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追着跑

温兮语眼睑微微掀起。

屋顶的白炽灯光过分刺目, 她坐在地上,只能看到男人被西裤包裹着的修长双腿掠过视野。还有指骨上拎着的酒斗。

没有言语,只有沉冷的步伐声, 清脆的器皿碎裂声,激烈的木桌相撞声, 以及谢沣不曾间断夹杂着凉气的痛呼声。

疼,疼得要命,仿佛全身上下的骨骼都断裂开来,他不断往角落瑟缩, 额边冷汗直流, 却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面前的人俊美如神祗,但漆黑森然的眼神却仿佛修罗一般, 满含令人心惊的戾气。

“你是不是想死。”男人很轻地说道。

空气中温度尽失,谢沣心脏停摆一拍, 眼睁睁地看着那坚硬的酒斗从头顶掼了下来。

眼前一黑,有粘稠的液体顺着睫毛流下来, 谢沣头晕目眩。

“谈总……”凭着本能, 他匍匐地面,抓着那人的裤脚求饶, “对不起, 我不知道她、她是……对不起, 对不起, 请您放过我……”

谈隽池丝毫不为所动,抓着谢沣的头发往墙上用力撞。

“啊!”

“求求您……我,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

沉重的巨大响声彻然室内, 谈隽池的面色始终未起一丝波澜。

刚开始谢沣尚还在叫喊, 后来音量却逐渐小了下去, 倚靠着墙半阖眼睑,呼吸低而微弱。

血色缓缓蔓延,染红了白墙。谈隽池漠然地注视谢沣片刻,起身,将壶斗里残余的液体从他头上浇了下去。

“你该庆幸不是在地下城遇见我。”

-

温兮语在昏迷的边缘徘徊,意识将沉未沉,有熟悉且让人安心的雪松气味潜过来,接着一人俯下身,不言不语,将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哥……哥哥……”

她哭着搂住那人的脖颈,又热又燥,再加上心惊胆战,委屈顷刻迸发:“难受……好难受……”

笼下来的气息沉了些,但是依旧没有开口,柔软的衣物倾覆上来,她被凌空抱起,裹在一处隐秘的空间内。

劳斯莱斯前后座的隔板升起,完全与外界封闭。寒气被开到最大,温兮语颊边晕着红,额际却在流冷汗。

想靠近,想索取。

她凭着大脑本能的意识,勾住近在咫尺的人,含吮他的唇。

碰到他的时候像是沙漠中独行的旅人寻到水源,温度很低的触碰,缓解了难耐的痒,却点燃了潮湿的柴,她倏地一下子陷进去,沉迷于唇舌的交缠。

谈隽池握着她肩头的手背筋理贲张,眸色黑沉,深得不像话。

他很清楚地知道,谢沣下的这种药物主要具有致幻和晕眩的作用,同时伴有些微的催情成分,会在一定程度上扰乱身体机能。剂量虽不是很重,但是这样的状况恐怕也得维持几个小时。

很快到了尚隽东方,摸着黑进了门。

一路纠缠到卧室,温兮语眼神迷蒙地凑上前去拽男人的领带,不知是推还是拉,反而一下子失去重心倒在床上。

谈隽池屈肘撑了一下,背部向下,承载了大部分的重量,将她牢牢护在胸口处。

起伏的脉搏,滚动的呼吸,温兮语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不得要领,毫无章法地亲昵他。

谈隽池没有动作,可是悄然流动的暗影之中,原本硬朗流畅的下颌线却紧绷,勾勒出隐忍的弧度。

“小兮。”

温兮语抬起眼睑,弯弯的桃花眸软得要命,委屈又惹人怜地喊他的名字:“隽池哥哥,你怎么不抱我?”

黑漆漆的室内没有回应。

温兮语蹙起秀丽的眉,眼角有了水光,伏在他肩颈处蹭了下,又偏过头去。柔软的唇蹭过他的侧颈,无意中碰上他的喉结。

极静一瞬,蓦然之间,天旋地转。

温兮语被十指相扣压进衾被里,猝不及防地承受着男人猛烈的亲吻。

被褥皱褶连成一片,分不清是谁的意动情迷,他的轮廓隐没在黑暗里,炙热的呼吸却清晰传递着沉默的言语。

质地挺阔的西装衬衫落到地上,温兮语双臂搂着谈隽池的脖颈,微热的指尖触到他的脊背的时候,迟钝地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不是平滑的皮肤触感,有些微的粗粝浅痕,像是伤疤。

白贝般的月光透过帘幔的掩映撒进来,清冷安静,于那片镀上了玉石般的雕塑美感,破碎的光泽。温兮语被这幅莫名的景象攫住目光,下意识伸出手攀过去。

“不要碰。”

谈隽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又低又哑。

“那是……什么?”温兮语的神智凝聚了些许。

又是一个不曾善终的问句,没有回答。她昏昏沉沉,潭面微波紊漾,从他并不平静的磁场中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却没能抓住,让它流失于指缝。

一个视线交错的瞬间,温兮语看到了谈隽池漆黑深沉的眼睛。

像是暴雨天的海面上,压抑又汹涌的浪潮翻滚,船身几近倾覆。

“小兮……”

他叫她的名字,让她瞬间也晃了神,觉得自己要被这滔天巨浪吞没。

几秒钟恍若一个世纪,男人喘了一口气,风声骤息。

“小兮,不该是今天。”

他喉结滚动,克制地闭上眼:“等你清醒一点。”

-

温兮语醒来的时候,四周还是很黑。

但是她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薄被中,感觉很舒适暖和。

下意识去床头够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周围的一切似乎有些陌生。

不是在学校。

记忆回笼,是昨晚赴约谢沣的情形,他们吃了夜宵说了话,再然后就是……

温兮语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从认知到确认这不是在做梦仅仅用了一瞬,但还是难以置信。

这种震动的情绪还没维持多久,她忽有所感,回眸一看,谈隽池睡在身侧,背对着自己,身影沉静地裹挟在黑暗中。

心口处的跳动略有些急促,一下一下,温兮语蜷起身子,甚至害怕这声音把他吵醒。

她记得。

他昨晚是怎么帮她纾解又哄她睡觉,月光冷白交叠,汗水相融,林林总总只影片段,药物的影响已经全数褪去,可回想起来脸上仍旧发烫。

脑子嗡嗡的,温兮语侧卧着凝视他宽阔的背影。

不过,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盯了片刻,轻轻地,缓缓地,朝他的肩头伸出了手,想触碰。

指尖还未触碰到衣料,腰上一重,温兮语蓦地被人箍进怀里,撞入一双深黑色的眼。

“醒了?”谈隽池气息沉哑。

“你、你不是……在睡……”温兮语磕磕巴巴。

谈隽池看着她不说话。淡淡的光泽在眸中流转,垂敛了睫。

清醒相对的时候她的气场总是会被压制一些,视线相错,温兮语抿了抿嘴角,小声先开口:“昨天,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让他担心。天知道他刚下飞机的时候联系不到她有多心急。

过了几秒。

“错哪了。”

没见男人眼里有什么情绪,温兮语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心中一片涩然,“是我警惕心太低了,识人不清,才会轻信谢沣的话,让他有可乘之机……”

唇齿倏地被人堵住,用力碾了一下。

“不准提他。”谈隽池嗓音疏冷,颦着眉沉声。

温兮语嘴角顷刻就被咬破了,指尖抵进掌心,讷讷地应了一声。

呜,好凶。“我……”

腰间的软肉再度被掐了一下,她身体绷紧,却发觉他只是把自己往怀里拢了拢,淡道:“让我抱一会儿。”

安静的空气中,温兮语吊着一颗心,缓缓平复着无措的呼吸。

大约有十分钟。

男人开口:“真知错了么。”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但瞧着比刚才好一些,温兮语赶紧点头:“嗯,绝不再犯了!”

其实年纪轻思虑不周也属正常,并不是真的恼她,只是这种事情的后果太严重,昨晚是他生平第一次失去应有的冷静,乃至于亲自动了手。

谈隽池额间抵过来,无声地凝视了她片晌,才道:“原谅你了。”

又过了一阵,两人都没说话,温兮语想起什么,急切道:“梁榛她……”

“她吃的是安眠药,睡一觉就没事了。我让人把她安顿好了,放心。”谈隽池见她欲言又止,补道,“录像机取走了,餐厅的人也会一一问责,这件事我来解决,不用担心了。”

“……哦。”

他总是考虑得很妥贴。温兮语被满满的安全感包围,顿了下仰头看她,小心翼翼问:“你……消气了吗?”

他一向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紧张兮兮地窝在他胸口,又乖又软,谈隽池眼睫垂下来,眸色不明问:“如果没有,你预备怎么哄我,小朋友。”

温沉的音色自耳畔拂过,温兮语愣愣地眨了眨眼,接着脸颊慢慢的,红了。

都有闲情逸致调戏她了,他绝对没再!生!气!了!

“亲、亲你一下?”

“一下就想打发我?”他漫不经心撩起她一缕细滑的黑发。

“那……”温兮语捂着脸往被子里沉,声如蚊咛,“你想怎么哄嘛。”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

关键时刻怎么连后门都不让走的,呜。

不告诉她答案,那就只能……

温兮语揪着男人衣领前襟,伸出食指小小打了个转,末了又戳一下,糯声:“那我满足你一个愿望可不可以,哥哥。”

让他自己说。

头顶的气息蓦地沉了一下,但并未应声。

见他不接,温兮语嘴角翘起一点点:“什么愿望都可以哦。”

“……”

说完之后还刻意抬头看他反应,只见男人半眯了眸,视线压着,须臾后启唇:“什么都可以?”

明明只是简单重复一遍,温兮语却从这里头听出了几分不可说的意思,联想到之前几次主动撩他的结局,心间怦然一跳,眼神开始闪烁,忙改口道:“没,我是说……”

话音未落,颈侧蹭过什么,痒痒的。接着又忽地一痛,温兮语差点没嘤出声来。

——是他俯首咬了一口。

“谁给你的胆子,在男人床上说这种话,嗯?”

“……”

谈隽池瞳色漆黑,声线漫着哑,温兮语极其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本能地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你,今天早上没有工作吗?刚、刚听电话好像响了……”

“不急,”他似是勾了下唇,背着光的眉眼幽邃,字句顿声,“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作者有话说:

要♂紧♀(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