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你说呢?”/“小彩,你说呢?”
她说……她说什么好?
片桐彩觑着两人的脸色,总觉得自己无论选哪一个都不会得到太好的结果。
她从包里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到他们面前。
‘我去和卡匹帕君合照,侑士去坐旋转木马,谦也去坐咖啡杯。’
忍足侑士第一个不同意,他蹙着眉,不赞同地望向她:“一个人的话,要是走丢了就糟糕了。”
他走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既然小彩想去和卡匹帕君合照,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好了,谦也去坐咖啡杯。”
忍足谦也自然也不甘示弱,他拉起女孩的右手:“不就是合照吗?我陪小彩去就好了,侑士自己去坐旋转木马吧。”
空气中的火药味愈来愈浓了,片桐彩为难地看着占满了她两只手的忍足兄弟。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答应了这个,那个会不高兴,答应了那个,这个也会很伤心。
这完全就是一道超级难的题目嘛!
小彩不想他们不高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或许她就不该答应他们一起出来玩的。
她要哭不哭的模样弄得两个男孩子都有点不好意思。
忍足侑士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放柔了些:“抱歉,吓到你了吗?我们先一起去和卡匹帕君合影好了。”
说着他望向谦也,给堂弟使了个眼色:“谦也也去。”
忍足谦也原就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过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泣的经历,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也不是蠢蛋,被堂哥这么一点,立刻就明白过来:“啊,对,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先去和卡匹帕君合照吧?合完照以后要去哪里,小彩来决定就好。”
片桐彩努力抽出自己的手,接着又把住他们的手,把它们交叠在一起。
她眼泪汪汪地比了一串手势,忍足谦也像是看懂了,认认真真地点头应许:“嗯,我们不会再吵架了,放心好了。”
忍足侑士虽然没看懂,但在他们的交流中也大致明白了小彩比划的手势的意思,也跟着做了保证:“谦也说的对,我们不会再吵了。”
片桐彩这才放下心来,把搁在花坛边的小册子收回包里。
由于身上绑了防走失系带,这一次她并未和朋友们牵手,只是一道并肩前行。
刚才她都已经做好他们看不懂她的手语,要在小册子上写出来的打算了,可是谦也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谦也好厉害。
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请谦也帮着翻译,不用在小册子上写写画画了呢?
她兴奋地戳了戳谦也的胳膊,对着他比划起来。
‘你看得懂手语吗?好厉害!’
忍足谦也不好意思地用指节蹭了蹭鼻尖:“只看得懂一点点啦……我老爸是开业医,偶尔也有听障患者来看病,我跟着老爸学了一点,他比我懂的多多了。”
‘好厉害!’小彩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那你以后也想做医生吗?’
“这种事情我倒是还没有想过啦,”谦也摆摆手,好奇地望向女孩:“小彩呢?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片桐彩思索了一瞬,比划道:‘我也不知道……这种问题好像有点为难小孩子。’
“你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吧,”谦也嘟囔着:“你问我我就不为难了吗?”
小彩被他的问题逗笑了,她悄悄地掩住上扬的唇角,又比划了几下:‘但谦也是哥哥,哥哥应该更有想法吧。’
“这么说的话最有想法的应该是侑士才对,他才是我们之间年纪最大的,”谦也往后仰了仰身子,望向走在最外侧的堂哥:“你说是吧,侑士?”
忍足侑士直直地盯着前方看,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们点到他的名,他才扭过脸来,慢悠悠地开口:“再不快点走,和卡匹帕君合照就困难了——你们没发现人越来越多了吗?”
“啊!还真是!”
忍足谦也这才注意到远处有一大波小孩朝这里涌来,他连忙抓起片桐彩的手,“嗖”地就往那边冲去。
由于小彩的腰间还连着忍足侑士的系带,连带着他也不得不跟着一块儿跑了起来。
忍足谦也跑步的速度一向很快,小彩跟着有些吃力,他跑出去几步才注意到女孩的不适,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自己的步伐。
在大批小孩赶到以前,他们三人抢先一步到达卡匹帕君的面前。
忍足谦也大声地和一旁的摄影师交涉:“打扰了,请给我们和卡匹帕君合照!要拍三张!”
摄影师从容地点点头:“一起还是分开照?”
小彩犹豫了一下,牵住他们的手,忍足侑士会意道:“一起,出三张片好了。”
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举起相机一张一张地给他们拍。
卡匹帕君站在他们身后,揽着两个男孩的肩,小彩紧张地站在正中间,动也不敢动。
直到摄影师把三张撕拉片交到他们手里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好久没有在外面拍过相片了,稍微有些紧张。
等她凑到拿着相片的忍足侑士身边时,他已经把相片处理好了。
三张相片虽说不是同时出的片,但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忍足谦也此刻正在摄影师那边付钱,也不知道摄影师说了些什么,他竟兴致勃勃地和摄影师交谈起来,时不时地还比划几下。
那边正在进行友好交流,这边忍足侑士则捏着三张相片给片桐彩看。
他摊开三张相片:“小彩想要哪一张?”
片桐彩一脸凝重地盯着相片,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过了好半晌,她才伸出手指,点了最中间的那一张。
虽然三张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正中间那张的背景里,有一只气球在半空中飘着,她喜欢气球。
忍足侑士把相片递给她,她欢欣地捧着相片,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的小册子里防止折角。
他觑着面前格外欣喜的女孩。
小彩的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珍惜地捧着相片的模样叫他想到了白兔神社的小兔子雕像,它们也总是珍惜地捧着游客们塞到它们怀中的糖果。
虽然只去过一次,但他对那里的印象深刻极了。
可惜的是,那一次他没能求得他和谦也养的小兔子的平安,不过他在那里得到了些别的什么。
他敛着眸子,把剩下的两张相片塞进自己的背包,准备回去以后再和堂弟分。
忍足谦也这时候也从摄影师那里回来了,见他这么做也没说什么——
他们年龄相仿,只相差不到半岁,从小一道长大,早就习惯了这么做,不分彼此的时刻也常有,只是物品放在谁那里这种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接下来小彩想去哪里?”忍足谦也凑在她身边,四处张望着:“想要先去玩点什么?还是吃点什么?”
片桐彩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却也没什么头绪。
她扫了眼周围的设施,一辆色彩夺目的冰淇淋车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的目光停留在冰淇淋车上,久久不能动弹。
‘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请你们吃冰淇淋!’
忍足谦也辨认着她的手势,用手肘顶了顶站在一旁的堂哥:“小彩说要请我们吃冰淇淋,侑士,先去冰淇淋车那里吧?”
“嗯,”忍足侑士自然地牵过片桐彩的手,带着她往冰淇淋车的方向快步走去:“小彩想吃什么口味的?”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小彩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她眨巴眨巴眼睛,回头望了望被他们落在身后的忍足谦也,又轻轻晃了晃他们相握着的手,停下脚步。
‘等谦也。’
虽然她并未做出什么手势,但忍足侑士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意思。
他顺着她的意思停下,目光沉沉地往后望去。
小彩朝着谦也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
忍足谦也从堂哥完全不等他的愕然中醒过神来,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跟了上来。
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原本就没几步路,这么一跑,很快又凑到一块儿去。
小彩对他伸出手,两人的手又嵌在了一起。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牵着他们的手一晃一晃的,要是她能够发出声音,忍足谦也甚至觉得她大概会哼点什么小调。
三人径直行至冰淇淋车旁,片桐彩兴高采烈地从自己的小羊挎包里掏出零钱包,找出足够三个人吃冰淇淋的钱,交到忍足谦也手里。
谦也毫不客气地要了一个香草味的,还帮着小彩点了一个她想要的巧克力味。
他三两下就干掉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转而望向一旁久久不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堂哥,困惑地问道:“侑士,你不吃吗?”
说着,他点了点菜单上印着的冰淇淋:“这里有你喜欢的椰奶口味,要吃这个吗?”
忍足侑士像是才回过神一般,颔首道:“好,那就麻烦谦也帮忙点单了。”
忍足谦也被他的态度弄得打了个寒战,一边帮着点餐一边嘟嘟囔囔的:“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不会又憋着什么坏吧……”
忍足侑士无语地拍了下他的背,“我不是一直都这样?”
“哼,”忍足谦也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随手把他的那份冰淇淋递过去:“喏,礼貌的侑士,记得要谢谢小彩大人。”
忍足侑士下意识朝片桐彩望去,女孩正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她似乎对他们的相处方式颇感兴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半刻也不放松。
这就是年龄相仿的家人吗?
感觉比朋友要亲近好多好多倍,也默契好多好多倍。
小彩羡慕地望着他们兄弟两个,吃冰淇淋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夏日灼灼,冰淇淋化得很快。
小彩反应过来时,虽然加倍努力地以最快的速度吃了,但她的脸上手上还是沾满了巧克力色的汁液。
忍足谦也笑嘻嘻地戳了戳她的脸:“小彩吃得太慢啦,要加快点速度才行——这样看好像山狸哦。”
小彩不满地把剩下的冰淇淋一股脑儿塞进嘴里,冰淇淋一下子塞得太多,冷意直直地刺进她的脑袋,冰得她太阳穴生疼。
她想要揉揉自己的脑袋缓解一下,却因着手上的冰淇淋液没敢动弹。
开玩笑,要是她的脑袋上也蹭上了怎么办?
尤其是帽子,她今天出来只带了这一顶帽子,要是蹭脏了就不能戴了。
她为难地皱了皱鼻子,一双热乎乎的手突然摁住了她两边的太阳穴,轻轻地按揉了几下。
她仰起脸,视线却被帽檐挡住了,看不清对方的脸。
忍足侑士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不要一下子吃那么多,下次注意。”
片桐彩轻轻地点点头,她绝对绝对不会再一下子吃这么多了!
这是一次惨痛的教训!
冰淇淋车的八音盒音乐还在欢快地响着,一张湿巾覆上了她的手掌,柔软的无纺布在她指间来回磨蹭了几下。
冰冰凉凉的温度叫她往回缩了缩手,却被对方紧紧捏住,动弹不得。
“别动,先擦干净再说,这里的洗手池要走好远才能到。”
谦也……力气好大。
靠谱的侑士,靠谱的谦也。
要是她也有这样的家人就好了。
小彩莫名想道。
家人之间的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牢固、最最靠谱的关系,没有之一。
至少……比朋友关系要靠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