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依然妈妈觉得何俊彦的神色有些怪怪的,不过她急着去找丈夫,所以便没放在心里。
阿扎提和妻子回来后,看女儿的门还关着,赶紧上前去敲门:“沙依然,是爸爸,你开门让爸爸进去。”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才有动静:“爸,你去忙吧,我没事了。”
阿扎提没有被女儿忽悠走:“沙依然,爸爸想和你谈谈,你要是现在不想谈,那爸爸就在门口等你。”
在沙依然印象里,她爸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他说等就会真的等。
沙依然只好起来开门:“爸,我真的没事了。”
阿扎提扫过女儿红肿的眼睛,语气温和地问道:“因为大家选择队伍的事情,所以心情很难受?”
沙依然本来还想说不是,可对上她爸温和疼爱的目光,她鼻子一酸,再次红了眼眶。
“爸,你还记得不?两年前我也想过同样的点子,想在基地成立一支女子采油队,只是当时我觉得领导不可能采纳我的建议,所以没有说出来,要是早知道领导会采纳,我……”
“秦同志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同志,他学识渊博,又长得那么好看,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了,可我跟他告白他却拒绝我了,他说他已经喜欢有喜欢的人,他还说他喜欢的人特别好特别优秀。”
“我当时很不服气,可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是那么漂亮,能力又那么强,不仅让领导主动邀请她过来,还提出无条件支持她办厂,跟她一比,我显得好没用。”
阿扎提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声音低沉温和:“所以你去报名竞争队长的名额,这几天熬夜改教案,又为队员没办法吸收知识而彻夜难眠?”
沙依然咬住唇瓣,眼睛盯着地面:“我……就是想证明自己没有那么差。”
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在同学间遥遥领先,其他各方面也十分优秀。
跟随父母来太利油田后,她一直自学石油相关的知识,还进入了文艺部,逢年过节组织家属演话剧之类,领导们都很看好她。
可所有的骄傲在遇到这个叫阮瑶的女同志后,瞬间土崩瓦解。
阿扎提没有责怪女儿,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有上进心是好事,这说明你对自己有要求,可上进心应该是来督促我们不断进步的,而不是拿来跟人攀比的,我们要对比应该是跟自己对比,而不是跟别人对比。”
“更何况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们祖国有无数优秀的人才,你现在只是见到一个就受不了了,以后见到更多,那你岂不是要天天哭鼻子?”
沙依然被她爸说得不好意思,脸红红地小声辩解道:“我才不会呢。”
阿扎提继续语重心长道:“还有你说比不过就觉得自己差劲,爸爸这把年纪才做到高级工程师,可你姜叔叔比爸爸还小一岁,却做了副所长,那在你眼里,爸爸是不是特别差劲?”
沙依然连忙摇头:“当然不是,爸爸你一点也不差劲!”
爸爸在她心里一直是个英雄,小时候她妈身体不好,她爸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家里,可他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她妈因为身体不好,生了她之后就不能再生了,好多人说他们家绝后,还有人让她爸离婚再娶,或者去亲戚家抱个男孩子回来养,可她爸都一一拒绝了。
她还记得她爸当时跟人说:“我已经有孩子了,那就是沙依然,沙依然是个十分优秀的孩子,我相信她一点也不比男孩子差,男孩子能做到的事情,她一样也能做到,甚至比一些男孩子还要做得好。”
因为她爸这话,她从小就特别努力,就是为了证明给其他人看,她爸的话是没错的,她不比男孩子差。
只是这次她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想到这,沙依然抬起头来,眼睛闪着光:“对不起,让你和妈担心了,以后都不会了。”
阿扎提弯了嘴角,满脸的慈祥和宠爱:“想通了?”
沙依然重重点头:“想通了,我不应该因为比不上阮同志而难过,我应该学习她的优点,这样我才能不断进步。”
阿扎提嘴角的笑容更深了:“那位阮同志我听说的确是位很优秀的同志,哪怕最终输给她,一点也不丢人。”
沙依然点头,跟着露出了笑容。
外面传来沙依然妈妈喊吃饭的声音,两父女站起来,赶紧出去帮忙端菜端饭。
沙依然妈妈看女儿出来了,胖胖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灯光下,一家三口忙碌的身影显得别样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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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瑶并不知道沙依然难受的事情,一下子跳过来四十个人,她也没有觉得骄傲。
倒是高小敏比她还高兴:“早上看到林秀梅的脸色,真是太搞笑了,之前嫌弃你没教东西跳队伍,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脸真大。”
阮瑶看了她一眼:“都是基地的人,这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被人听到了不好。”
她虽然不喜欢林秀梅的做法,但谁都有选择的权利,至于后来拒绝林秀梅回来,是不想让人跳来跳去影响了规则,而不是公报私仇。
高小敏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
到了晚上,秦浪又来了。
不过这次他是自己过来,手里还提着一袋子苹果。
“谢谢你,秦同志。”阮瑶看着苹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年代的水果很难得,而且这个季节水果更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秦浪拿了水果没有走的意思,阮瑶只好邀请他进来,还把刚做好的鸡蛋芝麻糖水投桃报李拿出来。
看到甜食,秦浪舔了舔嘴角:“你倒是很会吃。”
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满口的芝麻香味,正好综合了鸡蛋的腥味,就是有点淡了。
在他面前,阮瑶不用顾忌那么多:“我身体缺少营养,要多补一补才行。”
秦浪眼底眸光闪了闪,从口袋里掏出一打票和钱递过去。
阮瑶怔了下:“干嘛给我钱?”
秦浪脸色淡定道:“我也需要补身体,麻烦你做的时候多做一份,这些你先拿着,不够了再跟我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刚拿了秦浪一袋子苹果,阮瑶自然不好拒绝。
她拿了五元和一些票,其他的推回去:“这些就够了,不够我再跟你说。”
秦浪没拿回来:“剩下的也放你这里,我那边是多人住的宿舍,钱不好存放。”
闻言阮瑶也没有多想,把钱和票给收起来了。
秦浪看她把钱和票塞进口袋里,嘴角往上扬起来,心里好像被什么给塞得满满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给人花钱会这么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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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阮瑶一大早起来,和前几天一样,没有吃饭就去运动。
基地虽然很大,但没有运动场地,大家随意找了个相对空旷的地方练习。
她过来时,沙依然已经带人先到了,沙依然的脸色跟平时一样,看上去并没有受到昨天的影响。
阮瑶跟往常以前,先带着大家做热身运动,然后开始跑步。
阮瑶跑了两圈就没跑了,准备跟平时一样练习一会儿打拳,她在旁边的大树上做了一个简易的沙袋,这几天跑步之后都会打十几分钟。
就在她缠绷带的时候,沙依然过来了:“阮同志你好,你每天这样打沙袋,有什么作用吗?”
阮瑶没想到她会过来找自己“闲聊”,顿了下应道:“打沙袋能锻炼手腕和腹部等肌肉部位,对身体的协调性也有很大的帮助。”
沙依然抿了抿唇:“那……我能跟你学习吗?”
阮瑶看了她一眼,后者一脸严肃和认真:“当然可以,你要是今天就想学习,那我给你缠上绷带。”
因为没料到沙依然会跟她学习,她只带了一条绷带过来,所以她把自己缠到一半的绷带解下来,帮沙依然缠上。
“谢谢你,阮同志。”
“不客气,刚开始练习打沙袋,要注意力度,从轻到重,从慢到快,不能一来就出重力,否则很容易伤到手腕的筋骨。”
沙依然像个好学的学生,乖巧地点头。
阮瑶教她把手指关节活动热了,又给她讲了一些要点,然后亲自示范了几次给她看,只不过她没有绷带,所以没有对着沙袋打。
沙依然像个学霸,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阮同志,我能试试对着沙袋打吗?”
阮瑶觉得她的姿势学得很不错,便点头:“可以,你先试着从轻开始打起。”
沙依然对着沙袋打过去,觉得手背有点疼,但因为力度和姿势对了,手腕并不疼,她觉得可以接受,便继续打下去。
她从轻到重,从慢到快,只用了十几分钟。
突然,她一拳打过去,只听“撕啦”一声,沙袋裂开来,沙依然同时痛叫了一声。
阮瑶正在看其他人跑步,听到尖叫声急忙回过身来,然后看到沙依然满手鲜血,裂开的沙袋露出一支锋利的匕首!
其他人也陆续围了过来,看到沙依然满手鲜血,都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沙依然怎么会受伤了?”
“你们快看,沙袋中间有支匕首,沙依然应该是被匕首给割伤的。”
“可为什么沙袋里面会有匕首?”
阮瑶目光微冷,上前扶住沙依然:“我先送你去卫生室。”
沙依然痛得眉头蹙成结:“阮同志,让人去报告妇联主任,还有让人守住现场,让人不要动。”
这话一出,高小敏就立即道:“我去报告两位主任。”
其他人则连忙表示一定会把现场给保护好。
事情都安排好,阮瑶扶着沙依然往卫生所去。
沙依然最后一拳打过去时,用了很大的力气,那匕首从她右手中指和食指中间的地方刺下去,皮肤被割破了。
总共封了八针,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
很快江春花和黄主任两人就赶了过来。
“人怎么样了?我听说沙依然流了很多血。”江春花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等到两人进来,看到沙依然并没有伤到筋骨,脸色也还算可以,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春花:“阮瑶,你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阮瑶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沙袋里面的沙子是我自己装的,前几天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训练,我很确定沙袋里面并没有匕首。”
沙依然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阮同志,沙袋里的匕首不是我放进去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并没有想陷害你的意思!”
阮瑶看着她,认真点头:“我知道。”
事情虽然发生得很巧合,她跟沙依然认识的时间也很短,众人还觉得她们是情敌,现在又是竞争对手,但直觉告诉她,沙依然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这样的招数太蠢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觉得沙依然没有这么蠢。
黄主任面色严肃:“这事情我们妇联会好好调查,沙依然,你先回去休息,培训的事情……”
沙依然连忙道:“黄主任,我只是伤到了手,我可以继续给大家上课,我保证不会耽误大家。”
黄主任本来想说把培训的事情都交给阮瑶一个人,不过两个队伍的进程不一样,教学的办法也不一样,更何况沙依然这么坚持。
她想了想,点头:“那行吧,不过体能训练你就不能强来了。”
沙依然闻言松了一口气:“我不会的,谢谢黄主任。”
黄主任、江春花,以及阮瑶三人都不认为是这事跟沙依然有关,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
“之前阮同志自己打沙袋没事,偏偏今天沙依然去找阮同志学习就出事了,你们觉不觉得事情有点太巧了?”
“你该不会是想说是沙依然故意弄伤自己,然后想以此诬陷阮同志吧?”
“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觉得太巧合了,平时她们两人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昨天这么多人跳到阮同志这边来,今天沙依然就出事了……”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昨天看到沙依然她妈急匆匆去找沙依然她爸,说沙依然在家里哭。”
这话一出,本来没怀疑沙依然的人也跟着怀疑了起来。
沙依然妈妈听到外面人的话,气得差点心脏病爆发。
她又生气又心疼女儿,还得装作什么事情没发生,就怕女儿听到这些话会更难受。
何俊彦一下工听到沙依然受伤的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
“你怎么会受伤的?我听说人说你去打阮同志的沙袋了?”
沙依然点头:“我看阮同志打得很有劲,便想跟她学习。”
何俊彦脸色很奇怪:“好端端的你干嘛想跟她学习?你们是竞争对手,你就应该跟她保持距离!”
沙依然觉得他这话让她有些不舒服,不过想到他也是关心自己,便没跟他计较。
何俊彦却不依不饶:“你知道现在外面其他人怎么说你?他们说你是故意弄伤自己想陷害那女人,你就不应该接近那女人,现在自己受伤不说,还被人怀疑你,要是你没去找她学习,现在受伤的人就会是那个女人,回头选拔了肯定就是你赢。”
沙依然眉头蹙了起来:“别人怎么说我管不着,我没有做过我问心无愧!这事情要责怪就应该责怪那个把匕首弄进沙袋的人,而不是怪我,更不应该诅咒阮同志,你的想法很奇怪!”
昨天她爸开导她之后,她就打算跟阮瑶好好相处,所以今天早上借着打沙袋跟她拉近距离。
打沙袋虽然一开始只是借口,但她学了之后,发现真的很有趣,虽然现在受伤了,不过她并不后悔。
也没有觉得如果受伤的人是阮瑶,她就能因此赢得比赛,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而赢,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何俊彦被噎了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
沙依然:“不知道是谁把匕首放进去的,那个人应该是冲着阮同志去的,不过不管是谁,这人其心可诛,一旦抓起来,最好送去农场改造!”
何俊彦眼皮子一跳,站起来道:“我还没吃饭,我先走了。”
沙依然没注意到他的样子,应了一声,继续分析会是谁把匕首弄到沙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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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浪听到消息,也是连饭也没有吃就赶过来。
“你怎样了?”
阮瑶看他跑得满头大汗,嘴角抿了抿:“我没事,受伤的是沙依然,不过我们一致认为是有人故意把匕首放进沙袋的。”
黄主任已经把事情报告给郑书记,郑书记在宣告栏那里公示了这件事情,让有线索的人过去找他。
秦浪目光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受伤,心里的石头这才放下来:“只怕那人是晚上过去弄,没有人看到。”
阮瑶也是这么想,这个年代没有监控,路上也没有路灯,乌漆嘛黑的,要干坏事太容易了。
要是抓不到人,后面那人不知道还会怎样对付她?
只是她想不明白,她才刚过来基地,跟任何人都没有结仇,有谁想对付她?
跟她有竞争关系的沙依然,以及昨天被她拒绝的林秀梅两人都被调查过了,昨晚她们都在家里,家人以及隔壁邻居能为她们作证。
秦浪想了想,站起来道:“这事我有办法。”
阮瑶赶紧问道:“什么办法。”
秦浪已经迈着长腿往外走:“回头你就知道了。”
这天晚上秦浪没有过来,阮瑶等到十点钟,看他没有过来,把多做的那份红薯糖水吃掉,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她照旧去培训。
到了运动的场所,远远就看到一堆人聚在一起。
“沙依然怎么还能这么淡定?要是换做我,肯定没脸出来了。”
“事情不是还没有结果吗?你们怎么就这么确定是沙依然?”
“阮同志刚来基地,跟所有人都无冤无仇,有谁会故意跟她过不去?可阮同志出事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沙依然,所以不怀疑她那怀疑谁?”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只是我总觉得沙依然不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啊……”
话还没讲完,就听阮瑶的声音从背后冷冷响起来:“事情还没有出结果,我希望大家以后不要议论这事,更不要妄下结论,开始训练吧。”
几人脸色讪讪的,但都没敢出声反驳。
带人过来训练的沙依然正好听到阮瑶的话,眼眶微微红了。
她昨天就听到别人的议论,只是她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从不跟人辩解。
不过她妈昨晚气了一个晚上没睡,她爸也为她担心了整整一个晚上,牵累了父母,她心里很难受。
她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人,居然是阮瑶。
她爸说得对,阮瑶的确是个值得她学习的人。
她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到了中午吃饭时,秦浪出现了。
只是跟平时不一样的是,他手里牵着一条大狼狗,那狼狗比一般的狼狗要大,看上去很凶猛的样子,不少女同志吓得脸都白了。
郑书记和杨常务跟他一起过来。
郑书记手里拿着个喇叭,走进食堂对众人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这事情是人为的,像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我们一旦发现绝不会姑息,可惜从昨天到现在,那人没有出来自首,也没有人提供有用的线索。”
人群里的何俊彦眼底闪过一抹自得,嘴角歪斜着。
“不过昨天秦同志过来找我,说他有个亲戚在公安部门做事,公安部门办刑侦案件时经常会让狼狗寻找线索,眼前这条狼狗就在多件重大案件中有优秀的表现,它能通过气息精准地找到犯人,今天希望它也能帮助我们找出作案之人。”
这话一出,现场一阵哗然。
“原来狗这么厉害的吗?怪不得这狗这么大,看着这么凶猛!”
“狗是能帮忙找东西的,以前我的东西丢了,我家老狗帮我找到的,公安部的狗肯定是经过特殊训练,一定能找出是谁在沙袋放的匕首。”
“虽然看着有点可怕,不过一想到能把那人给抓出来,我就忍不住有点兴奋。”
何俊彦嘴角的笑容僵住,脸色变得煞白,额头慢慢沁出冷汗。
他工友看到了,关心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何俊彦摇头:“我没事,可能刚才吃太急了,胃有点涨。”
工友闻言就没再出声。
何俊彦此时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得不得了,他双眼紧紧看着那条狼狗,生怕它下一刻就会朝自己扑过来。
狼狗开始行动了。
秦浪牵着它朝众人走去。
狼狗在每个人身上嗅来嗅去,它的样子看着太凶猛了,众人都有些害怕,不过都很配合地忍住了。
被证实没事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只有何俊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眼看着狼狗越来越近,他双腿软不住开始发软。
可这会儿逃跑,更容易让人怀疑他,他咬着牙,死死撑住不让自己逃跑。
终于狼狗来到了他面前,秦浪目光扫过他的脸,嘴角似笑非笑扬着。
何俊彦对上他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他总觉得秦浪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更要命的是,那狼狗围着他一直打转,用的时间比其他人要长。
他双腿忍不住打颤了起来,如同要射出去的箭,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下一刻,狼狗突然两只前脚跳起来,朝他吠了一声。
何俊彦脑海里有根线突然就崩断了,他大叫一声整个人撒腿往外冲。
秦浪冷声喝道:“黑豹,上!”
他撒开绳子,狼狗如豹子一样冲了出去,然后后腿一蹬整个身子飞了起来,把何俊彦飞扑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何俊彦整个人以脸砸地。
从声音听,就知道这一摔有多痛,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秦浪转身对郑书记和杨常务道:“人抓到了!”
这话一出,整个食堂如死神来般安静,落针可闻。
郑书记让人把何俊彦押走,何俊彦的父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郑书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儿子跟阮同志无冤无仇,他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
何母也急声求情:“对啊对啊,我儿子是个好同志,向来跟人没什么矛盾,肯定是有误会。”
郑书记肃着脸:“组织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是不是我们自然会进一步查清楚!”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快看,何副队长吓尿了。”
众人一看,果然在何俊彦刚才趴着的地方看到一滩黄水。
何俊彦低垂着头,一副绝望的样子,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个埋了。
等人一走,整个食堂炸开了。
“我的天啊,没想到是何副队长!”
“我就想不明白了,何副队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阮同志无冤无仇。”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这话一出,大家瞬间就有些明白了。
沙依然是基地出了名的美人,何俊彦跟她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不错,这次沙依然跟阮瑶竞争大队长的位置,何俊彦估计是为了讨好心上人,所以才会对阮瑶动手。
只是这里头不知道有没有沙依然的手笔?
高小敏听到众人的议论,觉得很有道理,正想把这话告诉阮瑶,谁知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阮瑶的身影?
阮瑶拿着两个肉包追了出来。
秦浪看她拿着两个肉包,正要去接:“正好我还没吃饭。”
阮瑶俏皮一笑:“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黑豹同志的。”
黑豹听到这话,用狗头在阮瑶身上蹭了蹭,十分的狗腿子。
阮瑶把两个肉包丢在地上,黑豹狼吞虎咽,几口就吞下去了。
秦浪桃花眼微挑:“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只狗?”
阮瑶觉得他这酸溜溜的口气实在有趣,忍不住笑出来:“要不我给你下碗面?”
秦浪想了想,一副勉为其难地样子:“那成吧,不过我要求多加一颗蛋。”
阮瑶学他的样子,想了想也勉为其难道:“那成吧,多加一个蛋就多加一个蛋。”
阳光洒在她脸上,把的头发都镀上了一层金光,秦浪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跳慢慢加速。
等阮瑶把面端出来,上面不仅有煎好的荷包蛋,还有青菜和猪肉,色香味俱全。
秦浪也实在饿得慌,大口吸溜了起来。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阮瑶这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怀疑何俊彦了?”
匕首上面有沙依然的血,又被那么多人碰过,上面的气息肯定很混杂,而且匕首又在沙子里来回摩擦了那么久,有可能早没了何俊彦的味道。
所以她怀疑秦浪是一开始就怀疑何俊彦,故意弄出这么一出。
秦浪嘴角扬起:“嗯,他是沙依然的青梅竹马,以前有人对沙依然说了不好的话,他当场就跟人打起来,我一开始就怀疑是他,只是没有证据,只能去跟人借了只狼狗回来演这么一出戏。”
何俊彦还是太没用了,不过是轻轻吓了他一下,他立即就露出马脚了。
这样的孬种,只会在背后干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次还好伤的是沙依然,否则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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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父何母觉得儿子是被冤枉的。
可何俊彦比秦浪想的还要没用,被审问了几句就溃不成军。
“郑书记,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做的,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
郑书记铁青着脸:“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是犯法的?”
何俊彦哭丧着脸:“沙依然跟阮同志一起竞争大队长的位置,沙依然的人数比阮同志少,我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一下子气昏了头就干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不过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愿意跟阮同志道歉,无论她要我做什么我都无怨无悔,只求她能原谅我!”
郑书记恨铁不成钢,声音冰冷:“简直是糊涂!因为一时之气差点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的前途,你说是不是糊涂?!”
何俊彦扬手“啪啪啪”抽了自己几个耳光:“郑书记你骂得对,是我糊涂,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何父何母听到儿子认了,两人一脸不置信的样子。
何父进来,上前就甩了儿子两个耳光:“我打死你个畜生,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何母又气又心疼儿子,看儿子的脸被打肿了,朝郑书记就要跪下去:“郑书记,俊彦他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看在我们一家对基地做出付出那么多汗水的份上,给孩子一个机会吧,求求你了!”
郑书记喝道:“给我起来!这事情要怎么处理,我要跟杨常务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事情还没有出结果,沙依然就过来找阮瑶。
“阮同志,事情因为我而起,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说着她朝阮瑶生深鞠了一躬。
阮瑶叹气道:“这事与你无关,你这次过来,应该不是道歉那么简单吧?”
沙依然苦笑一声:“阮同志果然聪明过人,没错,我这次过来是想求得阮同志的谅解,希望阮同志能够不追究何俊彦的责任。”
她实在不想跟阮瑶开这个口,只是何俊彦的确是为了她才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他父母跪在她家里不起来,她就是想不答应都不行。
阮瑶:“受伤的人是你,如果你不想追究那就不追究吧。”
她对何俊彦这种人无感,就算不用送去农场,可经过这次,他的前途也毁得差不多了。
沙依然再次鞠躬:“谢谢你阮同志,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
说着她转身走了。
就跟阮瑶想的那样,就算她不追究,就算沙依然不追究,但何俊彦的前途也毁了。
基地很快做出了决定:他们可以不报案,但何俊彦从基地被辞退,命令他两天内离开基地,永不录用。
何父连连叹气,何母红着眼睛给儿子收拾东西,整个何家阴云密布。
何俊彦如同霜打的茄子,整个人蔫了。
临走前一个晚上,他过来找沙依然:“沙沙,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能不能陪我出去走一走。”
沙依然有点不想出去:“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好了。”
何俊彦用哀求的眼睛看着她:“求求你了沙沙,这可能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何俊彦的性格很大男人主义,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求人。
想到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她妈身体不好,她爸要去医院照顾她妈,都是把她交给何家照顾。
想到过去的种种,她实在没办法拒绝第二次,于是点头道:“那走吧。”
何俊彦这才露出笑容。
两人往外走去,何俊彦带着她走出家属区。
今晚乌云密布,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月光,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沙依然不想再往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何俊彦朝周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他压下去了:“沙沙,首先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那天真是气昏头了,你一听到你哭了,我整个人就失去了理智。”
沙依然:“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做事情之前你好好想清楚,千万不要这么冲动。”
这事情她如鲠在喉。
何俊彦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可她从来没有叫他这么做,可如今他为了她没了工作,还要被赶出基地,弄得好像她欠了他的一样。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何俊彦朝她走近两步:“虽然结果是这样,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如果事情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只要是为了沙沙你,哪怕要我的命,我都不会坑一声!”
沙依然眉头蹙了起来:“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说这种话?”
在郑书记面前哭得眼泪鼻涕一起出来,口口声声喊着自己错了,回头居然说自己不后悔?
沙依然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人。
何俊彦一把抓住她的手:“沙沙,难道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之所以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沙沙,我喜欢你!”
沙依然如遭雷劈,整个人呆住了。
她跟何俊彦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可她只把他当成亲哥哥来看待,从来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何俊彦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沙沙,你感受到了吗?我这颗心是为了你才跳动的!我的心我的人都是属于你的,沙沙,嫁给我吧,嫁给我做妻子!”
沙依然猛地回过神来,剧烈反抗:“俊彦你放手!你不要这样子!”
何俊彦不仅没有放手,还一把抱住她的身子:“沙沙,我的爱,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对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沙依然一张脸涨得通红:“你放手!我不会嫁给你,我只把你当成亲哥哥!”
何俊彦顿了一下,眼底涌起一片阴鸷:“沙沙,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为了你我连工作都没了,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沙依然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我让你那样做的?!”
他自己擅作主张,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她,他怎么有脸把一切怪罪在她身上?
何俊彦冷笑连连:“这么说,你觉得是我自作多情了?”
沙依然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男女体力悬殊太大了:“何俊彦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话音刚落,她的嘴巴就被何俊彦给捂住了。
何俊彦眉毛倒竖:“都说表子无情,这话一点都没错,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是这样对我,沙依然,是你逼我的!”
说着他对着沙依然的脖子、脸亲了好几口。
“我就要看看,我把生米熟成熟饭了,你还能不嫁给老子!”
沙依然呜呜叫,屈辱、恶心、愤怒,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何俊彦啃了好几口,感觉这里不是办事的好地方,担心等会有人过来,于是拖着人就要往一旁的草丛去。
沙依然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一旦进了草丛,就更没有人会看到她和救她。
何俊彦把人拖进草丛,对着沙依然的脖子砍了一刀,沙依然眼睫颤抖了两下晕了过去。
何俊彦立即把人放倒在草丛里,站起来脱自己的裤子。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朝他走进过来。
何俊彦看到地上的影子吓了一跳,大喝一声:“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同时一个砖头狠狠朝他的头砸过去。
何俊彦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阮瑶抬脚,对着他的子孙根狠狠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