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暖到家时,看到刑老夫人果然在她家,和她娘聊得正嗨呢。只能说吴总管料事如神。
她听了一下,两人倒是挺有共同话题的。
先是她娘的恭维声,“真羡慕你,生的儿子,既有本事又孝顺。不像我,儿子资质平平,孙子辈更差,特别是我那个大孙女,提起她,我的心肝都在痛。”
刑老夫人说道,“没有吧,你也别一个劲地埋汰儿女呀,幸亏那些孩子我都见过,不然还以为他们真像你口中说的那么差呢,你儿子他们看着都挺老实的,女儿春暖又美又能干。我还羡慕呢。”
“他们确实都还好。但杨姐,你是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那个大孙女,就是白眼狼一只……”姚母也不忌讳家丑,将姚杏的事和刑母摊开来说。
姚春暖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才多久,两人就已经称姐道妹了?
刑老夫人听得认真,但她听着听着,不知怎地,感觉姚母说的大孙女和女儿是越来越像,都是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也不管家里同不同意,只是姚杏更过分一点,竟然将高利贷往家里引。对于这点,刑老夫人暗算庆幸,突然觉得女儿好像也没那么糟。
要是姚春暖知道她此刻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她,你还是太天真了,前世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女儿可是将你儿子都给害死了。这杀伤力不比姚杏弱。
刑老夫人想了想,也将自己的烦恼说出来。
听到刑家也有这么个女儿,刑母自个儿还在偷偷和她来往,甚至还想让儿子给她男人安排个轻松的活计,姚母目瞪口呆,当下就劝道,“杨姐,我劝你还是防着点吧,我这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这呢,你这女儿和我家姚杏是一个样的。要知道,我们家可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大孙女的地方,但她们这种满心满眼都是自家男人的姑娘家真的是什么都敢干。”
“不至于吧?”刑老夫人始终不相信她家星月会那么坏。
姚春暖看出来刑老夫人有点不开心了。知道是她娘的话让她心生不愉,她娘也是,太热心肠了,交浅言深啊。
她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刑大娘,我娘说话直,但想法不坏,你听了别往心里去。其实四小姐私奔一事,她本人固然有错处,但我觉得男方的错处更大。毕竟男方比四小姐年长,又比她一个小姑娘有见识。”
姚春暖注意到,刑母见了她,眼睛就是一亮,“阿暖,过来这边坐呀。”她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说道。
等姚春暖说完,她频频点头,“是的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一席话下来,刑母看姚春暖就更顺眼了。
姚春暖继续说道,“私奔这事已成定局,咱就不说了。就说说现在吧,我觉得你对四小姐太溺爱了。这段日子你没少为难吧?也没少让大将军为难吧?其实说到底,那姓林的也不过是一外男,要不是傍上了您女儿,算得了什么?恐怕你连正眼都不会给他一个呢。”千错万错,自家的孩子没错,错的都是带坏自家的孩子的坏人。
是的是的。她说得极有道理。
“大将军知道您为了一个外男那么操心,指定心里又酸又心疼。”
先前是为了女儿,让儿子让一让也没什么,但现在刑母脑子里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她为了一个外男,让自己儿子委屈了,这怎么可以?
“所以以后四小姐提的要求,你打个折给她办。妥协都是相互的。哪有一方一让再让,另一方却寸步不让的呢?你就忍心让大将军一让再让?”
“好,以后我就这么办!”姚春暖的一席话让刑母感觉自己像是打通了会任督二脉,“阿暖,你真出主意。”关键是这些话她愿意听,也听得进去。
看姚春暖将刑母哄得眉开眼笑,姚母心里酸酸的。
姚春暖看着是好气又好笑,太受欢迎也让人烦恼啊。当下她就上前挽住姚母的手,问她今天给她做什么好吃的?她的亲娘哎,要不是为了替她解围,她犯得着费这脑子费这口舌啊。
姚母假意地抽了抽手,没能将手从女儿怀里抽出来,当下矜持地道,“前两天你不是说想吃荠菜饺子吗?今早我特意去挖了一篮子荠菜回来给你包饺子吃。”
看到灶上瓷盆里已经调好的荠菜猪肉馅,姚春暖是真惊喜了,春天的野菜里,没有比这一口更鲜美的了。拌上芝麻香油撞陈醋的蘸料,这滋味,神仙也不换啊。
“娘,你真是太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姚春暖的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她娘身上扔。
就在这时,内院传来孩子的哭声。姚春暖顿时想起小姚晞来,当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和她们打了声招呼报,就风也似地院子里冲。
姚春暖刚踏进她的院子里,就听到小姚晞的震天哭声。走近了发现,奶娘在手忙脚乱地哄着,罗素衣在一旁也是一脸焦急。但是谁上手哄都不行,她就一个劲地干嚎。
“怕是想她娘了。”奶娘对罗素衣说道。
“快了,主子快下值了。”罗素衣回道。
“我回来了!”姚春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从奶娘手里将女儿接过来,哄道,“来来来,娘的小宝贝,想死娘了,别哭了啊,哭得娘都心碎了,哦哦哦——”
许是闻到了姚春暖的气息,小姚晞肉眼可见地安静下来,安静下来之后,还睁着如同被雨水洗过的眼眸一个劲地瞅着她看。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配合她微红的眼睛和鼻头,姚春暖看了心软得一踏糊涂。
孩子不哭了,罗素衣也松了口气,“这小家伙,早上一睁开眼就在找你了。没找着,是扁着嘴喝的奶,喝完之后睡了一觉,醒来后她又继续找你,一直未能如愿,就扯着小嗓门哭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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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春暖随口给出的主意,吴总管越想越可行,但他最后还是请示了大将军和刑老爷,得到了两人一致首肯。
刑母从姚家回来,就被吴总管告知,儿子和丈夫都同意了给姓林的安排一个活,他之前想要的在兑换楼当副掌柜的助手的那个活就别想了,是别的活,但也很轻松,刑母当即喜出望外。
翌日她特意去伊春城见女儿一面。
对于母亲带来的消息,刑星月并不满意,她挺着个大肚子发着脾气道,“先前在兑换楼那个职位怎么不行呢?你看那姚春暖只是一个主薄,都给她家人安排了那么多职位,凭挑任选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只要一个职位,还不能如愿。我好歹是爹娘你们的女儿大哥的妹妹,他是你们的女婿,为什么要将就啊?”
问题是,林景州的身份,你哥你爹都不承认啊。刑母心中说道。
“姚主薄给她家人安排是她的事,如果出了问题,自有她自己承担。”而你哥明确说过,可不想替他,不,是不想替你收拾烂摊子。这是先前说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儿子和她说过的。
“娘,你怎么尽帮她说话?”
刑母不磕声。
刑星月狐疑地打量着她娘,看见她娘完全不敢与她对视的样子,又突然间想起姚春暖那模样正是她母亲喜欢的样子,她恍然,“娘,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刑母心虚。
“娘,你怎么这样啊!她再怎么好看,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站在她那边?”刑星月大叫。
“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要是不帮你,我犯得着一个劲让你哥为难吗?反正工作的事,我这当娘的就只能帮你们争取到这个了,去不去就随你们吧。”刑母头疼,谁还能没点自己的爱好呢,她就喜欢看美好的人,怎么了吗?
林景州上前握住刑星月的手挽住她的圆滚滚的腰,“谢谢岳母,这职位我干了。”那工作和兑换楼还是挨点边的,他先干着,再慢慢谋划吧。
“可是——”刑星月还是不满意,怎么能让他受委屈呢?
“没关系的,咱们慢慢来,以后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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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属区,戚家
戚婆子在炖一只老母鸡给老四进补,这只老母鸡是家里用两个功勋值换的,在军屯外还买不到这么老的老母鸡呢。
朱大夫今天特意过来看戚应善的恢复情况,看完伤口之后,他微微吃惊,“你小子,你这伤口愈合的情况比我预料中要好。”果然是年轻力壮,恢复力就是好。嗯,家里人照顾得也好,他都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鸡汤味了。
“你是不是没用我配的膏药?”朱大夫注意到了,他配的药膏是带点红色的,他的伤口很干净,不像是用过他那药的样子。
戚应善如实说了,他用的是另一款药膏,连续几天用下来,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朱大夫拿起来看了看,“你小子从哪弄来的膏药?比我亲自调配的祖传秘方还好使?”
姚主薄说过,伤口溃烂发热,让伤患丧命,是因为伤口处有他们看不见的细盅做怪。要不是他学会了缝合术,断骨重接的事,他肯定不敢的。有了这缝合术,他能让创口缩到最小。再配合用药,和注意卫生清洁,他才有八成把握。如今戚应善恢复得极好,他一下子就认定了这药膏起了大用了。
戚应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知道这药是姚主薄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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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你预定的那个助手,什么时候能入职?”不知不觉的,姚春暖想起了那位清俊的少年郎君,就随口问道。
“他已经断骨重接了,是朱大夫帮他做的治疗,目前是恢复期,等痊愈了,就能入职了,估计还得十天半个月吧。”
真做了断骨重接的手术了?希望一切顺利吧。姚春暖在心里默默地道。
自打姚春暖给吴总管出了个主意,两天后,他又找到了她,“一事不烦二主,给四小姐准备的人都在这了,帮忙挑一挑吧。”
吴总管递过来一张名单,想必是符合她先前提到过的要求的,姚春暖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有十个名字,不多不少。
姚春暖发现上面有一个眼熟的名字,趁着吴总管倒水喝的空档,拿毛笔给划掉了。
倒完水的吴总管正好看到这一幕,“你划掉了一个人?”
“嗯。”俊俏的小白扬,才不白送给刑星月呢。
“为什么划掉啊?”
“不适合的人。”姚春暖若无其事地道。
“怎么不合适了?”这么快就看出不合适了?
“据我所知,这人还瘸着腿呢。”
“瘸腿的啊,确实不怎么合适。”
“这上面的人,你们都问过他们本人的意思了吗?这种事,最好还是自愿的好。”姚春暖一边喝着水一边说道。她赌小白杨压根不知道这事。嗯,他不像是会吃刑星月这碗软饭的。
“还没,这不是初筛吗?”等十进五再去问也不迟嘛,五个里,总有一个会愿意的吧?
“十选一,划掉一个还有九个呢,你自己慢慢选吧。”姚春暖端着水杯起身往外走。啧啧,十里挑一,刑星月也真是有福气。
吴总管冲她喊道,“诶,你不帮忙啊?”
“不帮,说到底这是大将军的家务事。”她已经插手够多了。
“不帮?那你刚才划掉一个名字是几个意思?”
“我助人为乐,顺手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