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 鸣涧……”和之前那个表面温文有礼,内里自大傲慢的龚大少爷相比,这会儿的龚林星无疑狼狈至极。
和白骨相拥的刺激之下, 龚林星腿都是软的, 拼命挣扎着想要滚到一边, 偏偏整个人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 竟是一动也动不了,在听到身下骨骼碰撞的咔嚓声, 龚林星简直要虚脱了。
看他这样子实在可怜, 褚鸣涧到底大发慈悲,拉了他一把。
“谢, 谢谢啊……”撑着石壁, 才能勉强站稳,龚林星脸色惨白的跟褚鸣涧道谢。
“所以有句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褚鸣涧话语间意有所指,“要是你刚才听了谢大师的忠告……林星你以后还是长点心吧,还有你那些长辈……”
龚家的固执褚鸣涧也是领教过的。龚林星为什么赶过来,他自然心知肚明。就只是褚鸣涧直觉, 要是龚家不及时回头, 未来不定还要吃多大苦头呢。
龚林星和他关系也算不错,褚鸣涧也不介意提醒一下他。当然, 要是龚林星肯有所领悟, 能劝住家里长辈别和谢家对上, 那就更好了。
龚林星无疑听出了褚鸣涧的言外之意, 神情顿时复杂至极, 尤其在瞧见旁边谢林晚平静的模样时, 更是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
瞧见这具白骨,竟然还跟没事人似的,这谢林晚瞧着还真是有些不对。
至于说褚鸣涧的警告,龚林星倒是没有太在意,甚至还觉得褚鸣涧有些大惊小怪了——
不过是凑巧摔下来,砸在白骨身上,烂桃花一说,还是有些过了。
或者这丫头也就是特别大胆,再有喜欢乱说一气,不过心机方面应该也不会差的,不然也不会把褚家上下哄得服服帖帖。
也就仅此而已。真是让他相信谢林晚就真的比谢景旻还厉害,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这么想着,眼神就落在刚才趴着的白骨上——
会有这样一具尸骨,确实让人意外。不过这具一看就是女人遗骸的尸骨,谢林晚总不会硬说就是那个什么陆潮生吧?
正沉思间,就听见一声惊呼:
“这是,这是……”
龚林星下意识的抬头,发现却是褚家一行正站在那里,最前面是褚国伟,发出惊呼的人,则是洪正堂。
实在是被旁边这具骷髅给吓到了,龚林星也不敢再停,忙加快脚步跟着褚鸣涧,往哪里去了。
堪堪站在洪正堂旁边,龚林星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刚才离得远,这里又是地洞深处,光线就有些暗。还是走到近前了,龚林星才发现,这里还有两具尸骨。
两具尸骨彼此搭着对方的肩,猛一看好像挺亲密的,仔细看了后,龚林星才发觉,分明是左边那具捅了右边那具一刀,右边那具尸体的手骨,则正好卡在左边尸骨的脖颈上。
瞧着右边那具尸骸上委顿在地的警服,证明对方的身份分明是警察。
“潮生,他是,潮生,对不对……”洪正堂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泪顺着脸颊滑下——
怪不得这些年一直没有老K的消息,原来早已被陆潮生亲手终结。
虽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可从尸骨的情景就能推测出来,曾经,这里发生了如何惨烈的打斗。
毕竟据洪正堂所知,老K也好,老K的女儿也罢,两人可都是实力不俗的精神力者。
这些年来,洪正堂从没有停止过对陆潮生的寻找,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最终再次相见,会在这样黑魆魆的山洞里,而当初那个宛若朝阳般英俊果决的年轻警官,更是已经化为枯骨……
站在他旁边的陆梓阳受到的冲击无疑更大,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爸爸真正意义上的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直到一大滴温热的液体从脸颊上滑下,陆梓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洪爷爷肯定是脑子有些不正常了,这样一具森森白骨,怎么可能是他的爸爸呢?
“梓阳,梓阳,你过来……”洪正堂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回身拉住陆梓阳往前面带,“给你爸爸,给你爸爸磕个头……”
当初制定好那个卧底计划后,陆潮生虽然没有说出口,洪正堂却知道,他最渴望的就是,等妻子生产那一日,能过去陪着,和妻子一起迎接新生命的来临……
正对着那具身着警服尸骨出神的褚国伟缓缓转身,怔怔的瞧着被洪正堂握着手腕,送到身边的陆梓阳:
“他,他……”
不想陆梓阳却忽然挣脱洪正堂的钳制,边拼命摇头,边转身就跑:
“不……不是,他才不是我爸爸……”
说着跌跌撞撞就往外跑,却是一脚踩在一块湿滑的石头上,眼看着就要摔倒时,身形却是一轻,陆梓阳抬头,正对上一双通红却写满了愧疚和爱怜的眸子:
“梓阳,你是,陆梓阳……”
在对着尸骨那一刻,陆潮生终于恢复了所有的记忆,记忆里除了母亲和妻子之外,还有一个全家人都万分期待的小生命,而梓阳,可不正是他和妻子给腹中孩儿准备的名字之一?
所以说,眼前这个青葱少年,其实就是自己的儿子?
“老首长,梓阳,你们没事吧?”洪正堂也回过神来,神情震惊无比——
就在刚刚,老首长身形简直就和残影似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褚国伟已经扑过去,还拉住了陆梓阳。
而且看着这会儿的老首长,洪正堂古怪的感觉更浓——
老首长看着陆梓阳时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褚国伟声音都有些破碎。
“老首长,不是您的错,是我,都是我的错……”太多的愧疚,压垮了洪正堂,他这会儿瞧着,就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似的,“阳阳,你别怪你爸爸,是洪爷爷不好,洪爷爷没有替你护着爸爸……”
“洪局……”“褚国伟”抬头,正好和洪正堂视线相对。
正掉眼泪的洪正堂顿时哽住——
老首长叫他,洪局?
“洪局,谢谢……”“褚国伟”朝着洪正堂深深一躬。
“老,老首长……”洪正堂一下僵在了那里,那种违和感顿时更浓——
明明眼前的脸是属于老首长的,他就是感觉,陆潮生好像,回来了……
和他的如遭雷击不同,陆梓阳倒是最先反应过来,却不知为何,猛地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谢林晚,嘴唇不住蠕动着,终于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
“他,他,他是……”
谢林晚叹息一声,却终是点了点头: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的意思是,老首长,是,潮生?”这一刻的洪正堂奇异的get到了谢林晚的意思,忍不住失声道。
“不可能!”龚林星失声道,随即看向褚国伟,“褚爷爷……”
无奈褚国伟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那漠然的眼神,让龚林星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下一刻忽然看向谢林晚:
“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最后几个字声音却是旋即降了下来,龚林星甚至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么无声无息的就让褚爷爷变成了另一个人已经足够可怕了,更可怕的则是褚家人的反应……
到底谢林晚用了何等邪恶的手段,才能让褚家人坐视褚老爷子这个褚家的定海神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么想着,龚林星不觉往旁边跳了一大步,更是后悔刚才太过冲动,竟然敢指着谢林晚的鼻子嚷嚷……
会不会对方一怒之下,也把他龚大少变成另外一个人啊?
这样的恐惧心理下,让龚林星回去的一路上,根本连谢林晚的眼睛都不敢看。
更是在回到羽林市区的第一时间,就匆匆定了张飞机票。
听说他要走,褚家人也没有留,倒是褚鸣涧叫住他:
“……之前谢大师给你的忠告还记得吗?我觉得你最好跟谢大师求个符篆……”
只是话还没说完,龚林星已经大逃亡似的,飞一样离开。
更甚者一直到坐上飞机,龚林星心脏还保持着快要蹦出胸腔的可怕频率……
褚家人被洗脑的程度,竟然比他能想到的还要疯狂。却是越想越怕,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可怕内容,到最后,龚林星不但牙齿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就是身体也不住哆嗦。
和他相邻的乘客顿时吓得够呛——
旁边这位客人是不是犯羊癫疯了?
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正好空姐推着餐车过来,到底跟空姐小声说了龚林星的异常。
离得这么近,龚林星无疑把邻座怀疑他犯了羊癫疯的话听了个正着,顿时就有些恼火,结果一抬头,正好和空姐的眼睛对上——
我曹,这眼睛怎么这么熟悉?
鉴于和每一位前任在一起时都相当认真,龚林星立即认出来,对方可不正是他一年前结束的那份感情的女主角?
之前山洞里的恐怖一幕顿时浮现在脑海里,龚林星猛地起身,却是好巧不巧,正好和看他情绪不稳,就递过来一杯牛奶,想让他喝下后好稳定情绪的空姐给撞上。
顿时被满满的一大杯牛奶泼了一身都是。
一向有洁癖的龚林星却硬是顶着这一身的牛奶,一把抓住空姐纤细的胳膊,迎着空姐恐惧的眼神下意识哀求道:
“对不起,从前都是我的错,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
话音还没落下,正穿越强气流层的飞机明显抖动了一下,空姐餐车上的一瓶矿泉水一下飞了起来,龚林星眼睁睁的看着矿泉水绕过邻座,然后“咣”的一下,砸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