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意识到原随云这是来给她送线索来了, 当即便准备往外走。
“你这便要去吗?”华真真有些吃惊。
“他既然肯把这个地方暴露在我面前,想留给我看到的那一条线索肯定已经在那里了,”时年回答道,“那又有何去不得的, 不过是三和楼而已。”
三和楼是江南地界上出了名的酒楼, 虽然楼不过高二层, 二层上面只有个不大的小阁楼, 这小阁楼上甚至只够摆放出一桌酒席而已,却也是个招来老饕前往的名地。
江南这地方鱼龙混杂, 尤其是沿海地方, 三和楼的老板光从名义上来说只是个富商而已, 绝不像是汴京的三合楼一样有明确的势力归属。
“从掷杯山庄往来三和楼也不过是需要一夜的时间而已。”时年继续给华真真分析道,“如果是寻常的情况, 你所扮演的丁枫要对着我说出这个情报快则今天,迟则还需要那么三四天斟酌拉锯的时间,我要下定决心前往又需要点时间。
可倘若原随云又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再将三和楼的秘密当做让你获取我信任的凭据,而是要在那里布置下机关陷阱和其他的假消息,那我反倒不如去得越快越好, 趁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做了个将来想起必定后悔的决定。”
“再者说了, 我如今前往并非是不能理解的, 以我如今继承掷杯山庄, 在江南先击败薛衣人后杀了石观音的战绩,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未必不能去闯一闯。
现在掷杯山庄之中又是李观鱼前辈这个素来名声厚道的人已经到了,左二爷的对手薛衣人没到, 有人在山庄中镇场子, 张简斋一时半刻又无法研制出对二爷行之有效的解药, 我不趁着这个时候来往一趟将该做的事情做了,难道还要等到左二爷的病情又出现新的问题,薛衣人也已经在掷杯山庄中的时候吗?”
华真真被她的理由给说服了,她此时便当机立断离庄,非但不会暴露丁枫已经被人取代的事实,反而会是反过来打原随云一个措手不及。
原随云怎么会想到她的决断和行动力。
他听到一阵马嘶,紧跟着便是马蹄飒沓,一人一骑从掷杯山庄的大门冲了出去,此时才是山庄关门落锁的时间,他这个客人都还在院子里闲逛,没到返回自己房中的时间。
原随云的表情一僵。
“她出去了?”他问身边的侍从。
“出去了,一人一马……”那侍从回答道。
这马正是左二爷曾经跟时年说过的,那是掷杯山庄中养着的就算万福万寿园也弄不到的名驹,端的是行动如风一日千里,马上之人披风翻飞潇洒得很,不过这两句他还是别跟公子说比较好。“看来丁枫已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她了,但是她这反应也未免——”
未免太快了点。
“因为她根本不必怕有人在其中作梗,”原随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对一个武功已经冠绝天下的人来说,有什么好犹豫消息真假的呢,尽管去试一试便好了,倘若有问题她也大可以返回来将丁枫杀了,“糟了,海阔天还在那里!”
他可没打算把自己的人给折了,只打算让她看到自己想让她看到的。
上一次用石观音这把刀来杀人,反而折了刀,这一次他换了个方式,用时年这把刀来杀薛衣人,可惜这把刀好像太快也太锋利了,更像是没有刀柄一般,在拿到手里的时候就已经先把自己划伤了。
原随云看不见都听得出来,那匹马的速度极快,他派人去势必追不上了,只能希望海阔天这个家伙能稍微有点本事,别在那里傻愣愣的不知道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好在不管怎么说,经此一夜,丁枫说出来的话是有些可信度了。
可原随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自诩除了眼盲这缺点之外,足可以称得上是智计超群,却这半年间丝毫进展也不见,甚至还赔了本,可他又怎么会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失败呢,他只觉得或许熬过这段便万事无忧了。
时年纵马驰骋,尚未到午夜,她便已经抵达了三和楼楼下。
夜晚的三和楼自然没有白日里的食客云来,只在双层加一小片阁楼的楼阁间,隐约还有那么几盏灯亮着,马被她放在了城外,让她此时可以无声无息地踩过附近的房顶,如同一道青烟一般落在了那小阁楼的顶上。
能藏秘密的地方不在顶就在底,时年的时间不多,没这个功夫一寸寸地方翻找过去。
此刻这阁楼上有几道绵长的气息,显然是武林高手,在这么个本应该入睡的当口,却出现在这个地方,显然是有古怪。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此地竟然还有个熟人。
海上孤鹰,向天飞!
她从屋顶的缝隙间看下去,这出夜半宴会的东道主是个身穿紫红色锦袍,脸色也是罕见的紫红色的大汉,这颜色统一倒是也没显得有太奇怪,但这个人的长相特征如此鲜明,时年虽然此前没见过他,却从掷杯山庄的地下信息库中见到过。
江南一带除了行事风格正派的神龙帮和凤尾帮之外,还有专做海上劫掠买卖的帮派,紫鲸帮便是其中之一,而这个紫红面色的大汉,不是别人,正是紫鲸帮帮主海阔天。
此时说话的就是他。
“向老弟,我也不跟你扯什么虚言,你我都是吃海上这碗饭的,你不杀人有你自己的坚持这无所谓,但抢既然抢了也没必要还在我面前摆出什么白道的架子。”海阔天朗声道。
这倒是不太像深夜密谋了,反而有点此地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意思。
时年知道找对人了。
“你有话直说。”向天飞一边说,一边手不经意地掠过自己腰上挂的配刀,像是随时都可以拔刀一战。
“向老弟不必这么紧张。”海阔天笑道,“我不过是有一门不小的生意想跟老弟一起做而已。这桩生意的雇主身份不简单,生意的内容也不简单,不是我们区区一个紫鲸帮可以吃得下的,我知道老弟你平日里独行,但本事却足以抵得上一整个船队,这才找上了你。”
“这桩生意虽然利益高,却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老弟你这种独行盗对我来说可要比什么曾经结盟过的帮派放心一百倍。”
向天飞的表情依旧显得很是冷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打从入席到现在,桌上的菜是一口未动,桌上的酒也同样一口没喝,身上还透着股从外面带进来的秋日凉意。
看海阔天说完了,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倘若我不愿意加入呢?反正我既不知道海帮主找上我的是什么生意,更不知道海帮主的雇主是何方人物,算起来海帮主损失的不过是这顿酒钱而已。”
向天飞的视线在桌上扫了一眼,从荷包中翻出了一块银子拍在了桌上。
时年真要为这位海上独行盗叫一声好,这个妙人往桌上放的银两,差不多正是他面前这一桌的价格,正好够他这一份付账,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欠海阔天的,成功将对方的脸色气得更加紫红了些。
“这可由不得你!”海阔天一声怒喝,周围的帘幔背后伸出的弓/弩已经指向了向天飞,“向老弟,我已经同你说了,这一次的雇主身份不简单,你既然不想做,那就将命留在这里算了。”
向天飞不疾不徐地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海帮主,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也用不着跟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你找我来是让我加入你这笔所谓的海上买卖是假,是因为此前咱们的生意纠纷,趁机想要我的命才是真。”
能当独行盗的自然是个本事人。
周围的□□朝着他射来的时候,他原本臂展比寻常人要长的体格,竟然像是骤然缩小了一圈一般,从这些淬毒的□□之间灵活地穿梭了过去,手中的一轮弯刀骤然出手,带起了屋内一阵要将烛火都吹灭的冷风。
海阔天丝毫也不奇怪向天飞这种性格的人会突然发难,也丝毫不奇怪这些□□为难不了他,否则他早就做不了独行客了,如今的商船上配备的防守可都不会少到哪里去。
但他那张活像是憋红的脸上,反而突然浮现出了一种神秘的微笑。
他抬手出掌风声雷动,这怪异之极的一掌分明就是东瀛甲贺客的大拍手,向天飞经营海上自然认得这一招,由海阔天这个本就是武力配得上一帮之主的用来,更是让他不得不暂避锋芒。但这一掌突然变了招,化作层层掌影朝着他的各处要害袭来。
这是黄教密宗的大手印!
向天飞心头一惊,眼看着自己可能要硬吃下这一招再行逃窜,忽然听见头上的屋顶传来了一声砖瓦碎裂的声音,还不等屋中的人看清楚来者是谁,这周围手持弓/弩的人突然一个个发出哀嚎之声倒了下去,将帘幔给拉扯得东倒西歪的。
下一刻,突然有两根手指点在了这发出大手印的手掌上,顿时以气劲这只手掌打出了个对穿。
向天飞刚看清来者是谁,便感觉自己被一道清风扫向了窗口。
“还不走!”时年头也不回地朝着向天飞喝道。
他情知此时说什么道谢不是合适的时候,便一拱手后从窗口跳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时年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就好像方才发出飞刀杀了海阔天的手下,更是将他给打伤的人并不是她一般,“海帮主说的是什么生意,向天飞这个没眼力的不想加入,在下倒是很有兴趣,不如说给我听听。”
海阔天仓促地朝手上点了几下止住了那个窟窿位置的淌血,惊魂未定地看向了这突然出现的少女。
如今江南没听过她名号的恐怕已经少之又少。
“阁下是左二爷指定的掷杯山庄继承人,何必掺和我们这黑/道买卖,还是海上这种风险最大的,我与向天飞说的大生意,在阁下这里又如何算得上。”
“是大生意还是小买卖,你说了不算。”
海阔天脸都要由红转绿了,他眼尖地看到对方的袖口一点寒光,分明正是方才他都没看清楚如何取了周围人性命的飞刀的刀尖。
他虽然知道原公子在此地有布置,却不知道竟然来得如此快。
他又不是薛衣人,哪来的从对方手里活命的本事,如今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垂首思量后,抬头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时年姑娘,您也是这江南地界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再加上北方本就是夜帝门下的地盘,更是将您奉为未来的主子,西南那边神水宫也同您交好,西北石观音死在您手里,恐怕不日之内威名便能传播出去,您何苦跟我这一个小小的海寇计较不是?”
海阔天哆嗦着站起身,双手都握着腰带的位置,像是在示意自己绝无动手和拿武器的意思。
然而他的手中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紧跟着无数细如牛毛,带着惨绿色的毒针骤然从这玉带之中飞射了出来,直冲着时年而来。
玉带藏针!
这条腰带正是海阔天赖以活命的宝贝。
制作腰带的工匠在完成这件护身宝贝之后便被他杀人灭口,从此得见这玉带藏针的人都死在了这机关之下,和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海阔天看到的是这密密匝匝的飞针前方的青影像是早已经料定了他会出这一招一般,凌空翻起的速度远非寻常人能比,正擦着最上方的飞针而过,她甚至在这折身直奔他而来之时,漫不经心地攥来了一枚飞针,一脚踩在他面前桌案上的同时,也将这飞针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海阔天不敢大喘气了。
森冷的针尖他看不见,却看得到用针尖指着他的青衣少女像是觉得他方才在玩什么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小把戏,露出了个戏谑的表情,紧跟着她便要将针扎入他的颈动脉。
“海帮主的宝贝看来不少,不知道还有什么花招,能在我送你见阎王之前用出来?”
海阔天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紧张。
他在三和楼的时候遇上了这个煞星,此时他当然知道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将对方引到地下密室之中,带她去看那里的东西,又生怕对方这神鬼莫测的眼力,在看到那些的时候也能察觉端倪,到时候他还是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何况她看起来与向天飞认识,既然他对向天飞展露了杀心,说不准他就算是将她领去那里自己还是要被灭口的。
不知道他如果什么都交代了,会不会还有点活命的机会。
海阔天能整出这玉带藏针的玩意,自然是个惜命之人,可他旋即想到蝙蝠公子的手段,又不敢去尝试跳反了。
那也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主儿,他先把人带过去,再找机会逃离便是。
只是这转瞬间思量的功夫,海阔天便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毒针更逼近了点,像是只差分毫就要刺破皮肤,他连忙高声喊道,“且慢,阁下不过是想知道是什么生意,又是什么人,何必非要人命,在下怎么说也是联络这生意的人,少了牵头人还怎么做这笔买卖。”
时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似收回了毒针,海阔天却知道,以她破开屋顶跳进来的时候发出的攻击,她若是想要将毒针飞射而出命中他,便绝没有打偏的可能。
“带路吧。”
海阔天一步步顺着楼梯往下走,从阁楼下到一层后,他又从掌柜的柜台后开启出了一条暗道,当先走了下去。
背后的人似乎暂时没有朝着他发难的意思,但他突然听到对方开口问道,“你有闻到什么气味吗?”
海阔天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时年却好像没有紧跟着说下去的想法,只是摸出火折子点燃了这透着股潮味的地下室中的油灯。
在这里放着好一堆箱子,泾渭分明地分作了两堆。
“这便是你说的大生意?”时年一边问一边随手翻了翻。
左边的箱子里放的是不多见的珍品宝贝,用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外面又缠绕着一层茅草,上面加上了一层盖板,便成了个底有些浅的箱子的模样。
还有些里面放的是武功秘籍,方才被海阔天用出来的黄教密宗大手印和东瀛甲贺客的大拍手就在其中。
而右边的箱子里放着的是一排排的药瓶,她摸出一瓶来,从里面倒出了一颗雪白的药丸,朝着海阔天丢了过去。
“吃下去我看看。”
海阔天连连摆手,“姑娘,这玩意可不兴吃啊,这药方罕见,配出来的药药效更是罕见,稍微调整一下比例便是如同掷杯山庄那个大小姐此前的情况一样,没有解药就是昏睡不醒。您眼前这个,不会让人昏迷,却会让人成瘾,正是那位有来头的雇主要用来控制一些不太听话的人用的。”
“您就说,这是不是能算个大买卖。”
昏暗的灯光下,海阔天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看着那包装精美的药瓶在她的手中打了个转,取代了原本拿着毒针的位置。
海阔天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这笔生意不好做,还能请得动你这紫鲸帮帮主,雇主是谁?”时年问道。
“说到这雇主来头可就大了,您想想,在江南地方能有话语权的也就那么点人,金老太太子孙满堂可没这泼天计划的念想,掷杯山庄的左二爷如今又已经中毒病重了,剩下的便是我那位雇主了。姑娘您不是江南这地方的人,这笔大买卖谁做不是做,与您联手岂不是更好?”
海阔天试图说服她。
按照他的话顺下去,这背后的雇主除了薛家庄的薛衣人又能是哪个?
他说的是编排好的话,说顺嘴之后又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他紧跟着说道,“您也别说我在糊弄您,这炼药的地方我是亲自去过的,负责那里的正是薛斌薛公子。”
他指向了地图上的标识,正是炼药的位置。
“至于这位雇主,他自然也是留了信物才此的……”海阔□□着一旁的架子走去,打算将放在哪里的信物拿给时年看,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大量的油倾倒出来一般的浓烈气味,不由止住了脚步。
时年方才问他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莫非正是指的这个?
海阔天悚然一惊。
下一刻他的胳膊一凉,他惨叫一声,却已经来不及阻止时年一刀出手将他的右臂砍了下来,将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可他还来不及想出个逃命的法子,忽然听见头顶上他们方才进来时候的通道口,盖子被人给合上了,更是发出了一声锁扣合拢的声音,紧跟着那浓烈的油味便从盖板的缝隙中渗入了地下室中。
这行动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在他被人砍了一刀之后做,是什么意思!
海阔天睚眦欲裂地看着转为漆黑的上方洞口,哔啵的火星在缝隙之中迸溅开,分明就是上面有人在点火。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三和楼是酒楼不是客栈,没有留宿的人只有他这种需要借助此地办事的人,又哪里会有人来救火。
他就算不丧生在这骤然发难,像是要取他性命的家伙手里,恐怕也要死在已然顺着上方烧下来的火里。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了?看起来你的雇主不止不希望我知道这里的秘密,也不想留着你这个本应该替他办这件差事的人了。你有一句倒是没说错,这还真是个不容有失的大买卖。”
时年朝着海阔天走去。
他本以为她是要先杀了他这个把她带下来的人,本能地便发出了几声恐怕地窖之外都能听得到的惨叫。
却看见她只是云袖一卷将他拎了过来,点上了他肩胛的穴道,免得他失血过多死了,拎着人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三和楼临海而建,所以这地下室里的潮气自然是来自海水。
她摸了摸这个方向的墙壁,忽然一掌拍了出去。
这分明是让墙壁动也不动的一掌,却在墙面上出现了无数的细纹,这半边的墙壁突然在两人的面前碎裂开,在外面的海中疯狂朝着里面灌进来的时候,海阔天感觉自己被一道不容抗拒的力道拉扯了出去。
明明还带着一个人,她却像是一条游鱼一般灵活地钻入了这水流中。
海阔天仰头朝着水面看去,紫红的脸色都要变得惨白了。
因为此刻在他头顶的海面上,竟然燃烧着熊熊烈火,火光将海面在夜色中烧出了一片醒目的炽红色。
像是一道要将他锁死在水下的红色巨网。
这油不只泼在了地下室与三和楼内,还泼在了海面上,这又是何等大的手笔。
挟持他离开那地窖的青衣少女却好像丝毫也没觉得有何让她犯难的。
她静静地看着上方的海面,忽然看到了一道小舟掠过的痕迹,这小舟刚一出现,海阔天便觉自己在以可怕的速度上升。
青衣少女的眼中好像映照出了火光,又好像是她周身突然外放的气劲让她的眉目间映着一缕薄红。
可不管是哪一种,相同的是她抓着他以惊人的速度冲出了水面,距离那片燃烧在海面上的火越来越近。
周围升腾的热浪并不影响她破水而出,气定神闲地落在了这一条疾驰而过的小船上。
船帆一动便如一道流光穿出了火海。
操持小舟的,不是方才跳窗逃离三和楼的向天飞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