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 苏晓蔓计划跟谢明途一起回娘家。
睡觉前还特意让谢明途早点叫醒自己,谁知道苏晓蔓仍然赖在床上,缩在温暖的被窝里, 不肯醒过来。
早起的谢明途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喊了几次蔓蔓, 都没能把她喊醒。
终是没舍得强行叫她起来, 谢明途俯下身, 在她的眉梢眼角爱怜的亲了亲, 给她捏好被子。
“蔓蔓继续睡,我守着你。”
谢明途又煮粥去了,他还揉了几个馒头,将馒头放进蒸笼,等着蔓蔓起来能有口热乎的吃。
苏晓蔓迷迷顿顿地转过身, 缩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前天晚上“跨年”让她过于疲惫,哪怕已经过了一天的休息, 小草窝里被兔子钻过的存在感仍然十分强烈。
第一次经历这些,就跟考完体侧一样, 不休息个两三天补不过来, 尤其是经过一夜的休息,腿脚又变得僵硬起来, 起床的时候最是难受。
等闻到粥香和馒头的甜香后,苏晓蔓才幽幽转醒, 意识到早起的计划失败,干脆也不挣扎了,换了衣服穿上鞋子下地,双腿还是软的。
这种感觉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又像是刚从海盗船上下来,又像是刚跑完八百米。
她在心里小小的庆幸了一声,起码现在跟他实现了初次计划,就怕他以后身板练硬了,更加承受不住。
想起那天跨年的事,苏晓蔓的脸红了一下,烧起两坨淡淡的红晕,这事情倒也没有她先前想象中的难受。
快乐的感觉倒是更多一点。
似乎小兔子大点也不错。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晓蔓头顶都快要热到冒烟了,也就是这么几天,为什么连她自己都好像变了。
她的想法都发生了改变。
“蔓蔓?”谢明途走过来,抱着她去喝粥,屋子里有一个在苏晓蔓的强烈要求下,谢明途亲手打造的简单贵妃躺椅,铺了一层棉被。
谢明途把她放在上面,给她端了粥和馒头过来。
苏晓蔓的目光停留在谢明途的身上,她撕开一小块馒头放进嘴里,突然有点期待谢明途的身板变硬点,也不知道那时,摸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吃了小半个馒头,谢明途又嘴里叫着蔓蔓蔓蔓的凑了过来,苏晓蔓眼睛里带着七八分笑意,以前她对周晓凤说谢明途那会儿像个狗皮膏药。
他现在才是狗皮膏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的身边,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一点都不纯洁。
苏晓蔓气鼓鼓在他的脸颊上拍了几下,心想还我那个单纯老实的萨摩耶,她养的小狗狗怎么养着养着就变狼了。
以前是老老实实待在她身边,现在是各种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捏捏她的手背,一会儿挠挠她的手心,或是拿起她的一缕长发亲个好几下。
就跟盖章一样,什么地方都要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倒是还想亲她的脸,还要吻她的脖颈,那一双不老实的手,更是要往她的……
苏晓蔓瞪了他一眼。
“蔓蔓,你又生气了?”谢明途老老实实任她撒气,虽然害怕蔓蔓生气,但他这会儿就是想亲近蔓蔓,怎么都克制不住。
逮着了机会,又在苏晓蔓的脸上亲了下,“蔓蔓,你瞪我的样子真好看。”
苏晓蔓把馒头塞进他嘴里,“臭狗子,你能不能老老实实让我吃点东西?”
谢明途点点头,三两口嘴里的馒头吃了,“蔓蔓,你还想吃什么?”
“不吃了,等会去爹娘家吃。”
苏晓蔓露出了一个笑容,在谢明途的脸上亲了两下,也不仅仅是谢明途想亲近她,她也很想跟他亲昵。
有过最深刻的肌肤之亲,就像是消除掉了一层隔阂,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两人稍微整理过后,就提着东西去了苏家。
苏晓蔓警告他在苏家的时候不能做的太过分,谢明途老老实实点头。
可是一到了苏家,还是忍不住围在苏晓蔓的身边,那眼睛和动作透出来的霸道和占有欲,可没把苏家父子气得够呛,觉得这坏小子就是来显摆的。
柳淑凤这会儿乐得很,她倒是看出来了,她这女婿真成个男人了。
看来她抱外孙的日子不远了。
从苏家出来,苏晓蔓去看望了周小卉,现在周小卉带着两个女儿住在村里,也过得有声有色,她的弟弟前儿个来给她搭了两间简单的土石泥巴房子,倒也可以遮风避雨。
她对现在的日子很满足,屋子外面贴了春联,还带着两个女儿剪了福字,将简陋的小屋布置出了过年的氛围。
之前警察过来,给她申请到了一定的妇女救助,单独发了一批粮食给她们母女几个过冬,虽然量不多,母女三个省省够吃了。
春娟见到苏晓蔓十分高兴,开心地喊了声:“小婶婶。”
离开了谢家,春娟脸上的笑容比平日里多了不少,夏娟也跟着姐姐这么叫。“小婶婶。”
周小卉笑着看向苏晓蔓夫妻俩,告诉两个女儿:“不叫小婶婶,叫晓蔓阿姨。”
苏晓蔓道:“随她们怎么叫。”
春娟:“可以不叫晓蔓阿姨吗?晓蔓阿姨长得这么好看,我想叫晓蔓姐姐。”
夏娟直接叫了:“晓蔓姐姐!”
苏晓蔓忍俊不禁:“这么叫是乱辈分了,还是叫晓蔓阿姨吧。”
离开了周小卉家,又遇见了赵青青,她倒是特别,过年也没有回家,见到苏晓蔓,就热情地凑了过来,“晓蔓晓蔓,我能跟你说一件事吗?”
“什么啊?”
“我以后能不能把你们的事写成小说啊?”
苏晓蔓一愣,“嗯?”
难道之前的书是赵青青写出来的?没想到她居然是个作者?
“也就是一个故事,会收录在我的作品里,当然,我的文辞不好,以后也不一定会发表。”赵青青就是爱写点东西,她觉得谢家的事情太稀奇了,怎么着她也得写点东西。
苏晓蔓看了眼谢明途,点了点头,“你写吧,没关系的,不要暴露我们的真名就行了。”
“当然,当然。”得到了答案后,赵青青哈哈一笑。
苏晓蔓笑了下,希望在赵青青的故事里,他们俩不要当反派才好。
——就算是反派也没关系。
苏晓蔓牵着自家狗子哥的手回家。
孙梅审判的结果大概要等到三月才出来,十年的刑期绝对少不了,谢明途和苏晓蔓已经不再关注她了,她会受到应有的法律惩罚。
现在坐牢可不是享受,老老实实当一个劳改犯,认真悔改当年的过错。
苏晓蔓觉得此时的孙梅应该万般后悔,听说自打她被抓之后,不仅姜宴堂没去看过她,就连谢家的其他人也从没去派出所探望过她。
谢老头恨不得跟她离婚,曾经疼爱过的谢老二更是当做没有这么个母亲,更别提她最爱的耀祖,谢耀祖完全不认这个奶奶了。
至于姜宴堂,姜宴堂也不认她这个母亲,他现在正在谢雅知的跟前尽孝,据说他这一次离开之后,已经不打算再回桥心村当知青。
谢明途和苏晓蔓也不会去看她。
谢明途早已经把一切都放下。
谢老头知道谢明途夫妻俩回来,他原本还想来求求情,后来自觉没脸,看见他们夫妻两个人,转身跑了。
到了初三,苏晓蔓收拾好东西,跟谢明途出发去爷爷奶奶家。
原本家里的鸡鸭自然又是拜托亲妈柳淑凤照顾,苏晓蔓建议用来给大嫂补身子,至于苏晓蔓之前养的小奶狗小黑,小黑这个叛徒,早已经不是她养的狗,而变成了柳淑凤的狗。
唏嘘。
谢狗子对这件事倒是高兴的很,他给蔓蔓找来小黑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现在没有另外的狗子,皆大欢喜。
*
初五到了爷奶家,姜奶奶瞧见他俩高兴坏了,给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姜爷爷又拉着谢明途说他们爷孙俩要喝一顿,谢明途捞起袖子,决定跟爷爷喝!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披着爷爷的军大衣坐门口后悔的谢狗子。
喝再多都不怕!
姜奶奶和苏晓蔓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爷孙俩喝。
谢明途给喝得醉醺醺的,大晚上抱着苏晓蔓撒欢,苏晓蔓费了大半天功夫,才把他给哄睡了。
苏晓蔓没好气地扔了一条毛巾砸在谢明途的脸上。
一身酒气还闹着要亲亲亲,可没把她给嫌弃死。
走完程序,到了初十那天,姜爷爷、姜奶奶和苏晓蔓一起去送他,谢明途已经穿上了一身新发下来的绿军装,帽子上一颗闪闪的红星,棕色的腰带勒出了他挺拔的身形,跟一棵挺拔的小白杨似的。
一路上也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旁边停了几辆绿色的军用卡车,来送行的人们围成了一个大圈。
谢明途皱着眉头拉扯了下身上的衣服,他现在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有点瘦,是挺瘦削,这套一米八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长度够,宽度……太够了。
他瞥瞥旁边的几个人,好像没有谁衣服的剩余空间比他还大。
当然,也没几个长得比他高的。
一米八五的衣服本身尺寸就做得大。
他在羡慕别人剩余空间小的时候,其他穿着绿军装的男人也不由自主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大冷天的,这人居然也能把衣服穿得腰细腿长。
他里面就不穿毛衣毛裤的吗?
再往上看看他的脸,不得了不得了,不少人都在心里寻思着,这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是去当文艺兵的吧!
原本好些人穿上了一身绿军装,在家的时候臭美的很,认为自己英俊潇洒无比,谁知道在这人身边一站。
——登时后悔把对象带过来了。
明明是离别时分,心爱的姑娘你眼神可不要四处乱飘!!!!
那个傻东西绝对没穿毛衣毛裤,等会儿准得冻成傻狗!
苏晓蔓踮着脚,给谢明途重新戴了下帽子,昨天她帮谢狗子剪了头发,自从他们俩认识之后,谢明途的头发都是她来剪的,当然,估计也只有她给谢狗子剪过头发。
稍微剪短了些,更显得英姿勃发。
今天换上这套衣服,更是帅气的令人移不开眼球,这脸,这腰,这腿,苏晓蔓想到这里,她自己先腿软了一会儿。
别看这家伙的腰细,她可知道这腰多有力量。
苏晓蔓禁不住打了个呵欠,昨天晚上她基本没睡好,想着两人要分别了,心软,任由这个臭狗子折腾,苏晓蔓怪自己就是对他太心软。
这个贼狗子焉儿坏。
故意折腾她,惦记着在爷爷奶奶这,苏晓蔓闷着没作声,谢明途却不能就这样放过她,硬着要听她哭,听她哭着说了好多好多清醒时候苏晓蔓想暴打他的话。
要不是今早上一见他穿上这一身,实在是太帅了,看得她登时气消,不然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明年就让他穿这样去拍结婚证。
马上到了要分别的时候,谢明途将她抱在怀里,苏晓蔓回抱着他的腰,临到这时,苏晓蔓突然觉得极度不舍,他们就要分开了,自从她来之后,谢明途一直都陪在她身边,从没有分开过。
苏晓蔓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努力压抑眼睛里的热意,他这一趟去,并不能多带什么东西,全身上上下下都是统一制式,苏晓蔓也做不了别的,就在他发下来的新军装上缝了点东西。
给他在衣服的里侧缝了谢明途三个字。
他并没有改名字,谢明途不太愿意改姓姜,当然,他也不是跟着谢家人姓谢。
谢明途解释说,他姓谢,不是跟父姓,也不是跟母姓,只是因为当年他出生在谢家镇。
当然啦,其实谢明途挺想改姓苏的,只是苏晓蔓觉得苏明途这个名字听起来太违和奇怪了,他们俩名字放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姐弟。
谢明途:“……”明明更像是兄妹。
因为此上的缘故,谢明途打消了改姓苏的主意。
缝了名字之后,苏晓蔓又给缝了个可爱的小兔子上去,小兔子的身边爬着一根藤蔓,谢明途见了这个图案,暗搓搓地建议另一件衣服可以绣个小兔子钻在蔓蔓草窝里,结果被苏晓蔓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只得作罢。
四下都是作别的声音,氛围尤其感染人,有亲人间的送别,也有朋友和爱人之间的,苏晓蔓抱住谢明途,满心满眼都是不舍。
谢明途倒是十分看得开,他反过来劝说苏晓蔓,“蔓蔓,你别难过,爷爷说了,培训地不远,你要是想我,可以每周来看我一次。”
谢明途知道,离别是为了给蔓蔓更好的将来,他不甘平凡,也想凭此做点什么。
苏晓蔓拍了拍他的脸,心想傻东西,爷爷是骗你的。
这一次分别,爷爷说起码三个月不能去看他,这是给他的磨炼。
苏晓蔓到底还是没把这个悲惨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天真的以为下周还能再见面,几天后他就能接到爷爷打给他的噩耗电话。
谢明途跟其他的一众人上了卡车,苏晓蔓和爷爷奶奶站在道路边,目送着他离开。
谢明途坐在车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脑海里想的还是蔓蔓的身影。
他的手抓住衣摆,那里绣了一个小兔子和他的蔓蔓草,衣服和蔓蔓都会一直陪着他。
车子开了几个小时之后,在一个驻地门口停下车,之后就是听从命令安排宿舍,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会有一次大比拼,而后开始分到下面的连队。
下了车不久,谢明途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姜宴堂,他被分在了隔壁班,两人见了面后,跟陌生人一般,并没有打招呼。
姜宴堂见到谢明途时,神色十分复杂,他认为自己绝对比谢明途优秀。
却没有想到,谢明途一开始就脱颖而出。
*
送走了谢狗子,苏晓蔓跟爷爷奶奶回了家,她原本打算回桥心村一段日子,姜爷爷和姜奶奶却把她留下来,硬是要她陪着他们两老人。
苏晓蔓想了想,也决定留在爷爷奶奶这,她大嫂怀孕了,柳淑凤正忙着大嫂的事,回到桥心村,没有谢明途在,她自己一个人住也孤单,同样不好去苏家添麻烦。
“好,奶奶,晓蔓陪在您身边。”
“有蔓蔓、哦不,晓蔓在爷奶身边,爷爷奶奶就放心了。”姜奶奶原本想跟着孙子一起叫苏晓蔓蔓蔓,偏偏她的小孙子不答应,说蔓蔓是他叫的,姜奶奶只好叫晓蔓啦。
姜奶奶心想,傻小子,晓蔓明明听起来更亲昵一点,晓蔓,小蔓,多像是小名啊。
当然,蔓蔓听着也亲。
谢明途走了之后,苏晓蔓最开始有点担心自己会怀孕,她暂时还不想怀孕,起码也要等到这个臭狗子满了二十,两人真正结婚登记了再怀孩子。
之前的两次,都做了避孕措施,应该不至于意外中奖。
陪着爷爷和奶奶,一天天的苏晓蔓也计划找点事情做,她陪着姜奶奶照顾院子里的菜地,白天还给自己缝嫁衣,姜爷爷知道她喜欢做衣服,给她弄了一台缝纫机。
姜爷爷还念叨着:“我这一辈子一直想穿件你奶奶做的衣服,奈何她手脚太笨,还不如我——”
说到这里,姜爷爷卡壳不说话了。
姜奶奶笑着答道:“还不如你自己做的是不是?你没有穿过我做的衣服,我倒是穿过你做的衣服,晓蔓啊,你爷爷踩缝纫机可溜了,年轻时候还做被——”姜爷爷赶紧捂住姜奶奶的嘴。
姜爷爷尬笑一声,“好汉不提当年勇。”
苏晓蔓心想,难不成还做过棉被厂厂长不?
姜奶奶:“你要是不信,让你爷爷踩给你看看。”
姜爷爷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我不!”
苏晓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