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猫咪冲着谢林晚和橘猫的背影张望了片刻, 明显有些惊恐不安。
董悦不放心,把鱼干和猫粮给猫咪们摆好,她自己也跟了上去。
橘猫明显很有灵性, 跑一段, 就会停一下, 回头看看谢林晚有没有跟上来, 圆溜溜的猫眼中,神情不是一般的焦灼。
谢林晚几乎是一路飞奔着才能追上橘猫。
一人一猫越跑越偏, 渐渐的离开主校区, 眼瞧着前面越来越荒凉,董悦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下一刻忽然猛地往前一冲, 一下抓住谢林晚的胳膊。
“怎么了?”察觉到董悦的不安,谢林晚就有些疑惑——
这里虽然偏些,可大白天的,怎么就把董悦给吓成了这样啊。
“那里……”董悦指着前面那幢小楼,脸色越发苍白——
美院已经有一百多年校龄,虽然这些年很是建筑了不少新的教学大楼,却还有几栋被定义为危房, 已经圈起来准备拆了重建的。
面前这栋四周长满几乎快要被藤蔓植物给罩得严严实实的小楼, 就是危房之一,是曾经美院初建时, 特意给誉满国内外的大师们建造的。
大师们喜静, 小楼也就建在了美院最里面环境最为清幽的地方, 自打被定义为危房后, 这里自然不会再有人居住, 可作为大师们的故居, 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象征意义,学校自然不会拆除,而是每年出资修葺维护。
周围建筑都变成了高大崭新的教学楼的情况下,这栋大师楼就越发显得逼仄、矮小,再有遮天蔽日的爬山虎,就是大白天看着,也有些阴森的模样了。
而董悦之所以恐惧这里,则是因为,她来到美院的第一天时,就被人骗说姐姐在这里,结果董悦到这里后,却是没瞧见姐姐董言,而是被一阵凄厉的猫叫声引到了小楼阴面的乱草堆中,那里正瘫着一只橘色的田园猫,橘猫四条腿全被敲碎,已是处于濒死状态,情景当真是恐怖残忍至极……
那件事给董悦留下了太大的阴影,以致之后足足半年,董悦一直会做噩梦,梦里一会儿是猫咪的惨状,一会儿则是姐姐被人打断手脚丢在乱草堆里……
眼下跟着橘猫再次来到这个可怕的地方,董悦整个人都被恐惧支配了。
那只橘猫正好停下,回头看见谢林晚和董悦都站在那里没动,情绪明显就有些焦躁,探头冲着两人急促的“喵喵”叫了起来。
谢林晚安抚性的拍了拍董悦:
“害怕的话你站这儿等着,我和小橘去看看……”
“我,我和你一起……”董悦牙齿都有些打战,“咱们走……”
后面的“吧”字还没有出口,董悦忽然就闭住嘴,眼睛里跟着浮现出愤恨之意。
谢林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神情也是一凝。却是越问蔺正从大师楼另一边绕出来,边走还不时在身上拍打着,好像他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等瞧见站在这边的谢林晚和董悦,一丝诡异的笑意在越问蔺脸上一闪而过,尤其是瞧见董悦反应那么大,越问蔺无疑心情更加愉悦——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把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撕碎了踩在脚下更让人愉悦的事情呢?
这么想着,视线又从董悦身上移开,肆无忌惮的落在谢林晚身上,眼神中的挑衅和恶意简直一览无余:
“不愧是谢家的福瑞,谢同学果然心地善良啊,竟然连那样的丑八怪,都愿意带着玩……”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谢同学可要,小心些啊……”
最后几个字故意拖长音调,在这空旷的大师楼旁边,竟是显出几分阴森的意味来。
董悦身体哆嗦的幅度明显又大了些,看着越问蔺的眼神却是写满了恨意——
越问蔺可不但是毁了她的脸,更是毁了董家哥哥的一生。可结果就靠着年纪小没有到法定年龄这一点,越问蔺却是没有承担任何责任,倒是一向勤奋懂事一心想要靠努力改变人生的董家大哥锒铛入狱……
谢林晚却是盯着越问蔺的福德宫,神情渐渐变冷——
和董悦福德宫一片莹白不同,越问蔺福德宫那里却是阴气弥漫……
“人在做,天在看,越问蔺,你的报应很快就会来了。”
“报应?”越问蔺往前走了几步,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谢林晚,“嗤”的笑了一声,“别说,我还挺期待呢,要是我的报应,和谢小姐有关,那还真是,荣幸之至!”
“你要做什么?”董悦虽然害怕,可瞧着越问蔺逼近谢林晚,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挡在谢林晚前面,“康,康明伦他们就要过来了,要是你敢碰晚晚一个手指头……”
董悦不提康明伦几个还好,这么一说,顿时让越问蔺忆起昨天,他被康明伦打的跟孙子似的狼狈模样,甚至还不得不跟谢林晚低头。一时看向董悦的神情厌憎无比:
“丑八怪,滚一边去……”
说着就想去推董悦,不想手刚抬起来,就被谢林晚一巴掌拍开:
“滚!”
“啪”的一声脆响,不但惊到了越问蔺,就是董悦也明显开始慌张——
曾经被越问蔺追求过,董悦最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的睚眦必报。这会儿康明伦和翁成云他们并不在,要是越问蔺真的要对谢林晚动粗,那可就麻烦大了。
即便心里惶恐到了极点,董悦依旧强撑着挡在谢林晚面前。
“董悦你别怕。”谢林晚拍了董悦一下,随即转眸看向越问蔺,声音淡漠而不屑,“一个人渣罢了,他不敢做什么。”
语气里根本视越问蔺如无物似的。
董悦一颗心“倏地”提了起来——
她当初不过是拒绝了越问蔺的追求,这人就觉得面子受损之下,手持硫酸瓶,往她脸上泼。眼下晚晚不但让他滚,还说出这样看不起人的话,越问蔺不发疯才怪。
事实上听到谢林晚这么说,越问蔺一瞬间神情确实变得狰狞。
只那种狰狞的神情不过维持了一瞬,就狼狈的散开,不是董悦一直盯着他,简直要以为自己花眼了呢。
“也就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谢林晚,你有什么好嚣张的?”越问蔺咬牙,“你最好保证,能一辈子受宠,否则……”
说着冲谢林晚做了个锁喉的姿势:
“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是吗?”谢林晚冷冷睨视越问蔺,“不用等那么久,你现在就会悔不当初。”
随着谢林晚声音落下,一道黄色的影子忽然从墙上俯冲而下,却是那只引路的橘猫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围墙上,更在越问蔺不方便的时候,从天而降,锋利的爪子,直接把越问蔺的脸上挠出几道渗血的红檩子。
越问蔺疼的用力捂住脸。
谢林晚也不理他,拉着董悦快速的往越问蔺刚才出来的方向而去,刚转过弯,董悦就发出一声类似哭泣一样的悲鸣。
谢林晚也红了眼眶。却是两人前面几步远的乱草堆中,“骑士”正死气沉沉的趴在那里,和董悦曾经见过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骑士的前后四条腿,都被砸断了,就是叫声,也微弱的近乎于无。
瞧见谢林晚跑过来,骑士挣扎着动了一下,头随即又无力的垂在地上。
“骑士……”董悦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谢林晚头也“嗡”的一下,难过之外,更有止不住的愤怒。
随即脱下外套,和董悦一起小心的抱着一身是血的骑士放在上面。
一直急促的在两人身后转圈的橘猫忽然“喵”了一声。
谢林晚回头,正瞧见一脸狰狞的越问蔺,正举着块砖头,明显是要朝橘猫砸过去。
“越问蔺,是你砸断了黑猫的腿。”平铺直叙的语气,谢林晚说来,却多了些别的意味。
“是我又怎么样?”越问蔺神情扭曲,“还有这只橘猫,你信不信,它的下场会更惨?”
但凡是对不起他越问蔺的,自己都不会让对方有什么好下场,人是这样,其他东西也是这样。这只橘猫竟然敢挠他的脸,简直是该死之至。
谢林晚无疑看透了越问蔺的心思:
“所以说,骑士是因为我,被你迁怒……既然这样,那就由我帮着猫儿讨回来……”
包括越问蔺欠董悦的,都是该一起还的时候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样一句话呢?
“帮猫讨债?”越问蔺无疑觉得谢林晚说得话其蠢无比——
外人或者觉得越问蔺是纨绔,越问蔺自己却觉得,他不但不蠢,还聪明无比。比方说当初泼硫酸,特意选在十四岁生日前夕,既能把羞辱自己的董悦给毁了,他还不用承担半分干系。至于说赔几个钱,哪算什么事儿?
至于说虐猫——
别说是些流浪猫,就是谁家宠物猫,弄死了也就弄死了,谁还敢对他这个越家少爷怎么样?
就算谢林晚眼下在谢家得宠,可要想让他因为几只破猫就付出代价,那不是异想天开吗。
正得意着呢,又一声猫叫在耳边响起,然后是足足五六只猫一起朝他扑过去,有抱着他手腕啃的,还有抱着他脚脖撕咬的,越问蔺甚至能听见自己皮肉被撕开后,猫猫们用牙齿啃啮他骨头的声音。
偏偏这样如同受酷刑一样的剧痛中,他还清醒的很,连想要昏过去都不能。
如果说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已经让越问蔺几近崩溃,那最后扑过来的黑猫,竟然人性化的立起来,把捧着的硫酸瓶朝着越问蔺兜头浇上去的情景,更让越问蔺瞬时如同置身地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