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菟裘鸠醒来的时候,嬴政早带着扶苏回了宫。
他看着嬴政让人送来的一堆补药,感觉脸都要绿了。
除了治伤的药,他真的是不想看到任何药,无论汤药、药丸还是药材,通通不想看到!
哪怕是秦王送的也不行!
他都已经好多天嘴里犯苦,吃不下任何美食了。
没有美食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嬴华璋见他蔫蔫的便笑着说道:“夏太医说伤口结痂之后会好得快一点,父王听说我要带你去跑马又送了你一匹马。”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白色的。”
因为菟裘鸠对玉尘的喜欢导致秦王觉得这孩子喜欢白马,虽然跟秦国尚黑的习惯冲突,不过小孩子喜欢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
菟裘鸠听了之后眨了眨眼:“可是我有玉尘了啊。”
嬴华璋随口说道:“多两匹换着骑也不错。”
菟裘鸠摇了摇头:“不用啦,有玉尘就可以了。”
他这个人恋家又恋旧,自己用着习惯顺手的东西就不想换,他跟玉尘配合得很好。
或者说是一人一马都很佛,骑着很舒服就不想换。
嬴华璋无奈:“玉尘的马蹄已经被磨损得差不多,再这样下去你想骑也骑不成了。”
菟裘鸠微微一愣,马蹄?磨损?
他忍不住一拍大。腿:他就说当初做马具的时候总觉得忘了点什么,这是忘了马蹄铁啊。
没办法,当时他只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坐得舒服,忘记去思考怎么才能延长马匹的寿命了。
嬴华璋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扯到伤口了?”
菟裘鸠龇牙咧嘴了半天最后握住他的手腕问道:“马蹄磨损问题很大吗?”
嬴华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隐隐有了预感,菟裘鸠怕是又有了什么想法。
他也没多问只是让人将一份文书拿来,然后递给他说道:“这是我手下那些人马匹损耗情况。”
直指作为情报机构,经常需要从地方往来咸阳提供各种各样的信息,而且那些信息都有时效性,根本没有办法等邮人将信件寄到,更不要说很多消息还是机密,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是以直指内部的马匹损耗应该是整个大秦都数一数二的,每年只是马匹都能消耗掉很多钱。
这年头养马不容易,够格传信的马更少,那份文书还记载了每年在马匹上花费的金钱。
菟裘鸠算数不错,粗略一算顿时心疼得不行——每年在马匹上消耗的钱是他俸禄的四五倍啊!
而马匹的损耗除了有一些是生病之类的意外死亡,大部分都是因为马蹄受损严重而无法继续。
菟裘鸠将文书放下说道:“我要见铁匠,让他做个东西,等这个东西做好了能够延长马匹的使用寿命。”
要不然马年岁还不大,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青壮年就不得不退下来,大部分会被杀了吃肉也太惨了一些。
嬴华璋什么都没问,反正东西做出来之前他问了也未必听得明白。
菟裘鸠搞出来的那些东西,看到实物之后就会觉得这么简单的玩意怎么之前没人想起来?
然而实际上哪怕让人看到了他画的图纸都未必能够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铁匠来见菟裘鸠的时候倒是没有那么战战兢兢了,毕竟眼前这位主婿脾气好的不像话,就算他一时听不懂也不会怪罪他,而是好声好气地跟他解释。
是以这次菟裘鸠刚说了个开头,铁匠就拍着胸。脯说道:“主婿放心,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来。”
菟裘鸠将画有马蹄铁的布帛交给他笑着说道:“慢慢来,马蹄铁的大小还要仔细斟酌才行。”
马蹄铁这东西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通用款式,一种就是专门定制。
通用款式要根据现有马匹的品种来决定,说是通用,其实也要分三类,一种是普通人家里用的马匹,另外一种就是军队中的马匹。
除此之外,虽然叫马蹄铁,但实际上驴和骡这两种生物也是可以用的。
第一次制作,菟裘鸠就让铁匠给嬴华璋常骑的那匹红马血焰和他的玉尘专门定制。
血焰据说年纪也不小,嬴华璋显然很喜欢它,养得很是精心,平日里也爱护,并不常骑。
可是一匹马怎么会不向往奔跑呢?常年在马厩里养着也不是个事情,等马蹄铁做完他应该也可以跟嬴华璋一起出去跑马了。
马蹄铁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菟裘鸠看着外面春花灿烂的样子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他推着轮椅跑到书房,趴在嬴华璋的书案上抬眼看着对方问道:“华璋,我想回阿父家一趟。”
嬴华璋放下毛笔问道:“想家了?”
菟裘鸠晃了晃脑袋:“那倒是没有,就是怕阿父阿母担心,正好我也想出去透口气。”
嬴华璋摇头说道:“今天怕是不行,我原本还打算等手上的事情忙完再找你,但你既然找过来了就看看这个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了他一张纸,菟裘鸠接过纸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一张地契,他有些诧异问道:“纸已经开始投入使用了吗?”
嬴华璋点头:“对,第一批纸已经开始投入使用,从咸阳往外一点一点推,到时候需要在各地都建立纸坊。”
菟裘鸠听后十分高兴说道:“大王和你以后处理事情就不需要拿那么沉重的竹简来处理了。”
嬴华璋双眼含笑看着他:“对,不过你先看看这个。”
菟裘鸠看了一眼地契的位置,有些疑惑问道:“这块地是做什么的?”
上面没有写用途,而没有写的话一般都不是耕作用地,秦国在这方面管理很严格,耕作用地都要详细写明白,并且不允许轻易改变土地使用性质。
嬴华璋说道:“用来给你建作坊用的。”
“作坊?”菟裘鸠茫然说道:“干什么的?”
嬴华璋解释说道:“父王将宫内的所有坐秤和书案换成新式之后,许多人也想要换一套,不过父王说这是你所创,所以让他们来找你,这些时日。你在养伤我就没让他们来烦你,因为来的人太多,我便琢磨干脆建个工坊,专门做这些桌椅。”
菟裘鸠立刻警惕问道:“要我们自己卖吗?会不会犯法?”
他可不想到时候被人一纸诉状告到廷尉署,回头他义父养父一起来审他,想想都酸爽。
嬴华璋被他的反应逗笑,点了点他的额头问道:“你这反应……怕不是吃过亏?”
菟裘鸠挠头:“吃亏倒是没有,就是当初刚到咸阳没多久,不知道这些,阿父郑重教导我许久,是以记得比较牢固。”
说实话,大秦所有律法加起来都不如这一条印象深刻,是那种每想起来一次心疼钱之余还想要骂商鞅的程度。
不过想想如果没有商鞅就没有现在的大秦,可能就不会有祖龙的大一统思想奠定格局,所以每次想骂的时候他又会告诉自己算了算了,商鞅都把自己坑了,就别骂这倒霉孩子了。
嬴华璋听后了然,顺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不必担心,这是父王亲自同意的,这一份只是地契,等工坊建好之后,可以再拿到房契和商契,铺子的地方我已经选好,不必担心。”
“呜呼!我要出去看看!”菟裘鸠开心地推着轮椅在书房里转了两圈,成功把自己转晕了之后还坚持要出去。
嬴华璋看了看外面起身说道:“走吧,我陪你去一趟。”
菟裘鸠仰头看他问道:“你不要处理事情了吗?”
嬴华璋淡定说道:“没事,也不是那么着急。”
菟裘鸠立刻拽着他的袖子说道:“走走走,不用换女装了,怪麻烦的,就这样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看了一眼嬴华璋。
他不太知道被当成女孩子养十几年什么感觉,但他觉得嬴华璋或许更喜欢男装也说不定,只是除非出门去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否则他都必须女装。
这样一想,之前在集市上偶遇嬴华璋两次想来也可能是他过去透口气。
现在就简单一些了,他们出门的话但凡有人觉得嬴华璋这样,那他都可以怼回去——他这个主婿都没说话呢,谁敢乱管闲事?
嬴华璋顿了顿,笑着点头说道:“好,你来帮我挑一套衣服吧。”
菟裘鸠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嬴华璋的衣柜,他对外表不怎么上心,穿过来之后,一开始是压根没有衣服选择,后来是有樊氏给他操心,恨不得每天都给他搭配好,怎么好看怎么穿。
等成亲之后,嬴华璋又吩咐下面的人帮他打理,反正这些东西他压根没操心过。
此时见了嬴华璋的衣柜他才吓了一跳——这么多衣服?
而这个衣柜里面,全部都是男装,各种颜色和纹饰都有,不过里面很多都特别新,一看就是没穿过那种。
菟裘鸠一瞬间有些心疼嬴华璋,想一想对方可能也有很多次想要恢复男儿身走在外面,然而这些衣服他连穿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嬴华璋问道:“你觉得哪套好看?”
菟裘鸠压下心里的酸楚,仰头笑着看向他说道:“你穿上应该都挺好看的,不如这样吧,按照顺序来,今天出门穿那套白色的,下次就是黑色,再下次就是暗红色,怎么样?”
嬴华璋失笑:“哪儿有那么多机会穿这些。”
菟裘鸠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掷地有声说道:“当然有,只要不是重要场合,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