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是周局长寄过来的。
上面说经过对两个间谍的审问和调查,顺藤摸瓜摸到了他们的老巢,将间谍头头一举拿下,成功阻止了国家信息被泄露出去。
组织对这次行动给与极高的肯定,并强调要对做出重大贡献的人给与表彰和奖励。
阮瑶作为第一个发现间谍并抓住间谍的人,自然就是贡献最大的人。
组织经过讨论之后决定授予阮瑶“爱国见义勇为先进分子”称号,并给与奖励。
奖励不奖励的无所谓,关键是这个称号。
这个表彰比她想象中还要有分量,她起初以为顶多就是给她奖励个搪瓷缸子,没想到还有称号。
有了这个称号,就相当于给她的事业线发了一张通行证,以后她要办事情就方便多了。
看着阮瑶脸上比阳光还要灿烂三分的笑容,赵香兰心里好像被猫抓般,好奇地凑过来:“瞧你笑得像只偷到油的老鼠,信里头写了什么?”
阮瑶把信一合:“写了什么关你屁事?”
赵香兰被噎了一下,从鼻孔哼了声:“你的信跟我没关,我的信却跟你有关。”
说着她把信扬了扬,得意笑了起来:“这是你父母寄过来的信,让你立刻搬到我们家去住。”
阮瑶秀眉一挑,拿过她手里的信快速一扫,差点没被恶心笑了。
信里面说他们京城阮家在多年前受惠于阮保田他爸的帮助,因此欠下了一笔巨大的人情债,这笔债现在父债女还,他们让阮瑶去阮家做牛做马还恩,还有以后赚的公分全记在阮保田家。
为了拿回她手里的钱,王芬两夫妻真是煞费苦心了。
赵香兰双手叉腰:“天大地大,父母最大,现在你父母都开口让你还恩,你就必须还,除非你想做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阮瑶把信还给她,耸耸肩道:“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只能搬去你家住并报恩了。”
赵香兰:“???”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她准备了一肚子话,想着要是她不答应的话,她就让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知道她是只白眼狼。
赵香兰怔了一下
,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对一旁的胡队长大神嚷嚷道:“胡队长你听到了?阮知青自己说要搬到我们家去住。”
赵香兰的声音如同人形喇叭,这一嚷嚷,在田里干活的社员们都听到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阮瑶身上。
不会吧,难道阮知青真是阮保田的亲侄女?
温宝珠手里握着一把草跑过来:“阮瑶你真要搬走啊,那我们怎么办?”
阮瑶是知青点里头最胆大的人,丁文林虽然是个男知青,但胆子还不如她呢。
再说了,她喜欢跟阮瑶呆在一起,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做事果断,好像有她在身边,天塌下来都不用怕。
沈文倩也跑了过来,哼道:“你不能搬走,你是知青,就必须呆在知青点跟大家在一起。”
赵香兰看她们两个过来跟自己抢人,绿豆眼一瞪道:“哎哟喂!亏你们还是读书人,当年要不是我们老阮家给钱给粮食,她家早就熬不下去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不帮忙劝着就算了,还拦着不让她报恩,敢情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投胎的吧?”
温宝珠和沈文倩两人脸齐齐涨得通红。
前者是脸皮薄,后者是气的。
阮瑶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小伙伴被欺负,赵香兰:“大伯娘,你今年几岁了?”
赵香兰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自己的年纪:“我四十五,你问这个干嘛?”
阮瑶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才四十五岁吗?我还以为你今年六十岁了,我这样猜测一个是因为你长得太老相,另外是因为你这脑子就跟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样不记事,上次就因为你胡说八道大家要去公安局举报你,怎么你现在又敢侮辱知青?”
赵香兰差点背过气:“……”
你才长得老相,你全家都老相。
沈文倩听到阮瑶的话,顿时心领神会:“赵大娘,你必须给我们道歉,要不然我就去举报你毁谤我的名声。”
温宝珠抿着唇小声道:“我也去。”
“…………”
赵香兰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
这些知青果然有病,动不动就举报。
胡队长听到沈文倩和温宝珠说要去举
报,再也没法装死了。
走过来叱喝道:“保田家的,你再惹是生非,这个月的公分你就别想拿了。”
赵香兰像蚱蜢一跳三尺高:“队长,明明是她们先挑事,阮瑶自己都同意搬到我家去还恩,她们却拦着不让她报恩,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胡队长看向阮瑶:“阮知青,你自己怎么说?”
阮瑶:“胡队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我父母都开口了,我自然愿意替我家去还这份人情。只是其他两位知青的话也提醒了我,我首先是一个知青,我上山下乡是来接受贫农再教育的,作为知青的一份子,我自然不能脱离知青这个大队伍。”
“再说知青点挨着小树林,门板坏了,其他几个女知青胆子都不大,我担心我搬走他们会吓得晚上都不敢睡觉,所以我打算三天住在知青点,四天住在阮家还恩。”
生产队第一次有知青过来,胡队长自然不想知青出事,想了下点头:“行,那就按照你说的,两边来回住。”
赵香兰哪能乐意:“这怎么行?说好搬到我家去的,你这态度摆明着就是不想还恩!”
阮瑶一脸认真道:“虽说天大地大父母最大,但国家面前无个人,大伯娘要是不乐意的话,那就去公社跟书记要份证明,去掉我知青的身份,那以后我就能作为个人住在阮家报恩。”
“………………”
赵香兰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样的证明书记怎么可能给她开?
胡队长一锤定音:“事情就这么定了,都给我回去干活。”
赵香兰瞪了阮瑶一眼,扭着屁股回去地里。
等温宝珠和沈文倩也走了,阮瑶这才压低声音道:“胡队长,我有事情要报道。”
接着她就把自己之前抓到间谍,现在组织要给她表彰的事情简单告诉胡队长。
胡队长听完,激动得声音都劈叉了:“阮知青你真的被评为‘爱国见义勇为先进分子’?”
阮瑶把信递过去:“当然是真的。”
胡队长两手在身上擦了几下,小心翼翼把信接过来,当看到让阮瑶去镇上接受表彰时,他双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去镇上一趟不方便,我到时候亲自赶马车送阮知青过去。”
真是太好了。
生产队里出了一个爱国见义勇为先进分子,这是他们整个生产队的光荣,以后评比先进大队长,他也能因此加分。
阮瑶做出感激的表情:“那真是太感谢胡队长了,我刚才还愁着要怎么去镇上呢。这边的交通工具跟京城不一样,自行车我会骑,但骑马我就没办法了。”
胡队长听到她会骑自行车,眼底闪过羡慕:“骑马不难,我们生产队有三匹马,等农忙过了,阮知青要是想学的话,可以让我家闺女教你。”
阮瑶双眼微红:“第一次见到胡队长,我就觉得您是个特别真诚善良的人,我当时想着要是能到您所在的生产队当知青,肯定会跟回到家一样,没想到胡队长对我们知青就跟对待亲闺女一样,来西沟生产队当知青,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胡队长被夸得飘飘然,要是他有胡子的话,此时胡子肯定是一翘一翘的。
阮瑶趁热打铁道:“对了,胡队长,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想说。”
胡队长想也没想就说:“什么事情,你说。”
阮瑶:“就是知青点的事情,据我所知,其他生产队的知青都住在社员家里,我们西沟生产队是第一个设立知青点的生产队,我觉得胡队长可以把这事情写成报告上报给陈书记。”
胡队长怔了一下,随即心思活跃了起来。
对啊,设立知青点,方便管理知青,也不会给社员带来麻烦,这样的报告递交上去,肯定又能给他的履历再添一分。
“但这个知青点的想法是阮知青你提出来的,我要是递交上去,那岂不是占了阮知青的功劳?”
听到这话,阮瑶对胡队长顿时有了新的看法。
之前她觉得胡队长管不住家里的老娘,遇到事情能装死就装死,不是个有担当的人。
现在看来,胡队长虽然魄力不足,脑子也不算聪明,但人品这点还是不错的。
于是她展颜笑道:“什么我的功劳,我是西沟生产队的知青,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的想法就是生产队的想法,能为生产队做出贡献,那
是我的荣幸。”
胡队长笑得眼褶子都出来了:“你们知青就是不一样,受过教育觉悟高,那成,回头我就把这事情写成报告。”
“至于你被表彰的事情,也得跟陈书记汇报,这样吧,你明天跟我一起到公社去。”
阮瑶勾唇:“好。”
要是胡队长不主动提起来,那她也会想办法跟过去。
只有见了陈书记,那她才能进一步实行她的计划。
**
晚上,昏黄的油灯下。
温宝珠啃着窝窝头,依依不舍问道:“阮瑶,你真的要搬到那个阮家去吗?我听说那家人都不太好相处。”
何止是不太好相处,赵香兰霸道强势,四个儿子两个是二流子,好吃懒做,她担心阮瑶住过去会吃亏。
阮瑶慢慢品尝着鸭蛋,脸上却做出伤心无奈的模样:“我父母都写信过来了,我就是不想去又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温宝珠愈发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之前在京城火车站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其他知青都有父母亲戚过来相送,只有阮瑶是一个人去火车站的。
当时她就觉得很奇怪,现在看来,阮瑶的父母就像腌坏的蛋,焉儿坏。
沈文倩对阮瑶的家庭比较了解,这会儿听到她的话,恨铁不成钢道:“你之前不是很牙尖嘴利,很会怼人吗,怎么一遇到你父母的事情,你又变成这副怂模样?你也太没出息了!”
读书那会儿,她就看不惯阮瑶对她父母唯命是从的软蛋模样。
她们可是新时代的女性,哪能像软柿子一样被人搓圆揉扁,遇到不公平就应该奋起反抗。
可那时候无论她怎么说,阮瑶都不敢反抗她父母,这段时间阮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还以为她不一样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没用。
阮瑶斜睨了她一眼:“你写给你哥的信,是跟他告状我不给你饺子吃吧?”
沈文倩:“……”
阮瑶耸肩:“跟三岁孩子一样吃不到东西就告状,这样比起来,的确是你比较有出息。”
“噗嗤——”
听到阮瑶的话,温宝珠和角落的林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下一刻,隔壁也传来丁文林的笑声。
沈文倩:“
…………”
感觉有被鄙视到。
好气。
晚风吹来,院子里的榆钱树沙沙作响,大片的月光照进来,屋里的简陋无处可藏。
阮瑶看了一眼周围破败的环境,把最后一小块鸭蛋咽下去。
这是最后一个鸭蛋了。
从京城出发到现在,她就吃了一顿盖浇饭和一顿饺子。
其他时候都和其他人一样,要么啃窝窝头,要么煮野菜粥,每餐只能吃五六成饱。
有时候半夜三更被饿醒,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好在她从小就吃了不少苦,而且也是她主动选择来边疆当知青的,所以没啥好抱怨的。
只是她还是要想办法在这个时代更好的生存下来。
更重要的是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阮瑶浑身充满了力量。
**
此时阮家正在召开第二次家庭会议。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三个儿媳妇被允许来参加会议。
赵香兰坐在上方的位置上,绿豆眼扫过三个儿媳:“我们家要入进来一个知青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林秋菊/杨珍珍/洪胜男三人齐齐点头。
“知道就好,别看她年纪轻轻,听她父母说心思多得很,你们到时候可别被她哄去卖了。”
赵香兰叮嘱几个儿媳:“等她过来了,以后家里的家务活就由她去做,你们几个就负责监督她,她要是不干活,你们立马跟我报告,知道了吗?”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再次点头:“知道了。”
赵香兰对众人做最后的总结:“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狡猾的敌人,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盯着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要跟我说,就是放个屁也必须跟我说!”
阮兴国点头:“妈你放心,阮瑶一放屁,我第一个跟你说。”
其他人:“……”
阮兴康本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会儿听到他大哥这话,差点被口水呛到:“对了,妈你准备把阮知青安排住在哪里?”
赵香兰理所当然:“让她住柴房就好了。”一个丫头片子还想住什么好地方?
阮家总共有七个房间,赵香兰两夫妻一间,四个儿子一人一间,剩下两间一个是
用来吃饭和招待人的堂屋,一个是用来放粮食柴火等杂物。
阮兴康不置可否。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
第二天,阮瑶换上军便装,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
她看着镜子里发黄开叉的头发,心想着回来一定要找个时间把头发给剪了。
头发干枯没营养是一回事,最重要是这边水资源缺乏,烧水也不方便,所以还是留短发比较方便。
温宝珠洗漱进来,看她穿着军便装,不由好奇道:“阮瑶你今天不用上工吗?”
阮瑶点头:“我跟胡队长去公社那边办点事情。”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胡队长喊人的声音。
阮瑶赶紧背上军挎包出门,手里还握着来不及吃完的窝窝头。
来到门口,一眼就看到黑马黑珍珠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
生产队总共有三匹马车,两匹棕色的老马,只有这匹黑珍珠属于壮年。
胡队长平时很爱惜黑珍珠,轻易不让它干苦力,今天赶着黑珍珠出来,可见他有多重视。
阮瑶走过去,摸了摸黑珍珠黑亮的马毛,又把剩下一点窝窝头放到它嘴边。
黑珍珠吃下窝窝头,马头在她手上蹭了两下。
上次走路用了差不多一个钟头,这次坐马车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抵达公社。
今天不是开会的日子,公社守门的老头看到胡队长,还奇怪问道:“小胡,你怎么有空过来?”
胡队长满面红光:“我过来找陈书记,书记他过来了吗?”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胡队长,你找我?”
胡队长回头,看到陈书记提着公事包站在门口,显然是刚来上班。
“陈书记,我有重要事情要向您报告。”胡队长说着指向阮瑶,“这个阮知青您还记得吗?”
陈书记肯定记得阮瑶,上次要不是阮瑶,也不会一下子有那么多知青过来他们公社。
因此这会儿他语气和善:“阮知青怎么也过来了?”
阮瑶认真道:“我被组织评为‘爱国见义勇为先进分子,胡队长说这样的事情要跟你们说一声。”
什么?!
爱国见义勇为先进分子!!!
陈书记震惊得手
里的公事包差点掉地上:“阮知青你说的是真的吗?”
阮瑶还来不及回答,胡队长就点头如捣蒜:“是真的,阮知青她可是为国家做了大贡献!”
陈书记一改刚才闲散的样子,急声道:“走走走,我们进办公室去说。”
等不及去办公室,胡队长一路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陈书记。
陈书记听完,一张脸跟胡队长一样,变成了关公二号。
“阮知青年轻有为,有勇有谋,不错,实在是不错。”
陈书记之前就觉得阮瑶是个福星,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么厉害,这才来多久,居然就被评为先进分子。
要是让其他公社的书记知道铁人公社出了个先进分子,他们不知道得多羡慕他。
阮瑶谦虚道:“这都是陈书记和胡队长领导有方。”
抓到间谍这事,其实跟陈书记和胡队长两人没有一分钱关系,但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听?
陈书记和胡队长两人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比三伏天吃了冰镇绿豆糖水还要舒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一辆二八自行车上面下来。
陈书记很快认出了对方:“小张秘书,你怎么过来了?”
小张秘书拿着文件走进来,一眼撞上阮瑶的脸,怔了一下,随即脸红成了熟虾。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陈书记,我是过来通知您,县政府让你们公社的阮瑶阮知青明天到县政府去领奖励,阮知青被评为’爱国见义勇为先进分子’的事情,您应该还不知道吧?”
“这事情我刚刚才知道。”陈书记说着指向阮瑶,“这位便是阮知青。”
小张秘书对上阮瑶致的脸,这次耳根也红了:“阮、阮知青你好,原本这次表彰是在镇政府,可今天早上我们收到县政府那边通知,让你明天早上到县政府去领奖。”
阮瑶点头,右边露出一个小酒窝:“好的,谢谢张秘书跑过来通知我。”
小张秘书耳尖红红地摆手:“阮知青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公社没有电话,政府一旦有什么通知,都是他们这些干事秘书去跑腿。
陈书
记琢磨着:“明天早上要去县政府,那阮知青最好今天就出发去县上,然后在县上住一夜,要不然时间肯定会来不及。”
从公社出发到镇上需要差不多两个钟头,去县上还要再坐一个多钟头的汽车,问题是发车时间不准,有时候要等好久才会有一班车过来。
阮瑶非常淡定:“成,那我现在回去生产队收拾一下。”
陈书记也跟着点头,并叮嘱胡队长道:“胡队长,你赶紧赶马车载阮知青回生产队,等会再把人送过来。”
“好。”
胡队长心里十分失望。
怎么就改到县政府去颁奖呢,这样他就没法跟过去了。
看阮瑶和胡队长告辞,小张秘书也赶紧告辞一起走出办公室。
等阮瑶坐上马车走远了,小张秘书才把目光收回来,骑着自行车回镇上去。
**
一路颠簸回到生产队。
社员们看到阮瑶回来没有来地里干活,反而回知青点拿个行李袋出来,不由议论纷纷。
“阮知青这是要去哪里?该不会是要回京城吧?”
“不能吧,她才来多久?”
“说不定是因为昨天被保田家的吓到了,索性不当知青跑路了。”
赵香兰一听这话,立马冲出去拦着马车:“阮瑶,你给我下来。”
胡队长心里正不爽,看到赵香兰不管不顾冲过来,脸顿时黑得跟煤炭一样:“保田家的,你这是不要命啦,还不赶紧给我让开?”
赵香兰:“大队长,阮瑶她是不是想回京城?”
胡队长拿鞭子朝她甩了甩:“胡说八道什么,阮知青这是有事情要去县城,赶紧让开,耽误了事情回头我扣你公分!”
赵香兰:“……”
这一个两个的天天就会威胁她。
生气。
来到公社,阮瑶看到陈书记身边多了一个中年妇女,对方手里也提着一个行李袋。
陈书记给她介绍道:“这是公社的妇联主任胡主任,她也和我们一起去县上。”
阮知青是个女青年,他一个男人跟她一起去县上不方便,怕有人说闲话,所以便叫上胡主任。
原来这就是妇联主任。
阮瑶笑着打招呼:“胡主任您好,我是阮瑶,现在在西沟生产队当
知青。”
胡主任已经听说了阮瑶的事情,笑着打量了她一眼:“阮知青年轻有为,以后还要继续努力奋斗。”
“是,我一定会谨遵陈书记和胡主任的教诲,为公社、为生产队做出贡献。”
听到这话,陈书记和胡主任都满意点头。
是个上进的好同志。
事不宜迟,几人再次坐上马车,让胡队长赶马车去镇上。
胡队长:我就是个工具人。
一路颠簸到镇上,他们运气不差,只等了半个钟头便有汽车过来。
上了车后,三人分别拿出介绍信,车费是陈书记付的,每人一毛钱,三人共花了三毛钱。
车上人不算多,三人都找到位置坐。
等人上齐了,司机猛踩油门,车“突”的一下飞出去,阮瑶没坐稳,差点一头撞在前面的椅子上。
司机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一副我很自豪的样子,把这破汽车开成了跑车,一路狂奔到县上。
等下车时,车上人人一脸灰尘,陈书记的刘海更是被吹成了顶天柱。
阮瑶扶着路边的柱子,深吸了好几个口气,这才把那股恶心感给压下去。
坐了那么多年车,她第一次有晕车的感觉。
胡主任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心道:“阮知青没事吧?”
阮瑶赶紧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车,不过现在好了。”
陈书记:“没事就好,我们先去吃个饭,然后再去招待所。”
几人又走了十几分钟,找到了国营饭店。
虽然是公费出差,但陈书记并没有奢侈。
三人点了三碗麻辣羊杂汤和三个大饼,共花了七毛钱、一张粮票和一张肉票。
羊杂汤又麻又辣,撒上葱花,喝上一口,口腔被灌满浓郁的羊肉香味,麻辣将膻味压下去,真是香得人差点把舌头都给吃下去。
穿书之前阮瑶已经当老板,什么山珍海味都尝过,可这会儿吃着香辣的羊杂汤,她幸福得想流泪。
唯一不好的是,现在还是夏天,吃完羊杂汤后,三人都出了一身的热汗。
陈书记的脸上更是油得可以炒菜。
从国营饭店出来,跟路人问了路,然后找到了县上唯一一家招待所。
这
年代的招待所十分简陋,屋里没有厕所和浴室,只有两张床,床后有一张矮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把东西放到房间去,胡主任就表示自己头晕要睡一觉。
阮瑶没什么睡意,洗了一把脸后走出了招待所。
安尔萨区跟苏联紧邻,县上有几处建筑还保留着苏维埃时期的风格。
塔拉图是因为石油会战才热闹起来,相比起来县上生活气息要更强一些,县上除了国营工厂,还有不少公私合营的店,譬如棺材铺、书店。
逛了一圈,阮瑶最终走进一家理发店。
“师傅,给我剪个刘hu兰同志的发型。”
**
回到招待所,胡主任看到阮瑶的新发型,不由奇怪道:“阮知青怎么突然把头发给剪了?”
阮瑶认真道:“光阴如白驹过隙,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我觉得应该将有限的时间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譬如学习和报效祖国,而不是用在打理头发上,所以我把头发给剪短了。”
胡主任一脸赞赏:“这个发型很适合阮知青,显得人精神。”
吃晚饭时见到陈书记,胡主任跟他说了这事。
“阮知青觉悟很高,是个好同志。”
陈书记也跟着点头:“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同志,我记得你们妇联还要招个同志,对吧?”
这样优秀的同志应该放在更有用的位置上,不应该在田地里被大材小用。
胡主任点头:“陈书记是想让阮知青进我们妇联部门吗?阮知青觉悟高,又有学历,倒是很合适的。”
看阮瑶去端菜过来了,陈书记便把这事跟阮瑶说了。
阮瑶当场震惊了:还有这种好事?
“陈书记、胡主任,你们真的要让我去妇联工作吗?”
胡主任看她激动得双手颤抖,赶紧把她手里的青菜接过来:“当然是真的,阮知青年轻有为,觉悟又高,是个值得培养的好人才。”
陈书记点头:“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们公社愿意给所有有为青年提供机会。”
阮瑶一脸感激,眼睛瞬间憋红了:“谢谢陈书记、谢谢胡主任,我是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我能进公社工作,你们的肯定就是我前进最好的动力
,谢谢你们!”
说着她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她的目标就是要进妇联,她原本想趁着领奖这个机会,委婉跟陈书记提起来。
没想到陈书记主动提起来了,对方主动给的,肯定比自己去索取的要好。
懂得感恩的人谁会不喜欢?
胡主任越看阮瑶越喜欢,笑着对陈书记道:“陈书记,要不我们再点个红烧肉吧,算是庆祝阮知青得到先进分子的称号,以及要去公社工作。”
“双喜临门,是应该庆祝。”
陈书记说着朝服务员招招手,又点了一份红烧肉。
谁知红烧肉还没上来,就听阮瑶道:“陈书记、胡主任,我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和肯定,可刚才我想了一下,我觉得我不能接受这份工作。”
陈书记和胡主任两人齐齐愣住了。
“阮知青,这怎么回事?”
阮瑶:“首先是我刚来公社不久,对公社和生产队并没有做出什么大贡献,冒然空降到公社去当干事,肯定会有些人心里不服气,这样一来便不利于公社的和谐和团结。”
“其次是党让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农再教育,说明农村大有作为,所以我愿意从基层开始做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做出成绩。”
胡主任:“可干事就是基层啊。”
阮瑶摇头:“最基层的干事都在生产队里,生产队的干事或者妇联主任,他们和社员是关系最紧密的人。”
胡主任再次震惊:“所以你想进生产队的妇联?”
阮瑶点头:“这样做,其实有两个好处,一来我能更深入了解群众,二来也能把公社干事这个位置让给其他人。”
“据我所知,不少在生产队工作的干事表现都非常不错,譬如我们西沟生产队的周秀红同志,她一个人在生产队当妇联干事,平时帮忙处理婆媳矛盾,整理宣传文件,全部都是她一个人在做,我觉得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像周秀红这样的同志,不仅能让人心服口服,也能激励生产队其他干事们,让他们知道,只要努力工作,就会有机会被提拔。”
胡主任和陈书记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
阮知青比他们想象中
还要优秀。
一般的人听到能去公社工作,都高兴得几乎飘起来,阮知青却拒绝了这份工作,还把擢升的机会让给其他同志。
多大公无私的好同志啊。
胡主任和陈书记商量后道:“阮知青你提的意见我们采纳了,那你就在西沟生产队当妇联主任,至于你提的周秀红同志,我也有印象,的确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好同志,就让她来公社上班吧。”
阮瑶再次满脸感激:“谢谢你们,常言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能遇到你们,我真是太幸运了。”
陈书记和胡主任两人听到自己被称为伯乐,脸上顿时都乐开了花。
很快红烧肉被端上来了,陈书记和胡主任不再说话,大快朵颐了起来。
阮瑶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红烧肉被炖得晶莹剔透,入口即化。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事情进行得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
进入妇联get√
当妇联主任get√
虽然只是个生产队的妇联主任,地位还不如公社的干事,但光杆司令总比去当虾兵小将好。
她要是去了公社,肯定会束手束脚,不如在生产队做个小领导,回头再招几个干事,那她的娘子军就逐渐成型了。
再说了,她若真的去了公社当干事,就没办法帮到生产队被家暴的女人们。
**
第二天,阮瑶神清气爽和陈书记、胡主任一起去县政府。
来到县政府,只见门口挂了一个大横幅,上面写着——爱国见义勇为先进分子阮瑶同志表彰大会。
看到横幅,陈书记和胡主任两人比她还激动,跟打了鸡血一样。
表彰大会很快开始了。
县长坐在最上方进行官方发言:“……境外势力用各种手段收买我国情报,让人痛心的是,有些人为了蝇头小利不惜出卖国家,对于这些叛国贼,国家势必严惩不贷,绝不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同时让人欣慰的是,有些同志不顾自身安危,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及时阻止国家情报外泄,成功维护了国家的安全,这个人就是铁人公社西沟生产队的阮瑶同志,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感谢
阮瑶同志,并请她上台来发表讲话。”
阮瑶在热烈的掌声中昂首挺胸走上讲台。
县长副县长等领导跟她握手,妇联主席还亲手给她别上一朵大红花。
掌声平息下来后,阮瑶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对着众人道:“感谢组织、感谢领导对我的肯定。俗话说,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只有国家安全富强了,我们的生活才能富足安定。”
“其实在那天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遇到间谍这样的败类,当他们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害怕吗?老实说,事后想起来我是害怕的,面对两个身高体型都比我强壮的男青年,我压根没有一丝胜算,可我能退缩吗?我不能!如果我退缩了,势必会对国家的利益和安全造成重大的损失,因此那一刻我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冲出去跟间谍纠缠。有人问我,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敢不敢这样奋不顾身冲出去?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说完,阮瑶放下喇叭,对着台下行了个军礼。
“说得好!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县长带头鼓掌了起来。
台下所有人站起来用力鼓掌,掌声如潮水涌过来。
掌声中,县长把“爱国见义勇为先进分子”证书、一个搪瓷脸盆、一个热水瓶以及三条毛巾和两块肥皂一起送到阮瑶手中。
阮瑶嘴角弯起来:妈妈我暴富了.jpg
“吱——”
一声尖锐的声响。
一辆吉普车停在了县政府对面的马路上,一个年轻人从驾驶座跳下来,走到车前打开车盖,然后头埋进去一阵哐当作响的敲打。
年轻人修好吉普车坐回车上,看到同伴两眼定定看着对面的横幅,便好奇问道:“沈工你看得这么入神,该不会是认识横幅上面的先进分子吧?”
沈寒川正想说不认识,这时县政府走出一群人。
他看过去,呆住了——
只见阮瑶像新郎官一样胸前戴着大红花,左手抱着一个搪瓷脸盆,右手提着一个热水瓶,被众人簇拥着走出来。
沈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