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血迹显形的办法

裴谈淡淡看了荆婉儿一眼,“我们不要忘了,过于注意沈兴文,让我们无法专心办案。”

沈公子一出现,就自动把目光吸引了过去,可真是不一般的男子。

荆婉儿顿了顿,发现竟无话反驳。

总觉得,韦氏要是真派了沈兴文这么一个浑身疑点的男人出来,那韦氏家族的那些人、是否也有点太不济事了…

“假如沈兴文,真的是来帮我们的。”有时候反其道去想,不失为奇策。

荆婉儿说道:“那他所说慧根死前看到的一幕,必然是和女人有关。”

裴谈看了她一眼。

荆婉儿过了片刻声音有些低:“这个女人,也是我们亲自送来的。”

就像沈兴文验尸之后不可思议看向荆婉儿一样,寺庙里出现女人本来就吃惊。

可是那人不是荆婉儿,是别人。

如果到了现在,还不能锁定那个女人就是嫌疑人的话,简直是大理寺都不好意思挂这块招牌。

这件案子和一个女人有关联,而沈兴文怀疑荆婉儿是没有道理的,除了荆婉儿之外,青龙寺唯一的女人,就是她。

“您不觉得每一次,这位沈仵作的话都太有所指了吗?”荆婉儿看到裴谈的目光,“婉儿觉得他像故意挑唆。”

之前他得罪了尚书府,现在更厉害,那个女人直接来自大明宫。

可是大理寺再牛气,裴谈裴家背景再身后,也不够和皇家对擂的。

裴谈看着婉儿,倒不是说女人都爱多想,他也不待见沈兴文,纯粹是有一种非我同类的感觉。

“除非他知道,还有那个女人的存在。”

可是这应该是说不通的,沈兴文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更不知道大理寺护送了她来。

“大人那天的出行,特意隐藏没有引人注意,”荆婉儿忍不住说道,“可是那天发现奇怪的人应该也不少。要是沈兴文发现了端倪呢?”

裴谈那天起的很早,带了最信任的十名衙役,本以为是当日便能回来,可是却一走三天。

这个沈兴文若是狡猾的话,肯定能发现大理寺是接了什么特别的任务。

裴谈想了想,还是慢慢摇头。

知道他们行踪不正常的,是一回事,可是由此猜测到裴谈,以及大理寺的人,是为了什么来到青龙寺,这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用去想别的,专注眼前案子。”裴谈看着少女。

荆婉儿目光动了动:“是。”

荆姑娘聪明和灵动,就是专注力,不如眼前的这位大人。可是破案,最讲究的更是专注。

一直到现在,虽然才过了三天,但是他们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有件事,我要告诉大人。

少女垂着眼眸,露出很少见的那种神情。连裴谈都不由动了动唇,看着她。

荆婉儿慢慢抬头,眼睛里含着淡淡水雾:“那天晚上,我曾经去过马车那里,等我去的时候,那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遇到了慧根,所以会不会慧根就是接走那个女人的人。

裴谈看着她,荆婉儿眸子有些微亮了一下,“大人,我们是时候反客为主了。”

反客为主。

听起来多动听的一个词,可是要做到就没听起来的那么痛快了。

裴谈看着她,若等长大了,荆婉儿也一定是个明眸照水的美人,可至少现在还达不到。

“慧根也不是色中恶鬼,如果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或许能让他动心。”

很美丽的女人,荆婉儿怔了怔,她看着裴谈。她其实也只是瞥到了马车里的一眼,并未看见那女人真实的样子。

她只记得那一双精致的红色丝绣绣鞋。

绣的是大唐以前的那种红云花纹,若没有记错的话,这种花纹,已经二十年没有出现了。

荆婉儿说道:“现在只有我们知道凶器是什么,除了我们,就是凶手。”

拿木鱼做文章,就能占得先机。

裴谈想了想,并没有反对:“你想怎么做?”

“大人知道,每次见到长乐王,他的身上总有那股龙涎香气。”

“我们所了解的长乐王,仅仅是长安城坊间的一点传说,传言和本人总有差距。”有时候甚至是两个不同的人。

“龙涎香,是为了遮盖他身上的香气。”女人的香气。

裴谈看着她,有时候他觉得,如果荆婉儿不是这样的身世,或者是个和他一样的男儿身,这大理寺卿的位置就是她了。

荆婉儿笑了笑,很清淡,“大人怎么觉得?”

裴谈觉得没什么不好,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认为女孩子一定从属于男人不可。

换言之他也不是现在的裴谈了。

“你若有计策,我可以配合。”

现在不是在大理寺,那十名衙役并不能真的出头办案,最后还是得看裴谈自己。

“我在宫中听人说起,长乐王曾有一段时日,一度沉溺后宫,美人绕膝。”

这个后宫并不是中宗妃嫔的那里,而是在宫中最深处,相当于冷宫的所在。那个地方常年无人去,连一个仆人都没有,所以中宗根本不管。

所以,在那里的美人,能有谁。

“在那间阁楼里,慧根亲眼目睹了长乐王和一个女人的风流场面,所以他必须死。”

一个小和尚,就算地位再高贵,也只能悲惨的成为皇权的牺牲品。这些,荆婉儿再知道不过了。

慧根自己再对女人动心,也不会做什么,他的反应只来自于目击。

裴谈带着荆婉儿来到阁楼那院子,对小和尚说,要拿走里面的东西。

“拿什么?”那武僧显然不买账,“里面都是青龙寺的东西。”

裴谈说道:“只是要把证物收走。”

武僧吃惊看着他们两个人。

“阁楼是案发现场,案发现场的所有东西,都理应作为呈堂的证供。虽然现在并开不了堂,但是物件也很重要。”裴谈拢着袖,轻轻对那小和尚解释。

“可里面已经没什么了。”和尚盯着他说道。

显然慧根的出事,那屋里现在有什么,也已经被看的清清楚楚。

裴谈盯着那和尚,说出了那句话:“只拿一样东西。”

木鱼被用一张手绢包住,带回了裴谈的屋内。显然木鱼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什么都没有,以现在的手段,恐怕也没有办法。

荆婉儿眼角看着木鱼就是一勾:“婉儿真的知道一种,让血迹显形的方法。”

那是宫中的秘术。

荆婉儿知道这些,真不知经历了什么。

“自然不是真的显形,”她看着裴谈,“但是他们犯案的时候,一定来不及彻底清洗掉血迹,最多是用擦拭,所以婉儿的方法,可以办到。”

中午和尚来给他们送斋饭,荆婉儿问厨房在什么地方,那小和尚奇怪看着她。

荆婉儿在厨房之中,看守的小和尚有些不敢看她,“姑娘不能留在这里。”

“我很快就好。”荆婉儿说道。

那小和尚不肯出去等,只是盯着荆婉儿。毕竟这妖女之名,还要她背着。

荆婉儿似乎也没理小和尚,低着头做自己的。

因为荆婉儿的工作,是处理尸体的,那些惨死的宫女,是必须处理的又隐蔽又干净,不牵连背后的贵人。

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就看荆婉儿拿过调料架上的陈醋,四处找了一下,“有酒吗?”

小和尚仿佛受到惊吓一样:“这里是寺庙,如何会有人喝酒?”佛家酒肉都戒绝,提都不该提的。

荆婉儿眸子动了动,这时裴谈说道:“你们腌菜时候不用酒吗?”

小和尚被拆穿,有些狼狈说道:“那酒,都是锁在地下的。”

荆婉儿看了裴谈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等酒被拿来,荆婉儿将陈醋倒入,甚至还要点火。酒和陈醋都要煮沸,看着厨房都要烧起来的模样,小和尚脸上都变为咸菜色。

尤其是,等一切就绪,荆婉儿拆开手帕拿出了木鱼。

“等等,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小和尚说道,“这里只是后厨,我要去叫师父。”

见状,荆婉儿慢慢捧着木鱼,看着他说道:“你们慧根师兄在地下寂寞,不该送个木鱼去陪陪他吗?”

古人下葬都要陪葬,慧根是出家人,他的陪葬品理应是木鱼和佛珠之类。

裴谈看到荆婉儿把煮沸的锅掀开,闻见这满屋陈醋的味道,他看着她以为是要把木鱼丢进去一类。

“请大人将门窗闭紧。”

厨房里就一扇门一扇窗,此刻就已经太阳落山,当门窗关闭之后,厨房里一下暗了下来。

“不用点灯?”裴谈问她。

荆婉儿道:“不用。”

她抬手,将木鱼放到锅的上方,滚烫的蒸汽白烟,那木鱼笼罩在其中。

很快那木鱼表面上,就布满了水珠。

连那小和尚都忍不住看过去。

“木鱼材质是木头,不能用水煮,所以只能用熏蒸法。”不知荆婉儿是不是在解释。

且看她十分耐心,仔细熏蒸了每一面。

因为不清楚凶手,是用木鱼的什么部位击打了慧根以致死。

裴谈慢慢地走到了她的旁边。

他隐约看见荆婉儿手一抖,就看木鱼的正上面,慢慢的亮了起来。

整个木鱼的表面,像是泛着荧荧的幽光。

这幽光,是淡蓝色的,像是有一滩水渍,缓缓在木鱼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