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我没骗你吧?阮瑶就住在那个招待所里面,招待所可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
阮青青瞪着招待所的方向,语气酸不溜秋道。
招待所的确不是一般人住得起,一个晚上就要两三元,她和她妈一听到价格就咋舌了,后来一直睡在天桥底下。
羊城天气虽然不冷,可到了晚上凉风习习,她们经常半夜被冻醒,蚊子更是把她们叮得满脸包,更重要的是,她们就是在那里被丁浩文一帮人给抓走的。
丁浩文有伤疤的眼眸微眯:“废话少说,走吧。”
阮青青愣住:“就这么走了?我们不去抓她吗?”
丁浩文一脸看傻逼的神色:“她身边这么多人怎么抓,难道你想被抓去枪毙吗?”
阮青青被吼得浑身一哆嗦:“……我不想。”
“不想就赶紧走人!”
丁浩文在她屁股踹了一脚,阴沉着脸转身走了。
阮青青被踢得踉跄了一下,她看着转身而去的丁浩文,看了看其他路,心里刚涌起想要逃跑的念头,就听前面的丁浩文阴森森道——
“要是敢逃跑,老子弄死你!”
阮青青又是一哆嗦,好不容易涌上来的一点勇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白着脸跟了上去。
这一幕发生在夜色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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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第二天小腿酸痛,当天晚上回去阮瑶教给大家几招简单的放松瑜伽,又教她们按摩小腿,第二天起来,果然没有人觉得小腿酸痛。
“我现在对厂长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天底下好像就没有她不会的。”姜英对她妈说道。
江春花摸了摸女儿的脸:“瑶瑶是很有本事的人,你能在她身边干活是你的福气,你多跟她学习。”
姜英点头应好。
丁浩思跟昨天一样照旧一早过来接阮瑶她们,同样带了早餐过来。
“各位女同志,阮同志,早上好。”
虽然昨天很累人,但年轻就是资本,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阮瑶脸色焕发光彩,对上她红润的唇瓣,丁浩思再次心如鹿撞。
阮瑶笑着点头:“丁同志,早上好,辛苦你过来接我们。”
丁浩思连忙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对了,你们昨天第一天展会效果如何?”
阮瑶:“我们位置在最中心的地方,效果非常好,应该能拿下前五的业绩。”
之所以说是前三,那是因为编织产品并不是生活必须品,而且在这年代它属于新兴产品,很多人或许会对它很好奇,但未必会真的下单。
因此跟往年一样,最好卖的应该依然是农副产品。
丁浩思知道阮瑶很有本事,要是没有本事,也不会以二十岁的年纪当上了全国第一个女厂长,只是他没想到她这么有本事。
跟她比起来,他显得好像太没用了。
他讪讪笑了一声:“恭喜你们,不过你们的产品这么好,能拿到这么好的成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阮瑶笑了笑:“这都是工厂所有工人的努力,尤其是这次一起过来参加展会的同志们,没有大家的努力,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姜英适时拍了个彩虹屁:“最大的功劳还是厂长你。”
其他人闻言连连附和,倒不是她们拍马屁,而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
从工厂的建立、培训工厂,到产品的设计和生产,这里头最大的功劳当属阮瑶这个厂长。
看到阮瑶等人有专车接送,其他参展的人都十分羡慕,要是换成平时走一个多钟头的路不算什么,可接下来一整天都要站着,再走路就十分累。
阮瑶一行人来到展馆,发现展馆里头的主席语录今天又增加了不少,而且今天比昨天还严格,进去之前要求参展人员念报纸,朗诵主席语录,等通过了才能进去。
等走进了展馆,小梅才捂着胸口小声道:“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严格?”
姜英吐了吐舌头:“我听一个工作人员说,今天的外商过来,也必须学□□语录。”
阮瑶闻言眉头蹙了蹙,朝四周围看了一眼叮嘱道:“别议论了,不管发什么什么事情,我们做好自己的,其他事情别好奇。”
其他四人看阮瑶一脸肃穆,也感觉到周围紧张的气氛,赶紧都点头保证一定会谨言慎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变严格的关系,今天过来的外商反而没有昨天多,气氛跟昨天比也更严肃,参展的人也不敢随意乱走了,都在自己展位呆着。
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阮瑶这边的展位也受到了影响,今天接待的外商比昨天少了三分之一,不过因为有她的叮嘱在先,没有人抱怨。
接下来两天都跟第二天差不多,每天过去要学□□语录,各方面审核变得很严格,不过几天下来,阮瑶这边的工厂还是拿到了好几个单。
其中第一天的单最大,后面几个单都不算大,但也是个很好的开头。
就如阮瑶之前预料的那样,卖得最好的农副产品,但柳艺的编织产品也进了前五,对外贸易中心的林主任知道后,还特意表扬了他们这匹黑马。
展会快接近尾声了,可原本一早就应该抵达基地的秦浪却迟迟没有过来,让阮瑶很是担忧。
江春花看出她的担忧,于是主动提出帮她打电话过去基地问一声,她丈夫姜学海肯定知道秦浪的行踪。
阮瑶作为厂长不能随意离开展位,而且现在审核严格,更不能随便走动,于是她谢过了江春花。
江春花出去了一趟,两个钟头后回来告诉了她好消息:“小英她爸说了,浪工是被宋所长叫去送资料了,在另外一个基地耽误了行程,后天就应该就能抵达羊城。”
听到秦浪没事,阮瑶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蹙了蹙眉头:“后天我们就要撤馆了。”
撤馆后他们很快就要回基地去,这样一来,两人肯定只能匆匆见上一面又要分开。
江春花也是过来人,看阮瑶这个样子忍不住笑道:“是担心两人没时间相处吧?来日方长,以后等你们结婚了,有的是时间腻歪在一起。”
阮瑶被说得脸微微发热:“我是在想订单的事情,婶子误会了。”
江春花看她嘴硬也没拆穿她,只是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
阮瑶被笑得脸更红了,一张俏脸如染胭脂,白中透着粉,比春天枝头第一朵绽放的鲜花还要动人心扉。
一连忙碌了四天,每天早出晚归,所有人眼底都熬出了黑眼圈。
当天晚上吃完饭时,阮瑶拿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大家都辛苦了,还剩下最后一天,大家再坚持坚持。”
姜英等人连忙拿起茶杯:“厂长太客气了,我们一点也不辛苦。”
“对对,我们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其他人连声附和。
郑书记也跟着拿起了茶杯:“主席同志说得对,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几位女同志都是十分好样的,我为你们骄傲!”
受到郑书记的表扬,一帮姑娘更是高兴得双颊红红的,一扫之前的疲态。
因为剩下最后一天,大家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吃完晚饭从国营饭店出来后,大家没像之前几天急匆匆赶回招待所,而是慢慢散步回去。
晚风吹来,带着泥土青草的芳香,周围的树木依然青翠如盛夏,看不到一丝枯黄的痕迹。
江春花不由感叹道:“这羊城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这都已经是秋天了,可树叶还是这么绿,基地的树叶可是全部都黄了。”
阮瑶点头:“羊城这一点跟北方的确很不一样,秋天看不到落叶,不过到了春天三四月份时,满街金黄,跟秋天的京城一样,同样十分漂亮。”
众人闻言更是稀奇了。
“春天不是百花齐放吗?怎么还弄到那时候满街的落叶?”
“我们明年四月份时还参加广交会不?如果还参加,到时候就能看到了。”
阮瑶一脸自信:“肯定要参加,今年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明年我们要把业绩至少翻一倍以上,所以大家要更加努力才行!”
“好,我们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就这么说说笑笑到招待所,要进门时,阮瑶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往后看了几眼。
江春花注意到,忍不住问道:“瑶瑶,你怎么了?”
阮瑶把视线收回来:“我刚才以为有人在跟踪我们,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了。”
之前她还防备王芬和阮青青两母女过来骚扰她,只是这段时间她们都没有出现,阮瑶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放弃为难自己,不过以她们两母女的本事,应该成不了气候。
江春花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外面有几个路人路过,但看上去都很正常的样子。
于是她安慰道:“你应该是太紧张了,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明天就能见到浪工了,你这样子被浪工看到,他可不得心疼死?”
“……”
阮瑶无奈一笑,她觉得春花婶子这是打趣她打趣上瘾了。
回到楼上,姜英和小梅先去洗澡,可过了会,浴室突然传来姜英的声音:“厂长、厂长你能过来一下吗。”
浴室就在她们房间隔壁,阮瑶听到呼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飞奔过去:“小英怎么了?”
姜英郁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厂长,我那个提前来了,可我没带卫生巾过来。”
她的月经原本应该下个星期才来,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关系,居然整整提前了一个星期。
阮瑶:“我也没带,小梅你有没有?”
小梅:“我也没有,我过来之前刚来玩,所以就没带。”
姜英在里头眉头都蹙起来:“那现在怎么办?我这样子没法出去,很容易弄脏裤子。”
阮瑶顿了下道:“我去下面服务台问问,你等我一下。”
姜英脸燃烧得厉害:“谢谢你厂长,我又麻烦你了。”
阮瑶说了声不客气,就转身去楼下找服务员。
服务员却告诉她招待所没有卖卫生巾:“你得去供销社那边买,这会儿供销社应该还没有关门,你赶紧过去。”
阮瑶谢过了服务员,转身一头就冲出招待所。
供销社离招待所有一段距离,如果走大路过去肯定来不及,阮瑶想了想,便拐弯走进了右手边的巷子。
巷子很长,这会儿天已经开始黑了,路边又没有灯,看上去很暗。
不过这会儿还不算很晚,巷子那头还能看到有人经过,所以阮瑶并不怕。
只是她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眉头蹙了蹙,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可她加快,后面的脚步声同样加快,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阮瑶心里一个咯噔,想也没想拔腿就跑了起来。
后面的人也跟着跑起来,这让她更加确定对方是在追她,她心里不由有些后悔,不应该选择走这条路。
巷子很长,晚风从巷子口吹来,地上的纸片被卷起飞向空中。
阮瑶脚下生风,眼看着就要冲出巷子,她心里一喜。
可下一刻,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
“你——”
对方的动作又快又准,阮瑶只来得及喊出半个字,喉咙就被紧紧扼住了。
阮瑶猜到后面追她的人是有备而来的,只是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止一个人。
她的喉咙被扼住,几乎呼吸不上来,胸腔很快就难受了起来,她伸手去抓对方的手,然后就摸到一只十分孔武有力的手。
她心里又是一沉。
对方这身高体型,她就是没有被扼住喉咙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她的脸憋得发红,胸腔仿佛要炸裂一般,她痛苦得眼泪从眼角溢出来。
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是王芬和阮青青吗?可她们怎么会认识这么恐怖的人?
阮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可她那点力气对眼前的男人起不到一丁半点的作用。
眼看着她就要活活被掐死,追她的人终于追上来了——
“傻子!快放开她!”
阮瑶的眼睛瞪大,这声音好熟悉,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扼住她喉咙的高大男人听到这话,终于松开了手,阮瑶如同被抛上岸边的鱼,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气。
只是危机还没有解除,她不敢懈怠,越过男人的身子就要继续跑,可后面的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动机,不等她行动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她被往后一拉,头皮被扯得生疼,整个人往后倒向一个不怎么结实的身板。
“阮同志,你还记得我吗?”
阮瑶被迫仰着脖子,然后看向对方的脸,夜色昏沉,加上她这角度不好辨认,只是当她扫到对方右眼的疤痕时。
她心里一个激灵,这人居然是丁文静的堂哥!
只是对方为什么要抓她?
可不等她追问,丁浩文就掏出手袋里的帕子,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飘进鼻子里,阮瑶身子一软,很快就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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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浪!救我!”
“呼”的一声,秦浪身子一摇,从梦中惊醒过来。
坐在他对面的大妈看他一脸苍白,忍不住关心问道:“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秦浪慢半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没事。”
话音一落,外头突然一道闪电而过,紧接着便是一道闷雷,那闷雷贴着火车而过,仿佛要把火车给劈成两半。
火车上的人皆是吓了一跳,很快漂泊大雨紧接而来。
就在这时,火车终于抵达了羊城。
大家提上行礼纷纷下车,然后选择在火车站避雨,外面的雨太大了,一出去肯定要变成落汤鸡。
只有秦浪,提上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一头就扎进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