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裘鸠今天出门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起菟裘敦这个人。
没办法,他还没习惯跟菟裘敦住在一起,而且菟裘敦还没有了战斗力,根本不足为惧。
就算菟裘敦出门他也不怕,反正早就跟周围邻里打过招呼,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周围人也只会把他当成疯子。
什么?他说话也有逻辑?
谁规定疯子就时时刻刻都得疯啦?偶有清明时候也是正常的嘛!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出去逛了一圈,回头菟裘敦就不见了。
现在菟裘鸠也不好判断菟裘敦到底是跑了还是去里正或者是亭长那里告他忤逆。
当然也有可能去县衙,只不过县衙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进的。
菟裘鸠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马上要宵禁了,他爱去哪里去哪里吧,等明日再不归来就跟里正说一声。”
他现在对外的人设可是不放弃发疯的老父亲,兼顾孝道的同时还遵纪守法,可不能崩人设。
水生巴不得菟裘敦不回来,听了之后应了一声说道:“那我去把駏驉拴起来,明日给它们寻一些干草。”
菟裘鸠应了一声,从箱子里拿出了木板和笔墨坐在了院子中的木凳上。
趁着天还没黑,他要把今天的花费给写下来。
等记录完毕之后,菟裘鸠看着账单沉默了一瞬。
駏驉和花草花费了他不少钱财,接下来他还要置办一些别的东西,林林总总算下来,菟裘阅给他的钱或许还不够。
最主要的是发放岁俸的日子过去了,他虽然升爵但要明年才会给,到时候是今年明年的岁俸一起补给他,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朝廷那边记载账目方便。
所以现在菟裘鸠基本上是一种坐吃山空的情况。
如果是别的朝代就好了,他还能想办法做点小生意赚点钱。
换到秦国……他敢这么干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接下来还有乔迁宴,再过两个月到了十月初一就过年了。
是的,这个时候正旦是正在十月初一,并不是十二月底过年。
过年的年礼他也要准备,周围街坊随便送一送就行,但给菟裘阅和樊氏还是要小心斟酌的。
哎,贫穷。
菟裘鸠头一次知道了当家的困难。
实在不行他就搞一些新奇玩意吧,毕竟物以稀为贵,只要是没出现过的东西,别管成本多少都是无价之宝!
哦,对了,还有给公主的谢礼。
菟裘鸠挠了挠头,要不就送月饼吧,两天后就是祭月节,送月饼应该比较应景。
只是不知道送吃的合不合适,王室成员会不会对入口的东西比较小心仔细?
菟裘鸠心里没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明天去问问樊氏,正好明天菟裘阅休沐,他之前答应过,到休沐日就回去看看他们的。
菟裘鸠记录完账本,将花草种在了院子里,浇完水之后颇觉有些疲惫,思索着他家这浇水设施应该改一改。
宅子很不错,后院还有一口井,只是每次用水都要去井里提水就不是很方便,尤其是提水的方式,现在全靠人力往上拽,一不小心若是脚滑很容易出事情。
刚刚菟裘鸠就差点被水桶给拽下去,也亏了井口小,他又及时松了手这才幸免于难。
水生听到动静连忙把他给劝回了房间,菟裘鸠看着绳索磨破的掌心颇有些无奈。
亏了他出狱之后被菟裘阅带回了家,否则只怕就算是能够翻案,他也不一定能独自一人生活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菟裘敦的缘故,菟裘鸠晚上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他在家里逛了一圈看着水生问道:“他还没回来?”
水生摇头:“没有。”
菟裘鸠啧了一声说道:“走吧,去跟里正说一声。”
家里丢了人自然是要通知里正一声,毕竟游缴若是抓到了人也应该是关进县大牢,然后通知其人所在的亭和里。
不过到了里正那里,菟裘鸠就换上了一副十分焦急的表情,转换之迅速让水生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仅如此,他在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焦急还带着些许哭腔。
哎,菟裘敦这一家人算是把他的演技都给磨出来了。
里正听说菟裘敦丢了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彻夜未归?”
菟裘鸠连忙点头:“是,昨日我自集市归家才发现,当时天色已晚不好惊动大家,本以为宵禁之前他会归家,可……如今我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里正立刻说道:“我去找亭长打探一番,你父若是触犯宵禁此时应当是在县衙大牢之内,亭长定然知晓。”
菟裘鸠连忙感谢他,两人一路去找了亭长。
亭长听说之后也有些稀奇:“县衙并没有派人知会,此人定不在县衙之内。”
菟裘鸠跟里正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人去哪儿了?
总不能人间蒸发了吧?
菟裘鸠表现出了十分的不安说道:“多谢亭长,多谢里正,耽误两位时间了,我再去找一找他。”
里正拽着他说道:“你一个人要去哪里找?”
菟裘鸠想了想说道:“我去找叔父帮忙便是。”
里正知道菟裘阅乃是廷尉署的官员,听后便也没再阻拦,对他说道:“快些去吧。”
等菟裘鸠急急忙忙走后,他才对亭长说道:“这小郎君,命是真的不好。”
亭长对菟裘鸠了解不算多,毕竟他下辖那么多里,哪里有空关心这许多人?
他听后不由得好奇问道:“此话怎讲?”
那边里正跟亭长八卦菟裘鸠的身世,而菟裘鸠却装出一副匆忙的模样去了菟裘阅家。
门房看到他匆匆而来,脸上表情也不太好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二郎这是怎么了?”
进了门之后,菟裘鸠的表情就放松了下来,他甚至还能对门房笑笑说道:“没什么,别担心。”
他这句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问父母的情况就听到了菟裘彦的声音。
菟裘彦:“嗷,二郎回来!”
菟裘鸠看着菟裘彦一路狂奔过来忍不住后退两步问道:“你不是去学室了?怎么在家?”
学室规定跟官吏不同,是一个月放假一次,按照道理来说菟裘彦不应该在家里啊。
菟裘彦过来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同窗有人感染时疫,学室担心大家身体,正巧又赶上祭月节,便干脆让我们回家休息几日。”
菟裘鸠听到疫这个字就不由得竖起耳朵问道:“什么时疫?传染性强不强?严不严重?”
菟裘彦一脸不在乎说道:“不过是夏秋换季的一些小病,只有几人生病,其他人都好好的。”
菟裘鸠皱眉说道:“那也要小心,你刚好没多久,还没完全养回来,祭月节之后等一等再去学室吧。”
菟裘彦听后叹气:“阿父阿母肯定不会同意。”
菟裘鸠立刻说道:“我去跟他们说。”
读书重要,身体更重要啊。
或许别人会觉得他小题大做,可如果真的是疫病呢?
他记忆中没有相关历史记载,只不过经历过非典和新冠之后,菟裘鸠在这方面就谨慎很多。
他说完这句话,菟裘彦就抓着他的手感动说道:“好兄弟,想要什么跟兄长说!”
“你们两个站在门口说什么呢?”樊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菟裘鸠连忙拜托菟裘彦跑去行礼说道:“阿母,阿兄刚刚说学室有人感染时疫,孩儿觉得等祭月节之后再过一段时间,确定学室生病人不多再让阿兄过去,免得被传染。”
樊氏瞪了一眼菟裘彦说道:“哪儿那么娇气了?你就是不想读书,竟然还说动了二郎来劝我。”
菟裘彦顿时躲在了菟裘鸠身后不敢露头。
菟裘鸠连忙说道:“不是阿兄说的,我只是觉得阿兄虽然看上去已经大安,但身体还没完全养回来,还有些虚弱,自然该小心为上。”
樊氏对菟裘鸠倒是有求必应,此时听了便无奈说道:“那就等你阿父回来跟他说吧。”
菟裘鸠有些诧异:“阿父不在家里?今天不是休沐?”
樊氏拉着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一早上廷尉府来人将他喊走,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廷尉府?是李斯要见菟裘阅吗?
廷尉署跟廷尉府是两个地方,廷尉署是国家办公机构,而廷尉府则是李斯的府邸。
可是李斯好好地见他做什么?
就在菟裘鸠纳闷的时候,樊氏小心问道:“距离祭月节没几日了,你要不要在家里多住两天?你若是不放心那菟裘敦,让他也来便是。”
虽然不喜欢菟裘敦,但樊氏还是更想让小儿子在家里多住两天。
菟裘鸠听后连忙说道:“好,菟裘敦……昨日出去不知所踪,倒也不必管他。”
“不知所踪?”樊氏问道:“你可问了邻居和里正?”
菟裘鸠说道:“已经告知里正和亭长,随他去吧,他那么大人难不成还能丢了?”
菟裘鸠没敢说在他的运作下菟裘敦已经被周围人当成了精神病,至于菟裘敦被他气吐血这件事情就更不敢说了。
好在樊氏听后也没在这方面过多纠结,只是说道:“那你就安心住两天,让水生去看家便是,若是菟裘敦回来再来禀报。”
菟裘鸠笑着应了,然后又跟樊氏说起昨日去集市的见闻,听得樊氏心疼不已:“你缺什么跟家里说一声便是,何必自己跑这么远去买?”
菟裘鸠立刻说道:“我到咸阳之后还未曾去过集市,这次过去也是存着见识一番的心思。”
一旁的菟裘彦则十分羡慕:“我也想去。”
樊氏哼了一声:“你这皮猴哪儿都想去!”
母子几人说话之间,菟裘阅终于是回来。
只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表情十分奇怪,看上去又是高兴又是皱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到菟裘鸠之后,他摸了摸菟裘鸠的头说道:“回来了?这次就多住几日。”
樊氏一边帮他把外衣脱下一边问道:“廷尉府把你喊去所为何事?”
菟裘阅似乎有些就纠结,看了一眼两个儿子,叹气说道:“是廷尉做媒,要向咱家提亲。”
做媒?提亲?
樊氏愣了一下,这是哪家小娘子要跟他们家儿郎结亲吗?
可是对方得什么身份才能劳动廷尉亲自做媒提亲啊?
菟裘彦思维比樊氏简单多了,听说做媒就立刻喊道:“不行不行,我还没出学室,暂时不想成婚。”
如今男子二十成人,那时候成婚都不晚,菟裘彦现在自然是不着急。
菟裘阅没好气说道:“谁说是你了?相中的是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