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是东方熠捂脸落荒而逃,东方家主顶着众人压力澄清此事,折腾一晚,终于事毕,与乌月道过别?,沈青和柳飘飘送楚南楠回?扶风山。
飞舟上?,还是那间熟悉的舱屋,楚南楠坐在床边给徒弟处理伤口。
谢风遥背对着她,垂首不语,久别?重逢的气氛略显沉闷。
他背上?的伤口很深,若非法衣抵挡,恐怕半个肩膀都要?被削下来?,楚南楠不能理解,“为?何不护体?”
为?何不护体呢?谢风遥当时有自?己的私心,只是不好意思说。
那时他并不确定,师尊是不是真的要?跟东方熠成亲了,如果是真的话,看到他受伤流血,惨兮兮的样子,也许会?心疼心疼他,然?后就不要?跟东方熠成婚了吧……
楚南楠握着绷带在他肩背上?一圈一圈缠绕,手从后背环绕过来?时,姿势很像拥抱。
柔软的指腹不时擦过少年肩背薄肌,他耐心等待着,在她将绷带打上?一个小结时,迅速返身?将她压倒在榻上?。
细密的吻随即落在她腮畔、颈侧,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甜味道,狠狠深吸了几口,他贴着楚南楠的耳朵委屈咕咕哝哝:“我想让你疼疼我,我特别?特别?特别?的想你……”
楚南楠失笑,“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跟他成亲了。”
“也不是吧。”谢风遥很舒服地拱在她肩窝里,“我觉得你不会?,我只是怕你赶我走,如果我的样子可怜一点,你就会?心软,其?实我也能接受我们三个人一起,反正只要?能跟你在一块就好了……”
“啊?”楚南楠眨眨眼,这?孩子的想法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她无奈,“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好好看看你啊。”
楚南楠松松地揽着他,指尖无意识在他腰窝处打着转,“让我看看你,蜕体到底是怎么样的,有没有变化,嗯?”
夜里太黑,事也多,她还没好好看过他呢。
这?时肩窝里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她讶然?低头?看去?,手被按住贴在他后腰处。他害羞得不敢露脸,声音闷在被褥里,“嘿嘿,师尊挠得我好舒服。”
楚南楠又?好气又?好笑,与他商量,“先等等,让我看看好不好。”
“好!”他爽快答应,起身?用?闪电的速度把自?己剥得一干二净。
楚南楠用?脚踢他,低斥:“你做什么呀!”
“给你看呀。”他微微垂首,偏过脸来?,眼睛往上?看。
他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瞧着他,身?上?还缠着绷带,像只淋了雨的可怜小狗,补充道:“脱光了才好看啊。”
楚南楠:“……不是这?种看。”
“啊?”他眨眨眼,故作无辜:“那是哪种看?”
楚南楠静静看着他,点头?,“好,可以。你下去?,站远点,我好好看看。”
当她视线投来?时,他却没办法保持冷静了,害羞地捂着,背过身?去?,“难为?情。”
“你脱衣裳的时候怎么不难为?情。”楚南楠用?脚尖踢他,“去?,下去?。”
“哎呀——”他扑过来?,黏黏糊糊抱住她,与她亲昵挨蹭,吻她小巧的耳垂,小小声说话。
楚南楠顷刻瞪圆了眼,“什么?没听清。”
“我说……”他脸蛋已经蒸红,心跳咚咚,含含糊糊,用?气声回?答:“你不要?看嘛,你摸呀……”
许久不见?,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见?到之后,又?好像什么都不需要?说了,仅看着对方就能感到安心。
或者说,仅仅靠聊天来?填补这?段时间的空白是完全不够的。他们需要?更热烈、真挚的方式,要?肌肤相贴,气息交缠,互相嵌入彼此,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思念与爱。
他的气息和热度无处不在,楚南楠感觉到了,更坚硬的骨头?、紧实的皮肉、永远不会?感到疲惫的灵魂,她溺毙在这?滚烫的岩浆中。
谢风遥压住她,在正式开始之前,他神神秘秘的说:“其?实蜕体并不是一下子长大,而是另一种,我的修为?以后也会?进展更快……但我说的‘那一种’我现在还不好意思告诉你,我过两天准备好,再告诉你好不好?”
楚南楠哑口,脸颊贴在他肩膀,不再多问。她或许没机会?知?道了。
情绪激动时,她胸腔剧烈起伏,眼泪滑进鬓角。两具汗湿的身?体相拥,心脏频率一致急促跳动,久久不能平息。
谢风遥亲吻她的眉眼,埋首在她肩窝半刻,他声音突然?哽咽:“师尊把灵宝给了东方熠对吧,我又?让你为?我操心了。”
他肩膀耸动,低声啜泣:“我以为?我只要?走远一点,麻烦自?然?会?远离你……就没事了。
“可为?什么会?这?样啊,我还应该怎么做啊,我该怎么办啊……我太没用?了,我好爱你好喜欢你啊,可我,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他匍在她肩头?呜呜地哭,楚南楠反而被他逗笑了,轻轻捶打他手臂,“你哭什么呀,不是都蜕体了吗,十八了,怎么还是跟小孩一样,还是说蜕体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谢风遥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她,“我知?道,你把灵宝给了东方熠,跟他换的那个衣服和壮阳药,你都是为?了我,不然?我怎么能这?么快、这?么容易。”
本来?挺好的氛围,被他一句壮阳药冲没了,楚南楠指节揩去?眼角的泪,又?哭又?笑,“你都把我逗乐了。”
谢风遥笑不出来?,这?次回?来?,见?到她,他心里那不安的感觉反而更强烈了。他以为?是太过思念她,那就亲一亲、抱一抱,做些快乐的事情好了。
然?而更深入的亲密后,谢风遥望着她,依旧不住地流泪。不知?道为?什么,他望着她,她明明近在眼前,他心口却像破了个好大的口子,寒风卷着雪,呼呼往里灌。
“我这?是怎么了?”他摸了一把脸,茫然?看着指尖的泪。
楚南楠抬手为?他拭去?眼泪,指尖抚过他的眉眼,平静道:“快到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此时天色将明,是如绢布一样柔软宁静的鷃蓝,启明星遥挂东方。
飞舟已驶入南平镇地界,破晓前的扶风山上?空,有更深一层颜色的劫云已经成形,如海中风暴形成的巨大的旋涡倒扣在天空,其?中蓝紫色雷电如蛇盘绕,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雷劫。
“这?便是人仙之劫,这?趟果然?没白来?。”沈青在一旁道。
柳飘飘返回?舱室:“快要?开始了,准备落地,免得待会?儿挨雷劈。”
四人降落在南平镇外?的一处空地上?,因这?雷劫,扶风山附近灵气已乱,无法再施术掐诀,只能步行前往。
东方家的武修在收到东方熠传音后本该准备撤离,却也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人仙雷劫而驻足。
扶风山二里外?的高坡上?黑压压站了一遛人,都是等着看雷劫的。路过的时候,楚南楠特意多看了几眼,有东方家的,也有谢家的,还有路过的散修。
明明曾敌对过那么久,众人这?时却保持一种奇异的和谐,安静伫立着,视线纷纷聚集在那片劫云之上?。
楚南楠兀自?出神,按理说,谢风遥回?来?了她就该死了,可连一直捣乱的谢家人都不敢靠近扶风山,谢风遥更不可能现在跑山上?放一把火烧了她的树,她究竟应该怎么死呢?
楚南楠很好奇。
这?时她心中仍有几分侥幸,如果能熬过今天,也许就不会?死?
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楚南楠已经过够了。她心中其?实有预感。
扶风山内鸟兽已绝,人仙之劫,寻常活物,靠近即死,就连修士们也不例外?。当然?,也没有任何人敢靠近,能目睹这?样一场雷劫已经是天大的机缘,谁敢不自?量力地进去?捣乱呢,雷电可不长眼。
四人同样寻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站在开阔处静静等待着。
楚南楠晃了晃手,谢风遥抬头?看她,“怎么了。”
晨间雾霭朦胧,寒意甚重,楚南楠站在落叶凋零的泡桐树下,拉着他的手,“山上?,有我给你留的东西,我怕丢,藏在进门的那块地板下,你记得拿。”
谢风遥疑惑地看着她,“我们不一起去?吗?”
楚南楠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你记得拿。”
“还有。”楚南楠继续说:“等到今天结束之后,你是继续留在扶风山修行,或是回?到谢家,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都好。你已经长大,不是小孩子,以后的路,就要?自?己走了。”
谢风遥茫然?,听不懂她的话,却敏锐感知?到她的情绪,他回?握她的手,试图以这?种方式给她传递力量。
楚南楠望着扶风山的方向,神色异常平静,“在等你回?来?之前,我时常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但是看不到你,我始终是不放心……”
她回?过头?,苍白地笑一下:“如今见?你平安,我也心安。阿遥,我真的很累了,如果我不能再陪你,你不要?怪我,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谢风遥无措地摇头?,“师尊,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还是我又?连累了你,让你操心了?”
楚南楠抚摸他的脸,少年的脸是柔软而温暖的,带一点属于自?己的棱角,她摇头?笑,“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做饭好吃,长得好看,又?可爱又?乖巧,练功也勤奋,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不要?妄自?菲薄,你从来?不是我的麻烦和困扰,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一直跟你在一起……”
第一道雷劫降下,并没有激起扶风山的护山大阵,直直落在宗流昭头?顶。
宗流昭盘腿坐于院中石台,面无表情生受这?一击,周身?金光淡淡。
君宁独自?坐在仙栖洞内,洞中隔绝了一切的声音,她面前,是一个土黄色的陶盆,盆中一颗葱茏小树。
人生有三灾八难,既已步入仙途,人之八难,生、老、病、死、旱、涝、瘟、饥可免;三灾中,天灾、地劫、人祸却不可逃。
无论是谁,何时何地,都走不出冥冥中的定数。天灾地劫,非人力所能御。
楚南楠细细交待了很多,面前的谢风遥已经失神,木愣愣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泪水无声滑落。
楚南楠轻叹:“说了这?么多,你却只顾着哭,罢了,我也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
她这?种交待遗言的口吻同样吓坏了沈青和柳飘飘。
两个人呆呆张口,看着她说了半天,连那雷劫都忘了去?看。
以人身?入道,渡人仙之劫应历二十四道雷劫。第二十道雷劫落下时,有火焰点燃了宗流昭的茅屋。
楚南楠坐在山石上?,转头?看见?扶风山上?已经燃起大火,她苦笑:“果然?是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她试想过自?己无数的死法,却不想,是被宗流昭渡劫时的天雷之火烧死的。
知?道自?己会?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什么时候死,一直忐忑的等待着那天的到来?,这?过程太难捱,她实在是很累了。
想象中,要?经历何等的残酷、悲伤,现实中都没有。也许是因为?想过太多次,真到这?时候,楚南楠超乎寻常的冷静,甚至有一丝解脱的释然?。
最后一道雷劫落下,天空浓云散去?,日出东方,足以振聋耳膜的巨雷声结束后,耳畔再度恢复自?然?喧嚣。
风声、树声、鸟鸣声,声声入耳。
扶风山上?火海滔天,楚南楠垂眼看着面前的谢风遥,少年面孔一半沐着金色阳光,一半藏在阴影中,他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明白了,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哽咽着乞求,“别?走。”
楚南楠举起手掌,阳光穿透了她,她将手伸到他面前挥了挥,“你看,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阿遥,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你要?记得,好好活。”
“为?什么啊!”他落泪,想抱她,双手却徒劳穿透她的身?体。
“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再做多少,我都保护不了你!为?什么!”
楚南楠难过地看着他,没办法回?应。
他大声嘶吼,双目血红,脖颈青筋隆起,“为?什么!我要?怎么样啊,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他像孩子一样大哭,试图将那些消散的莹光拢入怀中,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沈青和柳飘飘,“帮帮我,帮帮我,求求你们……”
沈青狠狠擦了一下眼睛,情绪瞬间崩溃,柳飘飘环住她的肩,他们同样没有办法。那火不是凡火,树不是人,不会?跑,只能扎根土壤。死了,就真的没了。
“啊——”谢风遥跪倒在地,双肩止不住地颤抖。他双手捂脸,泪水不绝,痛彻心扉。
阿遥没有师尊了。
他跪在地上?,用?力地捶打自?己,一遍遍问:“为?什么——”
清风拂来?,掀起少年肩发,像她曾温柔的抚慰。
“别?难过,好好活。”
作者有话要说:师尊暂时下线了,她真的很累了,让她休息会儿,以后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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