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十六小时的回程,一列快车回到了首都区车站。
早有车驾停在vip通道等待着晚归的奉雪等人。
一路上仿佛隐形人的带队老师看着奉雪三人上了车驾,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要快点回到垂樱学院的老师宿舍!这段时间再也不出门了!
到处都兵荒马乱,他这个平民出身的老师好害怕!
奉雪则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大致摸清楚了归彦“谋杀”的事。
涉及到权贵的报道,新闻媒体大多不尽不实。他们拿不到第一手消息,只能从某些相关消息者那拿到二手消息。
但这些二手消息也会经过加工,偏向某种立场,媒体则又有自己的立场,这些信息混淆在一起,就像被人嚼过许多遍的碎渣,看了之后只能激发情绪,而无利于真相。
奉雪看完了全部报道后,只有三件事是确定的。
一,谋杀案发生在七天前的一场新贵族舞会上。二,归彦出席了那场舞会。三,在归彦递给一位新贵族酒水后,对方喝了便立刻倒地不起。
舞会上的酒水都是统一提供的。
那杯酒从后厨经由侍者端到舞会上,而归彦恰好拿了有毒的那一杯。
一路上下毒的机会实在太多,哪一步都有可能。
如果这样推理,这位来自东方的亲王实在太惨了,无形中成了杀人的刀。
可问题在于,归彦递酒的那位新贵族,似乎与归彦在前几天发生了一些冲突。
霜鹤亲王似乎抢先一步,买下了那位新贵族想要的一条生产线。
在竞拍的那天似乎闹得很不愉快,那名新贵族离开会场时似乎还说什么要“杀了那个人”一类的话。
这些话当然可以当做气话来听,可归彦是否当做气话呢?
这就像是有了动机。
奉雪看完了报道之后,就给谢青燃打了个电话。
这些事情,谢青燃那边应该会有更详细更真实的消息。
谢青燃倒也没藏着掖着,将她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奉雪。
【应该是被设套了,那新贵族关在医院里,还没死。】
【麻烦的是,新贵族那边一定要追究,而那位亲王的老家似乎打算甩手不管的样子。】
【得靠那位亲王自己想想办法了。】
【怎么,想帮忙?】
【倒是可以借你点人和通行证。】
……
奉雪挂了电话之后,就一直在思索着该怎么做。
虽然说应该相信调查员……不,不能全然相信他们。
这里是圣斯威,不管怎么说都是圣斯威的贵族差点被人杀了。
除了那位受害者,应该还有人想要通过这件事获得利益。
通过一位亲王要挟那远在东方的国家,怎么想都是一件一本万利的事。
“……你不会要蹚浑水吧,”谢思十指交握,难得有些严肃,“要是惹上什么人就麻烦了。对吧,谢桢?”
从来没被谢思询问过意见的谢桢,知道这个双胞胎兄长只是想拉同盟而已。
但这话也不算错,谢桢点了点头。
奉雪沉默了好一会,她看着手机,仍然没有来自归彦的消息。
很可能归彦的手机已经被收缴了。
“我并不是要影响司法公正,”奉雪手指轻敲着窗沿,“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帮助我的朋友。他在这里举目无亲,又遭到算计,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谢思觉得奉雪对于那位亲王有很大的误解。
什么“举目无亲”,好像归彦很柔弱似的,可实际上他是个会跟别人抢生产线的邪恶资本家好不好!
但这话是不能说的,想也知道他这么说了,奉雪也只会觉得那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谢思只好改口问这个。
“不知道,还没想好。”奉雪望着窗外,像是在认真思考。
等车驾返回公爵府邸,不过才出门了几天,奉雪下车之后看着熟悉的庭院,身心不由放松起来。
谢青燃仍然在王庭里忙碌,因为沙漠之国的事,圣斯威坚定地站在了沙漠之国身边,而圣斯威之前也因为教廷的缘故死了一位国王。
舆论普遍认为,圣斯威这是在寻找同盟,也许令教廷消失的年代即将来临。
谢青燃是知道奉雪前往沙漠之国做什么的,也颇为惊讶居然这么快就把这事办成了。
这事能这样快了解,不能全说是奉雪亲身犯险得来的,还有沙漠王庭经年累月地在削弱沙漠神殿的影响力。
这才能在一次□□之后,就能立刻平稳局势。
不过在其他政教合一的国家来看,圣斯威和沙漠之国已经组成了邪恶同盟了吧。
奉雪回到家中,她先是回房间洗漱完毕,就立刻联络谢青燃身边的秘书官。
“您好,金女士。能把之前霜鹤亲王事件的资料发我一份吗?是,是私人用途。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您告知我那位新贵族在哪家医院吗?还有……”
奉雪客气地向秘书官要来了资料,随后连连道谢,便挂了电话。
五分钟过后,奉雪就在家族的加密邮箱里看到了这些资料。
奉雪打开资料,逐行地细细看起来。
这份资料不多,因为调查局那边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
资料里有一行字这样写着:【霜鹤亲王至今没有开口】。
想来也是当然的,对这件事归彦并没什么话好说。
奉雪关上资料,看着秘书官发来的地址,决定明天就去。
奉雪的手机响起,谈越和希雅发来了消息,正在询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她们被老师叉着上了空艇,根本没机会留下陪奉雪。
奉雪则一一回复着她没事,不过是有些发烧。
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毕之后,奉雪躺到床上,抬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谢思和谢桢都不见了。
女仆长告知奉雪,他们一早就被谢青燃叫到王庭里去了。
“好,我知道了。”奉雪点点头,估摸着是谢青燃有些事要他们去办。
权贵家庭的孩子不能全然当做孩子看待。
起码谢青燃已经把自己的孩子当做成年人,只要知会一声,想做什么都可以。相应的他们也该负起责任来,那些领先其他家庭数百倍的物质生活和知识水平,不是只为了让人享受而存在的。
奉雪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谢青燃身边的秘书官。
“金女士,日安。”
奉雪打了声招呼,那位风姿绰约的秘书官便对着奉雪笑了起来。
“我来陪同您今天的行程。”
毕竟要出入那些地方,身边没有人处理杂务是不行的。
两人上了车,奉雪便在车上和以前一样开始速算几道题。
金秘书在对面悄悄打量奉雪,这个女孩不管什么时候看,总是令人惊艳。有些孩子随着年岁渐长,会渐渐脱去过去的轮廓,变成截然不同的样子。
金秘书在奉雪小时就见过她,但这个女孩却一天比一天更美丽。
奉雪抬眸,看向金秘书,那位女士却迅速移开视线,像是有些被抓到的惊慌。
奉雪:……怎么了?
奉雪低头继续在平板上写题,医院很快就到了。
这家医院在首都八区,医疗条件与安保条件都非常好,是大部分权贵家庭的首选。
那位误喝了毒酒的新贵族就住在顶层,听说已经能起身了。
“要替您约见吗?”金秘书问道。
奉雪轻轻点头,只是在上楼的时候,对方的秘书官一脸歉疚地等在长廊上。
“先生的状况突然变差了,现下已经睡着了。”
上楼时间不过短短几分钟,这就变差了?
金秘书还是以谢青燃的名义约见的,按理来说谢青燃也分领着首都区治安的一部分职能,要碰个面也寻常。
这是给脸色看吗?
对方的秘书官也是敏锐的人,见着金秘书的样子,立刻躬身道歉。
“并不是刻意诓骗,而是先生真的突然又发病了!”
秘书官回头看去,那间隔音病房里一阵喧闹,过了一会,一名喉间戴着拘束器的红发少年走了出来。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在看到奉雪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起来。
红发少年三两步就走到了奉雪面前,对她无声地喊道。
【奉雪】
奉雪则看着那间病房,心想应该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日安,叶澜。你与拉菲德先生相熟吗?”
叶澜摇摇头,他拿出手机在上边写画,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我代替父亲来看望他,他的身体还没好。】
奉雪轻叹一声,看来今天是无法见到了。
【有什么事吗?】叶澜又写了一行字。
奉雪看了一眼叶澜,叶澜到底是新贵族一派,不好直说。
“没什么,只是妈妈请秘书官来探望那位拉菲德先生,我正好蹭车路过。”
叶澜像是全然相信了,抬手指着走廊,这就是想送奉雪下去。
而金秘书十分上道地问道:“请问拉菲德先生在病房里的状况怎么样?”
叶澜在手机上回复:【好像是余毒没清理干净,再过一段时间应该会好。】
奉雪长叹一声:“真可怜。”
【没关系,调查局很快会把犯人抓起来的。】
【嫌疑人……好像也和奉雪相识呢。】
看着叶澜手机上的那两句话,奉雪问道。
“……新贵族一派都认为归彦有问题,是吗?”
叶澜没有正面回答。
【大人们总有一些共识。】
奉雪轻轻点头,虽然没能见到那位受害者,但是看叶澜的样子……新贵族居然拧成一团要对付归彦了?
奉雪在圣斯威长大,据她所知,没有什么贵族之间永久的共通利益。
某个人出了事,并不会让所有贵族都出头。
除非有什么让他们愿意这么去做。
弄倒归彦能得到什么?
奉雪歪着头,嗯……现在的情报太少,还不太清楚啊。
而叶澜看着奉雪思考的模样,面上还是笑容,但心中却如火焚烧。
奉雪……居然为了那个家伙亲自来医院了。
凭什么。
明明,我更早遇见你啊。
不过没有关系,很快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就要背负骂名,滚出圣斯威了。
传说中,塞壬这种物种求偶时具有强攻击性。
当它发现中意的配偶将他放在次选地位时,它们就会立刻对首选对象发出挑战。
无论是挑战者还是被挑战者,其中必有一尾死去,这场争斗才算结束。
叶澜有时翻阅着家族中的藏书,看到这些记载时,总会觉得十分符合心意。
正如他每当看到奉雪身边跟着别的人时,他都会想要将那些人沉入海底。
啊……可惜现在是法治社会。
还是要按照规矩来呢。
奉雪的车驾离开医院之后,便往首都十二区驶去。
途中金秘书接了一个电话,她立刻要下车返回王庭。
“奉雪小姐,您独自前往那边……要不要紧?”金秘书有些担心。
“没关系,去医院是见陌生人,而去那边是去见朋友。另外,我会谨记不会做出让新贵族与妈妈生出什么误会的事。”奉雪对着金秘书微微一笑,请她不必担心。
金秘书看着那辆离开的车驾,不由舒了一口气。
原本还想提醒一句,但小姐心里门清呀。
奉雪的车驾继续前行,在进入首都十二区时,奉雪出示了谢青燃的通行证。
车驾便畅通无阻地进入了那里。
霜鹤亲王的府邸也不难找,虽然位置有些幽深,但占地面积颇大,有专门的路通往那里。
车驾在那座府邸前停下时,奉雪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来自东方的高门大户设置。
真令人亲切啊。
奉雪下了车,司机先生先去叩门。
虽说亲王府邸平日访客也不多,但这个敏感的时期,已经没什么人会来拜访了。
大门打开时,门内的侍从似乎还有些吃惊,他先对司机先生点了点头,随后便关上门,像是去通报。
没过一会,两扇大门再次打开,这便是邀请进入的意思了。
奉雪这才从车驾上下来,走进了那间古色古香的宅邸。
只是奉雪没走几步路,就在那宽大的庭院里,见到了归彦。
他像是刚从后院出来,额发有些散乱。
几个侍从在后边追着,嘴里喊着“不要跑,殿下”“请注意脚下”。
“没想到真的是你,我一路跑出来的,吓得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这对归彦来说确实是难见的姿态,他对着奉雪扬起嘴角。
“但我……只是想早些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