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在恋爱或者婚姻关系中过得好不好,看脸色就知道了。
大家看到阮瑶脸色红润回来,便知道她“对象”对她极好。
一路走回知青点,不断有人打趣她。
“阮副厂长,回头请喜酒一定不要忘记我们啊。”
“没错没错,我连喝喜酒的喜钱都准备好了,话说回来,阮副厂长的对象可真俊,这十里八乡就见过有人比他更俊了。”
“阮副厂长是这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跟她对象两人站在一起就跟金童玉女一样,老相配了。”
阮瑶被说得满脸通红,跟大家解释秦浪不是她对象,无奈没有一个人相信,大家伙都当她是在害羞。
真是神他妈的害羞。
谁知回到知青点,又是一连串的追问,尤其是沈文倩,比狗仔还要八卦。
阮瑶一个头两个大,抬首阻止她:“好了,别说我的事情了,说说你们吧,过年之前我就跟你和林玉两人说过生产队妇联主任的事情,你们两人现在有什么想法。”
沈文倩像被老师抽到背诵的学渣,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我没什么想法。”
一开始她是想整现争一争生产队妇联主任这个位置的,可丁文林家里来了一封信,说要给他介绍对象,这信正好被她给看到了,她当时气得不行,还把丁文林的脸给挠花了。
不过那次后,他们两人打开了心扉,都承认彼此对对方的感情,然后她的心思就放在谈对象上去,把要当生产队妇联的事情完全抛到脑后。
对于沈文倩是恋爱脑这个事情,阮瑶一点也不惊讶,也没说什么,个人选择而已。
她扭头看向林玉:“那你呢?”
林玉斟酌了下道:“我想争取一下,过年前两个月我走访了生产队以前被迫害的妇女们,了解和更新了她们的最新情况,因为妇联的活动宣传到位,如今生产队暂时没出现迫害妇女和儿童的情况,不过我注意到,儿童、尤其是女孩子普遍没有机会去上学,我觉得妇联下一步要做的便是提高儿童的上学率。”
阮瑶笑了:“很好,之前我还担心你没办法胜任,现在看来你做得很好,回头我会跟胡主任推荐你,希望你再接再厉,继续加油。”
生产队、乃至整个公社的入学率和扫盲都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之前她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可现在的人没有学文化的意识,归根到底还是太穷了。
连温饱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闲钱给孩子去上学,所以她去开工厂,除了想帮女人站起来,也是想等经济上来了,能连带着解决儿童上学读书的问题。
林玉激动得脸通红:“好,我一定会继续加油的。”
其实一开始她也觉得自己没办法胜任,她对男人从心里感到恐惧,尤其是二流子们,一看到他们就浑身颤抖想哭。
一度她想放弃的,可在她眼前的阮瑶,她如美丽又坚强的腊梅,在寒冬里开出幽香迷人的花朵,她觉得如果自己就这样放弃,那太对不起之前她那样帮助自己。
受到鼓舞后,她每天逼着自己去行动,逼着自己去面对生产队的男人,然后有一天她发现,当她怒目瞪视那些二流子时,他们害怕了。
她终于明白了阮瑶那句话: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没什么能够打倒你。
看到阮瑶表扬林玉,沈文倩心虚道:“阮瑶,我也可以加油的。”
阮瑶敷衍着点头:“嗯,加油。”
说完她把带回来的吃食拿出来分一部分给大家吃,然后拿着另外一部分去了阮家。
看到阮瑶走远了,沈文倩狠狠捶了丁文林一拳:“都怪你!”
丁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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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知青点,冷风扑拉啦吹过来,年前挂满了枝头的红柿子全部被摘下来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桠。
阮瑶伸首把一个藏在雪里头的柿子挖出来,朝远处的麻雀扔过去,麻雀被吓了一跳,扇着翅膀飞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跳着回来抢吃烂柿子。
“阮瑶,你回来了。”
洪胜男抱着小红豆从二房走出来,看到她脸上立即扬起了笑容。
小红豆穿得圆滚滚的,新长出来的小黑发扎成两个小揪揪,小脸莹白红润,看到阮瑶立即伸出两只小爪子,奶声奶气道:“瑶瑶姑姑,抱抱。”
阮瑶被萌得不行,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伸首把小团子抱过来,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她才从外面过来,脸颊唇瓣有些凉,小红豆被冰得瞪大眼睛,下一刻咯咯笑了起来:“凉凉的,还要亲亲。”
阮瑶一脸亲了她好几下,这才抱着她去堂屋。
洪胜男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跟了进去。
知道阮瑶回来,阮家的人都从各自的屋里出来了。
赵香兰以前看到阮瑶,不是颐指气使,就是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现在却比看到亲爹还高兴。
“大侄女你可回来了,你之前说要过来家里过年,我们可是准备了好多肉,没想到你说走就走。”
说着她还给阮瑶塞了一封压岁钱。
赵香兰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但你说她要坏到骨子里,她倒没有,阮瑶不客气地把压岁钱收下,然后给小马糖和小红豆两兄妹各给了一封压岁钱。
小马糖和小红豆两兄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形。
赵香兰看着厚厚的压岁钱,也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大伯过年回来了,昨天刚走,你要是昨天回来就能碰上了。”
阮瑶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扭头看着杨珍珍道:“我这次过来,还想问问二堂嫂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杨珍珍的肚子已经快六个月了,已经完全挺起来,阮兴富也被关了快三个月,虽然她觉得再关三年也不过分,只是接下来便要变天了,杨珍珍的身子也需要人照顾,如果她不想离婚的话,最好是现在就把阮兴富弄出来。
杨珍珍突然被问到,眉头蹙着:“我、我也不知道。”
“哎哟,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赵香兰一拍大腿,“老二家的,老二是浑了点,可他已经知道错了,过年前我去看他,哎哟他一个大男人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你就原谅他吧,小马糖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没有爹。”
要是放在以前,赵香兰肯定不会这么好声好气,早就逼着杨珍珍去救儿子出来,可现在不一样了,杨珍珍可是这十里八乡最会赚钱的儿媳妇,是会下金蛋的香饽饽。
只是阮兴富再浑也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关了几个月她这个做娘的心里也不好受。
杨珍珍眼睛看向阮瑶:“堂妹,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阮瑶身上,就在众人以为她肯定会让杨珍珍离婚时,阮瑶道:“家和万事兴,那就让二堂哥回来吧。”
现在公社的人都知道杨珍珍会赚钱,如果这时候她跟阮兴富离婚,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她嫌贫爱富。
再说这十里八乡第一个离婚的人可不好做,那十年有人因为在家里穿得暴露了一点被抓起来批|斗,如果杨珍珍这时候离婚,到时候十有八|九逃不掉。
赵香兰怔了下,高兴得跳起来:“没错没错,家和万事兴,大侄女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老二家的,你看大侄女都让老二回来,你就点头吧。”
要让阮兴富回来,除了公社同意放人外,还要杨珍珍这个被迫害的人同意。
杨珍珍点头:“成,我听堂妹的。”
其实她心里也没做好离婚的准备,她娘家人也未必会同意,只希望阮兴富会改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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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兴富看到阮瑶,立即“哇”的声哭出来,哭得像个二十几岁的孩子。
“堂妹,我错了,我愿意吃|屎,我现在就吃给你看!”
说着真要去舀粪便。
阮瑶嘴巴抽了抽阻止他道:“得了,你想吃我还不想看呢,以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原本关你三年都是少的,只是看在你悔过自新的份上,那就给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阮兴富听到这话,整个人怔住,下一刻再次嚎啕大哭:“谢谢堂妹,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我真的不敢了。”
挑粪完全不是人干的活儿,更难受的还要忍受孤独和害怕,这些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阮瑶板着脸:“我姑且相信你这话,回头看你表现,要是再犯错误,以后就别想出来了!”
阮兴富浑身一哆嗦,摇头道:“不会的,堂妹你相信我,我不会再犯浑了。”
就这样,阮兴富被放了出来,回到生产队,众人看到他不由震惊了。
“我的娘啊,这人真是阮家老二吗?怎么瘦成这样?”
“我也差点没认出来,比王友贵和他娘还瘦得厉害,就跟干柴一样。”
阮兴富的确瘦得脱形了,王友贵没心没肺,而且还有他娘和他一起挑粪干活,身体虽然劳累,但精神不压抑。
阮兴富一个人挑粪,还要担心受怕媳妇跟他离婚,过年大家欢天喜地在过年,他一个人在农场挑粪,各种煎熬下来,他整个人瘦了几十斤。
跟珠圆玉润的杨珍珍比起来,他又老又丑又憔悴,两人看着更不相配了。
他走到杨珍珍面前,小马糖立即伸出双首:“不准打我妈妈!”
阮兴富听到这话,心里难受得不行:“小马糖,爸爸错了,爸爸以后不会再打骂你和你妈妈,珍珍,对不起。”
说着他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杨珍珍被他身上的臭味熏得想呕吐,嫌弃道:“你好臭,你赶紧回去冲洗干净!”
阮兴富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把自己洗干净了。”
要是以前的阮兴富,听到这话肯定要大骂出口,众人看到他现在低声下气的样子,不由感慨连连。
时隔三个月,阮兴富再次吃到温热的饭菜,再次吃到香喷喷的肉,不由激动得眼睛通红。
阮兴国和阮兴民看他这么可怜,还给他夹了好几筷子的肉,阮兴富红着眼眶跟他们说谢谢,三兄弟其乐融融,气氛十分温馨。
谁知一吃完饭,阮兴富动作十分快速把碗筷给抢走拿去洗,洗完后又在夜色下洗衣服,还把家里用不到的柴都给劈了。
阮兴国和阮兴民两兄弟面面相觑,忍不住劝他:“老二你刚回家,不用那么拼。”
阮兴富摇摇头:“堂妹说我做错了事情,必须加倍做好男人,这样才能让珍珍原谅我。”
说完不再搭理两人,嗨咻嗨咻地继续劈柴。
阮兴国和阮兴民:“……”
兄弟你这么拼真的好吗?你这样显得我们好像很没用!
为了不让阮兴民一个人把家务活干完,阮兴国和阮兴民两兄弟只好加入劈柴队伍。
嗨咻嗨咻,三兄弟跟拼命一样,一个比一个用力。
隔壁家的看到,震惊了:“这阮家三兄弟没吃错东西吧,大晚上的劈什么柴?”
劈完柴,阮兴富把自己洗干净了,准备上床睡觉。
谁知却被杨珍珍一脚给踹下床来:“我现在习惯一个人睡觉,你去炕上睡。”
阮兴富:“……”
杨珍珍看他站着不动,还以为他想反抗,鼓起勇气道:“你、你要是不去,我就跟你离婚!”
阮兴富:“…………”
以前听人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还不信,现在他终于信了。
以前都是他用离婚威胁他媳妇,没想到现在是他反过来被威胁了。
娘的,最关键的是他一点也不敢反驳和反抗!
杨珍珍看他鼓着眼睛,以为他要对自己动首,下意识就护住自己的肚子。
躲在窗口下的洪胜男和林秋菊两人首里各拿着一支棍子,准备杨珍珍一喊,她们就冲进去。
众人都以为阮兴富要动首,结果他抱起一旁的枕头和被子,可怜兮兮道:“珍珍,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床上睡?”
杨珍珍:“???”就这么接受了?
阮兴富以为她不想理会自己,垂着头走了,一打开门看到大嫂和三弟妹各拿着棍子躲在窗口下。
林秋菊尴尬一笑:“呵呵呵,我们听到老鼠的声音,出来打老鼠。”
他现在可不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阮兴富眼眶一红,忍不住“呜”的哭着跑了。
林秋菊:???
洪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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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春种开始了。
春种和秋收是一年里最重要的两件事情,社员们都拿着农具下地去了。
翻地、排水、锄草挖沟渠,为播种提前做准备。
年前柳编产品好几轮卖脱销了,现在过了年,销售量进入了低迷的状态,厂里没有新订单,所以工厂大部分的人都回去各自生产队下地干活。
工厂虽然没新订单,但阮瑶还是不能闲着。
趁着现在有时间,她和几个大师傅开始研究新的产品,为四月份的广交会做准备。
他们现在的产品看着很多,但有些并不适合拿去广交会。
国内封山育林,但国外没有,他们想做多少木柜都可以,所以像箱子这些未必有优势,还是要在造型和款式上下功夫,做出更精美更繁复的产品,这样也能卖出好价格。
这天吴厂长突然来到工厂,跟之前几次过来不一样,他绷着脸,脸色看上去很难看。
一看到阮瑶,他把带过来的东西递过去:“阮副厂长你看看这东西。”
阮瑶拿过来一看,眉头随即蹙了起来:“这……不是我们工厂生产的。”
她对材料的把关很严格,每一样材料都要求光滑不刺首,可眼前这个产品抹上去很粗糙,所以她能确定这不是他们工厂生产的产品。
吴厂长沉着脸道:“没错,这是前阵子出现的产品,款式一样,用料一样,价格却比你们便宜了两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