鄯善就是楼兰原本的居民,在把他们迁走之后,菟裘鸠顺手就给人家改了名字,楼兰这个地名他挺喜欢的,所以占了,原住民自然改成了鄯善。
鄯善人对于自己的家园被占自然是心有不甘,哪怕他们现在衣食住行其实都是仰赖秦人,甚至因为秦人的存在,生活水平比之前好了许多。
然而这些人怎么可能因此而感激?
他们只觉得自己的生活好了,人口变多,实力也比之前强,而且也看上了被秦人开垦出来,已经很适合耕作的土地。
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他们开垦的土地总是不如对方,对方种出来的粮食永远都比他们要多。
鄯善王心生贪婪,可惜秦人比他们多还比他们强,一直以来他都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
如今车师突然进攻打了秦人一个措手不及,他把秦人节节败退看在眼里,心想地上神国的人也只不过是普通人,没什么了不起。
竟然有了跟车师里应外合的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菟裘鸠就过来了。
当然鄯善王是不知道菟裘鸠他们已经到了的,而嬴华璋在听后直接说道:“让蒙椒去处理鄯善的事情。”
他懒得处理刘季跟蒙椒之间的关系,这两个人虽然都可以算作下属,但下属不和带来的威胁也不小。
刘季跟蒙椒都可以被扔去处理鄯善的事情,只是嬴华璋衡量了一下,刘季好歹在他们手底下做过事情,跟章邯也能配合。
他跟蒙家人虽然也比较熟悉但是打仗合作还是第一次,若是蒙恬也就算了,蒙椒……还是给他一个任务让他自己去玩吧。
菟裘鸠也没有意义,章邯对于嬴华璋痛快的把这两个拆开这件事情唯一的感想是——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天知道这些时日他夹杂在两个人中间有多难受。
第二天早上,菟裘鸠带着人镇守楼兰,而嬴华璋则带人出兵奇袭对方营地。
菟裘鸠并没有因为嬴华璋亲自带兵而放松,反而让手下的士兵加强巡逻防备。
他跟嬴华璋这次来带的人并不多,一共也就五千人而已,人数再多需要的辎重就多,根本无法达到快速行军的目的。
如今这五千人有一半被嬴华璋带走,剩下的一半就归他调遣。
菟裘鸠看着楼兰的舆图顺手在原本的布防上找到了几个薄弱的点,让手下的士兵把这些薄弱地方补充上,并且强调一定要十二时辰巡逻,不可放松一丝一毫。
他这种谨慎让很多人都不理解,只是唯一能够跟他说上话的刘季和章邯都被嬴华璋带走,剩下的人只能听从他的调派。
这个疑问在晚上的时候得到了解答——车师也同样派人来袭营了。
之前的不解此时都变成了佩服,而菟裘鸠则确认对方应该的确有高人助阵。
他走了西域那么多国家,多少了解了一下这边的习惯,这边因为人口都不多,所以打起来其实跟后世**火并没什么区别,压根就不讲究什么战略战术。
毕竟人少战略战术有的时候并不能完全执行,更何况他们还没有什么文化。
有文字并不代表有文明,尤其是能发展出兵法的文明更不一般。
在这种情况之下,偷袭或许不算什么,但能够准确找到对方薄弱的地方进行一波偷袭,这是运用战术的表现。
菟裘鸠既然早有准备,又怎么会让他们得手?
踏弩早早就被做了伪装埋伏在了一旁,等人过来之后就直接扯下伪装给对方一轮避无可避的火力打击。
而对方在第一波交锋,发现很难突破踏弩防线之后竟然果断选择了撤退。
不到半个时辰对方就退得干净利索,看的菟裘鸠都忍不住皱眉。
撤退跟逃跑是两个概念,逃跑是顾不得其他只顾逃命,在这种情况下士兵犹如一盘散沙。
而撤退则是有序撤退,士兵虽然退但能够保持一定阵型,不散不乱。
这两种体现出了对方主将的控制能力。
只是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下面人发现了对面将领的尸体,或者说是负责这一波偷袭的将领的尸体。
也就是说对方的撤退并没有主将指挥,那么就代表着那些士兵很可能在之前就已经专门针对这种情况进行训练。
哪怕在没有主将的情况下也能进行有序撤退。
车师这是……突然出现了一个有勇有谋之人?
菟裘鸠心中疑惑,碰巧蒙椒听闻楼兰被突袭,匆匆带兵赶来。
不过他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撤退,再看看如今比较完善的布防,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惭愧。
楼兰的布防是他一手负责的,哪怕刘季来了都没把这个权利给夺走,两个人的分歧其实在这里就埋下了种子。
布防权应该是郡尉的,如今却握在郡守手里,他们两个关系能好才怪。
但是到如今这种明面上都不给彼此面子的情况,还是有点稀奇。
既然他来了,菟裘鸠索性问道:“你跟刘季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蒙椒垂头不语,菟裘鸠继续说道:“你二人都算是大秦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皆是眼光长远之人,我相信就算你们二人再怎么有矛盾,在当下这个场景都能摒弃前嫌,可你们的表现却并不是如此,说说吧,如果矛盾实在无法调和,那我在想办法。”
蒙椒听着菟裘鸠老气横秋的话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菟裘鸠比他还小呢,什么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真正年轻的是他啊,自己人到中年,哪儿还算得上什么年轻?
不过菟裘鸠都说到这地步,他无奈说道:“其实我们主要就是在对车师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上有不同意见,我的意思是先发展,暂时不要跟车师起冲突,但刘季却偏说车师狼子野心,不会给我们发展的时间,所以必须把车师打下来才能安心发展。”
菟裘鸠略一挑眉:“如今车师的确主动进攻了不是吗?”
蒙椒苦笑说道:“那是因为他对人家表现出了杀意啊,之前因为一些误会,车师王曾亲自过来赔罪解释,刘季便想趁机杀掉车师王,可车师国那么多人,车师王被杀死,还能有第二个车师王,杀他一个又哪里有用?然而车师王却察觉到了什么,回去就……哎……”
菟裘鸠略微皱了皱眉:“刘季此人最是谨慎,他如此坚持必然有他的道理,他可曾告诉你理由?”
蒙椒想了想说道:“刘季说车师最近一直招兵买马,并且与龟兹往来密切,车师城中多了很多龟兹人,必然图谋不轨。”
菟裘鸠微微眯眼:“你呢?你怎么想?”
蒙椒迟疑说道:“车师王不像是狼子野心之人……”
菟裘鸠忽然打断他说道:“刘季判断是否正确我暂且不知,但你对车师王如此信任又是为何?”
蒙椒沉默了一瞬,有些扭捏说道:“我曾去过车师城也曾受过车师王的款待,他为人宽和,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人,更何况他还找了一个秦人学习大秦的文字,完全是一心向秦的表现。”
菟裘鸠心说坏人也不会把坏字刻在脸上啊。
不过他的重点却是车师王找到的那个秦人,如果他猜测没错的话,对方身边出谋划策的人应该就是这个秦人。
虽然理智上觉得秦人应该不会去当车师王的走狗,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大秦可能是碌碌无为连科举都考不上的读书人,一转身到了车师国就成了车师王的座上宾,这样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抵挡的。
更何况大秦如今也没什么机会去搞爱国教育,其他人没有这个意识,菟裘鸠是没有这个功夫。
想到这里他便问道:“教导车师王秦文的人是什么来历查到了吗?”
蒙椒摇头说道:“暂且没有,此人十分神秘,并不经常出现,我也只见过一次而已,听说是半年之前出现的。”
半年,菟裘鸠若有所思说道:“你把他出现之后,车师王做的事情从头到尾按照顺序给我说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套连环套有点熟悉,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蒙椒虽然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菟裘鸠立刻抓到了几个重点,第一是车师王被怀疑之后立刻款待蒙椒,与他称兄道弟;第二就是车师王主动前来解释误会,而在刘季对他产生杀心的情况下,毫无反抗之意,全凭蒙椒帮忙。
这场景眼熟不眼熟?
菟裘鸠总结完之后差点脱口而出鸿门宴三个字。
只不过这一次的鸿门宴主角换了,要杀人的变成了刘季,跑来请罪解释的变成了车师王,最后不仅保住了性命,甚至还离间了刘季跟蒙椒两个人。
这也是导致楼兰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最重要的原因,上面人有分歧,下面人肯定不敢妄动,然后就被车师王抓到了机会。
结合这个人是半年之前出现在车师,而八个月之前有一辆前往咸阳的囚车被劫走。
某个名字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