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明途?”
谢明途是谁啊?柳兆强甚至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 对了,谢明途可不就是他那个外甥女婿吗?谢家老五,谢明途??!!
可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柳兆强指着眼前的谢明途, 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男人竟然是……谢老五!
原本还在围观的人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登时炸开了锅。
“他是谢明途?!”
“谢明途谁啊!这名字好像没听说过……”
“你傻不傻啊, 谢明途就是谢老五的名字。”
“谢老五?那不就是苏晓蔓的那个……”
“怎么可能!”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不可置信的大叫, 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容貌俊俏的青年竟然会是平日里那个其貌不扬形容落魄却走了狗屎运的谢老五。
甚至有人私底下怀疑, 他们这一趟出去, 谢老五谢明途是不是已经死在外面了,另外有一个人来替换了他的身份。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知道这个陌生的男子是谢明途后,人们拿着放大镜在他身上寻找,倒也逐渐回过味来了。
“看他的眼睛, 这个鼻梁,好像就是谢老五啊。”
“仔细看看, 眉眼还是有相似的地方。”
“没想到谢狗子随便收拾收拾,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变化太大了吧, 我的妈呀, 这亲娘都得认不出来了!孙梅呢?孙梅来了没,赶紧来认认她儿子!”
孙梅这会儿也带着老大媳妇儿秦秀英和来看热闹的老二媳妇儿许艳兰, 一起到村口来接人,老三媳妇儿肚子揣着孩子, 虽然还没怎么显怀,也不太适合来到人多的地方去挤一挤。
许艳兰往前面一指,“娘,你看, 车子停在那头。”
孙梅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赶过去,婆媳三个人挤进了人群。
这时的孙梅心跳如雷,满心满眼想的人都是她那可怜的宝贝亲生儿子姜宴堂,旁的一切杂音都入不了她的耳朵。
挤进了人群后,孙梅首先要找的就是姜宴堂所在的地方。
她看到他了!
孙梅激动地眼睛发光,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流几乎瞬间聚集在眼眶中,让她忍不住要捂住她的嘴巴。
这是她的亲生儿子!
是村里人人称道的姜知青!
一想到这一点,孙梅更是激动无比,她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在姜宴堂的映衬下,往日里被她偏疼在心尖尖上的谢老二,似乎都变得暗淡渺小了许多。
她可怜的孩子啊。
当年要不是她外出探亲早产,生下的孩子全身发黄,怀疑是出生就有重病,看着就要救不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儿是个有菩萨保佑的,现在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为这么优秀的一个青年。
孙梅攥紧了衣袖,努力使得自己平复激动。
不行,她不能表现得太激动,必须放松,暂时不能跟这个孩子相认,姜宴堂现在是大院子弟,出生干部家庭,这么好的出身,怎么能让给谢明途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狗崽子。
孙梅在心中暗自打算的时候,突然有人推了下她的肩膀,“孙梅,你快看看你们家谢老五,他变了个人似的,也不晓得你这个亲娘认不认得出。”
谢老五?
谢狗子那个邋遢货又能出什么事?
“你看,那个就是你小儿子,哈哈,认不出了吧?”
顺着来人给自己指的方向,孙梅看见了“焕然一新”的谢明途,对方的脸部轮廓,如同惊雷一般瞬间劈在了她的头顶,让她下意识想起了记忆中一个人的模样。
刚才还激动无比的她顷刻间被冰水从头浇了个透心凉。
这个贱骨头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模样。
孙梅气急败坏地走到了谢明途的面前,劈头盖脸地嫌弃了一通:“谁让你打扮成这样的,出去一趟流里流气的,穿得跟个二流子一样,呸。”
“好好的庄稼人,谁让你变成个二流子!”
“就是个泥腿子的种,你想忘本啊。”
对上孙梅无端的指责,谢明途闷不吭声,苏晓蔓抓住了他的手腕,反驳道:“娘,是我让他穿成这样的,我苏晓蔓的丈夫,怎么可以邋里邋遢呢?乡亲们,你们看看,我们家明途这么打扮,是不是比眼前好看多了?”
人群里立刻有人搭腔:“俊得很!”
“孙梅就是个老古董眼神,这么打扮,都像是城里的孩子了,哪里是二流子,有这么好看的二流子吗?”
“她还嫌弃她家老五,我看她家老二平时打扮更像是二流子,果然这个姓孙的,平日里就偏心到每边了。”
“哪有这么仇视自己小儿子的……”
孙梅的这一番反应,在众人眼里看来太奇怪了,也有点不太符合常理。
以前谢明途不显眼,沉默邋遢落魄讨人嫌,跟当代课老师的谢老二自然没得比,孙梅偏心谢老二,作贱谢老五,在众人眼里看来,还算是有缘由的。
而现在谢老五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儿,自己也跟着摇身一变,成了个俊后生,怎么孙梅一点都不欢喜,还是对这个俊儿子是鼻子不是眼睛的。
为免也太奇怪了。
不少人心里忍不住地犯嘀咕。
“哎,你们发现没,好像谢老五跟他的几个兄弟都长得不怎么相像啊,他们家老大老二老三,都是国字脸,老五这个下巴,要瘦多了,以前老五下巴上带胡子还看不出来,你看着骨头架子就有点不一样……”
“是有点不太一样啊。”
“看着谢老五,我好像想起了点他小时候的事,我记得这孩子小时候就长得嫩生生的,跟个小福娃似的。”
……
周围那些微妙的议论声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子一样往孙梅的身上扎,以前她完全不在意这些话,但是现在姜宴堂也在这里,她心里装了个不能说出口的大秘密,实在是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只要她不承认,谁也发现不了姜宴堂的身世,至于那个谢狗子,长得跟谢家人不像,就是因为他中途成了个杂种,仍旧是一个泥腿子的种。
想到这里,孙梅平静了许多,她瞪了苏晓蔓一眼,“走走走,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呸,回家。”
苏晓蔓拉着谢明途的手,仰头去看他的侧脸,他脸上的表情无动于衷,微微低垂着眼眸,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察觉到苏晓蔓看过来的视线,他的嘴角轻轻向上一扬。
自打孙梅出现了之后,苏晓蔓就在观察孙梅,她发现孙梅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姜宴堂。
看来孙梅已经清楚的知道,姜宴堂才是她的小儿子。
*
苏晓蔓和谢明途先带着东西回到了谢家。
谢二嫂许艳兰立刻跟嗅到了腥味的猫儿一样围在他们身边问来问去。
“你们这一趟去,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啊。”
“我刚听何知青说,老五在那边跟着人学了跑运输,赚到了钱吧?”
“赚了不少,是不是得交公。”
“娘,你快过来看,老五跟他媳妇儿带了什么回来。”
回到了谢家之后,孙梅就一直板着一张脸,她瞅着谢明途的那张俊脸,都恨不得拿个刀子划花一通。
孙梅这时候敏感的很,生怕谢明途会妨碍到自己亲生儿子姜宴堂的前途。
她想到,村里竟然会有人发现姜宴堂长得像他们家谢老二,那么会不会有人发现谢明途长得……
不会不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姜宴堂的家人长什么模样,不会出这样的事。
孙梅心神不定地想着这些事,琢磨着怎么让谢明途恢复原来的模样,哪怕是许艳兰叫她,她也只是随意应了几声。
老大家媳妇儿和老三家的媳妇儿都出来了,秦秀英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周小卉身边是大女儿谢春娟和小女儿谢夏娟。
谢春娟一见到漂亮的小婶婶,就眉开眼笑地凑过来,“小婶婶,你回来了!”
苏晓蔓捏了下她的小脸,“回来了,婶婶给你们带了东西。”
苏晓蔓把带回来的雪花膏和牙膏牙刷哪来出来,小朋友们挨个给了一小把水果糖,几个孩子吃着糖,欢欢喜喜地在周围蹦蹦跳跳。
她把两盒雪花膏送给了大嫂和三嫂,大嫂虽然嘴里连连说着:“咱们这种乡下人哪有必要擦这些东西……”却还是开开心心地收下了雪花膏。
“还有这些牙刷,是给孩子们的,大嫂三嫂,你让他们一人一把。”
这时候,村里的人对孩子们刷牙不怎么重视,也舍不得钱买牙刷,几个孩子一把牙刷混着刷,那天苏晓蔓瞧见老大家的两个男孩,就在那里用一把牙刷刷牙,牙刷上的毛都已经炸开了,已经到了报废的程度却还没扔。
据说这把牙刷还是老二家的用旧了,才给了老大家。
苏晓蔓一出去,想着几个孩子,就觉得要给他们换个新牙刷,也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的心里过得去。
要不看着辣眼睛。
“春娟来,这两把牙刷,给你跟妹妹。”
小姑娘笑出两排牙齿,开开心心地感谢:“谢谢小婶婶。”
许艳兰见老大老三家的人都得了东西,眉头皱着都快要夹死苍蝇了,“老五媳妇儿,咱家的呢?咱家耀祖可是他奶奶的宝贝孙子。”
“没忘呢,我给准备的其他的。”苏晓蔓笑了下,“二嫂,雪花膏和牙膏牙刷这些东西,你家平时都有的用了,所以我就没帮你要这些了,要了也是多余。”
“喏,我给你挑了块手帕,很配你。”苏晓蔓把那一块叠好的手帕交给了许艳兰。
虽说是溅到了墨汁的那一块,但是苏晓蔓在上面绣了点文案,挡住了墨汁,表面看起来也算是一块还不错的手帕。
许艳兰摸着那块手帕,揉了揉,料子还不错,她瞪了苏晓蔓一眼,觉得这个小五媳妇儿还是有点眼色的。
虽然得了这么块手帕,但是许艳兰还是眼热老大和老三媳妇儿手上的那盒雪花膏,这牌子和包装,可比她现在用的货好多了。
老五媳妇儿也是个不会办事的,给她准备了手帕,难道就不能多给一盒雪花膏。
“侄子我给买了个笔袋。”苏晓蔓把一个蓝色的小袋子拿出来给了谢耀祖。
“另外几个孩子也有,不过也就三个,每家一个吧。”苏晓蔓在周家的时候,借用那边的缝纫机,用不要的碎布做好了三个笔袋。
她车线工整,笔袋上还给绣了个小动物,比外面卖的都精致好看多了。
谢耀祖拿着手中的笔袋,他一向习惯了自己独享最好的东西,现在看见别家都有,心里有些不太满意。
“这个笔袋好漂亮,弟弟,给你用吧。”
“哥哥,我不要,你要。”
“你拿着。”
老大家的三个孩子,只有一个笔袋,哥哥让给弟弟,弟弟让给哥哥,最后一起决定给妹妹用。
谢耀祖瘪了瘪嘴,看见老大家的几个孩子让来让去,登时又感觉自己“高人一等”,浑身充满了优越感。
谢老头得了个新的烟锅和烟袋子,摸着烟叶,还放进嘴里嚼了嚼,“是好烟叶,挺会挑的。”
有了烟之后,他也满意的不行。
给孙梅准备的,是一个水果罐头,苏晓蔓看了一眼谢明途,这个罐头是他挑的,孙梅接过了罐头,也没说高兴和不高兴,把罐头给了自己宝贝的孙子谢耀祖。
“老二媳妇儿说你还去学跑运输了,买了这些东西,还剩了多少钱。”
苏晓蔓在一旁道:“没剩下了,买了这些东西,还给明途买了几套衣服,娘你算算,什么都剩不下了。”
孙梅在谢明途的脸上瞅了下,其实她也估计这两人身上没剩几个钱,做衣服最耗钱,她在苏晓蔓的身上剜了好几眼,以前这个姓苏的,天天缠着她家宴堂身边讨好他,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舍得帮老五买这些衣服。
布料都是新的,他也配穿新衣服?!
孙梅又仔细看了眼,都是些好料子,是人家服装厂里出来的好货,版型也漂亮,少说也得几块钱十几块钱。
“老五,你把衣服给脱了,你穿这些衣服像什么样子,穿了也是浪费的,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就不想着点你哥哥,几件衣服都给你二哥去。”
“你身上这衣服,老二穿更好。”孙梅现在只想谢老五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乱七八糟的头发和胡子,穿着破烂发旧的衣裳。
以前在家里,虽然谢明途低着头闷不做声,但是一向孙梅让他去做点什么,他也会老老实实去做,孙梅习惯了对他颐指气使。
却没想到这一次,谢明途听了她的话,却没有立刻按照她的话去行动。
“这是我的衣服。”
“呸!这是你的衣服?你出去一趟翅膀硬了是不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你听过没有,你个没教养的,赚了点就顾着自己吃好的,穿好的,不想着给你亲哥哥孝敬,你脑壳里头就是灌了屎,自私的很。”
苏晓蔓听了孙梅的话,有些想笑,但她比谁都能明白孙梅这种人的双标逻辑,曾经那个视子如命的苏夫人,也是这样对她的。
跟这种人讲理也是讲不通的,越跟她计较,越是自己气闷,而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只有等到她心心念念的人反过来捅她一刀,她才后悔莫及。
现在让她嚣张几天,以后她凄惨的日子有的受,苏晓蔓要多给她埋一些祸引子。
她给谢家的这些东西,以后他们就知道,拿着烫手。
“婆婆,你仔细看看,明途跟他二哥身材相差太大了,他的衣服,怎么着二哥也穿不了啊,大嫂,三嫂,你们说对不对?”苏晓蔓抓紧谢明途的手腕,看向大嫂和三嫂。
大嫂和三嫂帮着搭腔,“就是啊,娘,晓蔓说得对,老五的衣服,老二怎么能穿?再说,老五这么多年都是捡他哥哥的旧衣服穿,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添几件新衣服也是应该的。”
“就是就是。”
破天荒的,许艳兰这时候也来搭了句话:“就是啊,娘,小五他现在结了婚,的确应该添点新衣服了,伟东他的衣服够穿,不需要老五这几件。”
几个儿媳妇儿都站在对面,孙梅呼吸一堵,也就不好再坚持,她狠狠地瞪了眼许艳兰,又想起了一向偏爱的老二。
老二跟姜宴堂长得有几分相像。
每次想到这个自己没有养育过的孩子,孙梅就觉得一阵心痛,他是如此的优秀,本来应该是她的宝贝小儿子。
*
夜里草草在谢家吃了饭,苏晓蔓和谢明途又回到了谢家那个简陋的住处。
苏晓蔓把东西整理好,转过头看床边坐着的谢明途,他拿了把刀在那边削木头。
回到谢家之后,他似乎沉默了不少。
苏晓蔓坐在他身边,从后面抱住了他消瘦的背,在这种时候,最能理解谢明途感受的,应该就是她了。
从小就不被自己的母亲喜欢,却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孩子被偏疼偏宠,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被爱,竭力讨好母亲,大部分时间得到的,却还是她的不在乎和责骂。
这种一种十分复杂的感受。
知道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好像心里终于知道了尘埃落定的答案,却仍然放不下 ,可她对你弃如敝履,迫不及待对另一个从未见过的孩子展现自己的母爱。
行,那就去找亲生母亲,可是这个亲生母亲,似乎也对你没有爱……
就是因为她经历过,所以才照顾他的感受。
“谢明途,你不要难过。”苏晓蔓还不知道谢明途究竟清不清楚自己不是谢家的亲生孩子。
她想把谢明途的身世真相告诉他,但是想到今天见到的事情,又觉得没必要了,孙梅表现的这么明显,一定会憋不住要私下说出来,以谢明途的耳力……
他会听到的吧。
让他自己亲耳听到,比她告诉他更好。
苏晓蔓心想,指不定就是今天晚上,因为孙梅今天见到俊美的谢明途表现的太反常了。
孙梅她得意不了多久,她该遭到报应,谢家这一家子,迟早分崩离析。
谢明途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过身将苏晓蔓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只是低哑着声音说:“我有蔓蔓。”
“是啊,你还有我喜欢你,明天跟我回家,我娘也是你娘,她可稀罕你了。”苏晓蔓笑着揉了下谢明途的后脑勺,觉得他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倒霉人也不算是太倒霉,现在还有个亲娘柳淑凤呢。
谢明途愣了下,“真的吗?”
他其实知道苏家人不太满意自己这个女婿,苏晓蔓的几个哥哥也瞧不上他。
“真的啊,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嫁到你家来,还不是我娘觉得你好。”
“之前她还跟我打赌说,说你收拾下长得特好看。”
谢明途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亮了亮,看着苏晓蔓温柔的笑了。
*
孙梅和谢老头的房间里。
两人还没有睡觉,谢老头美滋滋地抽着烟,老五跟他媳妇儿带回来的烟叶,果然是好烟啊。
“老婆子,你今天咋那么奇怪。”
“你别对小五太刻薄。”谢老头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孙梅会仇视自己的小儿子,他之前猜测,估计是他老娘生前的时候,跟孙梅的关系不大好,但是小五出生后,他老娘喜欢这个小孙子,拉到身边亲自带了几个月,还给他取名字叫明途。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孙梅不怎么喜欢谢明途。
孙梅抿着嘴唇,今天见到了姜宴堂之后,她心里那股激动的心情已经克制不住了。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件事憋得她心里发慌。
“老头子,来,我跟你说件事。”孙梅把姜宴堂的身世告诉了谢老头。
谢老头手中的烟锅险些都没拿稳,火红的烟灰落在衣服上,烫了几个洞。
“什么?什么?!”
“嘘,你小声点,可不能让别个知道。”孙梅笑了,“咱们家孩子现在可是干部子女,又有文化又能干,以后有光明的前途,可不能让人抢走了他的身份。”
“你……你……”得知真相的谢老头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没想到谢明途居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村里的姜知青才是他跟孙梅的小儿子。
这么说的话,谢明途……他才是大院子弟,自己的孩子,是抢了他的身份。
谢老头拍掉身上的烟灰,看着烟袋子里的烟叶发怔,“老婆子,咱以后还是对明途这孩子好点吧。”
“做人要有点良心。”谢老头的心里不安,得知优秀的姜知青是自己的儿子,他也感觉到祖坟上一阵冒青烟。
可是谢明途谢老五,姜知青原本该享受到的那些,都是他的啊……他才是大院干部子弟。
他的媳妇儿鬼迷心窍调换别人家的孩子,他家是做了亏心事啊。
“我已经够有良心了。”孙梅瞪了他一眼,“我要是没良心,这孩子刚换过来,我就把他给掐死了,我凭什么要给别人养孩子。”
“已经给他有吃有喝的养大了,还不知足?”
……
谢明途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他的手指青筋凸起,用尽全身力量攥紧后,转而松开。
他无神地看着头顶的横梁。
有时候耳力太好,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谢老头和孙梅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脑海里闪过各式各样的画面,有懵懂的小儿追着一个女人的背后,哭闹着叫“娘”,前面的女人爱答不理的,耳朵里不停回荡着一句话:
“我要是没良心,这孩子刚换过来,我就把他给掐死了,我凭什么要给别人养孩子。”
……
谢明途闭上眼睛,他转过身,重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睡容恬静的苏晓蔓,她的呼吸平稳,呼出来的气中,带着丝丝莫名的甜意。
一看见她,脑海里那些狂风骤雨在顷刻间都平静了下来。
那只瘦削的、满是茧子的手,在温柔的蚕丝被下,抓住了那只白嫩纤细的手。
谢明途想,他只要蔓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