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上的检票员正在快速检查众人的船票。
那些检票员一个个身材高大健壮,看起来更像是什么混□□的保安。
也有一些人到了目的地要提前下船,可是下船的时候也检查得格外严格。
奉雪和谢桢站在轮船外的廊道上,能看到那些“检票员”比起检查船票,似乎更想看到持票人的脸。
果然不是什么单纯的查票呢。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找我们的,和不是找我们的。”
奉雪和谢桢一边看,一边走到了能看到下方一层甲板的位置。
“向女神祈祷吧。”谢桢低声说。
住在附近客舱里的人也都出来看热闹,低声议论着。
“大半夜查船票,有病啊?”
“不会是哪个富豪的小老婆出逃了吧?”
“很有可能哦,说不定是深受喜爱的小白脸呢?哈哈哈哈!”
……
甲板上嬉笑一片,站在奉雪身侧的一个人却呼吸急促,放在栏杆上的手指不停颤动。
那个人穿着兜帽斗篷,看不清脸,但看身形应该是一位女性。
楼下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像是有人在睡梦中不想配合,把大门猛地合上,与检票员起了冲突。
但是没有用,房门还是被强行打开,躲在房间里也不可能。
站在奉雪身侧的那位女士听着那怒骂声和摔门声,更是浑身震颤。
她戴在皓腕上的金手镯撞击着栏杆,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人也像是发觉了问题,便立刻褪下手镯,塞到了斗篷里,但她仍在发抖,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冰天雪地里。
她的行为太明显了,奉雪不由出声问道。
“这位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奉雪一问,那人就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尖叫,但又被她自己吞了回去。
那人拉紧自己的兜帽,对着奉雪连连摇头。
谢桢侧头看去,能在那人的兜帽下摆,看到一缕金色的发丝。
谢桢又低头看着下方的甲板,那些检票员确实不是在检票,而是在找人。
而且每当他们看到独自一人的女性时,就会不停地打量。
谢桢手指敲着栏杆,像是漫不经心地对奉雪说道。
“他们应该是在找人,一个大半夜里,还独自一人的女性。”
这话一出,站在奉雪身侧的那个人,倒抽一口冷气,脚尖一动,像是要走了。
但奉雪却突然对着那人的背影开口问道。
“这位小姐,您有船票吗?您有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帮忙。”
检票员检票的速度很快,也不耽误他们把客舱房间都看了个遍。
等到了轮船二层,许多客人已经走出了客房,正在外边等待验票,有的则对着黑漆漆的海面发出海豚般的尖啸,玩嘛,好玩。
于是检票员看到有些人坐在甲板上玩手机,或是玩牌的时候,也不觉得奇怪了。
几个检票员一路检查,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就轮到了那几个在甲板上打牌的塔克族。
这两个塔克族头上包着民族特色的白色格纹披帛,还有一个人戴着兜帽斗篷。
他们用力地往甲板上甩着牌,时不时要人拿钱出来。
“有没有搞错,还没分胜负呢就要钱要钱!”少年粗声粗气地骂着。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给我看看你们的船票。”一名高大的检票员站在三人面前,朝他们伸出手。
谢桢直接递出一张船票,对方却没有接过。
“只有一张?”
谢桢扯下披帛,一脸不爽。
“对,没错,我们逃票了,怎样?”
谢桢坦坦荡荡地直视着检票员。
“要补票的话,多少钱?夫妻不能共用一张船票吗?”
检票员挑眉:“你们三个都是……夫妻?”
谢桢坦然点头。
检票员像是不想追问什么,只指着另外两人。
“我要看她们的脸。”
特别是那个戴兜帽的。
检票员心想,他越看越觉得,这个戴兜帽的有问题。
谢桢噌地一下站起身,用手背敲着检票员的胸口。
“为什么?你看我老婆的脸做什么?我就知道……你们根本不是在检票,是在找哪个富豪逃跑的小老婆吧!”
谢桢的声音很大,甲板上的其他人都凑热闹围了过来。
“你知道我们塔克的专长是什么吧?刺探消息,只要给足够的钱,你要找谁我们都能帮你找到!”
哎,一说到钱,周围的人可就不困了啊。
“不是!我们只是检票!没有找人!”检票员紧张起来,他看向身后,似乎想示意其他检票员过来帮忙。
而那个他一直盯着的戴兜帽的女人突然站起身,将兜帽取下,黑色的辫子垂下,她促狭地看着检票员。
“你连说谎都不会吗?喂,独吞奖金可不行!你要找的到底男的女的?看起来多大?为什么找?最重要的是多少钱?”
奉雪大声喊道。
本来美少女突然在甲板上出现就够引人注意的,如今这个美少女还在说着关于钱的事,这可是轮船,只要在海面上,没人能逃跑。
说不定他们还真能分一杯羹呢?
可这些检票员明显不想暴露他们的目的,他们连忙摆手,其他检票员已经将这一层的船舱都检查过,包括所有人的脸也都看过了,就立刻转身上了三层。
“白痴!你这么容易被套话吗!”
其他的检票员狠狠抬手打着那个傻乎乎的家伙的后脑勺。
那人吃疼,只好抽气着说:“那三个塔克族的家伙太精明了……”
那人话刚说一半就立刻停住,他猛地往二层跑去。
三个,是了,除了那漂亮得不像真人的男女,还有一个塔克族没有露出脸来!
她一直把脸藏在头巾里!
不过短短几十秒,那人又再次回到了甲板上,那三个塔克族的人还在那看着黑漆漆的海面,那名检票员直接上前,一把扯下了那名还盖着头巾的塔克族!
头巾在夜风中坠地,可却不是那名检票员想象中的样子。
棕发脸上生着一点雀斑的女士满脸不悦地瞪视着那名检票员。
“有病啊!!”
那名检票员又看向了谢桢和奉雪,在那两人再次询问价格之前,就立刻转身逃走。
原来没有藏在里边啊……难道真的跳海了?
在这个季节,这种温度,不要命了吗?
虽然被找到之后,也会没命。
“真是的!没礼貌!”
那名棕发的女士狠狠摇头,她捡起落在甲板上的头巾,对着奉雪笑道。
“小姑娘送给我的礼物都被弄脏了。”
“没关系,您喜欢就好,”奉雪对着那名女士点点头,“夜晚风大,您这样衣着单薄很容易着凉,我也只有这件披帛,请您快些回船舱吧。”
棕发女士听着这话心中热乎乎的,哎呀,这年头小姑娘又漂亮又温柔,可真好啊。
谢桢和奉雪脚步轻缓地返回了自己的客舱。
在进入房间后,谢桢反锁了门,而奉雪轻轻敲着浴室的门。
“是我,没事了。”
浴室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张娇妍的脸。
那人缓步而出,对着奉雪和谢桢躬身行礼。
“多谢你们。”
金发的女郎穿着一件大衣,大衣里隐约可见一袭红色薄纱配着金链的舞衣。
她像是一位来自沙漠之国的舞娘。
奉雪翻出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衣服,看起来就不显眼了。”
金发女郎接过,眼中闪着感恩的泪水。
“多谢,多谢。”
她再次道谢,退回了浴室。
在之前金发女郎告知奉雪她有船票之后,奉雪就将她带到了船舱里,与她换了兜帽斗篷与披帛。
然后让她不用出声,就坐在她旁边就好。
然后金发女郎心跳一百八地听着那两个年轻人与“检票员”的话,完全不敢抬头。
而在检票员离去之后,奉雪直接拉着她的手,将她推入船舱,取走披帛,让她藏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们再次进来,告诉她已经没事了。
金发女郎擦着眼角的泪水,换好衣服出来之后对着奉雪和谢桢再次道谢。
“我,我不能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也不能告诉你们我为什么逃跑,但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奉雪微笑着请金发女郎在一旁坐下。
“等到轮船停下就好了。”
金发女郎点点头,但她不能等到轮船到达终点站。
她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于是在天亮的时候,靠着墙打盹的奉雪,听到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金发女郎……不,她把自己的一头金发全部剃掉了。
那原本是多么美丽而丰沛的头发,但金发女郎并不在意。
【再见。】
金发女郎对着奉雪做了一个告别的口型,随后便打开船舱出去了。
但在临走前,金发女郎还是对他们说了一声。
“这艘船的终点是前往落日城,请你们……尽早下船,不要去。”
金发女郎的脚步声消失了。
这艘轮船要到傍晚,才能到达下一个停靠点。
奉雪想要挽留,但实际上只会加重那人的负担吧。
谢桢睁开假寐的眼睛,对奉雪说道。
“她昨晚整夜没睡,像是担心自己睡着了会说出什么可怕的梦话。”
加上刚才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落日城是北方女神殿所在地,教廷,王庭的人员都集聚在那里,按理来说,不该有什么不能去的。
奉雪和谢桢都同时想到了最糟糕的事态。
现在在北方有刺杀价值的人有很多,那么最大的目标……果然还是王子殿下。
即使母亲和阿盖尔公爵在王子身边,也不能保证一切安全。贵族议会在首都区也敢下手,何况在落日城?
奉雪和谢桢只停顿了片刻,随后两人决定在今天下船,然后换车前去落日城,这样速度更快,暴露的风险也更大。
可是谁在乎呢?
他们本就是为了家人前去的,一想到家人会有可能会永远留在北方,两人都坐不住。
-
傍晚时分轮船的最顶层,几名“检票员”正在密室里汇报情况。
“还是没有找到。”
“那你们还回来做什么?”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模样的人直接将桌上的烟灰缸扔到那些人身上,可就算把他们砸得头破血流,他依然无法平静。
“该死该死该死!那个女人怎么会听到——”
首领大声发怒,那些低头的检票员心想,还不是因为你让人等在外边,声量又大,根本就是让人专门听的。
那名满脸络腮胡的首领无法,只好挥退众人,自己打开了视频链接。
“那个,叶先生,非常抱歉,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那只小老鼠……”
“让人偷听到秘密,这是你们的失误。”视频上遮挡着面部,被称为“叶先生”的中年男性嗤笑一声,像是不想听对方的辩驳。
“这个,这个,其实没有让她听到任务目标是谁……”首领低声说道。
“这还需要猜么?”
叶先生手指敲着桌面,对着首领微笑。
“你们不会是看人漂亮,动了恻隐之心,才有意放过吧?这个行业不是只要给了钱,连父母也可以杀掉吗?”
首领当然表示他是专业的!
可叶先生稍微转了一下视频的视角,发送了一个直播链接给他。
“放心,我知道你们没本事,我已经找到她了。”
直播画面上,出现了一名剃光了头发,像是还进行了某种程度面部改装的中年女性走下轮船,她站在那里左右看了看,最后往右边走去。
那边可以有计程车停靠点与共享汽车可以使用。
只是在她进入空无一人的停靠点时,一簇血花突然在她额头爆开。
那名中年女性直接向后仰倒,重重摔倒在地,脑子变成了一团散开的豆花。
“很可惜,这次的竞标你们失败了。再见。”
-
视频通讯挂断,叶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怕漏了行迹,不想找本国人,谁知道外国人这样没用。不专业,真的不专业。”
宽敞的会客室里,喉间戴着拘束器的红发少年坐在另一侧的丝绒沙发上,他正低头看着报纸,闻言对着自己的父亲微微一笑。
叶澜秀美的手指抬起,对着父亲比划着手语。
【我们是投机者,一路抉择才走到现在这一步,父亲这里的只是给议会的投名状。】
【失败也没关系,成功也无所谓。】
叶澜放下报纸,手指轻点报纸上的那枚象征着王庭的执剑者徽章。
【另一条路上,我们还等待着与执剑者共饮的时刻。】
叶先生笑起来:“是啊,议会成功最好,失败也还有王庭。王庭的继承人在北方死去的话,我们还有议会。家族的留存多么重要,不多做些准备是不行的。只是,叶澜,你这段时间派了一些人去监视谢氏公爵府,与首都十二区的外国人聚集区,也是准备吗?”
叶澜的指尖翻飞,他对着父亲笑得十分甜蜜。
【这是,秘密。】
叶澜起身出门,他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讯息,不意外奉雪已经离开首都。
想也知道奉雪会去哪里。
既然如此,他不太希望父亲在北方的计划成功,要是误伤了奉雪,他一定不会原谅。
至于不会原谅谁,叶澜扳着手指计算着,却怎么也算不清。
……不原谅整个世界吧。
-
而在这边,奉雪和谢桢下了轮船,他们比金发女郎提前二十分钟来到了计程车停靠点。
“我们开车吧。”谢桢指着一旁的共享汽车。
奉雪严肃地看着汽车,他们都不到年龄,还没有驾照。
但他们早早就接受了开车的课程,可以说都开得很溜。
如果赶时间的话……
“车我来开,你必须系好安全带,知道吗?”奉雪叮嘱。
谢桢有些愤愤,又是年长者的口吻。
“你开得快吗?”
很快,奉雪就让谢桢知道她快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