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晚和周迟要在五月初六订婚的消息几乎是光速传遍了京市世家圈, 甚至连续一周在热搜前三高居不下。
之所以如此,实在是男女双方家族都太有名气,更甚者订婚的两个主角身份简直是相差了几个光年都不止——
一个拥有世所罕见的精神力, 舞林大会上, 凭借一己之力, 生生让谢家一举进入一流世家门槛的绝世天才, 另一个则是桀骜不驯、惯爱惹是生非的纨绔中的纨绔。
怎么想两人之间差距都太大了吧?以谢林晚现在的条件,别说周迟这样的纨绔, 就是周深这样的家族继承人, 也大可挑挑拣拣,怎么也要选个有能力又配得上她的吧?
很多人简直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周迟到底用了什么诡谲手段, 才最终抱得美人归呢?
当然也有人和周文龙想到了一处,认定周迟之所以能从那么多追求者胜出,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长了一张俊美无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
之前可就听人说起过,别看周迟名声不好,可就冲着那张脸,想要嫁给他的名门淑女也不是一个两个。或者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这么看来, 再是国宝级大师, 谢林晚可也不能免俗。
“他们根本全都是胡吣,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康明伦嘟哝了一句, 偏头往化妆室里看了眼, 正瞧见化妆师抬起周迟的下巴, 帮他补妆, 吓得一哆嗦, 手里拿着的花都差点儿摔了。
幸亏旁边翁成云探手扶住他:
“哎呦, 你可小心点吧,这花每一朵可都是老大精心挑选的。”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康明伦好容易才让“噗通通”乱跳的小心脏平稳着落,声音中却依旧有着几分惊魂未定,“那不是,咱们老大,真是,真是……”
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形容好了,忽然想到之前那个传闻,顿时就觉得有些惊悚——难不成老大真是靠着一张脸上位的?
要不然以老大他第一老天爷第二的狂傲,怎么就能容忍一个陌生男人又是帮他修眉毛,又是帮他做脸的?
他这边看着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老大倒好,竟然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你懂什么啊?”翁成云瞥了他一眼,“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对对对!”又吃胖了几斤的梁川不停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只是他一点头,脖子里那圈肥肉就要往外荡漾一下,瞧着不是一般的辣眼睛。
“对什么对啊你!”翁成云嫌弃的拍了拍梁川的肥肚皮,“话说川子,你这段时间又倒腾什么好吃的了,瞧瞧你这身量,也就咱们老大身份变了,也没来个‘贵易友’,订婚时还愿意带着你……”
几个人都是开玩笑惯了的,梁川也不恼,甚至还骄傲的连连点头:
“可不是吗,我吃胖了这么多,全都是沾了老大的光啊!”
他这句话可是没有半句虚言。
眼瞧着老大这么有出息,竟然追上了已经成为举世公认大师的谢林晚,却依旧对他和从前一样,他家老爸不止一次感慨,说是他这个儿子看人的眼光比老子强,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不好他将来也能和老大一样,找个谢林晚那样的好姑娘……
“哎呦,哎呦你们说,这些大人咋回事啊,怎么一个个年纪一大把了,还老是爱做梦!”康明伦听得哈哈直乐,家里他那个爹可不也是这样?
自打知道周迟要和谢林晚订婚,就和魔怔了似的,一遍遍的询问,他们学校还有没有和谢林晚差不多的优质女孩子?
毕竟纨绔名头比他还响的周迟,都能被谢林晚那样地位的女孩子给捡走,没道理他这个名声还算好些的,到现在还是没人要啊。
说道这里,又拿胳膊肘撞了翁成云一下:
“对了,我家老头子还说,他去找周伯伯讨教经验时,你们家老头子也在呢……你家老头子有没有替你取到真经啊?”
翁成云嘴角直抽抽。说起来他都有些不相信,毕竟他爸可是铁杆的改革派,因为周家是保守派,这之前老头子每回提到周文龙时都要用不屑的表情说一句“食古不化”,一副丝毫看不上人家的样子。
之前更是不止一次,禁止自己和老大来往。
现在倒好,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要么就是感慨周文龙教子有方,要不然大家都是纨绔,为什么偏偏周迟就这么优秀呢?
要么就是嘱咐自己,一定要把和周迟的友谊进行到底,真是有机会了,就亲自向周迟讨教一下,到底纨绔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越阶挑战,赢得谢林晚那样档次女孩子的芳心……
他们这儿热闹,周文龙那里也不遑多让,但凡接到请柬的人家,悉数到场不说,还全都是家族里重量级的人物。
更甚者不但是和他一系的保守派,就是改革派那边也全都悉数到场,除此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比方说吕若和韩骁母子。
韩父活着时,就和周文龙不对付,等到韩家推出来据说性情能力都和母亲周奕肖似的吕若,两家关系更是降至冰点——
对方竟然顶着母亲的名头进入政治圈,周文龙根本从心底反感。更气人的是吕若那边还屡屡对他开炮,最爱做的事就是踩着他的名头,提升人气。
据周文龙所知,他两个儿子对韩骁的怨气并不比自己少。之所以如此,主要是韩骁走的是和吕若一样的路线,有事没事儿就学那些明星,暗搓搓让人发通稿踩周深周泽,来衬托韩骁这颗所谓的政治新星……
一开始周文龙并没打算给韩家送请柬,后来之所以改变了主意,主要是前几天宴会上,因为被谢景旻连累而名声跌到谷底的吕若竟然还在他面前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周文龙眼下春风得意,会吃她这一套才怪,回来就让人给吕若送了请柬过去,换句话说,会给韩家送请柬,根本是一种赤、裸、裸的炫耀——
不是一直看不上保守派,认为周家一直维持好关系的几个巫祝世家早就该打破藩篱,回归到普通大众中去吗?
既然这样有骨气,那就别因为谢林晚震惊世人的特殊能力而选择跪舔,再有就是,上次宴会上,吕若还左一句纨绔,右一句败家子讽刺周迟不成器。
周文龙觉得,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和女人一般见识,那也得分什么事,自家儿子,他看不上成,却不能让吕若埋汰。
大张旗鼓的把儿子订婚的请柬送过去,好让吕若看看,就是她口中不成器的周迟,却是能娶到真正的谢家千金、国宝级大师谢林晚,再看看她吕若,不是老爱端着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吗,还一直喜欢让人鼓吹她儿子如何如何优秀,结果最后却被所谓的谢家千金,其实根本是被驱逐出去的谢景旻的私生女给甩了……
送请柬也不过就是想出一口气,没想到吕若还真带着韩骁过来了。
不过来者是客,而且这样大喜的日子,怎么也不应该再闹什么不愉快。周文龙依旧笑着迎过去:
“难得吕女士大驾光临,里面请……”
周深和周泽则接上韩骁。
吕若神情倒还坦然,韩骁脸色则明显有些青红不定——
两个月前,别说周深和周泽,就是周文龙,韩骁都不放在眼里。结果这才多久啊,就因为周迟追到了谢林晚,几个人的地位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前那些总是捧着他的人,都转头去捧周深和周泽的臭脚。至于说对他,因为谢景旻的关系,那些人根本就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即便来之前吕若一再告诉他,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首要的一点就是要有政治家的心胸,要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失败不等于永远的失败……
可即便做了再多的心理调节,真的面对周家兄弟时,韩骁还是险些失态。
勉强和两人寒暄后,就直接找了个借口,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走到一处巨大的红枫叶盆景旁时,险些和人撞上。等站稳脚跟,瞧见对面的人时,韩骁脸色更加不好——
剪着短发、穿着一身利落西装,乍一看还以为是男孩子的人,可不正是薛真?
从前就对薛真没什么好印象,这会儿心情不好,韩骁就更加不留余地:
“呵,还以为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是个假清高……”
看薛真的打扮,分明是负责订婚宴上的安保工作。要真是薛真以来宾的身份参加宴会也就算了,结果到最后,竟然就是保安的角色。
想想也是,现在的薛家早已不同以往,除了钱,政治地位根本一点儿也无,薛真又是个女孩子,好像除了和人打架还成,薛真就没有什么优点了。
薛真看了韩骁一眼,那眼神当真是和看个傻逼没什么两样。
韩骁顿时被刺激到:“为了抱上金大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就是一场订婚宴吗,结果刚进门时,就瞧见了崔景生的影子,这又碰上了薛真——
崔景生他自然知道,那人一向是周家的走狗,会过来看着点儿安全问题,也能理解,至于说薛真,又图的什么?
之前薛真差点儿精神力暴动时,韩骁也算是探到了些底儿,比方说薛真和崔景生好像是旧识,甚至也曾经是执法大队的一员,可要说因为这个,就巴巴跑来帮崔景生的忙却是怎么都说不过去,思来想去,除了巴结周家,再不做他想。
还想再说,手腕却被薛真叼住,一阵钻心的疼痛随即传来。
韩骁疼的好险没蹦起来,恐怖的是,他不但身体没能动,就是喉咙也好像被人塞住了似的,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整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三分钟左右。韩骁疼的死去活来,如果说一开始还神情扭曲,冲着薛真做出各种奇形怪状的表情,表达愤怒,那到最后,就只剩下哀求了。
“还闹不闹了?”薛真看着他,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
今天可是老大和晚晚的好日子,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们执法大队的人几乎全都到齐了。要是这么多人还不能镇住场子,那就真可以拿块豆腐撞死了。
韩骁恐惧的摇摇头,又忙点头——
两人站的够偏僻,又有巨大的红枫盆景遮挡,这么久了都没什么人发现异常,韩骁直觉,要是他不肯服软,他这位名义上的姐姐不定要怎么给他使上各种手段呢。
毕竟,能和崔景生那样的人走得近,薛真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算你识相。”
薛真哼了一声,终于松开手,和丢垃圾似的松开韩骁,转身往其他地方巡查去了。
韩骁好一会儿回神,一口恶气顿时悬在胸中,上不来也下不去。
正愤恨间,一阵喧哗声传来,韩骁偏头,正好瞧见正从外面进来的谢氏一行人。
被谢家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在最中间的,可不正是近日大红大紫的谢林晚?
和其他人订婚礼上喜欢穿西式礼服不同,谢林晚却是梳着飞仙髻,斜插金步摇,身着正红色汉式宴服,一路走来,简直就是古画中翩然而至的美丽仕女。即便心里对谢林晚恨极的韩骁也看得呆住了。
谢家人的周围也不是一般的热闹,和周家这边大多是政界人士不同,谢家那边却以灵舞者为主,越家、祁家、吴家家主一个不缺。
三大世家中,也就吴家家主以及眼下灵舞者协会会长吴敏笙神情还算正常——
之前会反感谢家,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吴家认定当初是谢薇害了他们家女儿,现在已经知道,一切都是谢景旻从中捣鬼,自然就和谢家冰释前嫌。
祁家家主祁岳晟虽然还挂着家主的头衔,实权早已转到祁宴手里,这会儿瞧着谢家人,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而要说最糟心的就是越家家主越松龄了——
明明谢林晚身上一半都是越家的血夜,结果却偏偏姓了谢……
一片寂静中,长廊尽头另一边传来一片欢声笑语,却是周迟带着他的纨绔军团正往这边而来,和曾经现于人前时总是一身戾气不同,眼前的周迟目如朗星顾盼神飞,容貌之俊美,让人为之屏息。
韩骁压下心头的厌恶——
再好看又怎么样?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男式大花瓶罢了。
正想着心思,身体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韩骁一个趔趄,刚要呵斥,却又顿住——
这个低头疾行的黑衣人,背影怎么瞧着有些熟悉?更奇怪的是,这样大喜的场合,男人却是戴着个大口罩,捂住了大半边脸。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一个女子声音传来,可不正是薛真?和之前对着韩骁时的咄咄逼人不同,这会儿的薛真声音中无疑就有些紧张。
薛真的速度明显也是极快,明明之前听声音距离这里还远着呢,等话音落下,人已经到了近前,更是探手就想拽住男子,不想男子身形更快,察觉到被发现,对方也不再遮掩,暴起身形,就要朝谢林晚的方向扑过去。
亏得薛真情急之下,猛一拽脚下的红毯,男子猝不及防,被骤然抽离的红毯带的身形往旁边翻倒,没等摔结实,就又一个鱼跃站稳。
薛真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男子的身手,怕是不会比她差。
下一刻却又缓和下来,却是拖延的这么片刻间,周迟已经丢下纨绔军团,飞也似地过来,牢牢的把谢林晚护在身后。
“啊呀,看来你要护着的那个小纨绔怕是有些不妙啊……”韩骁的声音充满讽刺——
薛真看出来的,他自然也能看出来。
眼下薛真和他站在一处,至于说崔景生则在西北方的角落里,两人无论是哪个,短时间内都赶不到谢林晚身边。
倒是那个周迟,跑得还真是贼快。只是跑得再快又怎么样?毕竟,说到底也就是个只会耍勇斗狠的纨绔罢了。
真是碰到张瑜林那样的,周迟还能镇住场子,眼前这位,别说周迟,就是薛真和崔景生都不见得能成。
“张其鸣?”周迟也认出了来人。
既然被识破,张其鸣也不再伪装,索性拽掉口罩,隔着周迟吧视线对准谢林晚:
“谢小姐,我们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