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说走咱就走, 你哭过以后,立马就给禅院直毘人打电话, 让他把你接回了家。

你这次回来得突然,每一次都会来迎接你的弟弟现在还不知道你回来了的消息,你有点想他了,于是就跑到他的院子里去找他。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直哉的院子却很热闹,一些小孩吱吱呀呀玩闹起哄,他们七嘴八舌的, 吵得你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看来你不在家的时候, 这小子玩得蛮开心嘛,你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偷偷摸摸从他院子的围墙爬了过去,你坐在墙头,刚准备跳下去,就看见了你弟弟。

他坐在最中央的摇椅上, 神色倨傲且享受, 漂亮的、明显上挑的眼睛微微眯起, 脚正踩在一个小孩的脸上。

另外还有几个小孩正在地上学狗爬, 学狗叫, 而他们的周围站了一大群孩子, 每一个都在踢打地上的男孩们。

疯了疯了!

你简直不敢相信你看见了什么,你的弟弟,你可爱的弟弟现在竟然在霸凌别人!

“禅院直哉!”

你一吼, 禅院直哉便立即抬起头来, 他漂亮的眼睛瞪大, 不可置信地看着你, 又惊又喜,“姐姐?”

他从摇椅上站起来,笑着跑来找你,“你怎么回来啦!”

他还笑?他还笑得出来!

你怒喝一声:“站住!”

他看了你一眼,像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凶他,表情有些茫然,还带点委屈,“姐姐凶我?”

你真的是无了个大语,这家伙还好意思委屈?

你从墙上跳下去,揪起他的领子把他带到刚刚被欺负的那几个人面前。

刚刚那些被踩在地上、被迫爬着学狗叫的孩子们已经齐齐跪成了一排,你叫他们起来。

他们立即站起来,可是有好些人站都站不稳,立即又倒了下去,你走近了,才看见他们身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伤口。

疯了,这小子真的是疯了,真的是个完蛋玩意,你看向直哉,“你打的?”

禅院直哉摇头,面露嫌弃:“姐姐说什么呢,直哉才不会碰他们。”

合着这家伙没打人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嫌脏?

哈,你真是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瞪了直哉一眼,“你给我等着。”

说完,你又看了看刚刚和直哉一起霸凌别人的孩子们,你一个星期也就回来一天,好多人你都认不全,你眉头一皱,“通通给我站一边去,待会再收拾你们。”

地上的孩子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眼睛里都装满了恐惧,就和上一世被妖怪欺负的人们一模一样。

你看得心疼死了,你把最左边这个小孩抱进怀里,想给他疗伤。

“姐姐!”

禅院直哉跑到你的身边,用力把你扯起来,他的表情震惊而又迷惑,“你抱他干什么!”

你抬眸看他,这是你亲生的弟弟,是你惯着的弟弟,他才七岁,他不懂事,你打算好好和他说话:“你先去一边等着,待会再教训你,我先给他们疗伤。”

“疗伤?”

直哉直接把那个人狠狠踹开,然后钻进你怀里。

他的动作像是小猫一样,还奶乎乎地蹭你,可爱的要命,说出来的话却叫你感到心惊,“姐姐管他们做什么啊,这种连咒力都没有的渣滓怎么可以碰到姐姐。”

他一边说,还一边满脸心疼地给你擦手,语调就和每次和你撒娇的时候一样,“呜,脏死了!”

你低头看他,只觉得你的弟弟,直哉,他好陌生。

你知道直哉脾气坏,你知道他骄纵,肆意妄为,没有礼貌。

但是他是你的双子,你的半身,他很会撒娇,他一撒娇,你就心软了。

你认为他这些都是小毛病,他是大少爷,傲一点很正常,电视里的千金小姐,富家少爷,也有很多像直哉一样的,你乐意惯着他。

可是你不知道他的脾气会坏到这种地步,你不知道他会肆意妄为到这种程度,你不知道他会踩在别人的脸上叫别人爬,让别人学狗叫。

“直哉。”

你推开他,试图教育他,“他们和你一样是人,不是玩具,你被桌子撞到一下,都会撒娇闹半天,他们和你一样,也是会痛的,你怎么忍心?”

“他们连咒力都没有,他们怎么能算是人呢?”

直哉又蹭过来紧紧抱住你的腰,他很喜欢抱你,只要你回来,就连睡觉他都要赖在你身上,推都推不开。

他和你是双生子,你们却长得一点也不像,直哉比你高一些,他把脸颊搭在你的肩膀上蹭你:“姐姐不要管他们了嘛,反正他们死掉以后,直哉马上就会有新玩具的。”

“玩具?”你攥住直哉的手,“你把他们当成玩具?”

“对啊。”禅院直哉转头那些孩子,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骄矜的语调,厌恶的语气:“没有眼力见吗,姐姐回来了,你们还不知道给本少爷滚远点。”

你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的弟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坏的,爸妈为什么不管他,连五条家都会教五条悟礼仪,这么大个禅院家,连教育直哉的人都没有吗,就任由他这么欺辱别人,把和他一样的人类当成玩具?

他们不教,那你来教。

“禅院直哉!”

你推开直哉,“给我跪下!”

直哉茫然失措地看着你,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姐姐?”

你喝道:“跪下!”

你是下一代的家主,你是至高无上的姬君,你这一嗓子出来,不止直哉,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跪了一地。

你看着贴身照顾直哉的几个仆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直哉欺负人,把别人当成玩具,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又是谁教他这么做的!”

你的弟弟才七岁,他总不可能生来就是个坏种,生来就会唱这些坏调。

要是没人教他,没人给他灌输这些不好的观念,他怎么可能这么理直气壮,怎么可能现在还在委屈巴巴地看着你,怎么可能到了现在,他还是一脸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你的问题,你气得脑袋发昏,坐在摇椅上,叫人去请来医生给孩子们疗伤。

人们进进出出,禅院直哉就跪在你面前,跪在院子里。

仆人和医生都不敢看他,一副生怕看了小少爷落魄之后,明天就会被挖了眼睛的样子。

而直哉,他哪里受过这种屈辱,跪着挪过来抱住你的腿,脸上满是无辜和委屈,“姐姐,你不要生直哉的气了好不好,快点原谅直哉吧。”

你低头看他,他哭得满脸是泪,是真的哭了,不是从前那种假模假样的哭。

你有点心软,但也知道,就这么原谅他,直哉就完了,他就永远是个大坏蛋了。

于是你硬起心肠,“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禅院直哉紧紧抱着你的腿,哭得哽咽,可怜的要死,“直哉不知道,姐姐你说直哉哪里错了,直哉都听你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不可以这么对别人,不可以欺负别人,不可以把你的恶意随便施加到别人身上,他们不是你的玩具,你没有权利这么对待他们,知道吗?”

禅院直哉连连点头,“直哉知道了。”

他知道了就会有鬼,你把他踢开,“那你去跟他们好好道歉。”

他哭声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你,“姐姐,他们只是没有咒力的废人,是我们禅院的耻辱……”

你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谁教你的这些话,谁告诉你的这些话,啊?”

“父亲。”

禅院直哉说出了一个你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答案:“是父亲告诉直哉的。”

你不知道是你幻听了,还是说直哉在撒谎,你脑袋嗡嗡响,怎么可能是你父亲呢?

你的父亲,他总爱穿着不合时宜的浴衣,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喝酒。

你也喜欢喝酒,经常凑过去找他撒娇要酒喝,他会一脸宠溺地轻轻摸你的脑袋,把他珍爱的酒分一点点给你。

“就只喝一点点哦,我们家小椿还小,喝醉的滋味可不好受呐。”

你的弟弟还在说话:“非禅院家者非咒术师,非咒术师者非人,姐姐,直哉才是你的弟弟,你为什么要帮那些人说话,直哉膝盖好疼……”

他委屈巴巴地掀起和服,袴明明干干净净,一点点血迹都没有,他硬是哭得不成样子,好像就快死了一样,“姐姐你看,直哉都流血了,直哉流血了。”

这一招他百试百灵,只要他这么一说,你不管多生气,总是会瞬间心疼他,会抱住他哄他。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你的父亲,你的弟弟,或许整个禅院家,都和你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你对禅院家带着200%的新手村滤镜,回来的次数又少,你每一次回来,整个禅院家都其乐融融的,从来没有人在地上学狗叫,没有人挨打。

你对你的家人,你上辈子没有的家人更是给出了200%的信任,在你这里,你的父亲只是一个喜好喝酒的憨憨女儿奴,你的弟弟只是一个骄纵的撒娇精,但是在别人面前,他们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冷血的话,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非禅院者非咒术师,非咒术师者非人?”

你从摇椅上站起来,看着你的弟弟,“我也没有咒力,我也不会咒术,我也不是咒术师。”

“你们为什么,不这么对我!”

禅院直哉被你吼得一抖,连忙过来想抱你,“姐姐,你和他们不一样啊!”

不一样?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你比他们多了什么,不就是多了个技能吗,啊?

你用力把直哉推开。

“叫父亲来见我,叫禅院的所有人来见我,现在立刻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