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坐在门口的檐廊下已经呆愣好久了。
看着这样的姑娘, 秦妈妈心里也不好受,老天爷,你为啥要这样捉弄人啊。
秦妈妈心里会这样想也是有原因的,实在是昨日发生的事让人猝不及防啊。
原来昨天早上, 在得知岳父被收押后, 周耀祖第一时间就让添财快些回府把这事告诉大少奶奶。
周耀祖的想法是, 让陈氏快点回娘家告知岳母一声,好让岳母尽快把能找的关系都找起来。
至于为啥会这么心急,因为周耀祖实在害怕啊,要知道如今他这个户部郎中还是岳父给跑的关系呢。那刑部大牢可不是那么容易待的, 周耀祖担心要是岳父挨不住审讯,把他的事给和盘托出了, 那自己肯定就完蛋了。
得知了消息,陈氏大惊失色后, 也立马就往娘家去了, 不过在去之前,她把手头的存银全都带在了身上。
等陈氏到了娘家, 见嫡母已经得知父亲被羁押, 正心急如焚在想法子后。她提脚就去了自己姨娘那里,接着便把身上带着的银票悉数给了她。
陈氏是这样想的, 那就是父亲要真有个什么事,嫡母和大哥他们自顾自都来不及呢,哪里还会管她的姨娘和弟弟啊。
所以她得想法子让姨娘和小弟有个安生之所才行。
这不,今日自己拿过来的三百多两,再加上先前给的那些, 合起来买所小一点的宅子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方姨娘原本忐忑不安的心, 在看到女儿拿给她的银票后稍稍平静了一些, 就像女儿说的,到时可以买间小宅子,总不至于流落街头,至于今后的日常开销,不还有女儿嘛。
再三叮嘱方姨娘要把银票藏好后,陈氏便回了周宅,心里期盼着最好父亲能没事,这样自己在婆家人面前也不会低了身份。
秦妈妈也是一起跟着去的,自然知道陈氏把手头的银子全都给了方姨娘的事,也知道这些银子里面包括了姑爷的俸禄。
不过秦妈妈觉得姑娘这样的做法也没有不对的地方。
如今老爷出了事,要是姑娘不想法子给姨娘和小少爷留点保障,那姨娘和少爷今后该怎么活啊。
回到院子后,陈氏捧着绣绷就开始等消息,嫡姐公爹是鸿胪寺少卿,大嫂父亲是工部清吏司郎中,总会有法子救出父亲的。
哪知等啊等,等啊等,等吃了中饭,就见有丫鬟慌不择路的冲了进来,“大......大少奶奶,不好了,大少爷被抓进大牢了!”
陈氏大惊,绣花针扎进了指尖,痛得她龇牙,来不及抹去上头的血珠子,忙问,“怎么会,不说是父亲被抓进大牢吗?”
怎么成相公了?
陈氏甩开绣绷连忙往正院跑去,想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来着,她觉得肯定是丫鬟传错了话。
哪知到了王氏那里,大家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乔氏边哭边嚷道:“娘,你一定要想想法子才行啊,不然耀祖他就完了。”
这会儿的周青云也是六神无主的不行,平日里耍耍嘴皮子他倒还拿手,现下可是正儿八经地和官府打交道,他哪里能想出好的法子来啊。
不过出了事拿银子打点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此时的周青云,正不错眼的盯着老娘瞧呢,希望她能拿出多多的银子出来。
见大哥大嫂这副恨不得把家里银子都掏空的架势,一旁的高氏简直气得不行,心说,公中的银子凭啥都给大房花,凭啥!
王氏也非常着急,耀祖可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大孙子,但凡有一点办法,她都会去尝试的。
可问题是如今她手上的银子根本没剩多少了。
先前宝珠出嫁时,王氏就花大部分银子给女儿置办了嫁妆,现下她手里能用的银子也只有四百多两,这其中还包括了今年庄子里的收入。
所以就这么点银子哪里够啊。
正当王氏左右为难的时候,就看到陈氏急匆匆地走进门来,王氏立马想到,一直以来耀祖的俸禄都是由他们小两口自己收着的,府里的日常开销可从未向他们拿过一文,加上平日里孙媳又是个节省的,所以手上的存银肯定有不少。
想到这里,王氏忙开口说道,“陈氏,快去把你们的银子拿了过来,我这边再凑一凑,咱们好让你三叔去各处打点一番。”
如今家里能出面的也只有周青水了。
拿银子?
陈氏呆愣当场,她的银子早上都被自己送给姨娘了,哪里还有啊。
高氏本就没地方出气呢,这会儿看到陈氏还吞吞吐吐的,以为对方不愿意掏出银子搭救自己相公呢。
是以气极的高氏当下骂了起来,“自己相公都被抓到大牢里去了,你这个当妻子的居然还守着银子一毛不拔,可真是活久见啊。”
乔氏一听,当下就不乐意了,自己的儿媳凭啥要挨高氏的训,她算哪根葱哪瓣蒜啊。
于是早就看不惯对方的妯娌两个大吵了起来。
王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抖着嘴说不出话来。
而心急如焚的陈氏则快步往后院走,等见秦妈妈就跟在自己身后,她忙开口道:“秦妈妈,你现在就去姨娘那里先把银子拿回来,就说相公也出事了,这会儿我要用银子去打点。”
秦妈妈一听,忙诶诶诶地点着头,然后转身就找方姨娘去了。她心里想得是,等姨娘知道姑爷出事后,肯定会把银票还回来的,说不定以前姑娘给她的那些银子也会掏出来一些。毕竟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的。
何况,姑爷真要有个什么事,往后姑娘也接济不了她了啊。
所以当务之急把人先捞出来才是正理。
哪知理想很丰满,现实甩巴掌。
等秦妈妈到了方姨娘那里,道明来意后,方姨娘的头立马摇成了拨浪鼓。
亏她还以为女儿定是觉得银子给的太少,托了秦妈妈再送一些过来呢,结果却是想往回拿的,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方姨娘心想,老爷出了事,自己和儿子往后的路还不知道如何呢,伴身的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了,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把银子还回去。
再说方姨娘才不信周府会穷到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女儿就是耳根子太软,人家说啥都信。
最后秦妈妈不但一文钱都没拿回来,还挨了方姨娘好一顿埋怨,说姑娘没脑筋易上婆家人的当也就算了,可亲妈妈你一把年纪见识肯定要多些,不帮姑娘分析分析,竟然还跑过来瞎胡闹。
秦妈妈回去的时候,脚步都是浮的,这是被气得狠了。
可想而知,当陈氏看到秦妈妈空手而归时,会是个什么心情了。
......
周青水是回到了家,才得知周耀祖被关进大牢的消息的,也是到了此刻,他才明白,为何今日当值时祭酒老朝自己看来着。
王氏和周青云让周青水明日就去找找熟人,打听一下接下来他们该如何打点,还有,最好能先去大牢里看看耀祖现在如何了。
周青水的交际圈子简单,除了几个同僚还是几个同僚,是以在等听到母亲和大哥的嘱咐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自己到哪里去找能帮得上忙的熟人啊。
唉!
侄子如今身陷大牢,自己无论如何都该想想法子才行。
周青水心道,要不明日自己厚着脸皮找找祭酒去?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实在难以入睡的王氏,打开了床头的柜子,拿出自己的钱匣子后,便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数起里头的银子来,可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么一些,唉,真真急死个人。
在东厢房里,周青云和乔氏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夫妻两个一句话都没有,确切的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西厢房里,高氏正发着牢骚,咬牙切齿地述说着这些年婆婆的偏心。
身旁的周青水则用被子捂住了头脸,一副实在不想听的样子。此时的他正在犯愁明日去找祭酒时的开场白呢。
绞尽脑汁想了一晚,等周青水第二日去了国子监,准备先去找一找祭酒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让我回去?”周青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祭酒点头,表示上头就是这个意思。
当初周青水来国子监当差,是托了人的。
本来这也没什么,举人托关系候补官缺实属正常,大家基本都是这样的操作,可谁让当时是陈友忠帮着出面打点吏部官员的呢。
要知道,如今陈友忠的名字可正在圣上追究卖官鬻爵的名单中呢。
心虚之人自然心中惶惶、慎之又慎了,都害怕万一圣上查到了这件事,届时可就麻烦了。
吏部对低品阶官员有任免权,免掉一个国子监小助教的职务自然不是难事,于是周青水就这样被就地免职了。
等周青水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看到母亲和大哥期盼的目光,他恨不得哭出声来。
得知三儿子被罢了官,王氏当场厥了过去,要不是一旁的婆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王氏的脑袋瓜子肯定会磕出个大包来。
......
而这边,从周耀祖被革职羁押,到周青水被罢官,等周青林再去司农司时,就收到了下属们不少同情的目光。
为何会是同情呢?
那是因为在大历朝,官员犯事,其家人虽没有被连坐一说,可同在一个家族,族里出了不好的事和不好的人,其他人会受到影响是肯定的。
何况周青林与周青水还有周耀祖三人,可是亲兄弟和亲叔侄的关系呢。
周青林心想,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再拿出先前的分家文书,告知别人自己和爹娘兄弟早已分了家,只怕会给旁人留下一个急于撇清关系、太不近人情的印象。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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