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到他的喉结时,桑洱懵了半秒。
尉迟兰廷的肩颈线条修长,泛着象牙般的光泽,却有一颗轮廓分明、颇为性感的喉结。
在原文里,就曾提到过,在夏天时,尉迟兰廷会在脖颈上系一条丝巾去遮挡。若不得不露出脖子,他会维持伪装声音时的高喉位,以隐藏喉结。如今是岁末天寒的时节,衣衫厚,领口高,便更容易遮挡了。
然而,现在是深夜,睡觉时间。平日再谨慎的人,也不免处于放松状态。故而尉迟兰廷并未作任何伪装。喉结突起,清晰不已。
没错,一些女人的喉结也可能微微突出。
但男女始终是有区别的。
在女人的身上,几乎不可能找到这般狰凸的男人的第二性征。
果然,在她的唇印上去的一瞬间,桑洱就感觉到了被自己压着的身子,骤然紧绷了起来。
桑洱的心脏高悬而起。时间仿佛放慢至无尽倍,一呼一吸间,仅余下了一个疑问——
这下该怎么办?
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考虑。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就已经因为犹豫而吃过一次亏,险些惹他起疑了。
尉迟兰廷多疑谨慎,却能允许她近身,是因为她是一个什么也不懂、没有威胁的傻子。
就像初遇那晚,在他房间借宿的时候一样,碰到了他的身体并不是致命红线,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尉迟兰廷知道,她有思考、怀疑和刺探他的秘密的能力。
况且,剧情任务还在持续。
原文写的是让原主亲尉迟兰廷的手,但系统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只是说要用他的体温持续冰敷嘴唇而已。手和喉咙,不都可以是体温的承载体吗?
系统到现在也没喊停,足见其可行性!
桑洱的头皮轻微发麻,如有热油浇在神经上,于电光火石间,决定将错就错,装傻到底。
毕竟,一亲到喉结就立刻避讳地退缩,就等于在告诉尉迟兰廷“我知道这个地方碰不得”。
越是这时,就越要若无其事,甚至——还要装作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桑洱不退反进,贴得更紧了一些。仿佛对眼前这个自己没有的部位感到了陌生和好奇,发出了一声含糊的疑问的咕哝,柔嫩的唇,试探地沿着他的喉结轻轻碰着,用吻描绘它的形状,亲得那片肌肤都水涟涟,湿漉漉的。
尉迟兰廷的眼眸里,终于有她看不懂的起伏。
虽未吭声,喉结却剧烈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趴在他身上的傻子,脸颊酡红,像小狗儿舔人一样。见状还睁大了眼,似乎是觉得这个部位居然能动,非常新奇,还神差鬼使地侧头,轻咬了他一口。
她的牙齿生得雪白、小巧、整齐,两颗小虎牙略有几分尖利。在喉结上,留了半圈浅浅的牙印。
系统:“叮!恭喜宿主成功填补主线剧情。炮灰指数—30,实时总值:3770/5000。”
几乎是她咬下来的同时,尉迟兰廷闷哼了一声,蓦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脸颊,嗓音有些低哑,比平日那柔和中性的伪声要沉得多:“闹够了吧?”
桑洱顺势抓住了他的手,牵引到了自己细嫩平滑的脖子前方,一双乌黑眼眸专注地望着他,流露出了些许担忧,张嘴,小声地问:“痛……痛,吗?”
尉迟兰廷审视着她的神色。
这傻子,似乎以为他的喉结是因为以前受过伤,才会和她长得不同,还问他痛不痛。
“嗯,小时候,我的脖子受了伤。眼下已经不痛了,不过,这个地方也成了这样。”尉迟兰廷抬手,拇指轻轻压了压她的喉咙,轻声说:“所以和嫂嫂的不一样。嫂嫂可千万要保密,不要把这件事和别人说。”
傻子半懂不懂,不过,她向来是听话的。知道他不痛了,她就安心了,露出笑靥,重新黏糊糊地贴了过来,缠住了他的手臂。
尉迟兰廷躺了会儿,睁着眼。
分明是清凉的天气,帐子里的气息却很闷热,鼻端里,仿佛能嗅到身边少女幽幽的体香。
忽然,尉迟兰廷坐了起来,抽出手,语气平静:“你自己先睡,我有事出去一下。”
一下地,他的袖子就被拉住了。
桑洱也跟着他坐了起来,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拉起了衣袖,露出了一截里衣,有点怯生生地看着他。
她的里衣,居然还是湿的那件。
看来,刚才尉迟邕被方彦支开后,她竟是吓得连换一件衣服都不敢,就跑来这里了。
湿哒哒的衣服被外衣吸走了大部分的水,但贴着肉肯定也不好受。
太笨了,居然一直忍着。
尉迟兰廷蹙眉,见状,说了一声“等着”,就推门出去了一趟。
没过多久,冬梅抱着干净的衣服,急匆匆地赶来了。一回生两回熟,她对桑洱喜欢黏着二小姐的事儿也见怪不怪了,手脚麻利地帮桑洱换了衣服。
多亏于此,桑洱终于能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明明是陌生的客栈,但大抵是因为房间主人的缘故,尉迟邕和其他妖魔鬼怪,都不会闯入这片空间。桑洱很快就安心地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在尉迟兰廷身边躲了一晚上,还是免不了要回到尉迟邕的身边。
好在,天亮后,尉迟邕酒气也散了,人变得正常不少。冯桑是他与冯家联系的纽带,哪怕是个摆件,也须得拉拢在身边。昨晚差点就脑子一热坏了事。
等桑洱一回来,尉迟邕就牵着她的手,诚恳地道了歉:“桑桑,我昨晚喝多了,吓着你了,我向你赔罪。”
桑洱表面低头不吭声,心想的却是:呸!
也算是因祸得福。借着昨晚的事,桑洱可以光明正大地躲避尉迟邕一段时间。
这一天下来,只要他在房间里,桑洱就会挪到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抱着膝,戒备地盯着他。
感觉到了桑洱对自己的排斥,尉迟邕倒也没有硬来。就这样,两人相安无事地处到了修仙大会开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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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大会,乃千宗百门汇聚于一堂、数年一度的盛会。
其举办地点,并不在任何家族或者宗派的地盘内,而是在一片叫“上清”的幻境里。
其实,在最开始,修仙大会确实是由某个宗派来实地承办的。但随着仙道日益盛行,投身其中的人越来越多。可以容纳下那么多的与会者,同时提供仙猎、切磋等不同功能场地的宗派,已经越来越少了。
而且,仙猎具有一定危险性。过去的某一届修仙大会,就曾经发生过魔物从圈养之地不慎走丢、祸及了周边手无寸铁的百姓的险事。
于是,在两百多年前,修仙界的一位大能从九冥魔境处获得了灵感,穷尽毕生法力,造出了一片叫上清的幻界。
和九冥魔境不同的地方在于,上清幻境可以人为控制开启的时间。上百名法力高深的修士一起护法开阵,便能稳定而持续地存在十天。
幻境里面,海波如镜,澹澹生烟。中心是一片蓬莱岛屿。要踏上这片海中之陆,不能御剑,只能搭船。
届时,旌旗漫空,万舶来航,光想象也知道是多么壮观的景象。
蓬莱岛屿的中心地带圈出的山野,就是仙猎之地。它如同一片自然保护区,里头散落着数之不尽的妖魔鬼怪。
当然,这些妖魔鬼怪,都是人界本身就有的品种。论危险性,并不及九冥魔境——九冥魔境里面游荡的,可都是人界没有的魔物,还会不定时地爆出稀缺宝物。
而且,仙猎是可以随时退出的。因此,参与仙猎的门槛也没有九冥魔境那么高,很多初出茅庐的弟子都跃跃欲试地报了名。
昭阳宗此次负责拟写邀请函,并担任组织者的角色。
没有收到邀请函的无名小宗门或者散修,自然也可以参与,只不过,晚上不能住在昭阳宗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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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磊是修仙界的大前辈,与箐遥真人的私交也算可以。此次作为为上清幻境护法的修士之一,他比尉迟家的其他人更早数日到达,并不与年轻人们同行。
到了出发的日子,以尉迟邕为首的一行人,一起登上了天蚕都之外的仙山。
时隔五年多,再度回到昭阳宗。那座气势磅礴的山门,还是桑洱记忆里的模样,云雾绕台,碧瓦朱檐若隐若现。从峭壁上空如瀑垂落的紫花藤,却长得更郁郁葱葱了。
在山门口,几名身着雪白校服的昭阳宗门生御剑而来,落在地上。
为首之人,是一个三十出头、身形颀长、面带和煦浅笑的青年。
桑洱站在人群里,望了他一眼,心头微跳。
蒲正初。
箐遥真人座下首徒,也是谢持风的大师兄。
桑洱还记得,蒲正初酿得一手好酒。她只不过在谢持风的生辰宴会上品尝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忘记那滋味。
观之步步生风的姿态,便知他与五年前相比,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桑洱想着,目光飘向了他身旁,并未见到谢持风。
环顾山门附近的门生,也不见谢持风的身影。
这么重要的日子,谢持风作为昭阳宗的一块活招牌,却没出现在门口,估计是下山收妖了吧?
这样也好。
谢持风是她在昭阳宗里最熟悉,也是牵扯最多、感情最复杂的一个人。若这么快见到他,桑洱真怕自己控制不好表情。
蒲正初面带笑意,上前来,与作为代表的尉迟邕拱手行礼,寒暄了一番。
说话时,蒲正初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后方,忽然看见在尉迟家的人里,站着一个身着浅粉纱裙的身影,眼中掠过了震动:“桑……”
虽然他立刻止住了声音,那个字没有出声,但看口型,桑洱就知道,他差点叫出了她的名字。
尉迟邕仿佛没有察觉到异常,还微笑了一下,牵起了桑洱的手,介绍道:“这是内人冯桑。”
从进入昭阳宗开始,桑洱就预料到自己会密集地遇见故人,早已做了心理准备,镇定地抬头,明亮的眼眸对上了蒲正初。
蒲正初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也……太像了。
乍一看,他几乎以为,是那个在五年前就死去了的青竹峰的桑洱回来了。
但迎着日光,看全了她的面容,蒲正初就知道自己看错了。
像归像,眼前的小夫人,和桑洱相比,还是有诸多不同的。
至少,她比桑洱死的时候,年纪还要小几岁。
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尉迟邕这一介绍,蒲正初就记起来了,对方的夫人乃凤陵冯家之女,即那个传承着太虚眸的家族。
今年,凤陵冯家也收到了邀请,只因家中白事,未有弟子前来。
而冯桑的哑疾,蒲正初也略有耳闻。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不再失礼地盯着她,微一拱手。
随后,蒲正初又打起精神,与尉迟兰廷寒暄了一番,就亲自领着众人去修仙大会期间要住的房间。
说来也是巧,这一次,尉迟家一行人的住所,恰好在赤霞峰上,一片新修的舍邸里。
这条山路,桑洱从前走过很多次。只不过,那时的她是为了上峰顶找谢持风。
众人行至舍邸前,一缕半透明的光忽然从远方飞来,那是一张卷起的纸样物。它准确地落到了蒲正初的手心。
蒲正初展开一阅,目光微微一变,随即抱歉地道:“诸位,师尊突然有要事传唤,恕在下失陪。大家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与我们的门生说。”
尉迟邕很理解,说了一番客气的话。
这次,桑洱得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估计尉迟邕有自己的考虑,希望休息得更充分,去准备之后的仙猎大会……以及在冯家的情报里,那个会突然开启的九冥魔境。
这样也正合桑洱的意。
冬梅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关上房门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兴奋地说:“少夫人,这里真漂亮,怪不得都说修仙之人长寿,我要是能住在这么仙气飘飘的地方,肯定也会长寿好几年呢。”
桑洱推开窗户。她的房间视角极佳,趴在窗台上,恰能看见山下那条奔涌不息的眠宿江。
那是她上一具身体的葬身之地。
桑洱搓了搓鼻子。当时,她千方百计地给自己安排退路,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好点儿的结局。结果,世事难料,最后她掉进了眠宿江,别说是墓了,连一根骨头都不剩。难得回来了,想去拜祭一下自己都做不到。
系统:“可以的,昭阳宗给你立了衣冠冢。”
桑洱彻底怔住:“你说真的?”
系统:“对,就在青竹峰的南坡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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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洱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可以体验“自己给自己扫墓”这种事儿。
虽然已经换了身体,和过去没有关系了。但是,知道了那么一个地方,要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一眼,是很难的。
时间还早,桑洱带着冬梅,踏上了去青竹峰的路。
青竹峰的南坡后山,风景清幽怡人,是一个比较少人去的地方。须得从大路换成小道,七绕八拐,才能抵达。
上一具身体的原主,小时候就很喜欢在这里练剑,还很喜欢坐在这里看日落。
大概,这就是青竹峰把她的墓立在此处的原因吧。
冬梅只以为主子是心血来潮,四处闲逛。小丫头自己也对昭阳宗很好奇,乐呵呵地跟着她,并没有疑惑为什么桑洱专挑羊肠小道来走。
抵达了后山,远远地,桑洱就看见了那里有一座墓。
冬梅定睛,吃惊道:“前面怎么有个坟墓?”
墓碑为白石所造,墓前一个人影也没有,清冷寥落。四周却没有什么杂草,挺干净的。看来有人定时来打扫。
墓碑的方向,侧对着山崖。
若有人长眠于此,便能每天望着青竹峰的霓虹聚散,日出日落。
只是,系统说了这是衣冠冢。那么,底下应该是空的。
桑洱没吭声,绕到了墓前,蹲了下来,看着碑上的文字。右下角的立碑人是莲山真人,她的鼻子深处微微一酸。
给她立墓,就说明昭阳宗的人应该试图寻找过她的尸体。可惜,她的尸骨大概被山泥、暴雨、流水给冲得七零八落,捡不回来了,才会退而求其次,搞了一个衣冠冢吧。
冬梅不知道少夫人为什么那么大胆,凑那么近去看这个陌生的墓,还伸手去摸石碑。
小丫头见识不多,不过也识得一点字,跟着桑洱蹲下来,辨认了一下墓碑的字迹,就说:“少夫人,这个墓的主人叫桑洱,好像是昭阳宗的弟子。你看右下角,原来立碑的人是她的师父。”
两人蹲在地上,面对墓碑,同时侧对着来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桑桑桑桑桑、桑洱师姐?!”
桑洱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穿昭阳宗校服的青年,像是见了鬼一样瞪着她。
这个青年,是青竹峰上一个叫做于韦的师弟。算是当初和桑洱交集颇多的一个少年。五年过去了,他长大了不少,桑洱差点就认不出他了。
于韦本已吓得面无人色,口唇发青,看到桑洱的正脸后,发现了不同,倒是恢复了一点儿冷静:“你你你……你是……”
冬梅不客气地说:“你认错人了吧。这是尉迟家大公子的夫人。我家少夫人名字也不叫桑洱,叫冯桑。”
于韦喃喃自语:“……冯桑?”
大概是因为于韦的模样比较平易近人,四周又没有别人了,冬梅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你说的桑洱就是这个墓的主人吗?我家少夫人和她长得很像吗?”
桑洱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纳闷。
她自己看习惯了,所以觉得还好。但是,对于昭阳宗的人来说,突然看到一个五分相似的翻版“桑洱”,大概都会很震惊的吧。于韦的自控力没有蒲正初好,所以看见她就大叫出声了。
于韦咽了咽唾沫,他想回答“真的挺像的”。只不过,在一个活人面前说她像坟墓里的人,人家应该不爱听。于是,他摸了摸头,有点违心地说:“其实也没有很像,墓主人是我的师姐,她在五年前就过世了。”
“原来是这样。”冬梅说。
桑洱轻吁了口气,拍拍膝盖,站了起来。
从前的故事,没人会比身为当事人的她更清楚,没必要继续打听了。既然已经来看过,心事已了,还是回去吧。
冬梅道:“少夫人,要回去了吗?”
桑洱点头,转过身。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有人朝她疾奔而来,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强硬地将她的身体转到了正面。
桑洱猝不及防,抬起头,看到了来者,心脏骤然一缩。
眼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雪白衣袍,紫金腰带,细眉杏目的俊俏面容。褪去稚嫩的少年气后,比五年前更挺拔坚毅的身姿。
是郸弘深。
他的力气极大,捏得桑洱的手臂都疼了。眼微微发红,死死盯着她:“桑洱?!”
看见她的正脸,郸弘深的目光就恍惚了一下,手也松了松。
和于韦不同,这位对自己的熟悉程度,可不止一点半点。桑洱压下了那种微微有点难受的滋味,抬头,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懵然表情。
在冬梅冲上来护主之前,郸弘深已闭了闭眼,松开了手,哑声道:“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你、你们怎么都认错人啊!这是我们家尉迟夫人。”冬梅扶着桑洱,看到她被捏皱了的袖子,稍微有点不满,嘟囔道:“既然已经给那位桑洱姑娘立墓了,就该知道她早已不在世上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你面前嘛。”
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听在在场几人的耳中,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郸弘深心脏一痛。
是啊,他早就知道桑洱不在人世了。
在最初,哭过,痛过,无法接受。但五年过去了,时光终究会冲淡浓烈的悲伤。郸弘深也不得不慢慢接受了她的心灯熄灭了,不会再亮起的事实。
这位尉迟夫人,再像桑洱,也不是她。
桑洱不会再回来了。
郸弘深收拾好情绪,再度低下头,道了歉:“对不起,尉迟夫人,方才是我唐突无礼了。”
桑洱的指节无声地蜷缩了下,安慰性地抿唇一笑,摇头表示没关系。
这下,不说郸弘深,就连于韦,都有一点失神。
这位尉迟夫人,笑起来的时候,比不笑时更像桑洱了。
顶着二人的目光,桑洱已经有点撑不住笑容了,匆匆拉着冬梅离开。
在谢持风路线的时候,她一直和郸弘深针锋相对。但原来,身在局中之人,反而会被蒙蔽双眼,看不清晰。
如今,跳出了那迷障般的困局,终于能看出一点不同来。
也许,在郸弘深的心里,那个真正与他青梅竹马的青竹峰桑洱,并不是真的可有可无。
可惜,那位原主早已不在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桑洱一叹。想了想,又觉得不必操心那么多。
因为正牌女主马上要出现了。
在原文里,郸弘深可是正牌女主的裙下臣之一,只不过,并非原女主的主要攻略对象而已。
谁没有经历过一两段没结果的恋爱?人总是要向前看的。都五年了,郸弘深大概很快就能慢慢走出来了,能敞开心扉,投入下一段感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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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厢。
蒲正初收到传信后,立即御剑,赶到了赤霞峰的无极斋。
风起人落,他收剑入鞘,疾步入内,面上神色略有几分凝重。
一步入大殿,他就望见箐遥真人正站在露台上,背对着门口。
蒲正初大步上前,急切地道:“师尊,持风他当真回来了吗?”
这时,“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从他旁边传来。
蒲正初一转眼,就怔在了原地。
入内时,他并未留意到,在无极斋的侧面,那未有点灯的廊柱下,原来,早已站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那是一个负着剑、身披玄色衣袍的身影。肩背宽阔,挺拔颀长,足有八尺。
他从暗处走了出来。墨发束于玉冠中。苍白的面容,风骨隽秀、冷峻动人。
分明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还很年轻,但那双死寂的眼,却仿佛是一路披着冰冷风霜而来,秋水凝成了寒渊,已激不起一丝波澜了。
谢持风望着他,平静地说:“师兄,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