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吗?”昭棠看着孙珞宁, 不太确定地问。
孙珞宁夸张地咬着字:“你,说,呢?”
昭棠想想, 老实说:“我本来没有觉得快,被你这么一说,不太确定了。”
昨天发现他喜欢她, 今天她就去表白。
这么听起来,好像是有点儿快。
孙珞宁扯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咕哝道:“还说你有初恋呢,你这初恋是谈了个寂寞吗?你不知道谈恋爱最甜的就是暧昧期了, 像你这样,可不就是直接把暧昧期给跳过了吗?”
暧昧期……“你的意思是, 我应该和他暧昧一下?”昭棠说到这里, 有些茫然地问,“等等, 暧昧要怎么暧昧?”
孙珞宁想了好一会儿, 最后总结说:“就, 要亲不亲, 要做不做吧。”
要亲不亲,要做不做……昭棠的脸渐渐地热了。
昨晚,他们那个样子, 可不就是要亲不亲, 要做不做吗?
难道过去那段时间,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暧昧期了?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惊讶到了, 目光顿时闪烁, 安静了片刻, 略有些心虚地问孙珞宁:“那暧昧期过后,是不是就该表白了?”
孙珞宁:“对啊,光暧昧不表白,那不是不负责任吗?渣男!”
昭棠听到前半句,正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负责任,听到“渣男”两个字,倒是困惑了:“你怎么都不问是谁不负责任就说‘渣男’?”
“那还用问吗?表白本来就是男人该做的事,那不表白=男人不表白=男人不负责任=渣男,这没问题吧?”孙珞宁侧头看着昭棠,逻辑理得头头是道。
昭棠:“……”
她一时竟无法反驳如此滴水不漏的逻辑。
过了几秒,她吞吞吐吐地问:“那万一,是我觊觎他呢?”
孙珞宁:“……”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见自己劝了这么久,昭棠还是义无反顾的样子,孙珞宁也放弃了,只是最后挣扎着说:“那我觉得,你对他热情一点,吸引他对你表白,比你直接对他表白可能好点儿。”
对他热情一点?
昭棠仿佛瞬间被点醒,直接忽略后面的话,飞快地往家走去。
进了小区,她又特意慢下了脚步,目光四处张望。
之前很多次,都是在她下班这个时间,路景越会下楼来等外卖。
她不理解,问他:“为什么等外卖要到楼下等,家里等不行吗?”
路景越一脸自我感觉良好,反问:“你觉得我长成这样,在家等外卖,安全吗?”
昭棠:“……”
路景越打量着她,过了几秒,又点了下头:“也是,你可能理解不了我的困扰。我一般很注意保护自己,轻易不让人知道我的住处,省得对我生出不该有的觊觎。”
昭棠:“……”
昭棠当时其实想说:那你这样的话,我建议你搬家。
因为她现在也知道了他的住处。
但话到嘴边,想到自己这么说,他如果反问她一句“所以你也觊觎我?”,那她没法回答,不是给自己挖坑么?于是忍下作罢。只是对他的行为十分无语,不懂这么多年路景越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一言难尽。
然而经过昨晚,她好像是忽然间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恍恍惚惚明白了路景越那些在她看来无法理解的操作。
她是下班回家就不想再出门的性格,即使两人住对门,一天也见不上一面。可是因为他每天定时下楼拿外卖,她下班回家就能看到他。
两个人会见面、有交谈、关系越来越近。
昭棠从前完全不敢自我感觉良好地往他是故意的方向想,可是昨晚,她感觉到了他明明白白的欲望。
像是一层纱布被他用这样直接的方式扯破了,那些他从前未宣之于口的意图,都明明白白地让她看到了。
昭棠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脚步却放得更慢,然而经过他常常等外卖的地方,她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她慢吞吞地走回家,在门口徘徊了几分钟,还是没有见路景越出来。
她又重新下楼,仰头专注地看着他家的窗户,试图从外面分辨出他有没有在家。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天渐渐擦黑,有几户开始亮起灯光,他那里却一直没有动静。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一定不在家,但就算他在家,她也不敢贸然去敲门。
她思索了一下,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偶遇最自然。于是从来不散步的她,开始绕着小区散步。然而她就这么走了好几圈,走到天黑都好一阵子了,还是没遇见路景越。
她心里一面有些空落,一面又忍不住想,为什么他的偶遇看起来那么轻而易举,她的就那么难呢?
现在想想,他想见她的时候就一天能见好几次。
她想见他,结果脚都走疼了,也没见着他人影。
昭棠回到楼下,又望了眼他的窗户,还是满室漆黑。
他没有回来。
上楼,站在他家门口,低头盯着那道门锁。
按理说,这种密码输入错误的锁定,过一段时间就能自动解锁了,不至于今天也进不去。
可他就是没有回来。
昭棠返身回到自己家。
她有点饿,却没有心情点外卖,坐在沙发上,点开微信,盯着他的头像看了会儿。
她知道他在生气,她虽然没有过这种经历,但古装电视剧也看了不少。
路景越昨晚那样,可不就是像极了宫装剧里那些想要侍寝的妃子?脱了衣裳躺到龙床上勾引皇上,结果皇上却不为所动,咬牙将柳下惠做到底。
妃子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扯着半透明的外帛披上跑出去,通常在雨夜里跑了一个镜头后就黑化了。
她以前对妃子其实没有太多的代入感,不理解为什么拒绝一下就黑化。
可是现在那个人换成了路景越,她忽然就像开窍一般,立刻就懂得共情了。
易地而处,假如是她在路景越面前脱了衣服,躺上他的床,路景越都抱住她了,最后却没有碰她……即使他是因为珍惜她而没有碰他,她也无法接受,她也要跑出去。
黑化不至于,但她应该会气得直接换个人。
勾引不了皇上,勾引太医侍卫不行吗?
对,还真的有这种情节!
想到这里,昭棠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心里后知后觉地生出了危机感,她着急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不行,她不能让路景越去勾引别人啊!
昭棠咬着手指这么走了几圈,本来想想个万全之策,可是她本来就是个神经很直的人,现在临场发挥,她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妙计吸引他。
她索性放弃了,直接拿起手机,给路景越发了一条微信:【你回来吗?】
她没有给自己迟疑的时间,也不让自己有机会觉得脸皮薄不好意思,打完字就立刻点了发送。
看着绿色的气泡出现在聊天对话框里,她的心猛烈地跳动。
然而,她这么直直盯着看了一会儿,屏幕上却毫无动静。
毫无动静。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好像从一开始,他对她就一直是秒回。
即使是在密码锁误响,她凌晨三四点找他的时候,他也是立刻回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
昭棠心里忽然有点发酸,失落的情绪上来,她在对话框里打字解释:对不起,我昨晚来……
打到这里,她又飞快地点了删除。
不行,太假了,一看就是谎言不说,最重要的是,她这么说,不就将他此刻的生气全部归为了男人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吗?
如果昨晚真的只是欲.望的话,他根本就不用一直等她主动去吻他。
但凡他不顾一切地亲她,她也完全招架不住那样的美□□惑,肯定是纠结一秒立刻从了他。
但他显然并不想用美□□惑她。
可能一开始是,但之后,他一直在等她的心甘情愿。
路景越没有回她。
昭棠盯着安静的聊天屏幕,轻轻吐出一口气,过了几分钟,没有办法,只得说:【我刚听见你家有声音,如果不是你,会不会……】
她看了眼大门,对面安安静静的。
她昧着良心点了发送。
这次,路景越果然理她了。
昭棠看着他很快发来的语音条,右上方一颗小小的红点,心情有些复杂。
她轻轻点开,男人的嗓音漫不经心,夹杂着嘈杂鼓噪的背景:“这样啊,那你帮我报个警,我就不回来了。”
昭棠:“……”
她瞪着手机,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又重新点了一次。
“这样啊,那你帮我报个警,我就不回来了。”
昭棠一蹶不振地倒在沙发上。
她觉得,路景越就是有这种本事,能在一句话的功夫里让她怀疑自己眼瞎,竟然会喜欢他!
可她偏偏瞎得很有诚意。
她挫败了一会儿,又坚强勇敢地重新拿起手机。
昭棠:【好的。】
她不想再给他不理她的机会,发完以后又立刻发了一条:【你什么时候有空?】
过了两三分钟,路景越再次回了一条语音,慵懒的语调顺着手机传出:“怎么,还要我去派出所做笔录?”
昭棠:“……”
路景越不知道在哪里,背景有些嘈杂,一开始昭棠以为是在酒吧,可是后来这句听着又不像,那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仿佛隔着有一段距离。
昭棠不理会他话中的讥诮,简单粗暴地将对话往自己的中心意图上扯:【不是,我想请你吃个饭。】
她本来想问问他今晚回不回来,如果回来,她就今晚表白,不等了。那现在他不回来,那就只能约他吃饭的时候表白。
反正目的都是一样的。
是有些简单粗暴了,她想,但没办法,那些细腻婉转的手段她也想不出来,而且就算她想出来,操作上怕也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到时候弄巧成拙,又成了昨晚那样。
路景越一时没有回复。
然而,昭棠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路景越这点点冷漠根本抵挡不住她壮士扼腕般的决心。
昭棠面不改色继续在输入框里打字:其实现在也可以,你在哪里?我刚好没吃饭,我来找……
你。
“你”字还没有打完,路景越的语音条冒出。
昭棠立刻停下来,点开。
这一次,背景更加安静了,路景越的嗓音听起来仿佛也多了几分沉寂:“为什么请我吃饭?”
昭棠立刻删掉输入框里没打完的字,改成:【我有话和你说。】
她看着这行字,睫毛轻轻颤了颤。
义无反顾似的深吸一口气,按下发送。
她盯着屏幕,静静等待路景越的回复。
—
酒吧的后巷里,路灯昏暗,一辆硬朗的奔驰G63安静停在路边。
路景越独自坐在车里,眼皮低垂,沉静地看着屏幕。
昭棠:【我有话和你说。】
他这么看着,也没有回她,也没有退出,手机屏幕自动暗下去了,他就点亮,继续看。
直到副驾驶的窗户被敲响。
他侧头看去,骆珩站在车前。
车窗落下,骆珩一脸暴躁地质问他:“不是你约我们出来借酒消愁加通宵打牌吗?怎么回个消息你就趁机想跑?”
路景越掀起眼皮:“家里进小偷了。”
骆珩:“!”
他不敢置信地问:“豪宅也能进小偷?偷什么了?”
路景越:“不知道,我回去看看。”
骆珩点点头,又立刻反应过来:“不对,你喝酒了,你怎么能开车?”
路景越泰然自若:“我不开车,这不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小偷聊聊人生?”
骆珩:“?”
他看起来像个智障?
骆珩无语地重新进了酒吧。
路景越升上车窗,周遭再度安静下来。
手机屏幕上多了一条新消息。
昭棠:【但最好别太久,因为我下周要出差。】
—
昭棠等了没多久,手机响了一声,暗下的屏幕重新亮起,她心里一跳,低头看去。
路景越:【好,那就明晚。】
昭棠提到喉咙口的一颗心倏然落下。
她对着屏幕,抿唇笑起来,又飞快地扔下手机,回到房间开始找明天要穿的衣服。
找完衣服,她又将明天要化的妆提前练习了一遍。
她其实不常化妆,年华正好的女孩子,又天然生得这么美,多少有些却嫌脂粉污颜色的骄傲。可是明晚,她想更美。
她对着镜子折腾到十点过,终于满意了,这才去卸妆,洗澡洗头。
躺在床上,又还是觉得不够,还应该做点什么。
她想着古装剧里那些受了委屈的妃子……猛地坐起来。
这晚,昭棠躺在床上,熬夜看了一整晚的追妻火葬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