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萧荷抓了两头最肥的兔子,放进背篓里,出发去东山头村。
今天运气一般,没能搭上拖拉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萧荷才到萧莲家。
她先放下背篓,用砖块压在背篓上,防止兔子从背篓跳出来,才进屋和萧莲打了招呼。
萧莲没想到妹妹会那么快回来,关心问:“妹妹,你婆婆叫你回家,是不是不喜欢你在我这里啊?”
萧荷刚新婚没多久,就要离开家一个月照顾姐姐坐月子,加上萧莲本身怯弱容易多心,才会这样问。
萧荷摇头,用手语解释:“我婆婆帮我申请家庭养殖场成功了,让我回家填个合约,等你做完月子,我再回去。”
关于补助家庭养殖场的政策,东山头村也有,但萧莲以前每天担惊受怕,对这些都是听一听,没有细细了解。
她好奇问:“那是不是要花很多钱?你婆家有那么多钱吗?”
办个小规模的厂房可不简单,萧莲知道,就是程杰那个酿酒作坊,当初都花了大几百呢。
萧荷告诉她政府有补贴,自己承担前期的厂房建设钱就行,这些钱崔文彦已经去贷款了。
一听萧荷要去贷款,萧莲立刻解开衬衫,在衬衫里头她缝了一个袋子,拿出十张十元,塞给萧荷,“借银行钱可是要利息的。前几个月我们村有户人因为还不上贷款,银行把他家房子都没收了。你把姐的钱先收着,能少借一点是一点。”
萧荷清楚明白,这钱是萧莲接下来几年的活命钱,她是绝对不能拿来做生意的,因为亏不起。
萧莲见萧荷不收,急了,“你就当姐把钱先放你那,眼下村里人都知道我卖地有钱,她们若是找我借钱,你知道姐姐软弱不会拒绝。而且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也不放心。”
这话倒是事实。
大部分村民都穷,偶尔借点米的没啥,但是钱不一样,大家手里能换成钱的东西少,借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上。更不说遇上一些地痞无赖。
萧荷想了想,才接下钱收好。但心里打定主意只帮萧莲保管,不用来办养殖场。
把钱藏好后,萧荷到院子杀兔子,去了内脏,连骨头带肉剁成两个拇指大小,加点生姜、烧酒和家里的井水一起炖。
等虎子放学回家,每个人都有一碗肉。
日子过得飞快,萧莲出了月子后,家里的活能自己干了,萧荷也快到培训时间,便和萧莲告别回家。
~
从县里到五里村的路,窄又陡,何慧难受地把脑袋搭在车窗边上。
何鸿升坐在一旁,看妹妹脸色苍白,皱眉说:“来之前我就和你说了,这种连水泥路都没有的地方,路肯定崎岖。你不信,非要跟来,这会子难受,活该了吧。”
眼下何慧是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感觉只要一张口,就会吐出来。
便白了哥哥一眼。
何鸿升自己是不情愿下乡的,但这是学校派给他的任务,他不得不才下乡给一群小学可能都没毕业的人搞培训。
在何鸿升看来,让一个大学生给农民培训,就是现代版的对牛弹琴,心中很是不屑。加上妹妹非要跟来,说要找什么恩人,何鸿升的肚子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我说何慧,你那什么恩人该不会是你编造出来,骗妈的吧?”何鸿升猜到,“这样你就不用待在家里,每天听妈啰嗦了?”
何慧本来就想吐,加上何鸿升一直在耳边叽叽咋咋,回头瞪了一眼,“哥你能不能别说……”
一个“话”字还没说出来,何慧胃里立刻翻滚,忙把头伸出窗外吐。
“咳咳……”
何慧嘴里涩酸,后悔今天就不该和她哥坐一辆车。她只是想来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上次帮她正骨的那个女生,亲口说一声谢谢。
而何鸿升是个贵公子,他连和同学一起坐学校的公车下乡都不愿意,更不能理解妹妹的想法,觉得妹妹是在浪费时间。
两人接下来一路无话,直到何慧突然看到窗外的一抹灰色,和熟悉的脸,她突然拍着窗大喊一句,“恩人!”
可车急急驶离,等她再让司机开回来时,已经没有萧荷的踪影。
此时的萧荷,为了能早点到家,改走小路,所以何慧才没碰到她。
等她回家后,贺兰刚好在家。
贺兰热情上前帮萧荷拿东西,“累了吧,你姐姐和外甥可还好?”
萧荷温和地点点头,把背篓放进猪圈时,她又看了看家里的兔子,十几天不见,兔子都肥了不少,看来贺兰喂的很认真。
但她却发现,笼里的兔子少了七头。
如果只是一两头,萧荷并不觉得奇怪,有可能是贺兰送给亲戚了。
但一次少了七头,从进家门起,贺兰又没有提过卖兔子的事,萧荷才觉得奇怪,写字问了贺兰。
贺兰看到纸条,面色僵了下,当即转过头,眼眶渐渐湿润。
正好这时隔壁的堂婶来收晒在围墙上的茄子干,看到萧荷回来,张大了嘴立刻说:“萧荷啊,你可算回来了,要不然你婆婆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萧荷不解,看看贺兰,又看看堂婶。
“你等着,我这就来和你说。”江喜娟绕过围墙,进门时手中还拿着一条茄子干,“我跟你讲,你那个外婆简直不是人。带着你几个舅舅,闯到家里头,说啥你养的兔子,孝敬外婆舅舅是应该的。你婆婆不让,你舅舅直接把我这可怜的妯娌推倒。”
停了下,江喜娟弯腰抓起贺兰的手肘,“你看,这伤口才结痂呢。那天杀的一家人,就是土匪!”
那天贺兰一个人在家,根本不是金招娣三人的对手,只能看着他们抓着兔子离开。
事后贺兰也找过金家,但是没用,人家不承认抢了崔家的兔子。
想到那天的屈辱,贺兰难过得直掉眼泪,她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被人指着脸骂“贱人”,自尊心极其受挫。
萧荷看贺兰哭了,便知道堂婶没乱说,转身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