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工回到阮家,阮瑶发现洪胜男有些不对劲。
走路姿势怪怪的,两只眼睛红肿,好像哭过的样子。
看到阮瑶,她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只对她点了点头,便转到厨房去干活。
阮瑶见状也没有贸贸然上去询问。
她是想从洪胜男身上入手,但太急切了反而不好,会让人反感。
可她不去打听,她今天刚收下的小弟小马糖却非常给里,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来。
“报告姑姑长官,有军情。”
阮瑶看小马糖一张白嫩的小脸蛋严肃得绷着,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什么军情?”
小马糖小脸蛋被揉捏得变形了,却没生气:“瑶瑶姑姑你先放开我英俊的小脸蛋,我要做戏给你看。”
阮瑶差点没笑出鹅叫声:“哈哈哈好,姑姑放开你英俊的小脸蛋。”
小马糖把自己的小脸蛋从魔爪解救出来,开始模仿了起来。
他先是跳到左边,咬着牙怒骂道:“阮兴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嫁给你这样的男人,你把钱拿出来!”
接着他跳到右边,眉毛倒竖:“洪胜男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都跟你说了,这钱是给二狗儿子的救命钱,当年要不是二狗救了我,我也不能活下来,现在他儿子病得那么严重,我能不管吗?”
“别人孩子的命是命,小红豆的命就不是命,我都怀疑小红豆到底是不是你女儿!”
“让开,我不跟你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啰嗦!”
“我不让开,你把钱还给我……啊啊啊……”
小马糖做出追跑的样子,然后脚下一歪摔在地上,嘴巴“嘶嘶嘶”的倒吸凉气。
表演完,他从地上爬起来:“瑶瑶姑姑,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从小马糖的表演中阮瑶看明白了:阮兴民又为了所谓的兄弟,把小家庭剩下一点钱给拿走了,洪胜男在追出去的过程中摔破了膝盖。
阮兴民是个渣男她一点也不奇怪。
让她奇怪的是,小马糖这演技和记忆力简直要逆天了,好好培养的话,说不定将
来又是个大佬。
她又捏了捏小马糖的小脸蛋:“我知道了,你做得非常棒,下次给你奖励两颗大白兔奶糖。”
在京城买的大白兔奶糖前天全部给洪胜男了,只能等她下次去供销社再买。
小马糖眼睛里溢出星星:“谢谢瑶瑶姑姑。”
阮瑶趁机问道:“对了,你为什么叫小马糖,这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小马糖听到这话,大人模样地叹了口气:“我妈妈说我出生那天,我姥爷的生产队生了一匹小马驹,我姥姥给我妈带了三斤红糖做月子,所以就叫我小马糖。”
“瑶瑶姑姑你说这不是离谱吗?要是我姥姥那天带了一只鸡过来,难道他们要给我取名小马鸡吗?”
“噗嗤——”
阮瑶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小孩儿真是太逗了。
**
晚上吃饭时,阮瑶从赵香兰骂骂咧咧的话中得知,阮兴民之所以这么“讲义气”,除了自身性格的原因,还因为那帮兄弟曾经救过他的命。
而赵香兰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允许阮兴民拿家里的东西和钱去给那帮兄弟,是因为他们那帮兄弟都有亲戚在县城当干部。
那几个人不止一次跟阮兴民说过,以后他们亲戚把他们提携到县城去,他们肯定会照顾阮兴民这个好兄弟,甚至整个阮家。
阮瑶听了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她没继续追问。
吃完饭后大家陆续回房睡觉。
阮瑶看了一会儿书才关灯躺下,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堂妹,你睡着了吗?”
阮瑶睡眠向来很浅,听到动静当即睁开眼睛。
她一边披上薄的长袖外衫,一边朝门口走过去:“三堂嫂,是你吗?”
门外传来洪胜男着急的声音:“是我,小红豆突然发高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阮瑶脚步更快了,上前打开门:“怎么会突然发高烧,之前有什么症状吗?”
今晚的月亮特别亮,银白色的月光照在洪胜男身上,她脸上十分苍白:“都是我不好,傍晚的时候我跟阮兴民吵
架,小红豆在一旁应该被吓到了。”
“本来这种事情我不应该过来麻烦堂妹你,可婆婆她肯定不会给我钱,我的钱全部被那死人拿走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半夜三更的,她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唯一对她好的姐姐在其他生产队,过去要好几个钟头。
阮瑶摆手:“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救人要紧,钱我有,我去叫阮兴国两兄弟载我们去卫生所。”
洪胜男感动得眼眶通红:“谢谢你堂妹,你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阮瑶没安慰她,直接越过她朝大房走过去。
“砰砰砰——”
阮瑶用力敲门:“阮兴国,起来!”
里头很快就传来林秋菊的声音:“堂妹,发生了什么事?”
“大堂嫂,麻烦你把大堂哥叫醒,让他穿好衣服赶紧出来。”
说完她又去敲二房的门,这么一闹,阮家全家都被吵醒了。
赵香兰被吵醒后非常不爽,黑着脸从屋里出来:“阮瑶你是怎么回事?三更半夜你吵什么?”
阮瑶懒得理会她,直接问阮兴国和阮兴富两兄弟道:“你们两个谁会赶马车?”
阮兴国:“我会。”
“那你跟我去胡队长家借马车,小红豆发高烧了,必须马上送去卫生所。”
赵香兰立即反对:“小孩子发烧那不是常有的事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了,丫头片子看什么医生?!”
阮瑶冷然厉喝:“你给闭嘴!别再开口闭口丫头片子,你个老太婆片子,现在回去给我拿钱过来,要是小红豆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全家都要抓起来批|斗!”
赵香兰被“老太婆片子”给恶心到了,气得满脸通红:“这跟我们什么事,别以为做个妇联主任你就能乱来!”
阮瑶冷冷一笑:“那你就什么都不要做,故意见死不救,回头看我敢不敢报到公社去!”
“……”
赵香兰气得浑身哆嗦,但心里又担心阮瑶会真的去举报。
要真那样,回头肯定会影响到老四,想到这,她心不甘情不愿回去拿钱。
阮瑶让洪胜男在家里
等,然后她和阮兴国去胡队长家里借马车。
胡队长知道是小孩子发高烧,给他们挑了最年轻的黑珍珠。
等再次回到阮家,洪胜男已经用衣服把小红豆包好,身上揣着赵香兰给的钱。
阮瑶叫上要回去睡觉的阮兴富:“二堂哥,你也必须跟着去。”
要是半路有什么事情,她还能推这两个渣男去顶着。
阮兴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对上阮瑶面若寒霜的脸,到嘴边的“我不去”三个字愣是说不出来。
刚才从胡队长那里得知,现在是十一点多,放在后世不算晚,可在这年代,几乎所有人都睡了。
路上没有路灯,周围的草丛传来不知名的虫叫声,到处一片漆黑。
还好刚才胡队长借了个手电筒给他们,要不然这会儿都不知道要怎么赶路。
阮瑶心里想着回头要弄个手表和手电筒,尤其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真是太不方便了。
可一个手表要一百多元,看来她还是不够有钱。
看阮瑶没吭声,洪胜男斟酌了一下道:“堂妹,真是对不起,大晚上的这么麻烦你。”
阮瑶回过神来:“三堂嫂不用说客气话,女人帮助女人都是应该的。”
洪胜男听到这话,顿住,心里更是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不是因为大家都是亲戚才帮忙,而是因为大家都是女人。
半夜赶路不容易,好在阮兴国赶车技术很稳,一个钟头后几人抵达了卫生所。
卫生所的医生已经睡下了,阮瑶让阮兴国上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一天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医生起来开门。
年轻医生虽然被吵醒,但脸上并没有不耐烦,眼睛在他们身上扫过问道:“是谁生病了?”
洪胜男赶紧道:“是我女儿,她发高烧了,头很烫。”
郑医生一听是小孩,也连忙道:“赶紧把孩子抱进来。”
洪胜男连连点头,抱着小红豆跟着进去。
郑医生给小红豆测了体温,39.5度:“你们怎么当父母的,孩子烧成这样才过来?”
说着他给孩子打了针,接着又去打了温
水过来,让洪胜男给孩子擦洗手脚和头部,做物理降温。
过了十来分钟,小红豆身上的体温渐渐退了下来,众人松了一口气。
但怕孩子晚上还会反复,郑医生的意思是让他们留在卫生所,等天亮后再回去。
卫生所有三间病房,阮瑶一行人便在病房将就睡一夜。
天亮后,小红豆高烧没有反复,给了钱后几人坐着马车回到阮家,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就看到阮家门口围了不少人。
“红豆妈你可回来了,你家兴民被人打了。”
阮兴民被人打了?
阮瑶几人听到这话齐齐一怔。
阮兴国脖子一梗:“谁敢欺负我兄弟,我们兄弟四人一起上!”
阮瑶翻了个白眼,跳下马车跟人一打听,才知道阮兴民之所以会被人打,又是为了所谓的“兄弟”。
阮兴民的朋友跟自家亲戚因为矛盾干架,阮兴民跑过去帮忙,不想对方带过来的人更彪悍,他头都被打破了。
“活该!”
走进院子时,洪胜男咬牙切齿低声说了一句。
阮瑶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走到堂屋,果然看到阮兴民一脸鼻青脸肿坐在椅子上,怒气冲天正在骂打他的人。
洪胜男只看了一眼就掉头走:“堂妹,我能不能把小红豆放到你屋里去?”
阮瑶点头:“当然可以,走吧。”
阮瑶住的是老四阮兴康的屋子,和堂屋之间还隔着一间房,可关上门还能听到阮兴民骂骂咧咧的声音。
洪胜男一直抿着唇没说话,但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很不好。
阮瑶看她把小红豆放到床上,又回房间拿了麦乳精过来,冲了一杯给小红豆喝,小红豆喝完很快又睡着了。
阮瑶看没自己什么事情,站起来就要走,谁知走到门口就被洪胜男给喊住了。
“堂妹,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阮瑶:哦豁,有戏。
但她脸上不动声色,慢慢转过身来:“就不知道三堂嫂想要选哪个?离婚,还是改造?”
洪胜男双手交握成拳:“改造吧。”
其实这日子她
真不想过下去了,但她娘家只有一个姐姐会关心她,如果她父母知道她离婚了,不仅不会帮她,十有八|九会第一个打死她。
再说了,就算她敢离婚,阮家也不会让她带走小红豆。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却不能把小红豆一个人留在阮家。
对于洪胜男这个决定,阮瑶一点也不意外。
在这年代要离婚,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要面对各种流言蜚语和眼光,所以她不会大包大揽一定要别人离婚。
她把门关上往回走:“三堂嫂,你考虑清楚了吗?我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改造的过程中,我可能会对三堂哥的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你要是介意的话,最好现在就停止。”
洪胜男怔住了:“对身体造成伤害?什么伤害?”
阮瑶勾唇一笑:“譬如殴打几顿,必要的时候打断手脚。”
说白了,渣男就是欠打,要是打一顿不行的话,那就再打几顿。
打到怕为止。
“!!!”
洪胜男当场被震惊得合不拢嘴。
“雷-锋/同志说,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像我几个堂哥这样的渣男就是欠收拾,你要是舍不得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
说完她转身作势又要走。
洪胜男回过神来,连声道:“谁说我舍不得!谁说我舍不得了!堂妹我没有舍不得,我就是没想到你看着这么柔弱,想法这么……彪悍。”
阮瑶笑了:“对待渣男不彪悍,难道还要对他们嘘寒问暖柔情似水吗?”
“当然不能!”洪胜男摇头,“堂妹你说得对,男人就是欠收拾,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阮瑶唇角勾起,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接下来自然是要让三堂哥感受到严冬的残酷无情,打一顿再送去吃几天牢饭。”
洪胜男:“!!!”
**
从屋里出来,阮瑶直接去田里找胡队长。
胡队长刚好安排好田里的活儿:“阮主任怎么过来了?又要借马车吗?”
阮瑶摇头:“不是,胡队长,我想大义灭亲跟您举报我三堂哥。”
举报?
?
大义灭亲??
胡队长差点被这这话给呛到:“阮主任,举报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
阮瑶一脸严肃:“这样的事情我当然不是在闹着玩,我三堂哥阮兴民去其他生产队跟人打架的事情,胡队长应该知道了吧?”
胡队长点头:“刚才听人说了。”
不过他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乡下地方吵嘴打架都是经常有的事情,有时候为了一把柴都能打得不可开交,但只要不闹出人命,没人真会去举报。
说白了,他觉得阮瑶有些小题大做了。
阮瑶:“那胡队长肯定不知道县上领导的决定,我听说领导们最近想打击各种违纪违法的行为,尤其是要对聚众斗殴寻衅滋事和侮辱妇女等恶劣行为进行整顿。”
胡队长怔住:“阮主任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阮瑶脸不红心不跳点头:“当然是真的,目前文件虽然还没有下来,但事后保不准有人会翻旧账,到时候胡队长你就有麻烦了。”
这话倒不算完全在危言耸听,明年就是那十年,到时候各种纠错误,保不准就会有人提起这个事情。
“!!!”
胡队长被唬得脸都绿了。
他真心不觉得打个架有什么问题,可领导要是打算整顿,那就不一样了,
就跟阮瑶说的那样,事后要是翻起旧账来,一个不作为就能让他撤职。
“胡队长,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主动把阮兴民聚众斗殴的事情报到公社去,就算事后文件没下来也没关系,一个凡事亲力亲为、为社员鞠躬尽瘁的好队长,谁还能怪罪?陈书记肯定也会看在眼里。”
阮瑶打一巴掌再给颗枣,小手段用得十分得心应手。
忽悠,我们是专业的。
胡队长听到最后一句果然心动了:“阮主任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到公社去走一趟。”
上次他把设置知青点的事情写到报告里,陈书记就当众表扬了他。
这次他要是又能走在别人前头,就算不能升职,到了年底一个积极分子肯定是跑不了的。
阮瑶点头:
“好。”
胡队长去跟副队长说了一声,然后赶着马车和阮瑶两人很快来到公社。
陈书记看到两人过来,怔了一下笑道:“阮知青你来得正巧,前几天我们去县上表彰大会的报道出来了,你快过来看看。”
陈书记现在对阮瑶这个知青真是越看越满意,这次阮瑶被评为先进分子的事情,可是大大给他长脸了。
其他几个公社的书记都不知道多羡慕他呢。
阮瑶走过去扫了一眼:“陈书记很上相,这照片看上去就很有精神。”
陈书记被夸得哈哈大笑:“说起来这还是沾了阮知青你的光。”
要不然他可没机会上报纸,更没机会被县上领导当面表扬。
阮瑶笑道:“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有陈书记这么英明能干的领导,我们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听到这话,陈书记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古往今来,彩虹屁的魅力无人能挡,无人。
胡队长也凑过来看报纸,他把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在报纸辨认了老半天,才在上面一个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了陈书记。
只是那张脸模糊得估计书记亲妈活过来都认不出来,阮知青到底是怎么看出很有精神的?
阮瑶没在意胡队长的表情,把过来的目的言简意赅说了一遍:“……陈书记,我觉得这个事情可大可小,要是这种聚众斗殴的风气不整顿的话,以后其他社员有样学样,传出去对我们公社的名声可不好听。”
陈书记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茶,并没有立即表态:“依阮知青的意思,难道我们还要去公安局举报,让他们来抓人?”
事情闹到公安局去,上面的领导迟早要知道,陈书记可不认为这是件好事情。
阮瑶摇头:“当然不用,这样的事情哪里需要闹到公安局去,我们公社不是有自己的民工团吗?让民工团把聚众斗殴的人抓起来,找个地方关几天再放回去,这样一来不用闹到外面去,二来还能给他们一个教训,其他社员看了肯定也会收敛,公社如果整顿好了,陈书记在公社说话
便会更有威信。”
陈书记眼睛一亮,这主意倒是不错。
但还来不及开口,外面就传来了自行车刹车的声音。
几人看去,看到小张秘书拿着文件走进来。
小张秘书没想到又在公社这边遇到阮瑶,一张白净的脸再次变成了红虾:“阮、阮知青,你也在这里?”
阮瑶露齿笑道:“小张秘书你好,我和我们生产队的胡队长过来跟陈书记报道事情。”
胡队长看她说话还带上自己的名字,心里感到非常煨烫。
看来这一趟没白来,一下子在两个干部面前刷了一把存在感。
小张秘书对上阮瑶灿烂的笑容,心“砰砰砰”跳个不停:“报、报道什么了?”
陈书记脑子灵光一闪,便把事情跟小张秘书提了一嘴:“小张秘书,你见多识广,你觉得阮知青这个提议如何?”
小张秘书虽然只是个跑腿的小秘书,但他家人可不简单,父母都是干部,他在镇政府也是为了历练,等资历够了,说不定哪天就升上去了。
所以像他这样家庭出来的人,加上又是政府的人,陈书记觉得要是上头有什么风声,他肯定知道的比自己多。
小张秘书闻言,心中一凛,忍不住又看了阮瑶一眼:“阮知青思想觉悟非常好。”
这阵子上头的确是提过这个问题,只是正式文件还没有下达,再多的话他不方便说
但让他惊讶的是,阮瑶一个刚来边疆的知青居然看得这么透,这或许就是他爷爷说的政治敏锐度,这也正好是他欠缺的。
阮知青不仅人长得那么好看,各方面还这么优秀,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象?
想到对象两个字,小张秘书心跳更快了,几乎跳出嗓子眼。
陈书记能坐到书记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蠢人,一听小张秘书的话,他心里就有数了。
等小张秘书走后,他对阮瑶道:“你之前说得对,聚众斗殴这事儿必须管,我让两个民工团的同志跟你们回生产队,把人给抓回来。”
“是,陈书记。”阮瑶应道,又回头对胡队长道,“胡队长,我们回去
抓人!”
“走,去抓人!”
胡队长看到两个人高马大的民工团同志,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了起来。
于是阮瑶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回生产队了。
**
西沟生产队。
阮兴民虽然昨天挨了一顿打,但伤的都是表皮,并没有伤筋动骨,今天照旧下地去干活。
干了一个早上的活,早上喝的那点粥早就没了,这会儿他饿得前胸贴后背。
眼看着快要下工了,突然马路中间传来了马车的轱辘声。
众人看去,呆住了。
这是啥情况?
胡队长和阮知青两人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还带回来了两个民工团的同志。
民工团的同志除了长得强壮,他们手臂还戴着民工团的袖标,很好辨认。
“胡队长,公社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吗?”
胡队长没理会七嘴八舌的社员,直接带着人来到阮兴民干活的田地,指着人道:“他就是阮兴民,快把他抓起来!”
抓、抓人?
众人再次被胡队长的话给震惊了。
可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个民兵就扑了上去,二话不说抓住阮兴民的手臂,扯着他往马车去。
阮兴民吼道:“你们快放开我!胡队长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带人来抓我?”
阮兴国赶紧追了上去,可赵香兰和阮兴富两母子却双腿发软,差点坐在地上。
胡队长肃着脸:“你聚众斗殴,带坏公社风气,根据公社的意思,现在要将你抓起来!”
众人震惊了。
啥回事啥回事,怎么现在打架也要被抓起来?!
阮兴民想反抗,但两个民兵抓得紧紧的,他压根动弹不了。
就在这时,洪胜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开口为阮兴民求情时,她一个大耳光就狠狠甩在阮兴民脸上。
“你他妈的孬种,成天家里什么都不顾,天天就跑出去跟一群猪朋狗友鬼混,现在还闹出大事来,像你这种人,公社就该毙了你!”
“啪啪啪!!!”
一个耳光还不够,洪胜男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一连
串甩了阮兴民十几个耳光。
阮兴民完全没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他双手被抓住也做不了什么。
等洪胜男停下手来,他一张黑脸又红又肿。
“草你妈的,洪胜男你敢打我?”
阮兴民脸上火辣辣的痛,耳朵嗡嗡嗡直响,抬起脚就要往洪胜男踹过来。
“快让开!”
就在这时,阮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棍子,朝阮兴民冲过去,对着他抬起的腿就是狠狠一棍。
“嗷——”的一声,阮兴民感觉自己的腿都快要断了。
周围的社员也从惊呆中回过神来,心中喊道:打起来打起来了。
阮瑶一棍打完还没完,对着阮兴民再次抽打了起来,还一边打一边叫:“三堂哥,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
阮兴民:“……”
这他妈的是谁不冷静啊?
这一天,生产队的人亲眼看着阮兴民被阮瑶打成了孙子。
阮瑶抽了十来棍才停下来。
赵香兰刚才看到民工团同志被吓得腿软,现在看到阮瑶和洪胜男打自己儿子,她立即冲了过来。
“你们一个是老三的媳妇,一个是堂妹,你们这样对老三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胡队长,你说我们老三聚众斗殴要抓起来,那这两个人你也得抓起来!”
说着她上去就要去抓洪胜男的头发。
阮瑶拿着棍子,对着她的手也来了一棍。
“嗷”的一声,赵香兰差点没哭出来。
阮瑶板着一张脸:“大伯娘,你不要胡搅蛮缠,我打三堂哥是为了他好!”
在一旁痛得倒吸凉气的阮兴民:“…………”
去他妈的为了他好!
“三堂哥已经聚众斗殴被抓了,如果再打三堂嫂,回头两罪并罚,到时候事儿可就真大了。”
赵香兰蚱蜢一般跳着:“你胡说八道什么,红豆妈是老三的媳妇,他打自己媳妇为什么又变成了有罪?!”
周围的社员有不少人点头,心里都是同样想法。
女人嫁过来了就是自己家的,就是打死了别人也不能说啥。
阮瑶一看众人的表情,再次觉得任重道远
:“这就是你的无知!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三堂嫂是嫁到阮家来,但她不是卖给了阮家,她是国家的人民,如果你们打了她,那就是触犯了我国的法律,所以我的确是为了三堂哥好,要是他刚才一脚踢中了三堂嫂,他这辈子就别想从农场出来了!”
赵香兰:“!!!”
众人:“!!!”
阮瑶目光扫过众人:“生产队其他人也一样,尤其是那些喜欢打媳妇的,都给我悠着点,要是再让我知道有谁打媳妇,全部都给我抓起来!”
众人看着阮瑶手里的木棍,通通噤若寒蝉。
马春花的丈夫王友贵更是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阮瑶这会儿会想起他来,也给他乱棍打一通。
阮瑶看赵香兰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回身对两个民工团同志道:“林同志、蔡同志,麻烦你们把我三堂哥带回去,顺便把我刚才的事情也跟陈书记报道一声。”
两个民兵回过神来,点头:“阮主任放心,我们会的。”
就算她不说,他们回去也要把这事情跟陈书记报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阮知青也太彪悍了吧?
他们抓着阮兴民,因为距离近,所以比其他人更知道她打下去的力气有多大,阮兴民虽然没断手断脚,但足够他疼个十来天。
胡队长赶马车载人回去公社,生产队的人好半天才慢慢散去。
阮瑶回身对洪胜男道:“三堂嫂,我和你回去收拾几件衣服,这几天你跟我去知青点住。”
接下来阮家肯定不会太平,赵香兰肯定也会哭天喊地求她去救阮兴民。
救人是不可能救的了,索性不如回知青点,图个清净。
洪胜男毫不犹豫点头:“好,我这就跟你回去收拾东西。”
于是阮家一班人眼睁睁看着阮瑶和洪胜男打了人后,拍拍屁股走了。
**
回到知青点,小红豆一脸好奇地到处打量。
温宝珠抓了一把水果糖逗她,小姑娘高兴得小脸红红的,抿着唇儿笑。
就连平时杠精投胎的沈文倩,看到小红豆也是一脸高兴。
只有林玉
远远坐着,并没有上前来,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温宝珠逗够了小姑娘,一脸兴奋:“阮瑶,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太飒爽英姿,我觉得古时候的女将军都未必有你威武!”
阮瑶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每天都有锻炼身体,我还跟大院的人练了拳脚功夫,所以你们别看我这么瘦,我一个人可以撂倒三个丁文林这样的男知青。”
丁文林:“……”
温宝珠双眼亮亮的:“阮瑶,我以后能不能跟你一起锻炼身体,我也想撂倒三个丁文林。”
丁文林:“……………”
阮瑶点头:“当然可以,趁此机会我也跟大家说一件事情吧,目前生产队的妇联就只有我一个空壳主任,回头肯定要继续招干事,我招干事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要能打。”
众人:“……”
这是什么条件啊?
阮瑶解释道:“你们来了生产队也好一阵子了,这边的人一般都比较高大,我们是女子,力气稍微弱一点,所以要锻炼好身体,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才会力气,你们要是有想进妇联的,回头可以跟我一起锻炼。”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活跃了起来,包括洪胜男。
今天甩了阮兴民十几个耳光,虽然手很痛,但他妈的太爽了。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痛快过!
“堂妹,我也可以吗?”
阮瑶点头:“当然可以,三堂嫂以后叫我阮瑶吧。”
洪胜男听到她肯定的话,高兴地抱着小红豆连亲了两口:“谢谢你阮瑶。”
小红豆还是第一次被妈妈亲,眼睛瞪圆小唇儿张着,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谁知下一刻她咯咯笑了起来,还用小手指着自己的脸。
阮瑶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三堂嫂以后可以多多亲小红豆,我看她很喜欢。”
洪胜男红着点头,她刚才是太高兴了才会忍不住亲了女儿,女儿这么高兴也是她没想到的。
于是第二天开始,天还没有亮,西沟生产队就多了一支队伍,他们绕着生产队跑步
。
“加油,我们再坚持一会。”
“坚持就是胜利,跑到前面的榆钱树就能休息了。”
生产队早起的人看到这场景,纷纷呆住了。
“阮主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阮瑶笑着应道:“常婶子早啊,我在带大家一起锻炼身体,很快就要秋收了,要是身体不好,到时候怎么跟大家一起干活?”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感动了起来:多好的知青啊。
一开始知青来生产队他们还挺新奇的,但没几天就发现这些知青们干活还不如十来岁的小孩,大家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意见。
现在看他们这么努力上进,大家心里那点不舒服也跟着消散了。
他们都是城里来的孩子,不会干农活也是正常的,可他们有这个觉悟就很难得了。
跑到榆钱树下,除了阮瑶,其他人都累得几乎趴下。
阮瑶喘着气:“现在不能坐,站着跟我做几个深呼吸。”
众人照做。
现在知青点显然已经把阮瑶当做知青队长。
洪胜男因为过来知青点住,便主动承担了做饭的活儿,早上她给大家做了酸汤子。
酸汤子是用玉米水发酵后做的面食,配上辣椒酱和香辣萝卜丁,酸中带辣,口感细腻爽滑,十分开胃。
吃完早饭,洪胜男看院子里空空的地方,跑去跟胡队长借了一把锄头,然后把院子的菜地整理出来。
“这里种韭菜,这里种白菜,这里就种点西红柿,等菜长出来了,你们以后就不用跟人换菜吃。”
阮瑶拉着小红豆的手玩:“三堂嫂真是种菜的一把好手,我种菜就不行了。”
她虽然是在山区长大,但收养她的刘奶奶不靠种菜为生,她有一门理发的好手艺,阮瑶跟着她倒是学了七八成。
小红豆经过昨晚已经跟阮瑶混熟了,这会儿看阮瑶没看自己,她黑葡萄般的眼珠子转了转,凑过去在阮瑶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她扎进阮瑶脖子里,小姑娘害羞了。
小姑娘唇儿软软的,阮瑶被亲得心都化了。
一旁的洪胜男却心里酸酸的:“小红豆还从
来没这样对我。”
弄完菜地,得知胡队长还要去一趟公社,阮瑶赶紧带着洪胜男,还有小红豆一起跟上。
今天阮家和赵香兰肯定会找上门来,不如出去镇上买点东西,眼不见为净。
公社到镇上还有一段好长的路,这时候阮瑶的好人缘就发挥作用了。
钟叔知道她要去镇上,回家叫儿子过来送他们过去。
公社有两辆马车,不忙的时候,留一辆就够了。
钟叔的儿子载着她们到镇上,因为怕她们回去没有马车,便说在一旁等她们。
阮瑶再三道谢,心里再次下定决心,要么买辆自行车,要么学会赶马车,要不然实在太不方便了。
买自行车比手表还贵,必须努力赚钱。
因为怕钟叔的儿子等太久,她和洪胜男也不敢逛太久,在供销社买了一些面粉和生活用品。
阮瑶还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可把小红豆给高兴坏了,回去的路上都不要她妈抱了。
她像块糯米软糕一样黏在阮瑶身上,还时不时娇娇柔柔地喊一声“瑶瑶姑姑”。
洪胜男那颗老母亲的心啊,顿时酸得就跟酸汤子一样。
回到公社,居然又撞见了小张秘书。
小张秘书脸红红的:“阮、阮知青,真是巧了,又在这里遇见你。”
阮瑶笑着从马车下来:“是啊,真巧,小张秘书是来办事情的吗?”
小张秘书对上她的笑脸,又开始心跳加速了:“对,我过来送文件。”
其实今天的文件不用他亲自过来也行,但想着能不能在这里遇到阮瑶,所以他还是过来了。
没想到他运气真好,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是非常有缘分的?
想到“缘分”两个字,他的脸跟煮熟的虾子一样,连脖子都红透了。
阮瑶看着小张秘书的脸,心里怀疑他是不是身体哪里出了毛病,怎么脸天天红成这样?
不过两人不熟,她也不敢乱说,她从军挎包里抓了一把大白兔软糖:“小张秘书,这糖请你吃。”
昨天她有把握说服陈书记,但依陈书记谨慎的性格,估计要费一番口舌。
可
因为小张秘书开口,让事情变得很顺利,也因为这样,她才能当着众人的面打阮兴民,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而且小张秘书是镇政府的人,跟他打好交道是十分有必要的。
小张秘书低头看着阮瑶的手,她的手修长白皙,如青葱一般,上面放着几颗大白兔奶糖。
阮瑶看他盯着大白兔奶糖没动,还以为他不好意思,正要开口,就见小张秘书猛地抬起头来。
“阮、阮知青,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们到那边去。”
小张秘书指了指公社门口右手边的芦苇荡。
阮瑶想了下,点头:“好的。”
转身的时候,她朝一旁的洪胜男使了个眼色。
等他们走过去了,洪胜男立即抱着小红豆悄悄跟上去。
芦苇荡芦苇有半人那么高,阳光下白茫茫一片,风一吹,它们如同穿着白衣裳的仙女,翩翩起舞。
小张秘书走到外面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住脚步:“阮知青,我今年二十三岁,是塔拉图本地人,我现在在镇政府当秘书,每个月工资三十元二毛三分,还有其他补贴……”
阮瑶:???
这画风怎么有点不对劲。
阮瑶看着小张秘书红得几乎滴血的脸庞,心里突然涌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小张秘书太激动了,压根不敢看阮瑶的脸:“我刚才问过胡队长了,他说你没、没对象,正好我也没有……”
阮瑶心慌意乱打断他的话:“小张秘书,你别说了……”
箭在弦上,哪能不发?
小张秘书其实压根不知道阮瑶在说什么,这些话他刚才在心里已经排演了好多遍,这会儿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机械地背诵。
“所以我冒昧想问你一句,我可不可以和你处对……”
“对象”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见阮瑶上前一步,对着小张秘书的脖子就是一个手刀。
小张秘书发出一声类似猪哼的声音,然后双眼一翻就软倒在地上。
昏迷前的小张秘书:????
担心小张秘书意图不轨的洪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