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仿佛血液逆流,冲上天灵盖,桑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正牌女主没有按时穿过来是什么鬼?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这种事情也能随意迟到的吗?

坑爹呢?!

回忆一下,原剧情里,正牌女主穿越的节点,是尉迟兰廷路线的【修仙大会】篇。女主将在九冥魔境,把所有男主都撩了个遍。同时,书外的土拨鼠读者们,也可以凭借这一段,对几个男主有一个基本的了解,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为后续买股做好准备。

当时,桑洱并没有在尉迟兰廷的身边见到女主。但她觉得对方应该是在赶场子,偶遇下一个男主去了,所以,也没有怎么怀疑。

但现在,按系统的说法,女主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来过。

也就是说,剧情在修仙大会篇时,已经有了惊天大Bug!所谓的“撩遍各大男主”的情节,也根本没有发生过!

假如系统有实体,桑洱大概已经掐住了它的脖子在前后摇晃了:“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因为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女主是‘迟到’还是‘缺席’。我们也在排查Bug,并试图还原剧情。”

桑洱忍无可忍,爆粗道:“你们还原个屁啊!我都已经穿到女主的马甲里了!”

“宿主,你难道没发现,你现在附身的角色名字和原文的不一样吗?中间多了一个桑字。”系统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为了把你和女主角加以区分哦。”

闻言,桑洱冷静了一点儿:“什么意思?”

于是,系统详细地向她解释了起来。

众所周知,这本书的作者非常喜欢跳跃时间式的写作法,不肯老实地按照“昨天→今天→明天”的顺序来写文,总是喜欢先写后来的事,再回到过去,填补逻辑上的空缺,揭秘为什么故事会这样发展。

相当于在修建一栋大厦,提前在矮层挖了不少空缺。等楼层建得很高了,才安排女主坐电梯到低层填坑,填充故事细节,承前启后,稳固根基。

如果到了女主该上场的时候,她又没有出现。那么,大厦的低层,将会是千疮百孔的脆弱状态,搞不好,风一来,就塌得只剩地基了。

那怎么办呢?

为了大楼不塌,只能临时找人去顶包了。

目前,在这个故事里,可以被征用的活人,只有桑洱一个了。

当然,桑洱只是顶个班,不是说要从炮灰舔狗升级成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主。

为此,剧情与人设,都在原本的框架上,进行了幅度不小的修改,以便更加贴合桑洱的属性。

在初始版本里,这个角色的名字叫秦栀。她的哥哥秦跃失踪后,并没有被家人找回来,所以,狗血的伪骨科情节也是不存在的。她与谢家大公子的婚约之所以会取消,也只是因为她的渣父目光短浅,认为谢家现在已经比不过秦家了,才会背信弃义,撕毁婚约。

在这段情节里,女主主要攻略的是裴渡。

她将与裴渡发展出一段爱恨交织的感情故事。同时,还要兼任谢持风的白月光,上演一出救赎大戏,为已经确定的未来搭建好历史。

总体来说,这会是一个温柔高洁,无不良嗜好,完美如仙的角色,挑不出一点错处。

而现在,这个角色的芯子换成了桑洱。剧本也开始了它猛如虎的大型表演《魔改》。

首先,搞出了一个骨科设定来膈应裴渡,并将悔婚的锅扣到了原主头上。

随后,剧本给这个角色安上了一大堆不安分的花心属性——喜欢出入风月场所、爱听小曲儿、与各种美少年不清不楚、在替身的身上寻找安慰等等,让这个角色跌下神坛,不再完美无缺。

在魔改后的版本里,原主收留裴渡,就不再是出自于善良了。她只是把裴渡当成兄长的代餐,才会像舔狗一样对他好。过程里,还趁机吃了裴渡不少豆腐。

想也知道,像裴渡这种爱记仇的扭曲性格,若是发现自己被当成了渣父之长子的替身,肯定会非常不爽,恨意也更深一层。在这个前提下,不管桑洱的人格魅力有多强,裴渡也基本不可能对她起任何想法了。

这样一来,就能一举两得——桑洱干了女主的活儿,帮女主顶了空缺,又不会抢占女主的光环,让备选男主喜欢上她。

为了更方便地区分这个角色的【完美原版】和【魔改炮灰版】,系统在后者的名字里添了一个“桑”字,从秦栀变成了秦桑栀。

桑洱:“我有一个疑问,这个时期是女主和裴渡发展感情的重要阶段吧。她现在缺席了,难道不会对他们的感情根基造成影响?”

系统:“我说了,目前还没有证据标明女主究竟是缺席,还是迟到。若她最后能出现,自然会酌情为她增加马甲与新剧情,让她和男主培养感情,弥补这部分的空白。”

桑洱:“还有一个问题,假设这里不需要我顶包,那我本来是要去哪里、成为谁的?”

系统:“本来,你会穿到裴渡身边一个无足轻重的炮灰角色上。鉴于事态变化,你已被临时委以重任,而且,‘秦桑栀’这个角色也有炮灰属性,所以,原先的炮灰角色已被删除。你演好秦桑栀即可。”

桑洱:“……”

虽然系统解释了,但为什么还是有一种很坑爹的感觉……

系统:“说起来,宿主,你还记不记得,在尉迟兰廷路线里,你有一个奖励没用过?”

桑洱点头。

当时,在昭阳宗,桑洱溜进了谢持风的房间找雪貂灵宠。因此换来了“修改原文十个字”的权力,但仅限在【修仙大会】篇使用。

可后来状况频发,桑洱先是被吸进了九冥魔境,差点被魔物拖走,随后,遇到谢持风,遇到裴渡,又吃下了锁魂匙……在兵荒马乱中,压根没想起自己还有这个特权。等记起来时,修仙大会已经结束,这奖励也不能用了。

系统:“为了对目前的特殊情况作出弥补,我们破例将该奖励挪到了【裴渡路线】,并把字数扩充到了30字以内。”

桑洱:“!”

30个字,而且,还没有限制使用的地方。这回可一点都不鸡肋了。

桑洱终于有了一点劲儿,坐直了身体,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窗明几净,竹帘半遮,布置得雅致又不乏清贵之气。

根据剧情,原主十五岁时就搬出了秦家。如今已经过去三年。这里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

这不仅体现了原主的任性,也侧面说明了原主很有钱,不然她哪有底气说走就走,还总是为了美少年一掷千金。

桑洱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一一看过那些价值不菲的摆设。最后,来到了镜子前,抬手,拂了拂干净的镜面。

镜中映出了一张秀丽得无可挑剔的年轻面容。颜如舜华,令人移不开眼。

这副身体,不愧是正牌女主原本要用的马甲。虽然人设被改成了炮灰,外在的硬件水平却没有降低。

之前的马甲一号、二号,其实都长得和秦桑栀有点相似,也是好看的。却与这张脸有差距。

桑洱偏过头,果然,这具身体的耳垂上有一枚仿佛盛开之莲的胎记。

回忆一下故事的进度。今天,距离裴渡刺杀董邵离的事件,刚刚过去了半个月。

没错,董邵离这个成为万恶之源的负心渣男,还没正式出场,就完成了担任背景板的任务,直接领便当了。

噩耗传出去后,秦跃及其妻子从外地赶回。桑洱附身的原主也去了秦家本家,参与丧礼。直到前日,才回到自己的小窝,除下丧服。

而裴渡,从刺杀董邵离的那天起,就销声匿迹了。

其实,这半个月,他一直都在泸曲,没有离开。

虽说董邵离是一个软饭硬吃的绣花枕头,可好歹已经是秦家的实际掌权人了,身边少不了高人保护。裴渡在刺杀他的过程里受了伤,现在的状态颇为糟糕。如今,泸曲全城戒严,严查出入城的人。若他贸然露面,反而更容易被秦家注意到。

二来,也是因为裴渡是个疯子。说了要杀董邵离全家,那就必须是全家。少一个都不算达成目标。不达目标,他是不会走的。

这些天,之所以没人找得到裴渡,是因为他一直藏身在最鱼龙混杂的地方——青楼里。

别的男人去青楼是为了嫖妓。裴渡却把青楼当成客栈。包下一个房间,每日大门紧锁,在里面躲着。楼里浓烈的脂粉气与熏香,恰好可以遮住他的血腥气和药味。而且,这种地方的私密性更高,不像客栈那么容易被查。

可好景不长。裴渡躲了半个月,随身的药物已经所剩无几,却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找大夫。因为秦跃不笨,他从刺杀现场的痕迹看出来,那刺客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他派人监视起了泸曲的各大医馆、药铺。一旦有异常,就会立刻有人来禀告他。裴渡不可能蠢得自投罗网。

算算日子,他也差不多熬到极限了。

根据原文,裴渡遇见秦桑栀的那个夜晚,恰好也是秦家突击搜查青楼的夜晚。

估计是因为一直没找到刺客的线索,秦跃终于开始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青楼、赌坊这种地方了。

裴渡从门缝处看见有人来了,暗骂一声,只能从窗户翻了下去。无奈,这些天,因为缺乏药物和护理,他的伤口有点发炎,人也发着低烧,没走多远,就倒在了暗巷里。

再睁眼时,他就遇到了秦桑栀。

认出了对方是董邵离的养女以后,裴渡的骗局,就顺水推舟地开始了。

桑洱正在回想情节。忽然,她的脑海里弹出了一段原文——

【葬礼以后,秦桑栀回到家里。回忆起秦跃与妻子互相依偎的一幕幕,心情烦闷,打算出门逛逛、散散心。

不知不觉,她散步到了东街,打算去买点糖莲糕吃。路过青楼旁边那条巷子时,她忽然瞟见,地上躺了一个人。

一个少年。】

系统:“叮!剧情任务发布。请宿主在半小时内填补该段情节空缺。事成后,将减除炮灰指数30点。违规或超时完成,则惩罚增加300点。现在,倒计时开始。”

看吧,一说就来了。是时候去捡裴渡回家了。

时间只有半小时,必须速战速决。

桑洱整了整衣裳,噔噔噔地下了楼。

下仆见她要出门,赶紧跟上。桑洱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出去散步,不用他们跟着。

下仆只好目送着她往东街的方向走去。

泸曲的分区泾渭分明。东街是最热闹的市井之地,酒馆、茶楼、戏楼、赌坊云集,还有诸多糜艳的风月场所。

夏天,天色暗下去后,也不是全黑,而是雾蓝的色泽,仿佛罩了一层纱。街上华灯已亮。桑洱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大街,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那座青楼前。

青楼的门口,守着两个冷脸的青年,像两尊不好惹的门神。桑洱认出了这是秦家的人,果然,他们已经在搜查青楼了。

没有让他们发现自己,桑洱转身,绕到了青楼后方的那条巷子里。

此地清冷安静,乌漆嘛黑。高处的灯火透不进来。走近了才看见,地上果然躺了一个生死不知的人影。半边身体隐没在黑暗里,只能看见两条长腿。

桑洱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跟着自己,才轻手轻脚地上前,蹲下来,从怀里取出了很久没用过的凤凰符,“呲”地燃起了它。

凤凰符无风自舞,在空中低飞。借着火光中,桑洱终于看见了他的全容,心口微微一跳。

果然是裴渡。

这时的裴渡,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十六岁的少年。一头褐色微卷的浓密长发,高扎成了马尾,两缕漏在颊边。面容苍白,唇角微翘,俊俏狡黠。

相比起十二年后在九冥魔境现身的那一次,眼前的裴渡,明显要多出几分符合这个年纪的稚气。

裴渡的母亲韩非衣是魔修,有异域血统。这使得裴渡的发色、眼珠色泽都偏浅,轮廓又极为深邃秀美,骨骼高低起伏。可惜的是,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却被额上一个黥上去的字给破坏了。

这似乎是西域的文字,约莫指甲盖大小,有点像是妖异的花纹。

韩非衣死后,裴渡不得不在市井讨生活。他的性格比谢持风更放得开,很适应三教九流的环境。但在初期,因为年纪太小,还是曾经被欺负过,差点就被人卖去当奴隶了。

他额头上的这个字,就是当时的买主黥下的。就像给自家的畜生打烙印一样。

后来,这窝人贩子以及这名买家,都被裴渡报复得很惨,几乎死无全尸。可这个耻辱的印记,也无法去掉了。

所以,裴渡平时会用额饰挡住它。此时额饰已碎,这印记自然也就露出来了。

桑洱的目光徐徐下落,越过了他的胸膛,停在了他的腹部上。

裴渡的腹部,在此时,并没有诡异的膨隆,是平坦而紧实的。

果然,他不是天生就……

就在这时,桑洱看见他的胸膛颤抖,沙哑闷咳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