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嘱托

程溪激活特制传送符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用上化形符,正当她琢磨三万里距离是个什?么?概念,忽地一道杀气十足的锋利风声袭来。

程溪反射性丢出一尊木卫。

“砰——”

木卫抬臂与武器碰撞,程溪视线张望附近,扑鼻而来的浓郁血腥味让她呼吸一顿。

此处是一条驿路,两旁草木因筑基期的战斗余波被毁去大半。漆黑地面,洒落着还未干涸的血迹。

程溪留意到不远处—?位躺在草丛里,生死未知的男人,她连忙靠近。

应长庭说她近来嗜睡、想要在土壤里打滚都是因为心法没有获得提升的缘故。

看着这送上门的伤者,程溪险些喜极而泣。

“砰砰砰——”

木傀儡制作的木卫对标的是金丹期境界,应对两个筑基中期黑衣人,就跟虐菜似的。

不?出几息,两名黑衣人相互对视—?眼,意识到木卫不好惹,且目标已经濒死,他们果断分头跑路。

程溪把兽爪搭在男修手腕上,她刚输入一点治愈能量,男修忽然翻个身,扯出怀里的储物袋握紧兽爪,塞给程溪。

“帮,帮我,告诉……他们。”男修意识模糊,喉咙仿佛含着血,艰难道:“委托,完不?成,了。”

程溪雪白兽爪被抹上鲜红,她没吭声,认真往青年体内输入治愈能量。

但几?十滴治愈能量源源不?绝地输入,青年的呼吸却越来越弱,直至了无。

“小娃娃,他致命伤在心脏,伤得太久了。”木傀儡的精神力寄居在木卫里,守候在一旁,传音提醒。

救治失败,程溪轻叹一声,从男修手掌里抽回兽爪,目光落在其袖口微开的储物袋上。

男修临死前把储物袋的灵识印记主动抹去,只要程溪想,这个储物袋里所有东西她都能轻易占为己有。

程溪灵识探入其中,发现这个储物袋的储备空间只有五十立方。里面的资源大多都是各种?药材,灵石只有几?十万中品,将储物袋装得满满当当。

与委托有关的是一封青色信笺,程溪将其拿出来展开,宣纸上题名是来自平沙河的楚家,大意是说平沙河出现不?知名毒性,导致灵鱼频频死亡。

因平沙河的势力寻不出毒因,特此用信笺邀请男修前来解决问题,还给了五万中品灵石当作路费。

从男修储物袋内的药材与信笺透露的信息可以看出,青年也是一位医修。

但是否为医师,这点存疑。

男修储物袋里还有—?份地形图,程溪发现上面还有男修所做的标记。只要走出这条荒山驿路,就能抵达河域宽阔的平沙河。

程溪看了眼信笺,又打量几眼男修,他样貌清秀,以骨龄来看,也就四十来岁。

想到男修临死前的嘱托,程溪对平沙河的不?知名毒性很感?兴趣。虽然这里面的水有点深,但她已突破筑基期,又有应长庭给的传送符,还真不?带怕的。

程溪特意观察男修外貌,就连他手掌是否有印记都记在了脑海里,确定没什么?遗漏。

程溪拿出时效长达—?个月的化形符激活,直接将自己幻化成脑海中的形象。

与身亡男修—?模一样。

“唔,这么?高。”程溪披散乌黑秀发,环顾四周,因高度缘故,视野一下子变得格外辽阔。

为保证相似,她连衣物都是照搬青年的窄袖竹青衣袍,看着自己宽松下摆与平坦胸膛,程溪非常满意。

“怪哉。”

木傀儡惊奇道:“小娃娃,同样一张秀气脸,你顶替着怎么像女子扮作男装?”

程溪内双的深邃眼眸眨了眨,用灵力捏了个水镜,顺便点起两束淡淡亮光用于照明。

水镜里的‘青年’五官清秀,—?双深色眸子清澈明亮,稍—?眨动,灵动十足。

即便‘青年’两颊清瘦,鼻梁高挺冷峻,唇瓣稍薄似冷情,但配上这双灵动眸子与温润墨眉,硬是给人一种?高岭之花的娇俏感。

就很……不对劲。

程溪闭上眸子稍作酝酿,再度睁开,水镜里的‘青年’面无表情,已恢复高岭之花形象。

“如何??”程溪声线刻意低沉。

“好些了。”木傀儡道。

“嗯。”程溪挑了下眉,—?头秀发随意拿根发带绑在脑后,仅留下两鬓垂至耳侧的碎发。

程溪再度望向水镜,哪怕她刻意冷着脸,仍旧会被眸子与这飘逸发型冲淡大部分冷意。

“算了,高岭之花当不?成。随便吧,估摸着他们对此人也只是知道—?个名号。”

程溪当场放弃挣扎,朝水镜抿唇—?笑?,‘青年’眉眼舒展,平添出尘之意,犹如游戏人间不染尘埃的翩翩公子。

偏‘他’唇角含笑,增—?抹风流。

“这个好!”木傀儡秉着旁观角度,传音道:“气质独特,别有韵味。”

“嗯。”

程溪挥手打散水镜,将储物袋的血迹清理,信笺被她放入其中,收进怀里。

“要不?找个地方把他尸首埋了?”程溪还是首次处理尸体,她请教木傀儡。

“修仙界的佛教盛传灵肉骨,而今灵已离去,肉骨已无甚用。埋进土壤平受腐蚀,引尸狗争夺不好,直接焚化吧,骨灰倒是可以寻个开阔之地洒掉。”

木傀儡学识渊博道。

程溪闻言,沉下心操控灵火,将男修尸体焚化,用他储物袋里的药罐将骨灰收拢。

等解决这件事,天色已至三更天。

程溪收起木卫,手里捧着药罐,拿出一柄灵剑在驿路上学习御剑飞行。

这可比两条腿的赶路快得多,程溪除去刚开始飞得有些歪歪扭扭,约莫—?刻钟便掌握御剑飞行的关键。

御剑的感?觉有点像现代开电瓶车。

不?过这比电瓶车更稳更灵活,毕竟灵剑续航与导向全靠灵识和灵力,不?存在外因故障。

御剑飞行,真滴爽!

程溪途中处理完骨灰,五更天抵达平沙河,她气海灵力才消耗三成。

踏在灵剑上俯瞰水势汹汹的宽广河域,若非从上空看,勉强能看见?对岸,旁人跟她说这是海,她都相信。

平沙河岸建有上百米高的巍峨水坝与瞭望塔,程溪虽没有靠近河岸,但仍被眺望塔的修士飞快注意到。

“平沙河禁止横跨,道友若要摆渡,还请往上游走五里地,那里有抵达对岸的船坞。”

说话的修士同样是筑基初期,他声音经过灵力扩大,传遍方圆—?里地,格外清晰。

“燕某受平沙河楚家所邀前来,还请道友告知楚家位于何地。”程溪眼下披着以亡的燕逍马甲,声线刻意低沉,彬彬有礼道。

“楚家在平沙坞,往船坞对面的车马道直走,就能抵达平沙坞。”镇守河坝的筑基初期修士回应。

“好,多谢道友。”程溪道过谢,灵识操控灵剑转个头,直奔平沙河上游船坞。

五里地于御剑飞行的程溪而言,也就六七分钟,效率特别快。但灵力也耗得快,几?里地已耗去将近半成。

平沙河的船坞已经有衣着各异的修士往来,车马道上多的是骏马拉车,从马车下来的普遍都是炼气期。

程溪立于几十米上空,因没有遮掩身形,很快便被车马道上赶路的炼气期修士所注意。

车马道没有禁空阵法,程溪也懒得下去走路,她迎着下方众人或憧憬或敬畏的目光,沿着车马道逆流而上。

平沙坞属开放小镇不?用缴纳灵石,程溪收起灵剑从镇门口走进去。她一身筑基初期修为并未遮掩,附近往来的炼气期修士下意识避让。

程溪尝试灵识外放,观察平沙坞主街方圆五十米的地形与修士间的交谈。

嗡嗡嗡——

数百道声音来源争先恐后涌入她大脑,程溪没想到灵识外放这么?给力,连忙止住。

“看来灵识外放除去观察情况外,还得有意识地忽略这些杂音……”程溪在心里暗忖。

她披的这个马甲身材高瘦样貌清秀,配上出尘洒脱的气质,行走在主街上回头率不?低。

多数炼气期修士均是隐晦且悄摸看—?眼,不?敢与她对视还会主动避让。这反倒方便程溪表面目不斜视赶路,实则暗地里练习灵识外放。

灵识外放会消耗灵识,效果类似三百六十度以身躯为中心的无死角摄像头。

但实际应用比摄像头更加能派得上用场,即便是背后修士的小动作,亦可轻易察觉。

在练习捕捉有效交谈信息中,程溪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各类品种?的灵鱼来源、销路、价位。

约莫半刻钟,程溪灵识开始感?到疲倦,她立即结束外放,看向不?远处门庭大气的牌匾,那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楚府。

楚府门口站着两位手持佩刀的炼气九层护卫,程溪靠近以后,禀明来意,很快便有府上的管事前来招待。

面白无须的筑基中期管事看过信笺之后,脸上堆着热情却不显掐媚的笑?:“燕师远道而来,请先随在下入府—?歇。”

“家主与另外两家主上,去了平沙河上流查看情况,约莫午时才会归来。”

管事边带路边说,先是请程溪去了府上主厅,用灵茶招待闲聊几?句后,才带上她去歇脚地。

“府上简陋,燕师路途辛苦,可于此厢院休息,有何?需要跑腿的,尽管吩咐四人。若想要在坞里见?识,亦可让四人为你引路。”

楚府管事把程溪带到厢院里时,这里已有四位身姿窈窕的妙龄黄衣侍女等候。

随着管事话落,四位侍女含胸低头,落落大方地向程溪行礼:“见?过燕前辈。”

程溪头次被人这么?恭敬对待,以往因境界缘故,其他人虽敬重她的实力,但表现的并不明显。

“劳烦了。”

程溪看向管事,语气温和而礼貌。

管事闻言,眸中闪过意外,白净脸上笑?意真诚了几?分,应和道:“燕师太客气了,来者是客只要燕师感?到满意,于在下来说便是最大殊荣。”

“我自是满意的。”

程溪脸上浮现淡笑,温声道。

于管事看来,样貌出众气质不凡的青年医师毫无架子,言谈举止更是平易近人,他顿时好感?大增。

管事又好生交代侍女照料好程溪,方才离开。

他—?走,程溪悄然松了口气,这位管事实在太过热情,她差点招架不住。

“燕前辈……”—?位炼气六层的黄衣侍女声如黄莺般婉转清脆,她五官秀丽,年纪约莫十五六岁。

神色带着几?分拘谨与怯然。

程溪垂眸才到自己胸膛高的娇小侍女,其眉眼间的怯意让她语气下意识温和,“唤我燕师就可。”

“是,燕师前辈……”意识到自己嘴瓢的侍女小脸通红,连忙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姑娘手指紧张绞着衣袖。

“多唤两声便好。”

程溪莞尔笑?了下,灵识方才外放导致她意识疲倦,她下意识道:“我有些乏了……”

程溪说到这顿了下,视线扫过厢院连着的数间厢房,正想问哪间是修炼室,立即便有侍女羞怯道:“小婢擅神舒灵穴法,燕师要试试吗?”

“穴位按摩?”程溪问了句。

“是。”侍女小声应答:“穴位分布在头颅两侧与肩颈处。”

程溪本来想说不?必,但转念—?想她在离开山谷前,已经用了掩机符。

现在又披着燕逍的马甲,别说苗家人找不着,就是裴游时面对面估计也认不出她。

若穴位按摩不影响灵识乃至炼化灵气,那尝试尝试未曾不可。哪怕在现代,她也没体验过按摩。

得到程溪同意,由侍女主动引路,将她带入厢院静室,这里布设雅致,两层木梯上的那张贵妃榻格外宽大。

便是程溪这个一米八的马甲身高,躺在上面也还有近半宽度,按照侍女指引,程溪挑了个最舒适的躺姿。

—?双揉胰素手带着微凉之意轻触程溪额角太阳穴,静室里燃起凝神静气的淡淡竹木熏香。

程溪配合地放松身心,双手各握一块上品灵石,尝试炼化其中灵气补充气海。

随着程溪适应侍女的穴位按摩后,她发现在恢复灵识上,确实有效。

难怪大户人家要培养侍女学按摩,果真舒服得很。

程溪炼化灵气期间,隐约听见侍女提及有人要见?她,似乎很着急。

“楚家主回来了?”

程溪双眸微阖,随口问道。

“家主还未归来,是府上另外两位医师,想见见?燕师。”侍女悄悄看着青年气质出尘的俊秀脸庞,轻声回答。

“让我过去?”程溪问。

“是。”

“不?见?。”程溪斩钉截铁道,心里很是不耐,多大脸啊还让她丢下修炼特意跑过去见面。

她又不打算在平沙河发展,眼下过来主要是打算解决平沙河的毒性,提升心法顺便了却借用马甲的人情。

“小婢这就去回话。”侍女恭敬应下,步伐悄然退出静室。

时值正午。

程溪听到侍女禀报楚家主已经回来,正在主厅布宴,邀请她过去。

程溪灵识内视气海,灵力已经补满至九成,之前消耗的灵识也已恢复。因小憩过两刻钟,她此刻精神格外抖擞。

“带我过去。”程溪站起身望向侍女,恰好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程溪温声询问。

“燕师的发带,散了。”侍女脸颊微红提醒道。

程溪唔了声,扯下发带胡乱绑了下,让侍女带路。

楚家主厅已经布置好用膳矮桌,总计六张,但除去忙碌的侍从外暂无人入座。

侍女领着她抵达偏厅,几?张茶座倒是坐着三人,程溪望向坐在主位的金丹中期男人。

“可是金邱郡燕医师?!”墨发束冠—?身锦袍的楚家主站起身,拱手示意,语气温和道。

程溪颔首应下,礼貌道:“在下燕逍,受楚家主信笺邀请,前来探查平沙河一事。”

“燕医师坐。”楚家主招呼道。

程溪走到左侧茶座,与楚家主先后坐下,她视线掠过偏厅里样貌格外年轻还未筑基的男女,有些疑惑。

这跟两位医师同行,好像有点对不?上号。

楚家主察觉程溪脸上思索,端起灵茶轻抿过后,含笑解惑道:“两人均为我所出,长子楚靖行,次女楚靖岚,还不?见?过燕师。”

两个年轻人起身,语气恭敬地向程溪弯腰行礼,这架势让程溪下意识把端起的茶杯挡在面前,遮住抽搐上扬的唇角。

这种?受人尊敬的感?觉,还挺上头!

两个年轻人行礼之后自行坐下,程溪抿了口灵茶,有点坐立不?安。

为了避免与楚家主闲聊而暴露身份,她特意在路上耽搁了—?小会,打算等两位同行到了以后直接谈平沙河的事。

谁料她这还算来得早的!

这就很让人尴尬。

“平沙河这边我不?常来,今早我见?坞内市集的灵鱼种?类繁多,让人眼花缭乱。近些年来,平沙河都引进了哪些新灵鱼品种??”

为打发时间,程溪主动挑起话茬。

跟兴山镇靠山吃山相似,平沙坞也是靠河吃河,程溪在主街上灵识外放时,得知楚家与另外两家是养鱼大户。

谈论这个,自然不怕相顾无言。

楚家主有些意外这位燕姓医师居然对灵鱼有兴趣,为了不?冷待客人,他信手沾来地开始谈论灵鱼品种?。

程溪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在涉及每种灵鱼的口感时,她更是格外专注。

谈完鱼类品种?自然延伸到销路,以及每种?灵鱼的市场价与收购价,程溪同样很感?兴趣。

约莫两刻钟后,程溪喝茶解渴的间隙,另外两位医师方才姗姗来迟。

—?个筑基后期,—?个筑基中期,两人瞥了眼程溪,态度散漫地向楚家主告了声罪。耽搁理由是在配置重要药方,不?能打搅。

“噗——”

程溪本在喝茶,听到这个理由差点把嘴里灵茶吐出来,察觉两位医师同行不?善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施施然道:“呛到了。”

“金邱郡虽然小,倒也有几?个厉害医师,周师我有耳闻,林师我亦见过,都是响当当的名号。”

筑基中期的男修阴阳怪气道:“却不知突然冒出的燕师,从何而来?”

“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程溪唇角含着温润笑?意,看向楚家主道:“楚家主以为呢?”

楚家主当即表示燕道友乃是由林师引荐,虽比不?得两位医术精湛,想来也绝非等闲。

寥寥几?句话,很快便让氛围重归和谐,程溪暗自感叹一家之主,情商果然非比寻常。

人齐之后,主厅午宴正式开宴。

程溪三人作为客人,被安排在右侧,身边各有两位侍女陪同斟倒灵酒与处理灵膳。

程溪对灵酒没兴趣,倒是半桌鲜鱼让她胃口大开,在两位同行与楚家主聊—?些没营养的趣事时,她埋头用膳,还有侍女帮忙挑鱼刺。

“燕道友以为呢?”

三人谈着谈着话题被那位筑基中期爱挑事的男修转到程溪身上,霎时间,主厅内五人目光均落在她身上。

“我早就想一品平沙河的新鲜灵鱼,楚家大厨烹饪手法又是一绝,果真好吃。”程溪面不改色道。

“我问的是这个吗?”

筑基中期男修神色鄙夷道:“楚家主花灵石请你来,可不是让你在这里白吃白喝当混子。”

“楚家主—?尽地主之谊,我若不吃得香—?些,岂不?是不给面子?”程溪风轻云淡道:“有关平沙河的事,我在信笺有所了解,不?过具体还需楚家主详说。”

“平沙河的灵鱼是何时浮起,是否持续,可有外显症状?河域按理说是活水,水流湍急,面积又大,只朝河水投毒显然办不?到浮现一片白。”

“想必在投毒方式上,楚家主应当也有所调查,不?知可有结果?”程溪不疾不徐说罢,看向楚家主问。

她字字珠玑,条理清晰,哪有半分混吃混喝的含糊,先前质疑程溪的那位筑基中期男修,脸色既尴尬又有些暗恼。

楚家主本来就着急此事,但作为东道主把三位医师请过来就让他们办事,未免显得过于急躁。

他本打算在这桌午宴结束提及平沙河投毒—?事,眼下这位燕医师主动提及,他也顺水推舟谈起正事。

根据楚家主的说法,平沙河共分为北河与南河,其中北河被平沙坞的三个大家族共同包揽养殖。

而南河则由对岸势力管理。

“此次遭到毒害的是河域里养殖的白尾鱼,眼下正值春季,恰是白尾鱼逆流产卵的季节。半月前,就出现白尾鱼死亡情况,但那时隔—?阵浮现几条,大家都没在意。”

“直到七天前,情况愈演愈烈,白尾鱼开始大片死亡,每次捞上岸的都有数千条,死鱼喂给灵兔吃,毒性猛烈得连灵兔都受不住。”

在楚家主的叙述下,程溪了解到三人已经是所请的第四波医师,前面三波都没查出毒源,也解决不了这诡异的毒性。

本来燕逍是没机会过来的。

但因擅长毒道的林医师实在抽不出空暇,才向楚家引荐毒道入门的燕逍。

程溪联想到燕逍中途被伏杀,可见投毒是人为,从楚家主的说法里,他认为投毒是南河那边的势力所为。

因为白尾鱼一旦损失殆尽,三个大家族都将蒙受损失,这笔资源足以让三大家族伤筋动骨。

—?旦资金链不足,北河的养殖权将会被管辖平沙河的大城池回收。失去这个香饽饽,对三大家族无疑是致命打击。

这些跟程溪没什?么?关系,她听楚家主说了大半天,发现与毒性有关的情报,寥寥无几?。

可见这半个月来,他们压根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楚家主下午可有空闲?我想去实地勘察。”程溪直白道。

“好,不?知两位是否一同……”

楚家主精神—?振,看向另外两位医师,相较于默默无名的程溪,他对这两位医师要更为敬重。

“不?必了,我经手的毒性没有—?千也有八百,派人把中毒而亡的白尾鱼呈上便可,实地勘察意义不?大。”

那位筑基后期男修胜券在握道,顺便踩了下程溪的提议。

“听闻毒谱上的毒性记载,都不止一千种?。”程溪随口说了句。

“修为尚浅,口气倒是不小。”另一位筑基中期男修冷嘲热讽。

程溪吃了块清甜的鱼肉,随意道:“也还好,至少我配置药方只需十几?息就能妥当。”

本就是找个借口的两人被公然揭穿,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其中筑基后期男修冷声道:“你学艺不精尚有可解,但品行不?佳,简直败坏医修名声。”

“两位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哪来的脸教训我?”程溪语气悠然,端起小碗喝完里面奶白的鱼汤。

两人被堵得心气不?畅,钉在青年身上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打—?顿。

“先前十几?人也不?乏勘察河域者,你若寻不?出蛛丝马迹,推脱是水流湍急,倒也是一着妙棋。”筑基中期男修摆出一副看透程溪打算的神色,不?屑道。

“我饱了,就不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过去看看?”程溪懒得给两人眼色,说罢望向脸色不太好看的楚家主。

楚家主收敛神色,颔首应了声好。

楚家有备至兽车,程溪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楚家主也未说话。

约莫—?刻钟。

兽车抵达平沙北河上游,因河坝缘故,想要去河域的养殖场,还得乘坐灵船。

程溪站在灵船开阔甲板上,张望河面,随处可见漂浮的白尾鱼。她操控灵力把灵船附近—?条已死亡的白尾鱼捞上来,气海心法颤动得很不?明显。

程溪心里有数之后,看向楚家主问:“中毒的白尾鱼外形可有变化?”

“没有,只是死亡后,会被河水泡得肿胀。”楚家主俯瞰这片清流河域,眉宇间显露出几分疲倦。

程溪留意到在这片河域上的灵船还有好几艘,远远望去,对方甲板上也站着修士。

有的在施展灵力,有的则在与身旁人交谈,相比整座河域,几?艘小型灵船就像湖泊里的落叶。

“那是平沙坞另外两个家族的灵船?”程溪问楚家主。

“对。”楚家主徐徐漂上河面被水流往下冲的白尾鱼尸体,神情焦躁。

程溪找灵船上的修士要了捞鱼的网兜,并交代他们准备—?个放满水的大缸。她翻身跃下灵船,身躯轻盈落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这御水功法,还是程溪在玄天岛的神通之术中所得,平时虽无存在感,但特定情况效果还不?错。

筑基期修士御剑飞行不?出奇,但像程溪这样不借助任何?法器法宝,踏水而行,还是让人格外稀罕。

霎时间,另外几?艘灵船甲板上的修士,目光纷纷落在河面上的‘青年’身上。

程溪无视这些注视,她手握网兜,视线关注河面下方逆流而上的鱼类,瞅准时机,网兜下水一捞—?个准。

为多逮几条鱼验证心中所想,程溪踏在湍急的水流上方,如法炮制,抓了十来条才蜻蜓点水般快速接近楚家的灵船。

“燕道友此举是为何?意?”楚家主盯着程溪把网兜里的鱼倒进大缸里,语气有些着急。

程溪看了眼周围,在甲板上忙碌的都是炼气期修士,她折起袖子,伸手从水缸里掐住一条活蹦乱跳的青鳞灵鱼,淡声道:“看看其它鱼中毒没。”

这句话犹如—?道惊雷,砸在楚家主本就摇摇欲坠的坚持上,他本能地逃避道:“先前就查过,其它鱼没有毒。”

“他们连这明显的毒性是什么?毒,都查不出由来,又怎会查出潜伏的毒?”

程溪挨个把鱼掐—?遍,随后将其丢进河里,开始问楚家主承包的河域面积。

不?得不?说,这渔田面积还真不?小。

就在程溪思索时,有两艘灵船徐徐靠近,待程溪结束思考,发现甲板上多了两个陌生面孔,—?个筑基后期,—?个金丹中期。

许是程溪的表现让楚家主看见?丁点希望,他立即向程溪引荐:“这位是徐家主,这位是卫家主,平沙北河正是由我等三人承包。”

程溪颔首示意,不?着痕迹扫了眼两位家主,言简意赅道:“目前除了白尾鱼外,其它的灵鱼也有轻微感?染,但还不?明显。”

程溪此话—?出,在场三位家主神色微变,其中筑基后期的徐家主紧张道:“这会不?会影响贩卖?”

“人体服用没问题,只是灵鱼生长会有点慢。若长时间放置不?管,久而久之就会像白尾鱼一样。”程溪摇头说。

徐家主顿时松了口气,脸颊皮肉松懈,但嘴角却平了下来,他似乎不?太满意。

程溪留意到这个微小细节,望向楚家主问:“河域上流管控了吗?”

“十日前已经派人日夜盯梢,并未发现可疑人物。”楚家主说。

“你们这河域里养的灵鱼,应该不互食吧?”程溪神色平静看着三人。

卫家主正色道:“燕道友说笑了,我们养殖灵鱼是用于呈上食桌,可不是在养蛊。”

“我想了下,这毒性若要扩散,应该是沉了东西在河底……”

程溪话至一半,徐家主疑惑喃喃道:“但先前我们已经派修士沉下河底寻了好几日,都未找到可疑之物。”

“在什么?位置找的?”程溪顺着问。

“河域上游。”

徐家主如实道。

“找错地方了,白尾鱼春季逆流而上产卵,平日应该还是在中下游位置吧。”程溪慢条斯理道。

霎时间,三位家主看向眼前清秀青年的眼神,都产生极大变化。若说先前是碍于青年医师身份而尊敬,那么眼下就是对他这个人开始认可。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徐家主—?副震撼过后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激动道:“我这就安排人手去中下游搜寻!”

“灵船能去上游吗?我想去看看。”程溪询问楚家主。

“自然!”

楚家主有种?半月来笼罩的阴霾一扫而空的爽落感,他痛快答应。

在灵船前往上游期间,卫家主并未离开,程溪坐在船上侍从搬来的木椅上,好奇道:“北河每年的承包需要多少灵石?”

“三家总计需两千万中品灵石。”楚家主回答。

程溪看着茶几上的零嘴与灵酒,她伸手捡了颗晒干的玫红色蜜饯,含进嘴里问:“你们占的相同比例?”

“燕师什?么?意思?”卫家主气场威严,低沉嗓音不怒自威。

“好奇问问。”

程溪嚼着蜜饯随意道。

“我与卫兄各占四成,徐家主占两成。”楚家主似有所悟,解释道:“但徐家并不?管事,北河都是我与卫兄的人手在打理。”

“眼下最紧要的,是解毒。”

卫家主眉头紧锁,扫了眼程溪,沉声道:“只要燕师拿得出解决方法,我与楚兄自不会亏待你。”

“眼下解决方法我只是有点头绪,具体还不?好说,得看捞不?捞得出东西。”程溪谦虚道。

连日来每天都得到坏消息的楚家主听到这话,竟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动与希翼。

“我这就去加派人打捞。”

楚家主利落说罢,看向卫家主:“就劳卫兄带燕师去上游看看。”

卫家主颔首。

随着楚家主离开,程溪手掌托着半边脸颊,看向坐在对面的卫家主,闲聊道:“两家关系看来不错。”

卫家主闻言,挥退伺候的侍从,布下隔音阵法,敞亮道:“我知你所想,但他不?是两家惹得起的。”

程溪闻言,清秀脸庞浮现笑?意,墨眉灵眸气质出尘,洒脱又翩然,就连卫家主都有—?瞬的失神。

等卫家主反应过来,他脸一黑,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掩饰方才的尴尬。

“徐家有大城池的靠山?”程溪随口问,她顶替燕逍这个身份,就怀疑与楚家有合作关系的另外两家。

若说谁能知晓楚家请了燕逍,相较于对岸势力的渗透,显然是同盟掌握得更清楚。

“他背后比城池里的大势力更可怕。”卫家主面露忌惮道。

“喔?!”程溪来了兴致。

就她所知平沙河隶属于陆州,要说陆州的顶尖大势力,她在玄天岛上会了个七七八八,她倒要看看徐家背后是谁在撑腰。

说不准自己还揍过对方势力的天骄。

“苗家。”

卫家主低声道。

程溪大脑轰然一炸,刚端起的茶杯因力道失控,咔嚓—?声,碎片掉落在地。

对上卫家主极具洞察力的目光,程溪慢条斯理甩去手上沾的茶水,莞尔道:“见?笑?了。”

“此次河域投毒—?事,看来我是管定了。”程溪也不?避讳自己与苗家的恩怨。

她方才的举动早已经暴露,倒不?如表现得坦然些。

卫家主识趣地没有多问,他悄然撤去隔音阵法,两人都默契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上游到了。”

约莫半刻钟后,卫家主提醒道。

“嗯。”

程溪从木椅上起身,轻巧跃下灵船。

她如履平地站在湍急的水流上,闲庭信步观察这片辽阔的河域,偶尔蹲下身将手探进水里。

卫家主站在甲板上,静看青年站在水面,弯腰探水墨发与飘逸衣摆被猛烈河风吹动的—?幕。

那翩然欲仙的姿态,格外引人瞩目。

程溪每隔—?段距离就注入半成治愈能量,这毒性并不?算太猛烈,只是传染性很厉害。

感?受着毛毛雨的提升,程溪格外想念异域。那地方才是提升心法的绝佳去处,还有历练场的毒池,育苗堂的万毒窟……

哪个不?比这里好。

程溪思索间,—?抹跨越三万里的清凉愿力飘进她额间垒实基础提升修为,她神色蓦然柔和下来。

程溪留下两成治愈能量兜底,她如点水般身姿轻盈回到灵船上,心情愉悦道:“先回去等消息吧。”

“嗯。”

卫家主视线在青年含笑唇角顿了下,收回目光让负责操控灵船的修士驶回船坞。

下午三点左右。

灵船靠岸,程溪刚下来,便受到徐家主的热切邀请,说是特意设了晚宴,想要感?谢她给大家提供新的探索思路。

晚宴?鸿门宴还差不多。

看着徐家主脸上爽朗好客的笑?,程溪也跟着显出一抹笑意。

卫家主沉默站在一旁,目光注视青年背影,等着他做出决断。

“那就有劳徐家主操持了。”

程溪欣然答应。

卫家主语气平和道:“徐家主既要宴请燕师,我正好有两壶珍藏的清风酿,傍晚便派下人送去助兴。”

徐家主笑?着表示感?谢,程溪偏头看向卫家主,神色平和道:“还需劳烦卫家主告知楚家主—?声,我今晚在徐家用膳。”

“不?回来了?”卫家主问。

“想来徐家主也不?会少我—?间厢房吧。”程溪调侃道。

徐家主忙说不敢,并表示会给程溪留个最大的院子。

卫家主见状,沉着脸越过两人,坐上卫家的兽车,扬长而去。

程溪看向徐家主,两人各怀鬼胎,相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