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队最早完成一天的任务,看时间还早,萧解命喊上两个年轻队员下水摸鱼。
陈进他也不管。不过犯人打猎的收获,需要上交一半给所里,他们愿意就干,不愿意也没人逼着。
伊春江的水质很好,河里的鱼是不少,但尾尾都很灵活,不易抓捕。
其他人看着,羡慕他们年轻火力壮。这河里的鱼是多,但水也是真的凉。这个时节也敢下水摸鱼,搁他们这些人身上,泡上一会,回头指定生病,能不能抓到鱼还另说。所以没得为了不一定到手的鱼去冒险。
三人没有趁手的工具,忙和了好久,才抓到几条大小不等的鱼。上交后,各自将分到的鱼带回家去。萧解命做为抓鱼主力,分到了两条三指大小的鱼,加起来大概有一斤一二两。
姚春暖两人下工后就回家了,云婶半道拉走她,说是邀请她过去家里串门。
云婶家住得不远,同一队的犯人都住在同一片区域,好几个队就近住着,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村庄。她俩走了两分钟就到了,也是一样的泥巴墙草顶房,万幸的是这里只住了他们一家。
她家有两儿一孙女,大儿媳在到伊春的第二年,就因为体弱,没办法养身体,渐渐病亡的。
她家的孙女今年九岁了,看着挺瘦小,就像六七岁的孩子。人很乖,看到有客上门,她还给姚春暖搬来了一张椅子。
姚春暖看得心有戚戚,边境犯人辛苦,真不是说说的。
不过她这两天观察了一下周边的人,他们四五十号犯人,大部分人身上的气息都还好,并不会令人十分厌恶。不像作奸犯科的人,身上难免会有煞气。
云婶失笑,告诉她如果犯人们在营地里寻衅滋事的会被带走。所以,久而久之,能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逞凶斗狠之人。
云婶给她倒上一杯热水,姚春暖喝了几口,略坐了会就回去了,一来是天色将晚,二来他们刚落户,家里需要收拾的地方很多,还需要再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云婶也没拦着,邀请她过来串门是想相互认认门,方便日后走动的,相交不必急于一时。
本来姚春暖还想问问,如果他们需要添置东西,有没有交易的地方。但想想,还是晚些时候再问吧。
在外面找个合法的渠道添置东西很有必要。
她老宅里的东西,怕是无法拿出来支应他们日常的开销的,因为光支应她肚子里的小家伙都不够。
因为老宅里没有叶酸,她孕前三个月和孕后三个月都没有补充到叶酸。但她先前找机会查看了一下,里面有她给她姥买的复合维生素。她看了一下说明书,说其中含有含量更高的叶酸,可以在孕后三个月用,对避免新生儿畸形同样的有效。估计以后每一日老宅的使用权,她都得用来按时服用叶酸了。
姚春暖诡异地想到穿之前她奶心心念念让她有个孩子的事,她有种感觉,这老宅更像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服务的。
临走前,云婶还送了一把她自己做的腌野菜。
这让姚春暖不好意思极了,她是半道随云婶家来的,两手空空,怎好拿人家的礼,特别是对这里的人食物的紧缺程度有了清晰的认知之后,更不能收了。
“不值当什么,都是挖的野菜,费点工夫腌制而已,你不嫌弃才好。”
怎么可能嫌弃呢?姚春暖道了谢,就先回去了,以后再找个机会将礼还回去吧。
回去之后,在院子里遇到眼睛红肿的李桃花,对方见了她,扭头就往回走,不哼哼了,也不丢白眼了。
姚春暖暗暗点头,退避三舍,挺好。
她回来没多久,萧解命就提着两尾鱼儿回来了。
行叭,咸菜炖鱼,今晚的菜是有了,但是没有油啊。鱼肉本来就必须有大油才好吃,但是没办法,他们目前搞不来油。
想到这个,姚春暖就感到糟心。老天爷就像渣男,最爱拉良家妇女下水,劝失足少女从良。想想后世时,她为了管理身材,每年运动加两三个月的轻食是常有的事。吃饭的时候最怕油多的菜,有时为了不长胖,还矫情地过一遍水,把油给洗掉才入口。对比现在,真是造孽!
没有油,她还能怎么着,只能使出十八般武艺来炖这两尾鱼鱼了。
她让罗素衣熬点粥。这么冷的天,喝点热呼的也挺好,加上晚上了,吃了好睡觉。
她先前咸野菜洗干净,放进锅里炒干水,这里的咸野菜不需要浸泡来稀释其中的盐分。这里每个人每个月的盐量都是规定好的,不像后世,盐价便宜,随便造。云婶估计也不舍得多放,顶多能保证它不坏能储存就算了。
姚春暖拿了一根洗干净的咸野菜试了一试,和她想的那样,云婶这咸野菜腌得好,咸味刚刚好,还带着一股子爽脆劲儿,口感极佳。
两条鱼的鱼腩都被她切下来当板油来小火慢煎,等煎出油脂,再将鱼段放进去小火煎一下,煎好了,再放入姜块、花椒、香叶等大料炒一炒,激出香味之后就放适量的水进去,大火烧开之后放腌咸菜,差不多就起锅了。
饭菜做好后,姚春暖招呼萧解命关门吃饭。伊春这个时节的风是真的大,越夜气温越低,而且关上门,正好不让香味飘出去。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她今天出的风头够了。
即使他们关上了门,但和隔壁离得太近了,香味还是飘到了隔壁。
恰好对面也在吃晚饭,三人扒饭的运作一顿,曾老二是个憨憨,闻到香味还使劲地嗅了嗅。
李桃花一个眼刀横过去,曾老二脸色讪讪。
李桃花将筷子往桌上一摔,“顿顿吃好吃的,金山银山都不够造的。”
曾老大低头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过好自己的就行了,管别人那么多干嘛。”在这一片,他们仨的日子算是好的了,何必非要和别人置那个气呢。
想到中午曾老大训她的话,李桃花气闷,却也没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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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秋瑜将九九乘法表和表格进献上去之后,就安心在等消息了。
可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却始终没有等来她想听的好消息,魏秋瑜失望之余又难免焦躁,她是真的不想再干筛河沙的工作了。可是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这两者的价值,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到的呀,怎么会那么久都没消息?
“看你这两天坐立不安的,是有什么事吗?”韩晋安问。
他今天劳作了一天,饶是他是武将出身,也是累得很。关键是劳作量大,吃得不好,身体还得不到补充,疲惫感就更重了。
魏秋瑜看着他们这间屋子,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床头柜,房间的空间都被一堆破破烂烂堆满了。
他们韩家分到一座泥房,格局和姚春暖他们住的那座一样。三明两暗带左右各两间杂物房的格局,住了韩家十来口子人,住得挤挤挨挨的。其他房间住的都是两口子带孩子,就连韩老夫人都没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得带着一个孙子睡。
韩晋安和魏秋瑜新婚,没好意思让他们带一个孩子睡,就只能尽量把东西都放他们房间,在其他地方腾挪出更多的空间来了。
但魏秋瑜每天看着房间里的破烂,偶尔还能闻到一股子异味,心里就烦躁得不行。她迫切地想做点什么,所以她才将九九乘法表和表格进献上去,并且没有和丈夫商量。
如今情况不对,魏秋瑜心慌呀,恰好此时韩晋安问起,她就想,干脆说了吧,于是她就吞吞吐吐地说了。
“你说的九九乘法表和表格是什么东西?”
魏秋瑜取了两张纸,慢吞吞地给他画了样图。
韩晋安拿起来一看,脸色就是一变,“你做这事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我告诉你,这下好了,咱们韩家要被你害死了!”
听到他说的后果这么严重,魏秋瑜吓了一跳,“不可能吧,你别吓唬我!”
“我吓唬你?我倒想只是吓唬你!”韩晋安心里又急又怒,他没想到魏秋瑜胆子这么大。
就在这时,砰砰砰的拍门声响起,门外响起家人的问话,“老二,老二媳妇,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的争吵声,不,应该说是韩晋安激动的声音引来了家人。
魏秋瑜用祈求的眼神看关他,她害怕了。
韩晋安一抹脸,走去开门,他很清楚,这事不能捂着,得摊开来说,否则后果难料。
韩晋安也懒得迂回,直接将魏秋瑜干的好事在家人跟前捅了出来。
在场的人,除了魏秋瑜,皆出身高门大户,只一眼,就能看出这两图纸的价值。
但是听听,他们听到什么了?他们的二嫂,竟然瞒着他们偷偷地将这两样图纸献出去了。关键是献出去好几天,也没个回响!
“既然这两样东西有价值,对方没反应,要么就是看不出它们的价值,要么就是想空手套白狼。东西是好的,那就换一个人献呗。”韩小四慢吞吞地道,在伊春干活太累了,他也想轻松点。
“她把东西给了厉新晨千夫长的亲兵宁真,而宁真在前天就调到了邵将军帐下升为百夫长听用。”韩晋安脸沉沉地道。
韩家人面面相觑,也就是说,对方在两日前升官了?
韩小四低低咒骂,“这狗东西!”他依靠他们韩家献上去的东西升官,却一点好处都没给他们韩家,可恶!
“你们难道就只想到这点?”韩老夫人沉着脸问。
韩家人茫然,还有别的问题不成?
魏秋瑜也是一脸忐忑。
“你们忘了三皇子了。”韩晋安头疼地道。
这又关三皇子什么事了?
其他人还是茫然,魏秋瑜直接脸色一变。
“能掐会算、逆风大翻盘……”韩晋安直接提示了几个关键词。
他不怪他们想不起来,若非半个多月前他和王朗私下见的唯一一面,被他拒韩家千里之外的态度提醒,回去后又琢磨了两天,也想不起来流放前被姚春暖坑了的那事了。
韩老三皱眉,“那只是姚氏的污蔑而已,别人不会相信的吧?”他们韩家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洗脱罪名,重回京城权贵行列,外人又怎么能确定呢?
韩老夫人摇头,坏就坏在魏秋瑜的身份,姚春暖是以魏秋瑜的行为来下定义的。外人会想,魏秋瑜那么笃定,不离不弃,指定将来能够得到高额回报才这么做的,是不是她的丈夫韩晋安本人有周祥的翻盘计划呢?
韩老夫人问,“这么大的事,她没和你说?”
韩晋安摇摇头。
韩家其他女眷不可思议地看着魏秋瑜,她做事,怎么没点三纲五常的啊,这么大的事,好歹和丈夫说一声啊。
“跪下!”韩老夫人喝道。
“娘——”魏秋瑜先是求助丈夫,但韩晋安扭过头去了,最终她只能缓缓跪下。
韩老夫指着她的鼻子骂,“老婆子压着全家男人不敢冒头,你倒好,不知打哪弄来的乘法表和表格,就悄悄献出去了?!这样的东西,能随便献的吗?你知不知道你此举会祸连全家?!你拿出了这两样稀罕玩意,越发印证了姚氏当初那话的可信度。”
魏秋瑜被骂得眼泪都出来了,姚春暖,你坑得我好苦!
她那个坑挖得太深了,她笃定了自己会忍不住用后世的知识!
这个阴险的女人!
自己用得越多,就越发证明了她当初的话是对的,意识到这点,魏秋瑜愤怒之余又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