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纸条上的字,阮瑶心里立即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方志行。
除了方志行,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香兰虽然喜欢作妖,但她太蠢了,没有这种城府。
不过这笔迹不像是方志行的,当然这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她自己就会模仿别人的笔迹,而且还会用左手写字,说不定方志行也有这个本事。
林玉全身还是哆嗦得厉害:“阮瑶,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你说是谁丢的纸条,他会不会去举报我?”
“不会,如果他想去举报你就不会收到这纸条了。”阮瑶摇摇头,“你冷静一点,把情况跟我详细说一遍。”
看着阮瑶淡定的样子,林玉仿佛吃了颗定心丸,跟着冷静下来。
“你这段时间来这么照顾我,我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休假,我就想着亲自做顿饭感谢你,可我刚走房间,一颗石头就从外头飞进来,正好扔在我脚边,这纸条就是绑在石头上面。”
阮瑶秀眉微挑:“你看到人没有?”
林玉摇头:“没有,我出去时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我起初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可小孩子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所以我就赶紧过来找你。”
阮瑶好看的眉头往上一挑:“你看了纸条就立即跑过来找我?”
林玉闻言一怔,不安问道:“我当时心里很害怕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想来找你,我是不是做错了?”
阮瑶心里叹了口气:“你的确做错了,你应该把纸条扔掉,然后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人显然是不确定,所以才会用这个来试探你。”
听到这话,林玉的脸顿时又白了几分,双手再次颤抖了起来:“我……对不起,我真是太蠢了,我没想到会这样……”
阮瑶眼眸微眯,朝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现在哭也没用,你把眼泪擦了,接下来我们可能有一场硬战要打。”
林玉心里七上八下的,但这会儿她只能听阮瑶的话。
她把眼泪擦掉:“那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阮瑶想了想道:“敌不动我不
动,你现在回去知青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自乱阵脚。”
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要看背后的人怎么出招了。
林玉点头:“好,我都听你的,我现在就回去做饭。”
她脑子不如阮瑶聪明,这会儿她自己也想不出好办法来,所以她愿意听阮瑶的话,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拖阮瑶的后腿。
阮瑶看她这样,心里也松了口气:“我们有顾教授帮忙做掩盖,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看林玉走远了,阮瑶这才把马车赶回马厩,然后走路回知青点。
方志行如阮瑶所料在办公室里,他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让阮瑶想到了《笑傲江湖》里的岳不群。
装×是吧?谁不会?
阮瑶神色自然走进办公室,拿出文件淡定干活。
方志行自从阮瑶走进来,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可让他费解的是,阮瑶脸上看不出一丝慌张,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看到林玉一脸慌张跑去找阮瑶,难道林玉后面改变主意、没向阮瑶说纸条的事情?
应该不会,方志行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他原本还不太确定林玉怀孕堕胎的事情,但林玉太没用了,一张什么都没写清楚的纸条就让她分寸大乱,一下子就露出了马脚。
因此像林玉这样没主见的人,遇到事情她肯定会向阮瑶求助。
而且他一早就看出来,不仅她们两人之间,就是整个知青点都是阮瑶在做主。
既然林玉跟她说了纸条的事情,她凭什么这么淡定?
难道她不知道包庇林玉这样的荡|妇,她也会被牵连举报吗?
她陪林玉去县城堕胎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到时候她们一个两个都跑不了!
方志行没搞明白阮瑶想干什么,但目前他还不能暴露,所以也选择以静制动。
阮瑶眼睛虽然盯着文件,还时不时做出翻文件的动作,其实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方志行在观察她,她同样在观察方志行。
如果说之前是她的错觉,那这次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感觉到方志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脸色一沉,以迅雷
不及掩耳之势扭头,然后和方志行的目光再次在空中相撞。
方志行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顿时被吓得差点打翻手边的杯子。
阮瑶眉头一挑:“方会计这么看着我,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方志行也是人才,很快淡定下来:“对,我刚才过来时看到林知青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阮瑶做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我怎么不知道林知青哭了?方会计应该是看错了吧,林知青刚才跟我说她的眼睛进沙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方志行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阮瑶还能这么淡定。
不过再淡定又如何?
如果她不想失去妇联主任的位置,如果不想她不想被拉去批|斗,那她就必须乖乖听他的话,任他为所欲为。
阮瑶一转过身去,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确定了,写纸条的人就是方志行。
看来这个人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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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瑶和方志行两人飙了一顿演技后,直到下工之前两人都没再说话。
落霞如被踢倒的橙汁,把西边的天空都染红了,红色的高粱在风中摇晃着身姿。
胡队长从外面走进来:“还有十来天就要秋收了,秋收动员会定在下周一,阮主任和方会计你们到时候都要过去参加。”
阮瑶笑道:“胡队长放心,我一定会去。”
秋收时除了年纪太大或者太小,其他人都要下地去帮忙抢收。
此时阮瑶心里涌起一个预感,她觉得方志行应该会在秋收之前动手。
这就意味着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知青点,林玉已经做好了饭。
因为食材的关系,她只做了两道菜,一道麻婆豆腐和一道回锅肉。
一屋子的香辣味,阮瑶被勾得饥肠辘辘,忍不住夹了一筷子回锅肉放进嘴里。
回锅肉肥而不腻,肥肉颤巍巍的,瘦肉鲜美有嚼劲,合着青椒一起吃,又辣又爽,非常喷香。
阮瑶吃得津津有味:“你这川菜做得很正宗。”
林玉耳尖微红:“我跟我妈学的,我姥姥姥爷他们是地道的川人。”
阮瑶吃完饭才说起今天的发现:“写纸条的人我已经
基本确认了。”
林玉身子一僵,急忙追问:“是谁?”
“方会计。”
橘色的灯光下,林玉眉头紧紧蹙着:“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阮瑶嘴角微勾:“畜生行事,哪里需要原因?”
林玉想到欺辱自己的陆畜生,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
阮瑶安抚道:“我会想办法对付他,你这段时间尽量避开他,要是撞到了,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能承认,知道了吗?”
林玉压住胸腔的恶心,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远着她。”
第二天是周末,因为阮兴康会回来,阮瑶下工时便去了一趟阮家。
她让阮兴康帮自己打听方志行的事情。
阮兴康奇怪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打听方会计的事情?”
“这个你不用问,我自有我的理由,你只要帮我打听就好。”
阮兴康有把柄在她手里,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去问他妈赵香兰。
过了半个钟头,他回来了。
“我妈说方会计在生产队几十年来都没跟人红过脸,也是生产队少数不打媳妇的男人之一,是个好男人。”
阮瑶翻了个白眼:“你去了半个钟头,就打听回来这些东西?”
阮兴康挠了挠了鼻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听方会计,就我所知他的确没什么不妥,不过方家几十年前倒是发生过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大概是二十年年前,方会计的表妹来方家做客,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阮瑶挑眉:“凭空消失是什么意思?是死了还是失踪了?”
阮兴康摇头:“不知道,当时方会计的表妹去小树林摘野菜,可迟迟不见人回来,方家的人便去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村里的人都说没有看到方会计的表妹离开村子,可整个村子都找遍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多年过去了,方会计的表妹一直没找回来,大家都觉得她是被野兽给吃掉了。”
阮瑶眉头蹙起来:“一般被野兽吃掉的话,总会留下一些线索吧?”
阮兴康在椅子坐下:“这我就不清楚了,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我妈也是听别人
说的,毕竟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来西沟村。”
听到这,阮瑶知道从他嘴里没办法得到更多的消息。
可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她决定明天去问问村里的老人。
到了第二天,她拿着林玉做的红枣粘窝窝去找牛老太。
牛老太儿子年轻时上战场牺牲了,她还有个女儿嫁到外乡去,女儿和外孙偶尔会过来看她。
因为是烈士遗属,生产队会优先照顾牛老太,所以牛老太虽然是一个人,但她的生活并不凄惨,就是太孤独了。
这会儿看到阮瑶拿着红枣粘窝窝过来看她,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大闺女你来看我婆子就好了,不用拿东西过来。”
阮瑶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笑道:“大娘不用客气,您是烈士遗属,照顾您是应该的。”
牛老太闻言,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你这孩子就是有心,我这里有水果,我去给你洗。”
阮瑶自然不会让牛老太动手,接过苹果去院子冲洗了下,然后把苹果切成小块。
牛老太看她这么贴心,心里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阮瑶趁机道:“大娘应该知道上次报社来采访的事情吧?”
牛老太点头:“这事儿我当然知道,可惜当时我去了女儿那边,错过了这么好的时机。”
要是她在生产队的话,哪里还轮得到赵香兰接受采访?
阮瑶:“大娘不用可惜,我听徐记者说他们想做一个奇闻异事的采访,专门写农村发生的奇怪事,他向我打听我们生产队有没有这样的故事,要是合适的话,到时候他会亲自过来采访。”
牛老太顿时来精神了:“啥?记者亲自来采访,要是他来采访我,那我是不是可以上报纸了?”
阮瑶点头:“是可以上报纸,但前提是要故事合适,要不大娘先说几个有趣的故事给我听听,我看看合不合适。”
牛老太说了好几个生产队过去发生的事情,有鬼故事,有公公扒灰的故事,听得阮瑶心里惊叹不已。
但听完后她摇了摇头:“大娘,这些我觉得都不太合适,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故事?”
牛老太皱着眉头,突然猛地一拍大
腿道:“哎哟我怎么把方家那事情给忘记了。”
阮瑶双眼一亮:来了。
“大概在二十一年前的端午节,端午节亲戚间都要走动送礼,方家当时来了不少人,其中有个姑娘长得跟天仙一样,说起来她跟阮知青你长得有一两分相似,当年那姑娘也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村里的小伙子看到她眼睛都不会转了。”
“那姑娘不过是去小树林摘了个野菜,然后人就不见了,当时村里的人把整个村子都翻遍了,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阮瑶问道:“这事情我之前听人提了一嘴,大家都说那姑娘是被野兽给吃掉了,是这样吗?”
牛老太摇头:“我看不像,那会儿是白天,而且当时又是夏天,草原那边有足够的食物,所以野兽一般不会跑到村庄来。”
“再说了,当时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人听到野兽的嘶吼声,也没有人听到那姑娘的求救声,林子里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公安同志来看过,都说不像是被野兽给叼走了。”
阮瑶眼睛一亮:“当时报警了?”
牛老太点头:“报了报了,长得花一样的女儿没了,那姑娘的父母哭得不行,不仅叫公安同志过来,他们全家在村里也找了大半个月,愣是什么都没找到,大闺女,你说这事情奇不奇怪,能不能上报纸?”
阮瑶煞有其事道:“这故事的确有点奇怪,回头我记下来,到时候跟报社的同志说,对了大娘,那姑娘出事时方会计他没在村里吗?”
牛老太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当时小方去给他家亲戚送粽子了,公安同志来了他才出现。”
这么巧就不在场?
阮瑶心里啧了一声,心里依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志行的表妹这么多年没出现,可以确定人应该是不在了,只是如果不是被野兽吃掉,她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她的失踪跟方志行真的没有关系吗?如果有关系,那尸体会被他藏在哪里?
按照牛老太的描述,公安同志和那姑娘的家人把整个林子都翻遍了,可以说是掘地三尺,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作案时间来说,方志行
当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分|尸。
或许这案件真跟方志行没关系,她不能因为对方猥琐就把命案按在他身上。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阮瑶回到办公室。
方志行这会儿不在办公室里,外面蝉鸣声叫个不停,办公室却很安静。
阮瑶倒了一杯水在椅子上坐下来,她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翻开,一张纸条随即掉了下来。
她捡起来一看,心里顿时直呼好家伙。
只见上面写着——
【今晚十点钟到西林来,要是不来,我就把林玉未婚先孕,还有你带她去县城打胎帮忙隐瞒的事情公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