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牛道:“柱子哥, 你和翠珠姐什么时候成亲呀。”

他记得年前,老董媳妇就跟王氏提过了。

翠珠年纪比宁香大点,也是可以成亲了, 而且翠珠现在又与家里彻底断了关系,不怕将来有一家子吸血鬼。

老董媳妇对于翠珠那是满意的不得了。

柱子脸一红,嘿嘿笑道:“等今年乡试过后吧。”

因为宁林他们几个要考乡试。

他还得跟着过去跑一趟,再加上今年他和大牛几人的生意才刚刚起步,需要找更多的买家, 在外头跑的时间还是比较多的。

到了秋天, 一切差不多就水到渠成了。

就算是成亲,他们一家还是要在宁家工作的, 倒是不影响翠珠和宁香的关系。

宁香现在身边又买了两个小丫头,现在翠珠带着调教了, 到时候也能好用一些。

几人嘻嘻哈哈的往马车旁边走。

宁桃一打眼,好家伙, 黄樱怀里抱着一个纸包, 正往这边张望。

与宁桃隔空对了个眼。

嘴角一扬, 立马跑了过来。

宁桃刚挪开往柱子旁边闪的脚又给缩了回来。

算了,反正已经曝露了。

黄樱笑盈盈地跑到宁桃跟前, 不过转瞬笑脸便收了起来。

抬着头一本正经道:“你今日要回去了呀。”

宁桃笑道:“是呀,师姐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可以过两天回来给您带过来。”

黄樱摇头, 不过很快又点头,“那你帮我带点玫瑰酱吧,我听说山下有家叫什么时香居的小铺子,里面做的玫瑰酱特别好吃, 泡茶、做点心, 都好。”

哈哈, 宁香的铺子都这么出名了吗?

“好的没问题。”

“那师姐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下山太晚了路不好走。”

宁桃说话间,身子已经开始挪了。

黄樱把怀里的纸包塞给他,“路途遥远的,我今日新学了一种点心,做得有些糊了,你就将就着垫垫肚子吧,可别饿坏了。”

宁桃:“……”

“对了,你先帮我把酱买了,回头再给你钱。”

宁桃还能说什么,什么台词都让她抢了。

宁桃见黄樱再没什么吩咐的了,抱着东西赶紧离开。

结果到车前,他就瞧见宁林正和史家三公子在聊天,马车旁边站着一袭青衣的史青凝。

宁桃笑道:“好巧呀,史姑娘许久不见。”

这位可是大财主,搞好关系了,将来指不定还能赚上几笔。

宁桃下意识地就搓了搓小手。

史青凝冲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他怀里的纸包上。

宁桃忙将纸包拆开,把里面的点心给每人散了一块,“黄师姐做的,大家都瞧瞧。”

史青凝用手帕接住,道了声谢。

宁桃这一散,好家伙一包点心散完了。

还有人没吃到。

又跟史家人聊了两句,王家两兄弟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在出发前史青凝突然喊住他道:“宁家哥哥,昨日银楼把我的玉佩送了过来,回头我让人给哥哥送过去。”

她不提,宁桃还差点忘了这事。

忙应了一声,问柱子:“柱子哥,我们也在银楼打了头面,送来了吗?”

他们按理说比史家送过去的早。

柱子道:“应该是来了吧,昨日我听翠珠说,徐公子送来过东西,听说香姑娘很喜欢。”

宁桃哦了一声,缩回了车里。

刚准备把今日学的内容再回味一遍,就听宁林道:“我听说黄姑娘最近总找你玩。”

“嗯,她教我琴。”

说实话,黄樱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

不过他也不好打击人小姑娘的热情。

王三笑道:“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我可是听说黄先生他们一家的脾气都古怪的很,鲜少有人跟他们聊得来。”

宁桃懒得理他。

黄先生也就是知音少了点,其实教学生还是很认真的。

尤其是宁桃这种半点天分都没的学生。

王大这时候才把点心吃完,咂咂嘴奇怪道:“这点心我怎么觉得像卫家斋里的。”

“可不是咋的,我吃的还是黄桃馅的。”

“我吃的豆沙……”

宁桃回了一下,弱弱道:“我的好像莲蓉馅。”

四个人一对眼。

宁桃窘窘有神,“好么,还骗我说自己做的。”

众人:“……”

宁桃几个人在车里讨论点心,后面的史家三兄妹也在讨论。

史三笑道:“卫家斋的点心就是好吃,甜而不腻,比京里的都好些。”

史四附和,“就是有点贵。”

“贵有贵得道理嘛!”

史青凝望着手里的点心,递给了盯了她半天的四哥,“最近不喜欢甜口的,四哥帮我吃了吧。”

“谢谢妹妹,回头哥哥给你买果脯。”

史四说完叭叽叭叽全塞嘴里去了。

宁桃回到家,刚巧是晚饭时间。

宁少源也才进门,一起用了个饭,便把孩子们都拎到书房考功课去了。

令宁桃意外的是这次宁棋也一起来了。

宁桃扭头看他。

宁大头缓缓扭头,冲他得意一笑,“我明年与你一起下场,已经与爹和娘说好了。”

宁桃吸了口气,稳了稳神道:“那一起加油。”

“二哥,要是我明年比你考得好咋办呀。”

宁大头说完颇有点摇头晃脑的,那炫耀的劲儿特别欠抽。

宁桃呵呵两声,“那就试目以待吧!”

如今已经二月了,离明年考试满打满算还有一年。

所以,宁少源这次除了考功课之外,还给宁桃提了个醒。

宁桃原先心态就有点不稳。

今日又被宁大头给挑畔了,整个人瞬间就有些不太好了。

回去后,又把自己的作习时间表给翻了出来,还喊大牛一起给他做了个县试倒计时的牌子,往屋里一挂。

弄了个白条用纸笔写上加油绑在额头上。

宁林过来给他送拖鞋时,被他那头上飘动的血红字眼给惊着了。

“受刺激了?”

宁桃点头。

他原先以为自己起码经历过高考,不说多么的身经百战。

但是今日宁大头一刺激他,他瞬间就着急了,心头的一团火雄雄燃烧。

整个人都静不下来。

宁大头比他小两岁呢,若是他明年都中了,万一他中不了可怎么办。

老脸往哪放。

宁桃瞬间有种全家都学霸就我是渣渣的自卑感。

宁林微微一笑道:“这方面哥有经验。”

宁林从小到大,都被人夸是个聪明学习好的孩子。

可自从他上了学之后,他就知道那些都骗人的,但那可悲的面子不允许他落后。

于是便一门心思的学习。

按宁桃的话说读书读傻了都。

可是后来到了书院,又经历了三次考试,他多多少少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拍了拍宁桃的头,帮他把头上的白布条级解了下来,道:“咱们干嘛与别人比呀,你说是十二岁的秀才不好听呢?还是十五岁的不好听呢?”

“我跟你说哦,我年前回去参加岁试的时候,有的都比外祖母年纪大了,据说一辈子就拼了个秀才,他们见我年纪这么小,一个个都要与我交好。”

“所以,明年三弟中了,你别太往心里去,这种事情又不与年龄论大小。”

宁林不比还好,一比宁桃更焦虑了。

他可不想头发花白了还要去考试,他顶多考到二十岁。

余下人生还长,他不能死磕在这件事上。

所以,宁桃把布条又绑到了头上,开始在屋里转着圈的背起书来。

宁林转身待走,这才想起手上还提着宁桃的拖鞋,把鞋交给大牛,自己也回去了。

宁少源看了他的功课,问题还是很多的。

所以,他现在也没多少时间,更何况乡试时间比县试还要早。

宁桃觉得自己真是赶鸭子上架了。

但是又不想被宁大头比下去,哥哥的面子不要了啦。

第二日,史青凝来给他送玉佩时,宁桃都没出去,大牛让宁香先帮忙接待了一下。

史青凝奇怪道:“宁哥哥很忙吗?”

宁香笑道:“听说昨天被刺激了,今日开始发奋了。”

史青凝更好奇了,“什么事儿?”

“我们家三公子打算明年也要下场去试试水,二公子一听说弟弟都要去了,哪敢不好好学习的呀。”

翠珠听了都想笑。

一个个都是小孩子样儿。

史青凝恍然道:“那宁哥哥可要加油了,我相信他一定行的。”

说着把玉佩递了出来。

巴掌大的盒子里,装了一大一小两只玉佩。

随于不太规则的形状,但是握在手心里又特别的舒服,上面雕了一些小巧的缕空花纹,最底层是两朵云纹。

就连坠子都配好了。

一共打了三种不同的颜色,墨绿、银色,还有一款极少见的紫色。

翠珠道:“这坠子打的可真好,若是咱们铺子里也能出这样的坠子,是不是买得人更多些。”

说完抬头看向史青凝道:“二姑娘这坠子是自己打的吗?可否教教奴婢。”

史青凝一听两人讨论坠子的时候,脸不由的就红了起来。

腼腆地点了点头。

翠珠欢喜道:“那奴婢去找线,咱们现在就开始。”

宁香把她给拉了回来,好笑道:“你急什么,妹妹今日又不走,在家里用过膳再回去,我新研制了一款鸡蛋羹,一会你尝尝。”

翠珠笑道:“那奴婢去看看胭脂盒子送来了没,二公了这次画的这几款,也不知道烧出来怎么样。”

史青凝轻呼道:“姐姐铺子里的胭脂盒子都是宁哥哥自己画的吗?”

宁香点头。

“那怪不得他的玉佩画得也那么好。”

她发现宁桃许多纹饰画得都很不错,搭配起来特别有自己的小心思。

不像她常见的东西,很多都是刻版的模样。

宁香道:“等一下,他昨日回来还给我带了几双拖鞋的花样,我给你瞧瞧。”

史青凝:“……”

他怎么什么都会呀。

宁香做好的鸡蛋羹,除了自己用的,还给三个弟弟每人备了一份。

翠珠给宁桃和宁林送的时候,史青凝也抱着宁香的猫一道跟了过去。

小姑娘道:“我还做了几块点心,给宁哥哥送去,昨日我瞧见他蛮喜欢吃卫家斋的点心。”

宁香还真不知道这个,笑着便让她跟翠珠一道去了。

翠珠去给宁林送,史青凝便带着丫环进了宁桃的院子。

一家人自打来了东临府,宁桃这院子鲜少有人住。

不过今年和徐泽一起去十里坡时,买了几盆花,此刻正摆在屋里,看起来特别飘摇。

宁桃趴在案前正在默书。

大牛见史青凝来了,忙放下手里的账本迎了上去。

史青凝往屋里歪了下头,做了个食指压唇的动作,轻声道:“我来替姐姐给哥哥送鸡蛋羹的……”

大牛接过东西道了声谢。

史青凝又在院里转了两圈,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瞧见翠珠等着都有点急了,这才转身离开。

宁桃下午去书院时,又是史青凝和宁香一起送的。

他默了一早上的书,现在脑袋还有点大,挥手、傻笑,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缩回车里。

“我不行了!”

太难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回不到熬夜刷题的时候了。

宁林道:“那就休息休息,你以前不是常说我,死读书,读死书嘛。”

“是这个理,那我先睡了哦!”

他昨天被宁大头给刺激了,今天跟打了鸡血一样。

可是现在松下来,才发现头昏脑胀,根本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还不如平时头脑清晰。

所以,每天的时间还是不要改过来了。

宁林递给他一个枕头,王大直接给他盖了个毯子。

宁桃迷迷糊糊时,宁林推了他两下,“下个月有诗会你去不去,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诗会,就是有许多秀才、举人,到时候会一起到书院来。”

大家探讨的问题深度,肯定是他们这种菜鸟没法触及到的。

这其中有许多举人,是真正走南闯北,游学过好些年的,今年能回来,也是因为明年要参加春闱了。

这次路过书院,自然要上来与先生还有师兄弟们一起叙叙旧。

所以今年的规模比往年要大。

宁桃翻身坐起来,“去呀,带我去。”

可一想自己的身份,他就有点怂了,“那是我没钱能参加的吗?”

“我和大表哥两人带你一个应该不成问题。”

宁桃见王三坐着没开口,弱弱道:“三表哥不去?”

“去呢,我这身份足够了。”

宁桃:“……”

说到底就我一个穷学生。

据说王大和宁林这次岁试考得不错,所以每个月国家都给补助了。

也算是公务员之一了。

>_<

宁桃感觉自己焦虑过度。

反思了一路之后,心态终于放平了。

每天依旧照着时间表,该干嘛干嘛。

脑子倒是比在家里时清醒多了。

这一天黄樱又来找他,宁桃刚好在磨一首诗,因为据师兄们说,考试的时候出的诗,基本都不是当场写的。

而是拿写好的直接填上去。

按牛子渊的话这叫有备无患。

所以,宁桃就没出去,大牛站在院门口磨了大半天了,对方就是不走。

小姑娘有些不开心道:“你把他叫过来,要不我进去,就几句话的时间又不耽搁他什么。”

大牛真想呵呵两声。

您哪回来是两句话能解决的,非得让宁桃假装哪个谱子不认识。

哪个音记不住,让您手把手教上一大会。

过足了当先生的瘾,这才肯离开,这样的姑娘谁受得了呀。

“那您非要跟他当面说也行,等他把手上的功课写完,自然就出来了。”

大牛都懒得理她。

他从来没发现,哪个小姑娘脾气这么怪的。

认准的事一根筋。

宁桃在乐曲方面可能是真没天分,但也不至于几个谱子都记不住吧。

更何况,黄樱自个儿弹得也不好呀,结果就这么好为人师。

现在天气渐渐暖和,大牛在宁桃在屋里写功课时,就把账本拿出来瞧了。

其实他账务也不太多。

去年每个月两车货,今年变成四车,偶尔还会另加两车。

算来算去,一个月也就那么百十来两的收入,还得四人平分。

说实话,满打满算,一年每人能分个二百两。

确实相比于在家种地,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隐隐让他觉得,这不太对劲。

他们肯定是方式不对。

黄樱在外头都能把地给磨出一个圆圈来。

宁桃还没有出来。

眼看着晚饭时间到了,她忍不住催大牛道:“你进去瞧瞧,他写完了没。”

大牛一抬头,好家伙,都这会了。

结果这姑娘还没走。

伸了个懒腰便抱着账本跑进屋了。

宁桃已经把诗写完了,现在自己掌了灯,在看去年县试各县的状元答卷。

大牛凑过去瞧了一眼,笑道:“二毛我发现你变坏了。”

让他在外头顶了一下午的岗,结果他自己在屋里悠哉的看文章。

宁桃往外瞧了一眼,隐隐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院门口张望,不由的有些心虚,“她怎么还没走?”

大牛不明觉厉,“我还以为你读书读得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宁桃不好意思道:“我以为她等不到我就走了。”

关键是,他上次课上和黄先生说好了,一是自己天赋太差,二是他精力有限,以后就不去上课了。

虽然笑傲江湖还没能上手弹。

可他也实在没办法,死磕了一年多,半点进步都没有。

理论知识倒是学得顶呱呱,可他就是弹不好,与其这么彼此折磨下去,不如放弃好了。

岂知,黄樱死心眼儿。

这几日天天来找他,宁桃想了想道:“要不我出去跟她聊聊。”

大牛哎了一声,长长吐了口气,“快去吧,不见人家小姑娘望眼欲穿的嘛?”

宁桃一出门,黄樱就高兴的拍了一下手。

可瞬间又板起了脸,不悦道:“宁师弟你怎么回事,我都等你半天了。”

宁桃咽了口口水,干笑道:“我这不是正在写文章吗?明天要交呢,所以大牛就没敢打扰我。”

“哦!”黄樱明白,但是还是有些委屈,“那你真的以后就不学琴了吗?”

为了能教他,她这段时间这么努力。

可他偏偏告诉她,他不学了。

黄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宁桃不好意思道:“我可能以后还会学,但是这几年怕是真不行了。”

也许退休之后,可以考虑一下。

黄樱双眼一亮,“那我现在努力学,到时候我教你,我爹这个人就是脾气不太好,耐心不足,经常嫌这个学生笨,那个学生懒的,其实我知道你们都很努力。”

黄樱说着,发现宁桃只是看着她微笑,忙住了嘴道:“那个,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以后我教你哦,我这个人脾气很好的。”

宁桃冲她挥挥手:“师姐加油!”

宁桃一转身,好家伙大牛正靠在门框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冲他嘿嘿怪笑,“二毛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本事。”

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而且小姑娘走得还特别开心。

宁桃甩了下额前莫须有的碎发,得意道:“没办法,与生俱来。”

不再学琴后,宁桃每天还真挤出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看书。

一晃就过了一个多月。

三月十四这一日,这段时间鲜少与他碰面的宁林,抱了一叠诗词稿件来找他。

宁桃知道他诗作得好,没想到一下子做了这么多。

宁林无语道:“这哪是我的呀,这是明日要来参加诗会的那些师兄们的,我给你提前介绍一下,免得到时候你说了不该说得话。”

宁桃没想到参加一个诗会,还有这么多讲究。

两人翻完一堆的稿件与人物简介,差不多就过了半个时辰。

宁桃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我还是不太记得住。”

宁林:“……”

宁林索性把诗稿留下来,让他晚上再瞧瞧。

临走时,又道:“你最近写了几首诗出来?我听说明日有好几人环节,会让到场的人都做一首,不管好坏总得出一首,也好应个景。”

余下的时间你想请教问题就请教问题,想聊天就聊天。

总之,这首诗就像个入场券似的。

宁桃无语凝咽。

一瞧他这表情,宁林就知道跟他想得差不多,这一方面怕是宁桃根本没准备。

于是,把刚才来时准备好的,最近写的还未让人瞧过的诗给他,“明日你就拿这首作为入场诗篇吧,旁人不知道是我写的。”

宁桃哦了一声,把纸给放到了荷包里。

宁林又怕他根本不看,于是又叮嘱道:“你一会把首诗背熟了,免得明日忙里出错。”

宁桃点头。

这诗会不要钱,可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