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休所距离大院不算太近, 也并不是很远,半个小时的路程,姜雷彦带着谢明途两人到了姜爷爷和奶奶住的院子。
是一处带院子的平房, 院子四周围了一圈竹篱笆,屋前开垦出了一块菜地,种着些青色的蔬菜, 藤蔓沿着篱笆一路向上爬, 有些部分已经黄了。
苏晓蔓和谢明途见到了姜家爷爷奶奶。
爷爷姜若钧, 是个身材高大的老头, 身板挺得笔直,老态龙钟,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是当年走过二万五的老前辈了;旁边的姜奶奶杨玉则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一头灰白的短发, 说话十分和蔼。
姜奶奶一见到两个亲孙子,还带了个漂亮的孙媳妇儿, 顿时喜笑颜开,亲昵地拉着几个后辈进屋。
哪怕一向在儿孙辈面前不苟言笑的姜若钧, 此时眼角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从那头过来的吧?直接来看爷爷奶奶了。”
“哎呦呦, 这是我的小孙子啊,这长得多俊啊, 咱立民还能生出这样的娃子,小途是吧?还有晓蔓, 了不得了不得,我这个孙媳妇儿长得真好看。”
姜奶奶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谢明途和苏晓蔓也不隐瞒,把刚才在姜家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姜爷爷和姜奶奶。
包括两人之前说的话, 都一五一十的复述了。
姜奶奶叹了口气,“你们坐,别想那么多,留在爷爷奶奶这。”
“不认的好,以后就叫他们叔叔阿姨。”姜爷爷在旁边蓦地冒了一声,哪怕已经上了年纪,这嗓门仍然大得很,“你就认爷爷奶奶。”
姜若钧对这个儿子儿媳也都诸多不满的地方,之前因为姜宴堂参军的事情,就已经吵了一顿,后来又出现了抱错孩子的事情。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看不住,被人偷偷抱了去,还把那种女人的儿子当成宝贝养了这么十八-九年。
姜若钧心里一肚子怨气,他和妻子这么多年也是看着这些孩子长大的,谢雅知一心偏爱小儿子,不重视老大老二,以前他们看不过眼,也就是在旁边说说,没那么多怨气。
现在闹出姜宴堂不是姜家的孩子,之前谢雅知说得那些话,登时就变了味。
“我就喜欢宴堂,最像咱们谢家的孩子。”
“他跟另几个兄弟不太像。”
“他才是好样的?”
……怎么?难不成他们姜家的种就不行?愣是要去养一个别家的孩子?
之前就闹着让姜宴堂不认他们这爷爷奶奶,正好了,的确就不是他们的亲孙子,他们也没有这样的孙子。
姜若钧拍了拍谢明途的肩膀,“你这个倔强的样子,就像我年轻时候那会儿。”
刚从姜家那出来,此时遇见语气热切和蔼的姜爷爷和奶奶,谢明途又感受到了几分来自长辈的温暖。
“爷爷。”他笑着喊了一声。
“你这小子,你喊大声点,要不然爷爷听不清。”
谢明途又大声地喊了一遍。
姜爷爷笑得满脸是褶子,笑完了之后,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孙子,突然老顽童似的冒出了一句:“老二说你身手不错,你们俩打一架给我看看。”
谢明途:“……”
姜雷彦:“……”
姜奶奶拿着擀面杖出来,“你们要是敢打架,三个人都跟我滚出去,今天就我跟晓蔓两人吃饭。”
姜爷爷拗不过姜奶奶,只好放弃了让两孙子打架的野望,三个人凑在一起下象棋。
苏晓蔓陪着姜奶奶在厨房里忙活,给烧了一桌子的菜,大部分都是川湘菜,姜爷爷和奶奶家啥都不多,就是辣子多,江奶奶说:“你爷爷他就爱吃辣,不加辣就不吃,小途他吃辣不?”
“吃。”
“奶奶,做个酸菜鱼汤吧。”
“行啊,再弄个红烧肉,你爷爷他爱吃肥的,小途他爱吃啥?”
苏晓蔓低头想了下,“他啥都爱吃。”
听了姜奶奶叫了大半天的小途小途的,每次姜奶奶说一句小途,苏晓蔓就在心里补一句:小兔子。
小兔子啥都爱吃。
“小彦也啥都吃,这些孩子就是好养活。”姜奶奶笑得牙不见眼的。
苏晓蔓心想不见得。
“奶奶,咱们多做点吧。”
姜奶奶点点头:“当然要多做点,你们爷爷他吃得多。”
苏晓蔓点点头,谢明途和姜二哥吃得也不少,五个人吃饭能吃出一群人吃饭的架势。
苏晓蔓跟她一起烧了一大桌子的菜,端着盘子和碗筷到了外面,那边祖孙三个人还在下象棋,姜二哥抓耳挠腮,一肚子的恼火。
因为姜奶奶不准他们打架,姜爷爷就说要看他们哥俩下象棋。
谢明途就说自己不太会下象棋,毕竟他没下过几次,姜雷彦一听这么说,登时高兴坏了,他姜老二可是家里的象棋小王子,别的都下不过他。
姜爷爷就说没事小途你下吧,爷爷在旁边看着你,意思是要出声相助了。
于是谢明途跟姜二哥下了三把,每把都是谢明途赢了,姜爷爷在旁边当搅屎棍,给谢明途瞎出主意。
姜二哥连输三把后,在姜爷爷面前比了个X,这一回势必要封杀这个搅屎棍,“爷爷你别在旁边干扰,让我跟小弟再下一局。”
姜爷爷摆了摆手,“行行行,爷爷不说话,小彦你这个孩子就是输不起,一点肚量都没有。”
“你看吧,肯定还是小途赢了。”
果然,谢明途又赢了。
“弟弟,你就不能让你老哥赢一次吗?你不是说你不会下象棋,你个骗子!!”姜雷彦觉得眼前这个新来的小弟弟实在伤透了他的心。
谢明途十分谦虚:“……是爷爷教得好。”
姜爷爷在旁边笑得开心:“就是就是,我小孙孙真好学。”
“狗屁,我跟爷爷下了这么多年棋,他个臭棋篓子还能教人?!”连输五把的姜雷彦气得双手叉腰。
先不说谢明途的反应,姜爷爷一听这话登时就怒了,“你才是臭棋篓子,输了就耍赖,小途,去跟他打一架!”
姜奶奶把他们爷孙三个抓去当壮丁,“打什么打,吃饭了,去端碗筷去,咱跟晓蔓还包了一大锅饺子呢。”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姜爷爷和奶奶都喜欢这种人多的氛围,今天可是高兴坏了,姜奶奶说:“以往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这个氛围。”
“孩子们都大了,想见一面都难喽。”
谢明途笑着给每个人都舀了一碗饺子,姜雷彦去倒陈醋,故意报复偷偷给姜爷爷的酱料碟里加香菜,被姜老爷子狠狠地拍了下手背。
姜爷爷批评道:“你个坏东西!”
他把香菜给姜奶奶。
姜爷爷最讨厌吃香菜,奈何姜奶奶就喜欢吃香菜,所以院子里常备香菜,自家种的。
说完姜爷爷就往姜雷彦的碗里倒了很多黑豆豉,这也是姜雷彦最讨厌吃的玩意,用黑豆豉炒菜他能接受,若是直接逼他吃,他可一个都吃不下去。
“爷爷你太坏了吧!”姜雷彦刨啊刨的把里面的豆豉挑出来,还向姜奶奶告状:“奶奶你看他你看他,爷爷浪费粮食。”
姜奶奶皱着眉头啧啧的嫌弃了两声,“我不想挨你们俩坐在一起,还是小途好,什么都不挑。”
谢明途的老陈醋碗里还飘了点姜丝,姜爷爷说是姜家的男人就要吃辣,所以还给倒了点小米辣。
苏晓蔓被这超强小米辣给呛出了眼泪水。
“蔓蔓……”谢明途很关心地看着她,想给她擦一擦。
苏晓蔓干脆也给他揉了揉眼睛,这下好了,谢明途也跟她一起掉眼泪,因为她刚才切过朝天椒。
谢明途眨了下眼睛:“蔓蔓你的手……”
苏晓蔓哈哈一笑:“切过辣椒的,谁让你自己跑过来!是男人就不要怕被辣!”
姜爷爷在旁边插嘴:“就是就是。”
谁知道下一秒,苏晓蔓觉得眼睛痒,顺手擦了下自己的眼角,果断是被自己给辣到了。
自作孽不可活。
赶紧站起来咕噜咕噜跑去洗手,谢明途陪她一起去洗手。
回来时候两个人都是眼睛红红的,看着跟个两个小兔子似的,姜奶奶笑得给他们挨个夹了个大饺子。
那两个大饺子是姜爷爷给包的,包的可丑了,跟两个大包子一样。
“来吃,你们爷爷的心意。”
苏晓蔓和谢明途只好低下头来吃爷爷的心意,一个顶三个,饺子中间竟然还包了个小米辣,这可真是姜爷爷的风格。
“今天的菜比以前好吃多了,是晓蔓的手艺吧。”吃了几口,姜爷爷夸赞道。
他吃了这么多年姜奶奶亲手做的菜,已经吃腻了。
“你看看,老伴啊,你就该跟年轻人学学。”
姜奶奶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这个混蛋!“以后你自己煮,别吃我煮的。”
“你看看你,说你几句你就撂担子,我倒是想煮啊,可我每次在家煮饭,你都去老周家吃饭。”
“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姜奶奶:“你煮的饭菜,猪都不吃。”
姜爷爷:“你说这话伤我心了,明明老周小张还喊我去学校煮饭。”
姜奶奶满头黑线:“是让你去煮忆苦思甜饭。”
“就你煮得最正宗,人家吃都吃不下。”
“我看你还是别去吧,嚯嚯人家孩子,讨人嫌。”
听着爷爷奶奶的斗嘴,苏晓蔓几个在旁边都笑了,姜二哥吃了个饺子,给旁边的弟弟弟妹说:“你们一定要吃吃爷爷煮的饭,吃完了再吃别的,都是山珍海味。”
苏晓蔓这时突然心里一酸,她想到谢明途从小到大也没吃过几顿好的。
谢明途垂眸笑了笑,苏晓蔓给他夹了块红烧肉,“不用忆苦了,以后都给你吃糖。”
“谢谢蔓蔓。”谢明途眼神温柔,老老实实把红烧肉给吃了。
姜雷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小弟太瘦了,多吃一点。”
姜奶奶道:“是啊,小途太瘦了,要吃得壮实点。”
苏晓蔓:“听到没有,让你多吃点。”
谢明途点点头,他看向姜爷爷:“爷爷,你以后煮给我吃吧,我想尝尝爷爷的手艺。”
姜爷爷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立刻拒绝道:“不行,我是要专门煮给老大老二吃的,你跟晓蔓吃奶奶做的。”
姜雷彦:“你们都别说话,明天我来煮!”
姜爷爷:“那还是我来吧!我要给我小孙子小孙媳妇儿做新鲜菜色!”
苏晓蔓、谢明途、姜奶奶:“……”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咋回事。
*
大院姜家。
夜里饭桌上姜立民、谢雅知、姜宴堂三个人吃饭,姜立民一语不发低头吃饭,谢雅知虽然时不时开口问姜宴堂几句,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桥心村那边吃得好不好?”
“那是个什么样的村子?”
……
姜宴堂一五一十的回答了,他皱着眉头又答了一句话,这一个问题明显谢雅知已经问过三次,他也答过三次,可谢雅知完全心不在焉。
已经把刚才自己问的话给忘记了,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回答,而是在想另外的一些东西。
谢雅知神情有些焦灼地看了下墙上的钟。
已经很晚了,她夜晚没吃两口饭,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姜宴堂,倒也并不是多么高兴,也没什么胃口。
她在心里暗骂老二那个死孩子,撂脾气就算了,还带着弟弟一个撂脾气,今天刚回到家里,连顿饭都没吃就跑得人影子没见着。
还有那个孩子也是,夫妻俩两个都走了,谢雅知本来以为老二嘴里话是那样说,肯定是跑出去把人给喊回来,结果到了这个时候,也没见他们三的人影子。
她等了个下午,也没见到人回来。
那个新媳妇直接对她说了那种话,她心里原本还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现在就跟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怎么也不得劲。
看样子今天是不会回来了,或许会是明天。
兴许是在他的爷爷奶奶家,在那边待一晚也好,明天再回来。
让姜立民去问问,他也不去问,原本为了几个孩子回来,昨天谢雅知出门,还给买了不少好吃的,现下流行的饼干蛋糕,国营饭店厨子给帮忙做的卤猪蹄,红烧肘子……
她还收拾好了家里几个房间,还给未见面的农村儿媳妇给准备了洗发精头油香皂蛤蜊油等等,要不是不知道尺码,还想给她挑几件好看的衣服。
谁知道刚见面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她准备的这些东西也用不着了。
就那几块蛋糕,姜宴堂吃了两块,姜立民摇头不吃,谢雅知也没什么胃口。
三个人坐在一桌子上吃饭,比之前谢雅知姜立民两个人时候的氛围更加奇怪。
一对夫妻,和他们的一个“干儿子”。
亲生的孩子却都一个不在这里。
谢雅知对自己那几个孩子有埋怨,可她看着眼前的姜宴堂,本来以为会高兴,可是这个时候却也笑不出来,她心慌意乱的,总想起今天那个刚见面的孩子。
现在越想才越觉得,他好瘦啊,瘦瘦高高的,比他两个亲哥哥要瘦多了,也不知道他小时候是怎么长大的……
他们都说那个女人从小打骂刻薄他,也是呢,偷换了她的孩子,怎么可能对他好。
在那样穷苦的农村里,吃不好,穿不好,连书都不准他读,她说她还想掐死他……
“我最后礼貌的称呼你们一句姜叔叔,谢阿姨,我跟蔓蔓只是过来见你们一面,现在既然见过了,也就不打搅叔叔阿姨。”
“以后希望不要再见面。”
这个孩子冰冰冷冷的话语响彻的在她的耳畔,谢雅知回忆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表情很冷,看她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亲生母亲,他说的是气话吧,他是她的亲儿子,以后怎么可能不会见面。
就算他没读过书,她也不会再让他回到乡下,以后不会再让他受苦受累了,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再多接受一个哥哥呢。
要是没出现白天的事故,一家人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吃饭,热热闹闹的吃着大餐,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不好吗?
这孩子……这孩子可真是……
都没有喊她一声妈就走了。
她做的有那么过分吗?他是不是恨她的?
“人家要掐死你的亲生子,你却捧着她的儿子当心肝。”
“你们姜家简直就是个笑话,人家恶毒的孙梅还知道疼惜自己的亲生孩子,哈哈,还会给他争取“身份”,而你们两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令人作呕!”
谢雅知情绪慌乱,她又安慰自己不会的,现在找回了亲生子,孩子总要认她这个母亲,难不成他们还要再回到农村去吗?
在他爷奶那边待个一两天,就得回来了。
亲爸亲妈会心疼他,哪里会对他不好。
一顿饭三个人都吃得没滋没味,饭菜剩了大半桌子,得亏这会儿入冬了,天气冷,还能再留个一天,谢雅知让姜宴堂回房间去休息,也没心情跟他再说别的。
姜宴堂沉默着点了点头,同样也没有开口。
今天刚回姜家,他的身份十分尴尬,幸好谢雅知待他一如往常,后来谢雅知与谢明途发生了争端,不可避免的,他心中有一种让他自己都唾弃的暗喜。
只不过在刚才的那一顿饭中,所有的暗喜都烟消云散了。
谢明途他才是谢雅知亲生儿子,谢雅知再怎么对他好,自己也终究不是她亲生的。
刚才面对谢雅知,他本想劝谢雅知不要收自己当义子,他应该回到自己的家庭去,可这些话他却又说不出口。
他终究还是在姜家长大的。
夜里回到房间,谢雅知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柔软的睡衣,屋子里大部分房间的灯都是暗的,显得格外空旷,大院里却传出了几声孩子调皮的吵闹,姜立民给她留了盏黄色的台灯,盖着被子闭眼休息,似乎是已经睡过去了。
谢雅知没有一点睡觉的欲望,她把姜立民给摇醒,压低了声音道:“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睡得着。”
姜立民睁开眼睛看她,“天都晚了,怎么还不能睡?你明天不上班啊?”
谢雅知在一个中学里当老师。
“我哪有心情睡,几个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给闹成这样,你有心情,我可没有心情,刚才饭都吃不下……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
姜立民叹了一口气,“那也都是你自己找的。”
“什么叫是我自找的?”谢雅知急得吹胡子瞪眼睛,“他们肯定没走远,在他爷奶那边,你明天跑一趟干休所,把爸妈叫过来,几个孩子也给喊回来。”
“我早上去跑一趟菜市场,喊那个孙厨子帮忙做些菜,也还不知道那个孩子喜欢吃什么,每样都做一些。”
“你还是少忙活点,就这样吧。”姜立民摇了摇头,“孩子们都长大了,也都有自己的选择。”
“姜立民,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想,你别把事情想得太好,孩子们在他爷奶那边,就让他们在那边待着算了,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今天那些话也讲出去了,弄别的还有什么意思。”姜立民坐起身来,“你既然不想认他这个儿子,你也就别跑去讨嫌了,人家也不一定想要你这个妈,他终究还是姜家的子孙,让他跟着爷爷奶奶也好。”
“你乱讲什么,谁说我不认这个儿子了?他是我生下来的,长得跟我像,怎么就不是我儿子,我对他还不好啊?你看看我这忙活了几天,给他准备了多少东西,给他买了多少东西还堆在他房间里……”
“他连一声妈都不叫,他喊我阿姨。”
姜立民摆了摆手,“好好好,你要是对他那么多怨气,你就对我撒撒算了,要不然你也就当没这个儿子吧,反正这么十几二十年来也就这么过下去了,你少了这个孩子还不是照样过,你管他是生是死的,还不活的开开心心。”
谢雅知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这说话阴阳怪气的啊,姜立民。”
“是你对我有怨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你们都觉得是我做错了是不是?这些孩子们回来,我这个母亲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姜立民:“你要收干儿子,我之前是不是劝过你?有用吗?”
谢雅知反驳:“我养了他将近二十年,哪怕他不是我亲儿子,也已经是我儿子了。”
姜立民嗤笑了一声,“可人家就没把你的亲儿子当儿子。”
“算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既然做出了选择,他们俩水火不相容,不可能当兄弟,你选择宴堂,也就别想着另一个孩子了,两头都不讨好。”
“呵。”谢雅知冷笑了一声,“现在又怪是我选的了,你亲儿子以后就喊你叔叔,你听得就高兴?”
“我没养过他,我对不起他,我亏欠他,他喊我一声叔叔,我有资格责怪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