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菟裘彦有些困惑问道:“这个人怎么了?”
菟裘鸠一脸严肃说道:“这件事情你们别管,只要去做就好了。”
主要是他也不能说,甚至连对着秦王和公主都不能说。
毕竟在他的“梦境”之中,虽然出现了陈胜、吴广,但并没有出现刘邦,那本书里横空出世的嬴华璋把大汉朝直接给嘎了。
但书是书,历史是历史,万一呢?先把这个人给找到再说。
至于其他什么萧何、樊哙、任敖、卢绾、周勃、灌婴、夏侯婴、周苛、周昌等人,都是他的朋友,只要找到一个刘季,这几个就都能找到。
菟裘鸠选择刘季作为突破口就因为他是这些人联系的纽带,只要找到他一个,基本上就能连锅端。
至于连锅端之后怎么办,再说吧,他们现在都属于楚人,算是敌国,就算抓了只要他不砍良民冒功也没有人会觉得怎么样。
菟裘鸠将刘季的许多特征说了一遍,基本上都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些。
最好辨认的大概就是他那一把大胡子,据说很好看,不过,菟裘鸠没有留胡子的习惯,也想不出大胡子怎么好看。
这件事情吩咐下去之后,他就开始忙着修建防御工事。
跟他想象中的打仗不一样,以前他一直以为打仗就跟电视上演的一样,攻城的军队到了地方之后就开始直接攻打城池,等真正参与战争才发现完全不一样。
首先是要找有水源的地方扎营,然后再修建防御工事,整个过程十分慢悠悠,似乎根本不着急一样。
而啮桑那边似乎更不着急,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那边连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王贲和其他四位校尉将楚国大部队给牵制住了。
菟裘鸠作为一个军司空令也没想那么多,这不是他擅长的地方,他只要看着人修东西就好了。
薛今离一直都好奇他带着那么多草灰砖、粘土以及竹子是做什么。
他们的木料都是后来那些军司空令“良心发现”给送回来的,但也就够扎营所用,根本分不出多余的来修建防御工事。
不过他这个人比较圆滑,一个字都没说,反正打啮桑也没什么风险,甚至防御工事都可以不要,他之所以按照流程来就是为了将来能够不担责任。
反正作为主将他做了该做的,剩下就是军司空令的事情。
然后他就看到菟裘鸠让人将碳化后的竹片一根一根钉在地上,再用草木砖与粘土混合,迅速往上涂抹。
因为没有砖,所以土法水泥都是一层一层涂上去的,前一层半干了后面一层就往上糊。
工程进度是挺快没错,但……这能结实吗?
薛今离摸了摸下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换一位军司空令的好机会。
无论菟裘鸠表现出了多么强大的天赋,薛今离也不太想让他当自己的军司空令。
主要是这位磕了碰了他都没办法交代啊,然而战场上谁敢保证一帆风顺?赶紧让这位回去,他也好放心攻打。
是以等建好一面墙之后,他就笑呵呵过去问道:“菟裘令,按照军法,我要进行查验,可否?”
菟裘鸠一伸手说道:“请。”
薛今离看到他这胸有成竹的模样就忍不住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他还是让属下去用铲子和锤子测试墙的硬度,按照秦律,如果被铲下碎渣都要算不合格。
为此他还特地请了手下力气最大的一个人,结果万万没想到,他那个手下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脸都憋红了也没能撼动这面墙。
铲子没用,锤子自然也没用,这一次薛今离直接换上去了好几个人用大锤对着墙凿。
菟裘鸠冷眼看着他们凿,等凿完了发现压根就奈何不了这面墙,一个个不由得又灰溜溜的扛着大锤退到了薛今离的身后。
薛今离张大嘴,十分吃惊地看着眼前灰红色的墙,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明只是草木灰和粘土,外加一些竹子而已,怎么会这么结实?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墙面触手坚硬,跟用夯土所修建的完全不同。
薛今离收回手一脸感慨说道:“这道墙怕是比啮桑的城墙还要坚硬。”
菟裘鸠负手慢悠悠走过来问道:“薛校尉,这可合格了?”
薛今离转头看向他,笑眯眯说道:“合格合格,当然是合格的。”
菟裘鸠微微低头看向他轻声问道:“不过,我记得军中检验流程似乎不是这样。”
薛今离笑容僵在了脸上,就在他试图解释的时候,发现菟裘鸠笑了笑又走了,仿佛刚刚只是随口闲谈而已。
然而……真的可能是随口闲谈吗?
等回到营帐之后,菟裘彦气鼓鼓说道:“这人摆明就是在为难侍中,侍中要不然写信给大王吧。”
“闭上你的嘴,什么你都敢说。”菟裘鸠没忍住按了一下哥哥的脑袋。
“我觉得阿彦说的也没错。”樊成小声嘀咕了一句。
菟裘鸠坐下很心累地说道:“你们怎么想的?还没开打军官就彼此不和,这是大忌,我今天这么做了薛今离还要分神担心会不会被罚,这仗还怎么打?万一他怕自己受罚,直接投靠楚国怎么办?”
“不……不至于吧?”菟裘彦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菟裘鸠点了点他说道:“我看你是太长时间没吃过亏,咱们用的是新东西,从来没出现过的,他不相信也是正常,更何况刚刚我也算是警告过他,他下次肯定不敢这么干,别一天到晚跟个刺头一样。”
菟裘鸠被质疑多了,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因为他身边有足够信任他的朋友和家人。
他刚刚也只是告诉薛今离自己不是什么都不懂,在担任军司空令之前他还是认真学习这个职位都需要做什么,军中的一些流程他也都懂。
可以说是除了打仗,他啥都明白,薛今离也别想把他当傻子糊弄。
薛今离一开始也担心菟裘鸠会不会告状,结果观察了几天,发现他的人压根就没怎么出过营地,都是普通士兵出去就地取材之类的。
观察几天之后,发现菟裘鸠每天忙来忙去,防御工事修建得十分迅速,甚至他还搞了个箭楼。
薛今离在看到四角的箭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震撼的,他还没见过临时防御工事会搞箭楼的,这哪儿是防御工事啊,这都能算是个军事化的小城了!
在安排好弓箭手站在上面巡逻兼任警报之后,整个军营的士兵都有了极大的安心感。
别说他们,就连薛今离都觉得十分安心。
在攻打啮桑之前,薛今离来找菟裘鸠说道:“啮桑攻打不难,沛县却并不简单,如今楚军可能还不知道王将军分兵之举,所以啮桑这边没有多少兵力,等攻打沛县的时候,对方必然会派人来增援,届时还希望军司空令能守在营中,莫要去啮桑。”
按照正常逻辑,打下啮桑之后,菟裘鸠应该前往啮桑稳定后方,将啮桑稳定之后,再以啮桑为基础,然后攻打沛县。
菟裘鸠有些疑惑地看着薛今离:“不需要我去啮桑?薛校尉是不打算固守啮桑吗?”
薛今离认真说道:“我的手下会留在那里,如果楚军派来的人多,啮桑必然会成为争夺的主要战场,那里太危险,如果稳定的话,朝廷也会派人来接收啮桑。”
菟裘鸠明白了薛今离的言下之意,对方就是觉得他没有当临民官的经验,就算过去也安抚不好。
毕竟大部分军司空令都是从县司空令招募而来,每个人不说能力多强至少是有经验的。
菟裘鸠就是一张白纸,外加啮桑太危险,薛今离大概不想让他冒险,他之前还说啮桑的城墙都不如他们防御工事的城墙强,那当然是在军营更加安全一些。
他当然可以表示自己没什么特殊,但想想,他如果在啮桑,薛今离说不定会因为他而束手束脚。
是以他十分平静问道:“那薛校尉可有人选?”
薛校尉笑了笑说道:“我的副手曾担任过军司空令,想来也是能胜任的。”
菟裘鸠也跟着笑道:“那好,需要什么就让副将来找我便是。”
他这么好说话,薛今离都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这么听得进去劝的贵族小郎君可太少了。
是以他临走的时候,忍不住语重心长说道:“菟裘令前途无限,莫要心急。”
他笃信只要菟裘鸠这一次能够跟着学到一些东西,等下次出征,说不定他就能领兵了。
菟裘鸠对着他拱拱手说道:“多谢薛校尉提醒。”
薛今离走了之后,菟裘彦看上去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这次他终于长了点脑子,没再嘀咕什么。
虽然薛今离心眼多了点,但他打仗的确不含糊,说打啮桑就打啮桑,当天晚上就带着人出去偷袭。
其实菟裘鸠不太明白,为什么明知道秦军已经兵临城下,啮桑的县令居然还能做到无动于衷不给楚军传消息。
他们的防御工事修建的再快也修了半个月啊,这半个月对方愣是没人来增援。
就算寿春很远,可他们距离郡城不远啊,让郡守出兵增援很难吗?
就在他的不解之中,啮桑被攻打下来,薛今离在啮桑休整了两天之后,转头就去打沛县。
他前往沛县之后,菟裘鸠就开始让手下的人调整物资运输路线,同时将手下的人派出去多一半去协助留在啮桑的副手。
薛今离手下的士兵还要跟他去打仗,唯有菟裘鸠手底下这些专门负责防御工事建筑工程的人才能分出去辅助安抚啮桑。
随着啮桑攻打下来,菟裘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秦王会让他当军司空令了。
因为军司空令还兼任司法长官,负责军纪的同时,还要负责统计军功。
而大秦的军功是怎么记录的呢?砍了头的人,拎着人头过来找记录官进行功勋评定,在确认没有抢夺他人功勋,没有杀良冒功之后,才会给记录上。
菟裘鸠当然不需要亲自坐在那里一个一个记录,然而他作为军司空令也还是要坐镇现场负责矛盾调节。
一天下来,他闭上眼睛都感觉眼前都是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