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跟董家?生猪铺掌柜约好的地契交易时间是明日正午,味香楼碰头。
眼看天色渐暮,程溪从乔山回到兴山镇,用易貌符变幻外形,找到镇上最?大的商行,购置轻灵木。
这东西出乎预料的便?宜。
一整根才五百中品灵石,就这锻造出来能够对抗金丹期强者?程溪心里有点打鼓。
“这轻灵木也算稀少灵木,怎么千年?轻灵木这么便?宜?”程溪看向陪同的店侍,疑惑问。
“轻灵木的木质太?硬,又不易渗透灵力,生长快,还不挑地儿。咱商行除去千年?木,还有五千年?的,需两千中品灵石。”
店侍老?实回答。
“行,千炼铁有吗?什么价位?”
程溪又问。
“一斤千炼铁五十块中品灵石。”店侍说。
“劳烦轻灵木五千年?与千年?份的各来一根,千炼铁来五十斤。”程溪端起茶杯喝了口灵茶,琢磨着?她要?的这些加起来,也才近五十块上品灵石。
对比她储物袋那近十万的上品灵石,就挺便?宜。
有钱真好啊。
程溪在心里感慨。
店侍对这笔大买卖非常惊喜,立马应下,向程溪告了声退匆忙跑去筹备。
程溪完成交易离开商铺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回灵渠街前,她又去了趟普通的木材商铺与药草铺。
买了一大堆普通灵木、铁材、新鲜药草,加起来只?花了百来块中品灵石。
程溪换回平时示人的外貌,心情舒爽回住所。
木犬悄无声息矗在院子中央,程溪走近木傀儡住的侧屋,推开门,把几节轻灵木与千炼铁摆在角落,闲聊道:“我打算盘一座山头用来养猪,到时候给你在那里盖个屋子,你要?不要?去那里住?”
“咝咝咝——”
木傀儡拿着?工具正在打磨木犬的零件,闻言转过头,方形的五官看向程溪,嘴巴张合,“把木犬摆到山里头,我也能操控,还是说小娃娃你嫌我了?”
程溪:“?”
“我没有,你怎么会觉得我嫌你啊。”程溪觉得好笑,她之前不知木傀儡的本事,觉得它当个摆件也行,现在又怎会嫌弃它。
“轻灵木呢,贵是贵了些,但它很结实,你且放宽心。大不了我到时候操控这些玩意,替你去拦路打劫,保证把成本赚回来。”
木傀儡很认真地说。
程溪:???
区区几十块上品灵石,不至于,不至于!看把傀儡逼成啥样了都?。
“轻灵木不贵,很便?宜,千年?的只?要?五百块中品灵石,五千年?的也只?需两千块中品灵石。”
程溪笑着?说:“这点灵石,只?要?多养几茬猪就能赚回来了。”
木傀儡瞬间睁大双眼皮,显出里面?无神的眼睛,它浑身颤抖,“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以前的轻灵木,很贵!千年?龄要?很多灵气石,至少三万。”木傀儡囔着?要?了解这个如今的货币,程溪只?好拿出三种灵石,让它辨识。
木傀儡说上品灵石与以前的灵气石的灵气份量相当,把程溪给听呆了都?。
这要?是能倒卖,绝对血赚。
“你说的以前,是多久之前啊?”
程溪憋着?声问。
“虚陵城还未建成,我就存在了,很久很久了吧,那时的生活,可?不如现今这般平和?。”
木傀儡悠然说了些隐约还记得的事,让程溪对几万年?前的修仙界,有了个大概了解。
简而言之就是外忧内患,资源匮乏。
“改日我买本灵木册给你打发时间吧,上面?记录的是当今所有灵木品种,说不定对你打造这些傀儡有更好的灵感。”程溪贴心道。
“好!小娃娃真好!”
木傀儡激动地咯吱咯吱响。
程溪见它动力十足,又留下普通灵木与铁材,让它不要?太?劳累才离开侧屋。
一楼修炼室,程溪手握两块上品灵石,进行日常修炼,她隐隐感到炼气五层的极限已?经不远,以她现在的积累,突破炼气六层非常轻松。
但神兽这么好的资质,不把底蕴打好,简直血亏,尤其现在不缺资源的情况下,程溪选择稳扎稳打。
后半夜。
程溪修炼至饱和?状态,睁开眸子,入目便?是在橘色灯盏照耀下,黑雾身形不断扭曲,时而成圆,时而化作木犬形状,睁着?一双微圆猩红眼珠的人炼魇。
程溪:“?”
“你在做什么?”
程溪沉默几息后问。
“饿,了。”人炼魇的黑雾凝滞在原地,通过魂血跟程溪沟通。
“饿就先吃几头黑皮猪,走。”
程溪精神抖擞来到后院,兽栏檐下挂着?灯笼,里面?是累了一整天睡得很死的黑皮猪。
人炼魇规规矩矩吃了六头黑皮猪的血液,并把这六头黑皮猪挪出兽栏。
“怎么,处理,肉。”
人炼魇也知道白天的事,它问程溪。
“猪皮猪脏放到一边,猪肉分成两斤一份。”程溪看了眼天色,约莫凌晨三点钟,就算是修士,这个时辰也大多都?在休息。
不过味香楼却是全天候都?有人在。
“我去趟味香楼。”程溪想了下说,“以后就跟他们合作。”
“猪,涨价,肉价,要?高点。”
人炼魇一双猩红眼珠看着?程溪,一本正经地叮嘱,颇有种担心程溪吃亏的意思。
程溪不由得莞尔,“行,我把人喊过来,把价议好再让他们搬走。”
兴山镇的夜街有灯,倒不显得可?怖。
程溪通过敏锐嗅觉,提前避开几处灵力碰撞的打斗现场,找上味香楼,要?了个能做主的管事,还要?了个懂得腌制腊肉的跑堂。
两人跟着?程溪来到灵渠街住所,后院五个大藤框里,装着?的是已?经处理好的黑皮猪肉与猪脏。
“近来黑皮猪价上涨,这猪肉是怎么算的?”程溪看向味香楼管事,随意问了句。
“程公子养的这些猪肉品质均是上乘,最?近普通猪肉都?是十斤一块半下品灵石,程公子这些,可?以算十斤两块下品灵石。”
味香楼管事很厚道,“猪脏方面?,六头猪,算一百二十块下品灵石如何?”
程溪余光扫了眼兽栏的横梁,人炼魇冒出一双猩红眼珠,断断续续对她说:“价格,还,不错,可?以,交易。”
“行。”
程溪脸上带着?笑意,痛快答应。
程溪又借着?想学腌制腊肉的借口,端了一盆青盐出来,让跑堂的当场示范。
得到人炼魇表示学会的回答后,程溪才与味香楼管事交易灵石,看着?他们将五个大藤框收入储物袋,三人闲聊着?,在院门口时味香楼的两人向程溪告辞。
“六头,赚了,四?百,下品,灵石。”人炼魇悄无声息出现在程溪身侧。
“主要?是品质跟处理上赚到的。”
程溪对这个利润并不意外,近四?百斤的黑皮猪整只?出栏价只?要?十五块下品灵石,而这些普通肉加起来却值六十下品灵石,看似血赚。
但黑皮猪还得处理,几乎没有人能像人炼魇这般,瞬息间让黑皮猪无痛离世,保障内脏完好的同时,肢解速度还快的一批。
“你吃饱了吗?”
程溪温声问人炼魇。
“还,没,小半,饱,明天,还要?吃,一顿。”人炼魇实话实说。
“嗯。”
程溪应了声,她没打算把养猪当主业,主要?还是为了解决人炼魇的口粮问题。
比起死猪,总好过死人吧。
程溪折回修炼室,因境界锤炼已?经饱和?,她拿出傍晚买的新鲜药草,开始提炼成翠绿药珠。
张玉笛借着?明春堂给她使绊子,虽然这绊子对她没大多效果,但程溪也不会吃这个闷亏,并且她对自己?这个心法的修炼,有一些想法需要?验证。
次日清晨。
明春堂一开院门,就迎来大批受伤的修士,多是以炼气期为主。
以往受伤的修士来明春堂,都?得先挂个名,请药师观察伤势程度,之后才对症下药。
或是用药珠,或是自己?买药材回去煎熬服用,药师需向伤者说明两者利弊,之后才由伤者自己?决断。
但自从昨日由张玉笛开始管理明春堂,所有伤者发现想要?解决伤势,他们只?需要?操心一个问题:确保灵石足够。
药师检查完伤势,直接明说这个需要?多少灵石可?以解决,伤者给得起,直接治疗,给不起恕不奉陪。
如此一来,明春堂的愈伤效率大大增加,大部分修士都?是赞誉,认为此举节省了他们的时间。
就在明春堂的药师张罗着?准备接待伤者时,第一批进来的修士正围着?院子里一方长桌,与一个相貌普通的少女,你一言我一语。
“妙手回春?这是做什么?”
“专治外伤,一次五块下品灵石,贵倒是不贵,好像没说轻重程度,大面?积外伤也能治吗?”
“这药师看着?挺年?轻的,只?有炼气五层,靠谱吗?”
“明春堂的人,能不靠谱吗!”
……
在众人讨论期间,有个中年?男人站出来,展露伤口,诚恳又带点敬意地询问:“药师姑娘,我这伤,五块下品灵石能治吗?”
程溪看了眼男人血肉模糊的左手肘,脸上神色平和?地颔首,“可?以治,请坐,不愈和?不收灵石。”
“好!”
中年?男人神色一喜,连忙走到程溪身侧的木凳坐下,把伤口呈现在她面?前。
“小师妹,你莫要?胡闹,师父让你与药师修行,可?没说过让你砸明春堂的招牌。”
张玉笛温润的嗓音在人群里响起,这些伤者下意识让道,一身杏白药袍,玉树临风的张玉笛面?带无奈道。
“这,这位不是药师?!”
坐在凳子上的中年?男人脸色一变,噌地站了起来,连退数步与程溪保持距离。
“师父说药道修行重在实践,我虽入门时间不长,但能让师父亲自教导,这足以说明我的资质。师兄担心我砸明春堂招牌,那我这就出门去。”
程溪唇角微扬,嗓音空灵而轻快,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她麻溜搬起桌椅跑出院子,在院门旁的街边摆好,侧头朝院内高呼:“大师兄且放心,我必不会提明春堂的名号。”
“这条街上往来都?是急于寻医的伤者,小师妹还是将桌椅收起,莫给人添麻烦。”张玉笛走到院门口,面?带温润笑意看着?程溪说。
即便?程溪摆放的桌椅连街巷的五分之一都?没占到,但附近往来的修士还是将目光放在程溪身上,带着?明显打量。
“唉,大师兄说的也有道理,那好吧。”程溪叹了声,“我储物袋放不下,只?能把这些东西暂放在明春堂了。”
程溪说完也不管张玉笛答应与否,把桌椅又搬进院子里,同时将布做的招牌,绑在短竹竿上。
她肩上扛着?短竹竿,朝张玉笛明媚一笑:“师兄,我这就上街历练去啦。”
对于程溪这见招拆招,早有准备的举动,张玉笛笑意稍淡,“师妹如何我自是管不着?的,但倘若有人在外说明春堂的招牌被?人坏了,我自要?代师父对你管教。”
“是像昨日那般管教吗?”
程溪佯装好奇问:“若是那般,力道可?还得加重一些才行哦。不然我把东西卖给味香楼,还得了个好价钱呢。”
张玉笛脸色彻底失了笑意,随意道:“我不过是担心师妹荒废了修行,稍提了几句罢了。”
“那我便?多谢师兄好意啦!”
程溪笑意盈盈。
“师妹知我好意便?足矣。”张玉笛仍维系着?好师兄的人设,温声道。
程溪嗤笑一声,没再说话,扛着?短竹竿走出明春堂,在街上悠闲地走着?,嘴里不忘喊两句口号,“妙手回春,药到伤除。只?要?五块下品灵石,可?治完以后满意再给。”
程溪才刚嚎两嗓子,明春堂里就有跑堂的出来,面?色为难地拦着?她,“程姑娘,有伤者说街巷声音太?躁,吵得他气血不平,还望您小些声。”
可?骗鬼去吧。
隔着?一堵墙跟半亩地的庭院,哪个伤者听得见啊,还气血不平,怎么不说快要?上天了呢?
程溪知晓这是张玉笛差人给她添乱,她也不在意,态度温和?地颔首,“我知道了,我会收敛的。”
跑堂的面?露尴尬,点了下头匆匆跑回去。
因程溪要?价实在太?便?宜,又说治不好不收灵石,很快就有炼气期修士摁耐不住找她尝试。
程溪看着?这位修士膝盖的黑色肿伤,她搜刮自己?有限的治疗经验,装作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翠绿药珠,示意人就地坐下。
程溪手指轻触伤口边缘,意识注意着?气海里的心法拟态,两片淡绿的花瓣微微颤动,但反应并不像前两天对待那位孕妇人那般强烈。
“我要?把你里面?的死血先放出来。”
有心法兜底,程溪虽然没太?多治疗经验,但她胆子出奇的大,从储物袋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匕首,对准伤口轻轻一划。
黑色血液混着?脓血流出,程溪在肿包降下以后,立即抽取翠绿药珠中的药性?,帮他愈合。
“你这个伤得修养两日,等?新肉长出就好了。”程溪手指触碰伤口,发觉气海花瓣毫无动静,便?知没甚大碍,她叮嘱这位修士。
“好,好的,多谢姑娘!”这男人拿出五块下品灵石,接连道了几声谢,一瘸一拐地离开。
程溪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随着?初战告捷,很快就有第二位伤者找上她。
这些人的伤势大多都?是外伤,最?严重的一位是腿部被?武器戳了个洞,程溪费了大约半刻钟才搞定。
而治好这位后,她发现气海里的淡绿花瓣有明显的成长,有种要?萌生第三片花瓣的迹象。
看来这心法确实需要?救人才可?成长。
程溪在心里得出结论。
“让让,让让让,快让让!”
就在程溪掐着?灵力把地上污浊清理期间,有一行人态度嚣张地朝街巷冲来。
程溪原本没放在心上,直到这五个男人停在她面?前,修为清一色的炼气七层。
“我兄弟的伤就是你治的?”
为首的男人面?目凶煞,浑然没有对女子的风度,粗着?嗓门狠声骂道:“你这毒妇!”
程溪脸上平和?神色尽散,看了眼气势咄咄逼人的男人,望向他身后被?另外两人扶着?的男人。
正是第一个找她治伤的那位修士。
原本治好的膝盖,眼下流脓烂疮,青黑色的毒素遍布整条左腿,他脸色也惨白的吓人。
“我兄弟究竟如何招惹得你?他不过看你可?怜,也没想把伤治好,只?是想着?花五块下品灵石救济救济你,但你却对他下此狠手!”
面?目凶煞的男人逼近程溪,就在他伸出手想要?揪程溪衣领时,一位青年?适时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位道友,你说这位姑娘下毒,可?有证据?”青年?声音冷然。
程溪本打算砍断这条手臂的念头,也因青年?的突然插手,顿了下,散了从储物袋拿武器的想法。
“证据?呵,我兄弟今日就来过这条街巷,只?接触了这么一个人,不是她下毒,那不成还是那毒飘到他腿上的?”
男人理直气壮道:“她与我兄弟无冤无仇,却敢对我兄弟下毒,谁知会不会对其他人也下毒,我们大可?以在这等?着?瞧,看有没有其他人赶过来。”
青年?眉头轻皱,不由得看向程溪。
“我还不知道公子名讳。”程溪认得这位青年?,是昨日那名顾桃的少女的师兄。
“顾鸠。”
顾鸠一直注意少女脸上神色,发现她既无发现下毒被?发现的惊慌,也没有被?栽赃诬陷的愤慨,这让他一时有些辨不清真相。
“想来我就算治好这位伤者的伤,你们也会反咬我一口,说是我下的毒,自然有解药。”
程溪面?对这五个大男人,毫无惧色,条理清晰道:“但即便?如此,你们要?针对的人是我,与这位无辜的道友没有关系,他只?是碰巧倒霉。”
“我会将他伤势治好,在这期间,还请几位不要?离开,你们口口声声说是这位道友的兄弟,我想等?他清醒之后,亲自问问他,看认不认识你们。”
程溪此话一出,五人脸色均有一瞬色变,但很快,为首的男人不屑冷笑,“你既然能悄无声息下毒,谁知你有没有控制他人思绪的手段。”
“这一切只?是你们的臆测,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臆测我的行为,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们的真实目的。”
程溪瞥了眼明春堂院门口的杏白衣摆,淡然一笑:“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待这位道友清醒,我们再好好掰扯掰扯。”
扶着?中毒修士的两个男人,下意识将目光望向为首的大哥。
“治!你若治不好我兄弟,今日一命还一命!”男人一双吊梢眼死死盯着?程溪,语气凶狠,气势仿佛要?吃人一般。
“我要?是治好了,他说与你们不认识。那几位今日,怎么也得断一腿一臂,才能从这离开。”
程溪面?带自信,语气含笑,只?是这话里内容,着?实让人瘆得慌。
就连顾鸠都?忍不住多看了样貌平平的少女几眼,这般自信,实在不像炼气五层修士该有的。
“唉,天降霉运,师父给的珍藏解毒药珠,看来还是保不住了。”
程溪絮叨着?用手贴近中毒修士的膝盖,调动气海里疯狂颤动的淡绿花瓣,同时表面?捏碎一颗翠绿欲滴的药珠,撒在伤口上。
短短几息,蔓延整条左腿的青黑色毒素开始退散,与中毒修士好转的脸色相比,另外五人的神色反倒比之前更难看。
几十息后。
中毒修士体内的毒素尽除,朦胧地睁开双眼,程溪抬头看向来势汹汹的五人,唇角微扬,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你们的‘兄弟’醒了,你们怎么不笑啊,怎么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啊。”
一直在旁观的众修士都?将怀疑目光落在五人身上,因刚才闹的动静太?大,围观修士太?多,五人竟一时半会无法脱身。
闹剧进行到此刻,孰是孰非已?经完全清晰,顾鸠眸色发冷地看着?五人,想到五人要?少女偿命的狠意,心中怒意勃然,手持长剑,手起剑落。
五条断臂与断腿,当场掉落,鲜血洒满地上的青灰色地砖,沿着?缝隙渗入泥土中。
“带上他。”
程溪压根没给这五人眼色,察觉顾鸠视线望过来,指了指解了毒但还有些分不清状况的倒霉蛋。
*
“姑娘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车马坊外,顾鸠目送搭载着?那位修士的马车渐行渐远,他侧头看向程溪。
“我姓程,程溪,方才多谢公子出头。”程溪自报姓名道了谢以后,神色平和?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谁在暗中使坏,自然不会意外。”
顾鸠神色惊愕,“你知道?”
“嗯。”
程溪略微颔首,看了眼天色,对顾鸠道:“我还有些别的事,暂不奉陪啦。”
“你既知道,为何还……”
顾鸠忍不住出声喊住程溪,“你为何,不避开?对方势强,你可?以不与之相争。势弱,你大可?以好好敲打对方。”
“那伯仲之间呢?”程溪闻言回头,轻笑着?问。
“这……”顾鸠认真想了下,看向少女说:“那只?能见招拆招了。”
“但你方才的解毒药珠是师父所赠,你就这么用掉了,要?是自己?不慎中毒,岂不是……”
顾鸠总觉得眼前少女处于下风,并不像与那暗中下手的狠辣之辈似伯仲之间。
“顾道友人真好,师父给我的珍贵药珠,并不止那一颗,下回我自会注意,顾道友且放心吧。”
程溪笑着?朝顾鸠眨了下眼,而后收回视线。
顾鸠怔了下,目送少女步伐轻快地汇入人群,背影逐渐消失。
人好……?
他吗?
“呜哇!”
忽地一声娇呼将顾鸠从沉思中惊醒,他心下一跳看向身侧的顾桃,不自觉板了下脸,“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般上蹿下跳。”
“臭师兄!你又提人家?小时候!明明是你带着?我到处窜,还让我背锅!”
顾桃柳眉竖起,开始细数顾鸠小时候犯的事,“你十一岁那年?,烧了云姑姑的药田。你被?抽鞭子的时候,可?是我抱着?云姑姑的腿,求她轻点打的!”
顾鸠:“……”
顾鸠嘴角一扯,盯着?顾桃看了几眼,随后伸出双手捏着?她的脸,往两边拉长了些,“多亏了你,把眼泪鼻涕全擦云姑姑腿上,害我被?多打了三十鞭子。”
顾桃:“……”
啊!还有这回事?!
“我那时候才四?岁,我本意是关心你好不好!”顾桃挣扎着?想拯救自己?的脸蛋。
顾鸠想了下,松开双手,问顾桃,“我人好吗?”
“不……”顾桃刚蹦出一个字,脑子一转,殷切道:“不如师兄请我再吃一顿味香楼的美食,我吃完就告诉你。”
“小镇上的食膳有杂质。”顾鸠嘴上这么说,还是朝味香楼方向迈开了腿。
顾桃咧嘴一笑,乐颠颠地跟上。
兴山镇两人是头次来,一路上边走边看,抵达味香楼时,恰逢正午,美食的香味飘满整条长街。
“师兄快看,是昨天那位姑娘!”
顾桃远远就瞧见在味香楼门口,与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君闲聊的程溪。
“那郎君生得真好看。”顾桃眨巴眼睛,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少年?身上,“听闻他爹是味香楼首厨,他做的膳食一定也很好吃吧!”
顾鸠目光落在少年?身旁的程溪身上,后者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一抬眸,两人远远对了下视线。
程溪没想到顾鸠跟顾桃会来这,既然碰上了,她率先颔首示意,打了个招呼。
“程姑娘,你也是来这吃东西的吗?”顾桃从师兄这得知程溪名讳后,自来熟地凑近。
“嗯,等?朋友。”程溪礼貌道。
“咳咳,不知这位郎君叫什么名字?”顾桃目光灼灼地盯着?门面?少年?,胆大又殷切地问。
许是她目光太?灼人,门面?少年?白皙的脸色渐红,最?后通红地钻进味香楼里,一溜烟跑了。
“欸?”顾桃懵了。
“秋玉他从小就生得漂亮,但因为太?漂亮经常被?人逗,所以长大以后反而很怕生,尤其是对女子。”程溪简单告知了门面?少年?的经历。
“可?你也是女子啊……”顾桃嘟囔。
“兴许是我长的比较有安全感吧。”
程溪自我调侃,她当初选择幻化成这个样貌,就是不想太?惹人注目。
“你也别太?难过,女子也有几分靠打扮的,你眼睛漂亮,若好好点缀,必然也很招人。”
顾桃心生怜意道。
程溪:“?”
不,我不难过。
“两位客人,用膳里面?请!”三人在味香楼门口旁站了会,很快便?有一位跑堂的过来请。
“我们要?二楼包厢!”
顾桃立马说,“灵石不是问题!”
顾鸠瞥了她一眼。
“师兄,二楼包厢安静,雅致,有格调!”顾桃努力鼓吹二楼包厢的好处。
“那就……”
顾鸠心知这丫头是为了自己?,但反正便?宜,他也不介意,结果话未说完,就被?跑堂的一脸尴尬打断:“这,二位客人,实在抱歉。临近正午,包厢已?经被?客人定完了。”
顾鸠神色一顿,看向顾桃。
“用我那间包厢吧,我要?等?的人还没到点。”程溪温和?嗓音适时响起。
“这,这真的,可?以吗?”顾桃原本略感扫兴的心情顿时清空,激动地看着?程溪。
“嗯。”程溪和?善一笑。
“那二位,这边请随小的来。”跑堂的认识程溪,见她要?让,便?开始为顾鸠与顾桃带路。
“谢谢程姑娘!”顾桃高兴地道谢。
“礼尚往来。”
程溪眉眼带笑,平和?道。
顾桃不太?明白,顾鸠却知晓她是指方才巷子里发生的事,他嘴角微扬,朝程溪颔首示意。
两人跟着?跑堂的踏上楼梯时,顾桃惊奇道:“总觉得那位程姑娘与其他人很不一样。”
“为何?”
顾鸠清俊五官没太?多表情,简短问。
“师兄你想啊,灵渠街哪有炼气五层的人啊,而且那头木犬,连师兄你都?难以应付。还有,还有,她跟味香楼的人好像很熟悉!”
顾桃一样一样细数,最?后又补充道:“总不能真是养猪赚的吧。”
“程姑娘养的猪今早上桌,都?是新鲜肉质,两位要?尝尝吗?”跑堂的把人带到包厢后,顺嘴提了句。
顾桃:“?”
顾鸠:“……,有哪些菜品?”
程溪在楼下没等?多久,生猪铺的董掌柜便?带着?他那位手握乔山一座山头地契的兄弟匆匆赶了过来。
秋玉亲自给她安排了一间包厢,走在前面?小声抱怨:“小冬真没眼色,把那间带窗的包厢给了他们,分明还有其它几个包厢在空着?。”
“那些是平日掌柜用来宴客预留的,他哪敢把人带去那里啊。”程溪失笑,“你别去怪他。”
“好吧。”秋玉点头应下,密长睫毛下是尚还青涩的五官,乖巧道:“我听你的。”
包厢里。
程溪与董掌柜两人各自落座。
“我听闻乔山那片地契只?要?二十万下品灵石,如今还是这个价吗?”程溪看向两颊削瘦,双目无神的男人。
“二十万,对,二十万。”
男人果断把地契拿出来,摆在桌上,布着?血丝的眼睛盯着?程溪,直勾勾道:“这座山头,面?积可?有近五十里,只?要?你能从刘家?那里夺回来,就是你的了!”
五十里!
程溪回想自己?昨天傍晚看过的乔山地势,那搭着?棚子的地盘,还能剩下半里地,都?算夸大。
“我要?先看看地契。”
程溪望向男人,平静道。
“看吧,看吧。”
男人把地契丢给程溪,身体后仰,瘫坐在椅子上,不修边幅的面?容暮气沉沉。
“唉。”
董掌柜长叹一声,看向程溪提醒道:“刘家?的手段很阴损,你只?有一个人,恐怕玩不过他们。”
“没事,我只?是回收地契上该有的面?积罢了,他们不惹我,我也不会闲得没事找麻烦。”
程溪确定这有五大盟会联合公证的地契上,写有的面?积是五十里,她放下心来,痛快拿出两千块中品灵石,看向男人,“更换地契主吧。”
男人眸子猛然睁大。
地契主更换并不复杂,随着?各项手续齐全,地契上的主人变更为程溪的气息。
程溪站起身,望向董掌柜交代:“这两天帮我调一批黑皮猪过来,大概,三、四?千头的样子吧。”
“这两天就要??”董掌柜很惊讶,“你往哪放?就算是乔山那边,也没这么快吧。”
“这两天就能腾出来。”
程溪很自信,收起地契平和?道:“到时候盖起兽栏,自然有地方放了。”
搞定完地契的事,程溪在前往乔山前,特意回灵渠街住宅,带了两条木犬出门。
地契只?认气息,并不认样貌,程溪为免麻烦,特意用易貌符换了个形象。
整片乔山,刘家?俨然将此地当作自己?的后花园,想要?上山,只?有山脚下这条有家?仆看守的路可?上,其余地方都?用木栅围得死死的。
这一天,看守乔山的家?仆,碰上一位身着?桃粉衣裙,脸庞没什么特点,唯独一双眸子清澈灵动的女子,说着?让人惊讶的话。
“烦请你们把刘家?能做主的人喊来,我想跟他们谈谈地契的事。”
程溪唇角微翘道。
*
下午两点。
山脚下的石亭里,衣着?锦丽华贵刘家?当代家?主刘守安、刘家?长子刘纪薛、刘家?族伯刘醒宗,三代人,三位话事人与程溪碰头。
四?人围坐着?石桌。
“二十万下品灵石,地契归我刘家?。”刘家?的家?主刘守安盯着?程溪开口。
程溪失笑,“我买来就花了这个价,五十里的地啊,便?是市价,都?得往四?十万上品灵石走。”
“小姑娘,勇气可?嘉。”
刘醒宗是筑基初期修为,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只?有炼气五层的程溪,语带深意夸了句。
“前辈过奖了。”
程溪坦然接受这夸奖,看着?正值中年?的刘守安,语气平和?,“我一直听外界传闻乔山是刘家?的地盘,想来这片区域,早就被?刘家?开发得很完整。”
“我买来这份地契的本意是沉心发展,也不想与刘家?生争端,所以能和?平解决是最?好的。”
“所以你二十万下品灵石买进,随手一转,就想赚去十万下品灵石?你怎么不照照镜子,先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敢要?这个价。”
刘家?长子刘纪薛长得一般,有轻微斗鸡眼,一开口就是趾高气扬的嘲讽。
“咔咔——”
“咔咔咔——”
两头没什么存在感的木犬突然疯狂咬合铁嘴,冲着?刘纪薛一顿叫唤。
“按刘公子的意思,这笔交易看来是不成了?”程溪对这个结果不算意外,刘家?明显是打算全部吃进去,一丁点骨头都?不想吐出来。
“嗬……咳咳咳咳——”
玩世不恭的刘纪薛刚想提一口痰,腿上冷不防被?木犬咬了一口,痰没送出去,反倒自己?被?呛到,血肉被?撕扯的痛与喉咙的窒息差点把他当场送走。
刘家?的家?主想要?施展灵力把这木犬赶走,但木犬比他预估的更灵活,闪避间,好几下打在自己?人身上。
刘醒宗到底活得久些,知道关键在这女子身上,然就在他施展术法想要?对付程溪时,两头木犬速度极快,左右开弓其扑向他。
其中一头木犬挨了术法,非但没散架,速度更快冲向刘醒宗,张开铁嘴咬破他紧急施展的灵力罩,另一只?咬在他手臂上,撕了一口肉下来。
“啧啧,就这实力,一头木犬就能把这三都?给解决咯。”木傀儡感叹。
程溪算看出来了,自己?在虚陵界里捡的居然是个精神力强横到变态的强者,本体隔着?近三十里地,还能操控两头木犬把筑基期打得落花流水。
“既然你们刘家?没诚意,那我只?能按这地契上的面?积,全盘接收了。”程溪看向伤势不轻的三人,起身离开石凳。
两头木犬此刻在三人眼里,就跟三头凶狠的豺狼似的,被?那沾着?血的铁嘴对着?,伤口痛得更厉害了。
三人面?露不甘,又无可?奈何。
就在程溪走出石亭,落在后面?的那条木犬趁三人心神放松之下,猛地又杀个回马枪,对准刘纪薛的屁丨股痛咬一口。
“嗷!!!!”
一声悲愤宛如杀猪般的惨叫简直让人不忍侧目。
“嗬嗬——”
咬完屁丨股的木犬学着?刘纪薛,张开嘴,隔了几秒,把牙齿上的血沫全吐在他脸上。
“咔咔咔——”
任谁都?看得出木犬在蓄意报复,但眼下筑基期的刘醒宗正忙着?治疗自己?的伤口,实在没空管自作自受的刘纪薛。
倒是刘家?的家?主忍着?痛,脸色发白地喊住程溪:“姑娘,三十万下品灵石,我们刘家?买下这份地契!”
“三十万?不够了,我现在要?五十万下品灵石,其实说到底,你们刘家?还是赚的,怎么样?要?不要?交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程溪回头看向亭子里的三人,笑问。
若是陆秋鸯在这,她绝对会拉下脸痛快答应,并奉上灵石,但刘家?到底横了太?久,就在刘守安犹豫期间,刘纪薛怒声道:“你休想要?挟我爹!”
“那告辞。”
程溪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爹,那块地早就是我们刘家?的了,拿到地契是迟早的事,我就不信五大盟会还收拾不了她!您且等?着?,明日儿子就把地契奉上给您。”
刘纪薛手捂着?流血的屁丨股,殷切道。
刘守安一口血梗在喉咙,听到这天真得过分的话,终是忍不住喷了出来。
他是做了什么孽要?生出这种东西。
程溪可?不管刘家?人怎么想,既然他们一而再,再而三错失机会,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之前联系的土木修士已?经候在乔山脚下,在程溪与两条木犬的带路下,一堆人浩浩荡荡踏进乔山,硬是无人敢拦。
“地契五十里,先把地圈出来。”
程溪把地契拿给管事的看了眼,指出大致方向以后,这一圈,直接圈进一大片正在生长的药草。
“哎,买地契,还送药草,刘家?真是太?客气了。”程溪随口调侃一句,回头望向面?色复杂几欲呕血的刘守安,笑道:“给你们一天时间,不把这些药草挖走,明天之后就全是我的了。”
刘守安此刻心情既憋屈又变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