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徐长胜躲出去了, 刘桂萍暗自骂了一句,没出息的玩意儿,可她自己看到周明松, 也是浑身上下不舒坦,心里发虚。

站在东屋门口, 刘桂萍微微往里面瞥了一眼,得了, 里面没剩下一个外人, 这算是一家子聚集了。耳朵往里面支棱着, 听周明松呵斥痛骂徐长慧,刘桂萍听着特别舒坦,幸灾乐祸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突然里面话锋一转, 提到房子宅基地,顿时心脏突突起来, 有种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

顾不上偷听不偷听的, 探着头直接站在门口听起来, 听到周明松一脸坚决的要撵他们一家出去, 脸色一急, 又听到周子青个死丫头片子, 说什么让他们去徐长慧那里住, 心里更是又急又火,焦急到不行。直到后面, 声音愤恨说一把火没烧死他们时, 脾气根本忍不住,气得咣当一声,把门给踹了。

刘桂萍气的火冒三丈, 一双怒眼直直锁定在周子青身上,气咻咻骂道:“当时我就对别人说,你放火哪是烧房子,你就是想烧死我们,可当时每一个人信我说的话。现在,娘,你刚才亲耳听到她说的了,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没人逼她。她当时才多大啊,就敢杀人放火?”刘桂萍指着一旁眉眼增了几分戾气的周子青,就开始质问徐姥。

徐姥从看到周明松开始,脑子乱糟糟,呜呜咽咽除了哭还是哭,整个事情全都没按照她预想的走,全乱套了。

刘桂萍看着徐姥不吱声,只低着头一个人呜呜哭,更是气的不行。一扭头,看到周子青那小畜生嘴角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满脸的邪性,火气一下子冲上天灵盖。

呲牙瞪眼,“当初房子你一把火烧了,现在房子可是我后来盖得,你说撵就撵,没那么容易。”住徐长慧那里?她自己将来都没个指望。要是能指望,还能巴巴在这等着?

现在和她结婚的男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她一脚踹了呢,她自己都没地方住。

周子青无视刘桂萍的愤怒,侧着头,嘴角噙着笑,浑身上下那个邪乎劲,看的刘桂萍心里咯噔一下,心跳猛然加速。

周子青却抬腿出去,把轿车上她的背包拿了出来。

周名博和孙蓉蓉看她,脸上挂着担忧,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唐文玲直接背过身去,不去看。心里后悔的很,她就该拼死拦着周明松,不让他过来。

东屋里,徐姥哼哼唧唧,闭着眼睛,一副耍赖无视到底的样子。

屋里其他三个人,看到周子青又进来,忍不住都把视线放在她身上,只看着她从背包里抽出两张折叠整齐的白纸来。

周子青扬手就把纸递到周明松跟前,连带着还有她准备好的黑水笔。

周明松皱眉看了周子青一眼,却也伸手把纸接过来。

刘桂萍好奇纸上写了什么东西,想看,却不好意思凑过去。

徐长慧却皱着眉,冲着周子青愤愤道:“你到底要什么?”

短短这么会功夫,周明松已经快速把纸上的内容看完,微微瞠目,表情错愕又震惊的看着周子青。似乎不敢置信,可表情中又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苦涩和痛楚,嘴唇微张,发颤,“你……”你字一出,抬眸看到周子青冷冰冰的目光,所有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

人也像是被冻住一般,怔住在那。

徐长慧一看到周明松这个样子,皱眉走过来,一把把纸抢了过去。

看清纸上写的内容,顿时目眦欲裂,一脸铁青,发疯一般的就把手上白纸给撕了粉粹,兜头盖脸扔在周子青身上,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畜生,你简直做梦,我死都不会签这个东西给你。”

周子青目光冷淡,嘴角轻笑一声,似乎对着徐长慧这般举动嗤之以鼻,然后低头,又从背包里掏出两张纸来。

刘桂萍简直好奇死那纸上写了什么。

周子青抬手轻晃两下手上的白纸,视线扫了一眼表情呆愣在那的周明松,又看了眼表情愤怒狰狞的徐长慧,才轻轻张开嘴,不疾不徐,慢慢说道:“刚刚好,我九岁的时候,你们俩离婚,一个跟男人跑了 ,一个离开东山市。根据《刑法》第一百八十三条,你们这是遗弃了我,好在十年追诉期还没过。

《刑法》第一百八十三条我给背下来了,我来背给你们听听。内容是:对于年老,年幼,患病或者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负有抚养义务而拒绝抚养,情节恶劣,处五年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其中情节恶劣,被遗弃人因生活无着被迫到处乞讨,遗弃动机卑鄙……

我这张纸上写的,有一点不属实的内容吗?

周明松,你和徐长慧离婚后,你没回来过一次,你作为我的亲生父亲,你没有抚养过我,也没承担父亲该有责任,所以你没有理由不签字。”

周子青冷硬的目光直直盯着周明松,并把手上的纸和笔重新递到周明松跟前。

屋里的对话,屋外面的人听的一清二楚,唐文玲一看到周明松抬手去接周子青手上的东西,脸色一变,立马跑进去,生生拦住周明松的手,气急道:“这个你能签?”

唐文玲眼中闪着愤怒,死死攥住周明松的手不放的同时,却转身瞪着周子青,“你爸是对不起你,他是这么多年没回来看你,照顾你。可这当中有原由,这家人当初答应他会好好养你,是这家人没信守承诺,凭什么让他签这个东西?”

唐文玲脑子都快起炸开了,拧眉瞪眼冲着床上徐姥就喊上了,“老太太,你要不要吱个声啊,不能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他身上吧。当初是你要留下孩子,结果弄成这样,你倒是出声解释啊,钱和房子不都留给你了,你现在装哑巴装死?

还有你,他是没养过你,可他将来无论怎么样,我们也不会赖上你。我可以给你诅咒发誓,要不我给你签个保证书行吗,他将来老了,病了瘫了我都不会去找你。我给你写保证书,我们回西南市以后都不会在联系你,你看行吗?”最后以后永远都不见。

唐文玲攥着周明松的手,止不住发抖,心里却十分明白,这个东西绝对不能签。

周名博和孙蓉蓉也进来了。

周名博微微蹙眉,欲言又止,可目光放在周子青身上后,愣是强忍着没出声,视线扫了一眼神情微微怔住的周明松后,拳头忍不住收紧,拧着眉头把视线撇开了。

“我,谁都不信。还有,是他们先遗弃的我,是他们先种的因,才会得出现在的果,你为什么要求我?你觉得我做的过分?

我的做的这些,有他们当年做的过分吗?周明松没对我尽过做一分父亲该有的责任?他倒是对周思念百般的好,你现在拦着诅咒发誓,如果你要知道我经历的事情,发生在周思念身上,你还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吗?”周子青眼神讥讽的看着唐文玲。

事情扯上周思念身上,唐文玲顿时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周子青讥笑一声,转身看向徐长慧,“徐长慧,你说说你这些年你又做过什么吧?村里都还记得你的事情呢,你跟人跑了,也是好几年没和人联系,十二岁的时候,我找过你,我也告诉你我放火把房子烧了,你甩给我地址,就没想过我才十二岁我一个人要怎么去云海市?

任何一个爱自己孩子的母亲,都不会像你这样的。还有姥儿你们,我走后,你们又找过我吗?

统统都没有,你现在生病了,却要喊我回来,交代后事一样,把徐长慧这么大累赘扔给我?你们什么都没付出,却要要求我尽义务。

凭你们的厚颜无耻吗?

徐长慧,我重重说一遍,我不会给你养老的。

这个东西我知道你不会签,可我会找村里人一点点证实你弃养的证据。我会留着它,哪天要是你要我尽孝道,我就让它进派出所立案,我们就一直起诉打官司,我会陪着你打到你老死为止,我也不会养你。”说完所有话,周子青重新把目光放在周明松身上,手上东西仍旧往前一伸。

周明松喉结上下翻滚,脸色神情,像极了深秋后,孤零零挂在杨树枝头的几片枯黄树叶,暗淡消沉。目光微颤,抿着嘴唇,抬起手去够纸和笔。

“周明松!”唐文玲焦急喊了一声,双手使劲拦住那只手。

徐长慧怒睁着眼,额角上青筋随着呼吸一鼓一涨,像极了一个忿怒,准备扑过去咬人野兽。

徐姥这会张着嘴,不哭了,浑浊干枯的一双泪眼,悲戚的看着周子青,“青青啊,姥求你了。”浑噩粗哑嗓音,一说完,眼泪哗哗往下流。

一双干枯发皱的手,抓着床沿,挣扎着想要起来,嘴里去一直无呜咽咕哝着,“姥儿求你了……求你了。”

周子青却看着她表情痛苦在床上挣扎,深呼吸一口气,又看向死死拉住周明松的唐文玲,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笑的眼泪横流不止,却依然忍不住在笑。

孙蓉蓉忍不住上前拉着她的手,嗓音艰涩狠了一声,“青青……”孙蓉蓉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心里特别难受。听着青青笑声,心里却抽疼抽疼的。

周子青冲着孙蓉蓉摆摆手,示意她没事,垂下头,把脸上眼泪擦了,再抬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周明松,你不签吗?我姥现在用命逼迫我呢,明明都是你们的错,为什么坏人恶人确要我来当,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不该签它吗?”

周明松掰开唐文玲的手,拿过周子青手里纸和笔。

徐长慧气的双手抖索,急促喘息着,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明松在纸上签了字。

唐文玲哭丧着脸,一言不发死死看着周明松,眼中怒火都要溢出来了。

周明松把签好的纸和笔还给周子青,“我签了。”

周子青接过来,折叠好,装进背包里,同时又拿出一份来,递到气到脸色僵白的徐长慧跟前,“你是自己签,还是我去村里找人证实?”

徐姥看到这个时候哭的更大声了。

周子青沉着眼扭过头,目光中带着一股遮掩不住的戾气,“姥儿,你别哭了,省下力气攒着,好好活着。我一定会让你希望落空的。”

徐长慧气的急喘粗气,看着眼前这只碍眼无比的手,恨不得把这只手踩到脚底下,给碾烂了。

周子青却轻笑一声,把纸收回来。

刘桂萍看到周子青目光扫在她身上时,心里突然砰砰乱跳起来,目光躲闪着,就是不敢去看。

周子青却在徐长慧愤怒的目光中走到刘桂萍跟前,嗓音轻缓,“脚下这块宅基地户主写的他的名,你就是拆了老房子重建,也改不了宅基证上的户名。真要撵你们走,你们尽可把房子拆走啊,可房子拆不走的,胡搅蛮缠到底有没有用,其实大家心底都清楚。

徐长慧不签这个遗弃罪,你可以帮我做个证人签个字么?你们是一家人,最是清楚徐长慧当初做的事情,只要你签字,这房子你就可以继续住。”

周子青浅笑着把纸笔递给刘桂萍。

刘桂萍却忍不住往后倒退一步,目光下意识往徐长慧和徐姥那边看了一眼。

徐长慧一看,怒喝一声,“刘桂萍你他妈敢签?”

刘桂萍一辈子的心事,就是房子,因为宅基证上写的别人家名字,随意别人张口就能撵他们走,周子青说的话,就像抛出一块大馅饼,掉在刘桂萍跟前。

周子青轻笑一声,她只一眼就看透刘桂萍心里再想的事情,不等她张嘴问,就先给她解惑道:“你不用担心我说的话,你应该很清楚,没人愿意回到东山市,这次不是你们去云海市闹一场。谁会回来?他在西南有房子,十几年不回来,不是因为这次,他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我说的话是不是对的。”

刘桂萍看了一眼周明松,心里已经信了。

徐长慧一看到刘桂萍去拿纸笔,心头火气再也压制不住,冲着刘桂萍就过去了。

刘桂萍也不是好货,村里不知和多少人干过架,光是西院子住的 ,一年都要撕扯好几回。徐长慧蛮劲冲过来时,刘桂萍直扯住她头发,连抓带踹,在众人眨眼来不及制止,就听到徐长慧哀嚎一声,被踹倒再地。

徐姥看着徐长慧摔倒在地,哀嚎声更大了。

刘桂萍急忙抢过周子青手上纸笔,快速在空白处签了字。签完,还忍不住反问一句,“我给你当证人,你真把房子给我?”

“比起厌恶你们对我做的,我更憎恨徐长慧。”周子青眼里闪着光,拿着手里刘桂萍刚刚签上的字,冲着地上刚爬起来的徐长慧轻轻一笑。

刘桂萍一签完字,心怕徐长慧发疯,赶紧撒腿跑了。

徐长慧咬牙切齿看着周子青把签好的白纸收进书包里,“你根本就是骗那个蠢货的,你会这么好心?那两人没少打你,你会在心里不记恨?也就刘桂萍蠢得不长脑子,会信你的话。”

“ 她签,和村里其他人签对我都一样,可对你应该不一样吧,她对你可是自己人。你许了她什么好处,她才会陪你去云海市的?可现在她不选择你,因为我对你的态度,让她看出来,你没有什么价值。我厌恶的,以及我憎恨的人,将来很可能“热热闹闹”生活在一起,想想还挺不错的,姥儿,你是不是也挺期待的?”周子青把包背上,对着傻愣住的徐姥说了声,“姥儿,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找村里其他人签字,回来我再陪你好好说说话。”

周子青越过周明松唐文玲,和周名博孙蓉蓉说了一声,这一趟东山市她不能白来。

周子青去了东西两院子,先去敲东院子,很快出来去了西院子。隔着一道墙,都能听到西院大嫂子响亮的声音穿透过来。

“别说签字,跟你上法院嫂子都去。过多年都不会忘,嫂子从小看你长大的,受过多少罪,嫂子都替你记着。以为把孩子生下来就是爹妈了,有些人就是不要脸,不能惯着……”西边大嫂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声音清清楚楚,一句不漏的传过来。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关门的动静,想着该是周子青去别家了。

徐长慧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气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徐姥更是彻底傻了眼,摊在床上半天没动弹。

周名博拉了一下周明松,把人拉出大门外口,孙蓉蓉和唐文玲跟在后面走出来。

周名博眉头皱了皱,“你……你别担心,我回去会劝她的。我也不知道她事前准备这些。”周名博真不知道周子青书包里装了这些东西,他压根没往这方面去想,看她掏出这些东西来时,他也跟着吓了一跳。

周明松嘴角带着苦涩,轻轻摇摇头,嗓子低沉沙哑,“我都知道。”

唐文玲心里又气又堵,嗓子眼堵噎的满满的,想发火,却又不知道该冲谁发。看周明松这样,心里又替他难受的慌。

周名博叹息一声,拍拍周明松塌下的肩膀安慰他。

周子青去了徐长民家坐了会,得知她的来意痛快的签了字盖了村里章,还保证以后要是有事,他一定出面。周子青和徐长民聊了会天才走。

周子青把事情做绝,可一回来,她还能笑眯眯凑到徐姥跟前说话。

唐文玲都不得不佩服起来,这么一对比,周思念差周子青不是一点半点。

徐长胜一回来,就被刘桂萍拉进堂屋里说话去了。

徐姥也不知道是被周子青给气的,还是今天哭的太多,疲倦太累,浑浑噩噩的睡过去了。

徐长慧受了一肚子气,没讨到半分好处,怒气冲冲回镇上去了。

周子青带着周名博合孙蓉蓉周围转转,尤其是屋后头,河沟,田埂上,手指着,哪一块地方她铲过荠菜,野薄荷,摘过野枸杞,哪个地沟头青草茂盛,她打过猪草等等。

周子青坐在田埂上,看着被风吹过,像海浪一样的麦田,起起伏伏的,入眼的一切都是绿色的,喧闹的心,也能跟着平静下来。

周名博看着周子青已经平静缓和下来的眉眼,知道她这会心底是真正静下来了。

“青青,他还有些话想和你说,以后也不容易见,大伯也不会让你再见他,趁着这次,把话说清楚吧。把你心底的话说出来,就像今天这样就才好。大伯可没被你吓着,人都另一面,就连大伯也有,遇到不喜欢的人和事,也会在心里埋怨几句。”周名博想抬手摸摸周子青脑袋,可一抬手忍不住笑了。“你一晃眼,你都大了。”抬起的手改在后背拍了两下。

“大伯不会让你背上徐家人的,你可是我们家孩子,将来你只要好好走你自己想走的路,其他人想要妨碍你,大伯头一个不愿意。”

周子青个性太独立了,什么事喜欢自己解决,因为不想给他添麻烦,又只想把好的一面带给家里,尽管她一句话没说,可周名博心里都知道。

周子青嘴角咧开,笑着冲周名博说,“一路上我看你沉着脸不说话,我以为他不会来了。”

周名博站起身,他也以为周明松不会来了。

周子青仰着脸,任由风吹在脸上,痒痒的。空气里是全都是麦苗和泥土的味道,整个人像放空了一样,连上线,张开双手,似乎都能飞起来。

周明松走到旁边田埂上坐下。

两个人间隔一张桌子的距离,谁也没说话,耳朵边全是麦苗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还有风越过耳畔的呼呼声。

都沉默了很久。

周明松才转过头,看着周子青侧脸,像是喃喃自语,“……我在脑子里想过很多遍,我要是回东山市,是愤怒,憎恨,怨恨,憋屈,难受或者是心酸,各种激烈的情绪我都在脑子里想象过,可唯独没想过,我会这么平静的回到这里,连我自己都有点惊讶。”所有脑子里想象的,都没有发生。

好像这么多年,像是自己吓唬自己一样。

周子青转过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来。

最后张开嘴说道:“你知道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心理会一直有块阴影么。有的缺少爱和认可,有的缺少自信和勇气。越是缺少什么,心底越是更加在乎什么,拼命的去努力想要获取,填补上这块阴影。

你知道心理有块怎么都填不满的阴影是什么感觉吗?拼命往肚里塞东西,食物堵到嗓子眼,可心里还是觉得饿,呕吐不止还是拼命往嘴里塞。治愈不了这块阴影,就要让自己借助其他事情来缓解这种填补不了的焦虑,即使能短暂的满足心理上的缺失,可这只是一项欺骗手段,越往后,越危险。

只不过是被父母抛弃了,怎么会长成这样呢?

没经历过得人,根本体会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们或许可以轻描谈写说着原谅的话,这世上倒霉的人总是少数的。

没人能理解我经历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心里那块阴影缺少什么。

别人都会回忆童年,他们的童年美好有趣,但童年对我就像是一场噩梦,一场泥泞不见底的深渊沼泽。我觉得我终其一生都要背负这块阴影活着,我努力学习,拼命向上,心里这块却永远填不满。

你理解不了我的话,因为你没经历我经历的事情,你无论对我说什么,我都说不出原谅你的话,我憎恨你这样的人,我活着很累,很难,我就有多憎恨你们。”

周明松眼圈通红,嗓子哽咽,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周子青脸看,拼命的看,似乎想要彻底的印入脑袋深处。也更像是,现在不看,以后就没机会再看一眼。微微颤抖嘴唇,轻轻掀开,嗓音微颤,“我……我要是愿意……”

周子青却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摇着头,眼神愤恨无比,“晚了,你要弥补的对象不是我,她不在了。遗憾着,怀着对自己短暂人生的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来到这世上,不明白她为什么活着和别人不一样。

我不是她,徐长慧和你都不能影响我,我是回来清算这段关系的,彻彻底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