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遥到底还是没能杀掉乌月,这件事本就跟乌月没有关系,乌月甚至救了她。
回?去的路上,楚南楠躺在徒弟怀里,眉头深皱着,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粗粝温热的指腹抚上她的眉头,将她眉心褶皱推开,少年的声音清润安宁:“我不会离开师尊。”
一团白云暂时遮蔽了烈日,风吹过,稍拂去夏日的燥意。谢风遥抱着楚南楠行风传之术,先?回?客栈。
柳飘飘和沈青也只能带着乌月一起回去。
回?到客栈,梳洗过,换了衣裳,楚南楠仍是闷闷不乐,垂着脑袋,塌着肩膀,两手软绵绵耷拉在身侧,掌心向上,看起来竟意外有点傻气。
谢风遥半跪在榻边,给她轻柔擦拭着头发。五虎变小了,也洗干净了,没人给它擦毛,它裹着一块长布巾在地上打?滚,倒是觉得很好玩。
床榻边,谢风遥试图取悦她,让她开心一些:“师尊,今天在洞里,沈青老板认我做弟弟了,还说要给我打?护腕,你说金主爸爸的话就是圣旨,所以我没拒绝。但我收了她的礼,是不是也要给她准备回?礼呀?”
楚南楠眨眨干涩的眼皮,强打起精神,“哦,那很好。”顿了顿又说:“给她做个礼物就好,她不缺钱,自然也不需要多贵重的礼物,能表达你心意的就好。”
谢风遥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要不我给沈老板和柳飘飘一起绣个荷包吧?柳飘飘之前老缠着我给他绣的。”
楚南楠嗯了一声。
他歪头看她,半湿的长发垂下,衬得小脸雪白,唇色有些淡,秀眉微蹙,长睫垂盖,又可怜又乖巧,显露出于平日截然不同的脆弱情态。
他屏住呼吸,不敢惊扰,喉头咽了咽,很想吻她。
试着靠近,她没有发现,继续往前,还没有发现。
睫毛扫过脸颊,鼻尖相抵,少年的热气笼上来,唇瓣相贴,轻若羽毛的一触。
这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时候吻他,他的心跳得快要飞出来了。
楚南楠迟钝地抬起头,“你在做什么啊。”她有些迷惘,他刚才是不是亲她了,好像感觉到了,又更似错觉。
他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可以否认的,但没有:“我刚刚亲了你。”他指自己的唇,“亲了嘴巴。”
楚南楠不解偏头,像一只迷路的小鹿:“为什么。”
少年控诉:“那个女的也亲你了,我看见了,在山上,我看到她在湖边亲你,还亲了好一会儿。”还摸胸,摸脸。
楚南楠苦笑:“她是在救我。”
他不甘示弱:“我也是在救你。”
她抬起头,确定是被他碰了一下唇:“救我?”
他用力点头:“我想让你开心。”
少年目光真挚,不掺杂丝毫欲.念,“我想让你开心、放心。”他信誓旦旦承诺:“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楚南楠指背压着唇,往后缩了缩,避开他眼中的炙热:“我……好,我知道了。但乌月是女孩子,你不可以随便……”
话没说完,他又凑上来飞快啄了一下她的唇,俏皮眨眼:“我就亲,我只亲你。那个女的都可以亲,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也扮过女孩子的。”
在湖边的时候,她哭的时候就好想亲了,他忍得好艰难啊。只亲了一下到底还是不够,他不由分说就抱住她,让她跑不掉,发不了火,抓住她胳膊揽在腰上,哄她:“不要生我的气,腰给你抱啦。”
不叫师尊,也不叫姐姐,以你我相称,拉近距离,将彼此摆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
又趁机偷亲一下脸颊,少年将她紧紧按在怀中,“我的腰是不是很好抱啊,有开心一点吗?”
楚南楠眼眶发热,被感动到。她架起的盾牌,在他一波波温柔海潮冲击下,慢慢开始松懈。
身体长久的僵硬和紧绷后,胸肺里闷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楚南楠仰着头,将下巴搁在他肩膀,放松了身体,陷入少年结实温暖的胸膛,抱紧他的腰。
就这样静静的拥抱,两个人的没再说话。
谢风遥学着她平日的样子,笨拙轻抚她的后背,唇贴着她半润的黑发,嗅着她的味道。丝丝甜香钻入鼻尖,在心口凝成一汪蜜糖。
“叩叩叩——”
敲门声伴随着女孩小心的问询:“楚姐姐,我是乌月,我想进来看看你,你还难受吗?”
静谧的氛围被打?破,楚南楠轻轻推开他,手背贴了贴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眸中阴云聚集,那女的怎么又来。
楚南楠要见乌月,谢风遥只能不情不愿出去,临走前不甘心,提出要求:“那晚上我们一起去河边散步好不好?”
她应好,他刚抬步要走,脑子飞快转起来——师尊今天好脆弱好可怜,所谓趁她病要她命,不如耍赖多提几个要求。
于是又抱着胳膊老大不高兴,“可是我还想抱。”
楚南楠只想着先?将他哄好,“晚上散步再抱。”等没人也能多抱一会儿。
谢风遥:“可是还要等到晚上,待会儿沈老板要带我去买铸刀的一些辅料,说这里是原产地,价格便宜,怕我受骗,给我掌眼。而?且,我们今天就得把材料集齐,送回?平远城铸刀……如果我回?来晚了,你睡着了呢?”
楚南楠摸荷包,“那你可不能再让人家破费了,把钱都带上。”
他接过荷包,顺势拉住她的手:“我记住了,我不会让她掏钱的,再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楚南楠往外抽手,别开脸。
他不放,反倒拉近几分:“就一下。”
她坚决拒绝,“不行,我们是师徒,对外更是以姐弟相称,你不能老是……”
“那又怎么样?”他打?断她,“谁规定师徒和姐弟就不能亲了,我就亲亲你的脸蛋,就一下。”
他抱住她,弯腰凑近她,热气都扑到她脸上,“那个女的都能亲,我跟你这样亲近,为什么不能亲?”
楚南楠耳尖发烫:“你又来了,阿遥。”
“那行。”他妥协,“换你亲我。”说着脸凑过来,“亲亲我的脸好了吧,你不能再拒绝我了!你总是在拒绝我!”话到末尾,已经有点生气有点急。
外面乌月还在等,楚南楠也被逼急了,垫脚飞快亲了一下,谁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竟然迅速偏过脸来,同她两唇相贴。
“哈哈哈!亲到了!”他欢快跑走,留楚南楠原地涨红脸。
打?开门,对上乌月,谢风遥面上喜色尽褪,他的防备和讨厌明明白白表现出来,丝毫不加掩饰。
乌月以为他真是楚南楠的弟弟,还在计较楚南楠溺水一事,她虽然委屈,却也不多辩解,认定清者自清,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进屋去。
沈青已经在等,谢风遥不放心,把柳飘飘拉住,让他盯着乌月。
柳飘飘乐得,“盯那个部位?”
沈青跺他的脚,柳飘飘抱着脚跳,谢风遥叮嘱:“反正不能让她伤害我姐姐,我很快就回?来。”
柳飘飘答应,却不以为意,楚南楠修为如此高,那个小丫头就算真有什么心思?,能耐她如何??
楚南楠本人也是这样想的。乌月是善良温柔的女主设定,只要徒弟不跟自己闹矛盾,当?然也不会跟乌月产生多的交集。
再者,原著中,她是死在徒弟手里,乌月只是出主意。所以说,防备乌月,不如管好徒弟。
养徒弟也有一段时间了,目前为止他都是很乖很听话的,有些小调皮小心机都无伤大雅,她短期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房中,见到乌月,被徒弟缠闹过,想通,心结打?开,楚南楠已经没那么害怕。
乌月和谢风遥同岁,也是十七,少女弱质纤纤,惹人怜爱,规规矩矩坐在她床边的圆凳上,“姐姐,你好些了吗。”
楚南楠仍想劝服她离开,委婉的表达意思:“我也没想到,有柳飘飘那样强大的水灵法修相护,我都没办法进入越王山,木能生火,火亦能焚木,五行之法,当?真玄妙。”
她自嘲:“更没想到,还会被热晕,让你见笑了。”
乌月心思?单纯,这时候羞愧低下头,“我也太过不自量力,姐姐修为比我高出许多……如果你不给我输灵力,也许就不会晕倒,也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都怪我不好。”
所谓‘女主’,便是如此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楚南楠无心劝慰她,只暗自思忖,乌月第一面见到的人变成了自己,谢风遥也没有对她一见钟情,那在这个剧情点,承受因果的人是不是也随之改变了。
红碳钢当然不可能白白送给她,也没钱再给她多余的,更不好拜托沈青和柳飘飘再进山。
顺应剧情,乌月必然要得到什么,她也必然会失去什么……
在书中,谢风遥九死一生取来的宝物,送给了乌月,乌月又送给了男主。后来男主知道这宝物是别的男人送的,也没将它派上用场,珍贵的宝物成了压箱底的破石头。
书中乌月是跟男主吵架,独自跑出来的,进山取红碳钢只是一时兴起,这段剧情中材料是次要,重点是为男女主感情线打铺垫。
既然谢风遥不重要,宝物也不重要,是不是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呢?
楚南楠尝试着:“我们还会在镇子里待一段时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这段时间指导你的修行。你年纪这么小,还是应以修行为主,虽然不知道你要进山取什么宝贝,但你孤身一人,又是这样的季节,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话说出口,楚南楠也是忐忑的,要是乌月不答应,她该再说些什么忽悠她呢?
实在不行,把她打晕送回?家去?
乌月却很意外,身体瞬间绷直,瞪着圆圆的杏眼,“姐姐想指点我修行!可,可是我……”
啊!她不愿意!
“那没关系,是我唐突了。”乌月是女主,哪里轮得到她来教呢。
乌月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很愿意!”她一屁股坐到楚南楠床边,捧住了她的手,忙解释:“姐姐我愿意的,只是,只是,我从小在上清宫长大,师门有养育之恩,我不能背弃……”
楚南楠瞬间了然:“你放心,我不需要你另拜师,也不需要你的侍奉,只是在五剑镇修养这几天……”
她捂住额头,绞尽脑汁编:“就是喜欢你,与你投缘,加闲得没事干,一定要教?你点什么!”
乌月呆呆看着她,眼泪在眶里转。楚南楠偷觑,微皱了眉头,怎么还哭了,她也没说什么呀。
突然,乌月起身,楚南楠以为她要发飙,身子一绷,下意识就要抱住枕头抵挡。
乌月却毫无预兆双膝下跪,拜倒在地,给楚南楠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她抬起头,扒拉扒拉额发,真挚又热情:“乌月虽无法另拜师姐姐,但得姐姐指点,承师恩,亦当行拜师大礼。”
楚南楠呆住。
事情好像,开始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
在外头听墙角的柳飘飘终于放下心来,准备下楼去吃饭,想了想,脚步一错又回?转身,叫她们一起去。
有佳人作陪,吃饭也能多吃两碗呐!
乌月不亏是女主,进入角色非常快,马上就把自己当?成了楚南楠的亲师尊来侍奉,给她穿衣提鞋梳头,打?水给她洗手。
照她的意思,虽是露水师徒缘,也要严格按照亲亲师尊的标准对待。
楚南楠哪敢要她侍奉,可乌月太热情,根本推辞不了。楚南楠担心如果表现得太过,使她心中起疑,就干脆让她去了。
乌月的细心和体贴,跟谢风遥不相上下,吃饭的时候,打?汤盛饭夹菜,连柳飘飘也一同照顾到了。
楚南楠按住她的手,让她别忙活了,好好吃饭,她也不犟,乖巧地点头,只是会注意挑去菜里的辣椒,提醒她中暑后饮食应当?清淡。
楚南楠不太好意思,摸到怀里还有几块金子,饭后拉着她一起上街,打?算给她买些见面礼。
她这个‘几夜情’师尊,当?然也得表示表示。
吃饭的时候,注意到她穿的还是白日里那身粉裙,虽然已经打理干净,但裙摆处还是有几处明显的勾丝,袖口处亦有磨损。
也是真心实意从头追到尾的书,对乌月的经历,楚南楠当?然了解。
她父母皆死于妖物之手,上清宫宫主外出降妖时将她救下,带回宗门安置,长到十岁,入法道,拜了个不靠谱的酒鬼师父。
酒鬼师父对她不赖,就是穷且抠,她又是个孝顺徒弟,一边念叨不准师父喝酒,又一边把赚的钱都孝敬了师父,师徒二人经济一直十分拮据……
所以买裙子这事,亲师父没钱干不了,就只能楚南楠来干了。
还是那家成衣铺,还是那个老板,只是换了个徒弟。
楚南楠给她挑了两身颜色浅淡,价格适中的普通衣裙。她万般推辞,楚南楠一定要买,也有套近乎的意思,硬把她推进去换。
等她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拉着她转了一圈,夸两句,又去柜台边给她挑玉簪。
柳飘飘靠在柜台边拽着她袖子打?趣:“好姐姐,也给我买一身呗。”
楚南楠扒开他,“一边去。”
乌月忙上前,拘谨绞着衣角,又怕把新衣裳绞坏,赶紧顺平,心里甜蜜又忐忑:“师尊,真的不用破费了,我已经很开心了,我们回去吧好不好,不买了。”
这声师尊倒是叫得楚南楠十分舒心,她下意识就要抬手像摸谢风遥,摸五虎摸敲敲那样摸她的脑袋。
手抬到一半,身后突兀响起一声唤。
“姐姐。”
楚南楠回?头,正撞进少年一双没有情绪的黑眸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点来(明示)时间依旧是零点,不出来就多刷新几次(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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