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家的吊脚楼一楼就一米不到的高度, 除了在吃饭的灵墨犬，其他几只都卧在外面。
乌月对于楚纪仁一行的到来表现得很冷漠，听到动静只是耳朵动了动, 连头都没回。
花子跳上了张长木桌，只偏头看着几人的方向。
只有肉团子主动凑到曲仲身边，精气神十足地甩着尾巴求抚摸。
几只神兽的性子通过最简单的动作展现得淋漓尽致, 卓航总算知道楚纪仁为何说那两条狗谁没办法带走。
一黑一白, 光是这么卧着, 就让人不能忽视它们的存在。
“肉团子。”
许众忝一出声，肉团子就认出了面前这个熟人, 摇着尾巴凑到他身边意思意思地蹭了两下后又折了回来。
许众忝笑骂：“没良心！”
楚纪仁见识过花子两只的能力, 这会倒是没什么稀奇，反倒是被灵墨犬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等它扫干净了饭盆里的所有饭菜，才哭不得地转头问曲仲：“你确定这条犬能上山？”
“上山倒是没问题！”曲仲顿了顿,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特意加上了句：“最好多带点零食。”
灵墨犬的贪吃不是一年两年, 以防万一到了现场偷懒, 他还是交代了下办法, 并且还从包里掏了包肉干交给楚纪仁。
楚纪仁：“……”
提着包香喷喷的肉干回宿舍去时，楚纪仁和卓航的心情都极其复杂。
若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他们不会选择这个看上去极其不靠谱的方法。
而慢一步的曲仲则是被许众忝喊住，两人脚步一转去了宿舍楼前的空地上。
空地上放着几把竹编的躺椅，曲仲找了把坐下后直接就开口问：“你是想问头发的事？”
“开始是想，后来又不想了。”
“猜到了？”
楚纪仁也跟着躺下，对于曲仲拔他头发的事, 开始是有些莫名其妙，可后来又想到了自己前些天查到的资料，这才想到了另外的方向。
“夏州的朋友圈里老说自己有个朋友擅长神鬼莫测之术, 还没事就显摆他得到的护身符。”楚纪仁笑：“他朋友中能有这本事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这家伙！”曲仲无奈一笑，没有否认，也算是间接承认了此人就是自己。
当然，他不相信楚纪仁就因几条朋友圈消息就能联想到这，半阖着眼皮放松了身体后，曲仲轻笑：“不止是这个原因吧？”
“当初队里找你买药丸，当然调查过你的背景，段佘立先生的大名让我印象深刻。”
提起这两位，楚纪仁脑中就浮现出他看到那寥寥几句情况介绍时震惊的心情。
文档记录上记载：段家夫妻中的裴灵一身医术堪称精湛，最爱穿一身灰色麻衣到处行医，人称素手神医。
而段佘立的名气比起妻子就小了很多，常年待在家里研究古董，偶尔出门也是受朋友所托帮忙堪舆风水，或是帮人画点镇宅符纸。
后来社会开始推崇无神论之后他更是连家门都很少踏出，能得到的信息就更是少之又少。
最轰动的一件事还是夫妻两在对外战争时捐出了全部身家，数目之巨直接改变了当时战场上空虚的后勤装备。
这些都还没什么异常，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最后只记录了两人的死亡时间。
死亡原因，死亡的后续处理文档上只字未提，给楚纪仁的感觉就是突然断在了那里。
几排介绍与后来段卫国夫妻的好几页记录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反倒是在网络上搜索段佘立这个名字时竟在同州本地论坛上看到了这个名字。
是一个网友讲他爷爷的故事，虽然看故事内容与一般的灵异故事没什么区别，楚纪仁却在故事里看到了几个关键词。
段佘立、云山村、段家老宅以及巨富。
这几个词串联到一起，他已经能确认故事里那个看相除鬼的人就是曲仲的太外公段佘立。
这一搜索，他还顺便在网络上搜了搜曲仲的大名，无意间就翻到了谷邑的微博。
而后他通过夏州朋友圈透露的行程安排，又摸到了西奇身上，而最让他震惊的还是[田阳孤儿院]里发生的事。
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只打了个电话到老朋友那打探消息，最终肯定此事就是由曲仲牵出。
一件两件是巧合，可这么多件事串在一起，那就是必然。
楚纪仁不是有心去调查曲仲，所以刚才的话他当然不能说是自己调查所得，只能把事推到夏州的朋友圈上。
曲仲听完，也没有细究，而是转头冲他笑笑：“家传手艺，你值得拥有！”
“如果真能找回孩子的遗骸，我这辈子就没啥遗憾了……”楚纪仁说着，缓缓闭上了眼。
清冷的月光照在楚纪仁脸上，脸庞渡上的一层银色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飘渺起来。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曲仲看到他放在扶手上的右手紧紧收拢，分明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情绪。
去年听楚纪仁说过，唯一的儿子牺牲了快五年，那今年就是第六年。
再次踏入这块孩子牺牲的地方，曲仲无法想象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进那片林子。
或许他也在心里祈求着执行任务的时候能遇到孩子的遗骸。
但……这种渺茫的期许将最终将不会实现。
先不说尸身是不是落入了毒贩手里，又或者是被大型动物分食，无论哪一种，都难找到完整尸骸。
更别说林子里那些不知深浅的沼泽，尸体陷进里面恐怕连残骸都再找不到。
“试试吧！”曲仲叹气。
说完，他站了起来，留下情绪翻涌的许众忝，转身回了安排的宿舍。
几只神兽已经占据了房间里的两张床，曲仲干脆盘腿坐到窗边，拿出刚才包好的白发。
“需要帮忙吗？”
身后突然传来乌月的声音，也只有它会没有称呼直接说事，曲仲摇摇头：“一点小事而已。”
说着，指间灵力溢出，白发被托起，缓缓漂浮到了曲仲脑门前。
“胆子可真大，也不怕天道劈了你？”还是乌月的声音。
“天道不是抢了我的床躺得正高兴吗？”曲仲浅笑，而后微一摆手唤出了无精打采的三彩和大眼：“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处理的，但是看你们太无聊了。”
说着，那根白□□浮到了两只面前。
“太好了！”三彩很是高兴，藤条一甩直接卷起光团就消失在曲仲眼前。
被留下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甩着尾巴，一时间也不知该追上去还是留下来。
“既然三彩去了，那我们就来聊聊天吧！”曲仲抬手。
“聊天，我也要！”肉团子不甘地凑了上来，花子虽然没说话，也忽地从床上站起，一跃直接落到了曲仲身边。
而后是灵墨犬硬挤进来的身影，除了不屑的乌月继续闭眼休息，曲仲被结结实实地围在了窗台边。
“主人想聊什么？”大眼问。
“聊聊仙界和神界都是什么样的？”
“神界啊……”
夜晚的寒气渐起，窗外慢慢凝起了一层雾气，而窗内的曲仲靠在肉团子毛茸茸的肚皮上，正想象着大眼所说的神界到底是什么样。
***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
本就没睡的曲仲千求万求，甚至许诺回去每只给一颗仙丹，这才哄着给几只带上了牵引绳。
牵着几只刚要下楼，就遇到准备上楼来喊他的许众忝。
看到他已经准备好，许众忝点了点头急要往下走，脸上乌黑的眼袋让整张脸看上去比昨天还要憔悴。
“许……”曲仲抬抬手，许众忝转头。
“没什么，我只是看你好像没休息好。”压下心里想说的话，曲仲只是担忧地问起他的身体。
至于昨夜三彩传来的消息，等进了森林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跟着队伍集合后，楚纪仁开始安排任务以及分队。
此次行动公平分为两队，楚纪仁和卓航各带十五人组成一个队。
一队由楚纪仁带领，他们将带着花子和灵墨犬由中向西搜索。
而二队由卓航带领，曲仲也跟着二队行动，他们向东边搜索，由乌月和肉团子负责寻找毒品。
安排好队伍后，曲仲由许众忝带着先一步去到旁边屋子等待，剩下的人还要检查武器装备。
这是一场真枪实弹的任务，危险性越高准备就要越充分。
何况这回还有个“普通人”曲仲在其中，布置好保护任务就成了重中之重。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曲仲才穿上防弹衣跟着许众忝登上了其中一辆越野车。
车开动往边界而去。
卓航一路上都在交代曲仲要紧跟在自己身后，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千万不能冲上，还细细交代了森林里有可能遇到的麻烦。
车就在他的反复交代中开到了边界。
“下车！”
卓航举手，轻声对车里神色肃穆的队员们发出命令。
从这里开始，他们主要的交流手段变成了手势，而耳麦成了接受命令的主要渠道，要说话也只能低声交谈。
“进山！”
列队完成，卓航一声令下，队伍有序进山。
曲仲迅速被两个战士左右夹在了中间，由他们三人在最中间进行搜索，而其他人自动分开，进入缓冲区域后就四处散开边移动边警戒着四周。
窸窸窣窣--
急速移动中，只剩下脚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响，没人主动说话。
大家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四周，只有曲仲一直被狗子们带着越走越快，到最后差点没小跑起来。
走了半个多小时，第一道声音响起，是曲仲通过耳麦报告情况的声音。
“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