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第一时间就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几张照片。
手里拍着嘴上也没停:“这里的风景这么好, 竟然连个来做民宿的都没有。”
民宿……
卢俊的话让曲仲心头一顿。
这里之所以没人来做民宿,估计还是因为跟村子里老人们的尘肺病有关。
毕竟听林仁兴说过,退土村现在可是周围有名的“肺痨村”村里的老人们连镇上都很少去。
就算外人不认识他们, 只要一咳嗽大家就都开始窃窃私语。
所以村子里的老人们很少出村,凡是要买点什么东西之类的都是两个女孩子去县城里代买回来。
“民宿吗!”曲仲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卢俊的这个提议确实不错。
他们从村子里步行半小时就能爬到山头, 再从山头到这里来也只需要十来分钟。
景点距离民宿距离适中, 来去步行就能达到。
而且公路已经铺进了村里, 开车自驾游也很方便。
原始村落的面貌应该保留下来,但内部的环境还需要重新改造。
特别是那片倒塌的房子, 如果能盖上两三层, 直接在房间里就能欣赏奔腾翻涌的大河。
“你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思虑了一圈,曲仲也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但不能光有风景,配套设施还是得跟上。”
“喂, 你们几个家伙……”
夏州的声音由远而近, 花香伴随着他的抱怨渐渐传进曲仲的鼻腔。
曲仲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不由得伸手打了个响指。
花香……蜂蜜。
既然这古香丸能掌管十里地的花香, 那招来蜜蜂也不是难事。
前些日子段卫国还在念叨着要买些蜂王浆给张朝红补身体,有了这些古香丸, 曲仲大可以自己试着养殖蜜蜂试试。
“你着魔了?”夏州杵着膝盖诧异看向曲仲。
“没,我只是想到了点东西。”
“哇!”
夏州没听到曲仲的回答,因为他此时也不由得和方才几人一样忙着大加感慨,不过……他张大的嘴巴更为浮夸。
卢俊停下拍照的动作兴奋地拍着夏州的肩:“夏州哥,明天咱俩带着相机来这里拍些照片传上微博。”
“传上微博干嘛, 我没有分享生活的爱好。”
“谁让你分享生活,是让你宣传退土村。”卢俊焦急地比划了一圈壮丽的风景:“以后退土村完全可以吸引游客来短期住宿啊。”
“民宿!”夏州大喊,瞬间理解了卢俊的意思, 他大笑着狂拍卢俊的胳膊:“没想到你小子脑子这么好使。”
曲仲拍拍柳俊杰的头,轻轻朝后面怒了努嘴:“我们走。”
两人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的卢俊果然指着曲仲说道:“是曲仲哥的主意。”
“曲仲你小子脑真好。”夏州马上转移目标。
幸亏曲仲走得够快,要不……他现在就和卢俊一样,只能捂着胳膊苦笑了。
回到林大福家,才不过将将十点多点。
堤坝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材,林大福和林勇正在坝子里忙碌着,一人在刨着木头,一人在量着尺寸。
许众忝正从屋子后面往坝子里拖着木材。
柳俊杰跑到林勇边上盯着刨花,好奇地问着为什么这个长长的东西里能推出一片一片的木头。
曲仲粗略扫了两眼,马上就看出两人正在做床。
“林叔,你是给谁做床呢?”曲仲问。
“给你们做。”林大福憨厚地挠了挠脑袋十分不好意思:“睡在那个木地板上晚上太冷。”
哐当——
许众忝甩下木头拍了拍手:“确实冷,我和林仁兴住屋子都觉着冷。”
“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大勇家还有张新床,我们俩再做一张就行。”
曲仲几人对于林大福来说,简直是贵人一样的存在,为了床的事他昨晚一宿都没睡着,满脑子都在想着要不要上楼给人把自己的被子送去。
更何况今早几人起来提都没提这事就更是让他内疚。
“我们不冷。”曲仲连忙解释。
他们不仅不冷,早上起来还发现卢俊的头都汗湿了,曲仲今晚还想着换根小的凤羽来取暖呢。
林大福只当曲仲不好意思,连忙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直到吵闹的夏州直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林叔,我们是真的不冷,昨天晚上我热得都脱了保暖衣才睡着的。”
“真假的?”许众忝质疑:“我们昨晚冷得还起来把大衣给盖上了。”
“真不冷,不信你今晚去楼上睡试试。”
夏州的信誓旦旦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迟疑不定,林大福没有睡过楼上,根本不知上面是个什么情况。
其他人又没住在这过,更不可能有发言权。
最后还是柳俊杰也跟着证实了楼上很暖和的事实,这才让林大福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那……我们就把这些木材都搬回后院去。”
“先等等。”曲仲突然说道。
众人:“……”
“林叔你们削点小木棍子。”曲仲摊开手掌比划了下长度:“和我的中指差不多粗细就行。”
“行!要多少。”
“十七个!”
这个数目正好是要治疗的人数,林大福愣了愣后立刻知道是用在治疗上的东西,几乎没有迟疑地就开始挑着木头。
反倒是夏州好奇地问着:“你要那么小木棍子干嘛,”
“咬!”曲仲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后又跟林勇交代:“大勇叔,我还需要几个盖子。”
说着,比划了几个一米二乘以一米二的圆形盖子,只有边缘的地方开了一个头大小的洞。
等林大福两人干刚做好几个,林仁兴带着货车司机进了村。
这十几个桶根本没谁家能放下,林大福干脆把这些东西统统搬进了祠堂。
这座祠堂应该是村子里唯一的青砖房,里面放着林氏的祖先牌位,所有的灵牌都整齐放在供桌上。
林大福、干脆把今天要用到的六个桶排排放在了牌位前。
这是打算让林家祖先庇佑着大家啊!
吃完午饭,曲仲抱着个大箱子去了祠堂,林大福几人按他的交代在祠堂院子里架起大锅开始烧水。
而夏州几个年轻人就从附近的人家里端冷水过来。
“大勇叔,一会药丸一丢进去你就快进去啊。”曲仲事先交代:“其他叔叔看看大勇叔怎么做的,一会你们也一样。”
一切准备就绪后,曲仲在第一个装满水的桶里丢进了几把药材,然后扭开药丸也丢了进去。
药丸刚一丢进水里,林勇立刻按照刚才曲仲交代过的那样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
等人一进去,曲仲拿起盖子把桶盖上,然后冲许众忝使了个眼色:“许队,你来帮我按着。”
那个盖子上的洞刚好让林勇伸出头,他面色古怪地看着曲仲,不知他这话的意思。
不仅许众忝走了过来,就连夏州也小跑着凑到了桶边。
很快……林勇就知道几人为何要死死压着盖子,他的四肢好似爬上了无数只的蚂蚁一样,巨痒袭来后咬肉蚀骨之疼也跟着涌来。
下意识地林勇就想抬手抓痒,可曲仲好似长了眼睛似的地突然开口:“控制着自己,能不抓就尽量不抓。”
“好!”林勇费力地回道,双手紧紧撑到了桶壁上。
但瘙痒过后,更强烈的疼痛伴随着灼热的感觉袭来,桶里的汤药好像变成了烈火,让他皮肤下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燃烧了起来。
这种疼痛根本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林勇从桶里坐直,双手开始使劲地往上推着桶盖。
“好痛,我要被烧死了,你们快让开。”
林勇的神情开始空洞,所有的理智都随着疼痛消失殆尽,他的动作逐渐开始依循着身体回馈的反应。
他疯狂地摇动身体,想把桶摇翻,而且已经神志不清地开始骂起了脏话。
夏州离他脸最近,差点没被失去理智的林勇给喷了一脸口水。
三人各自抵着一边,不管林勇再怎么挣扎木桶都始终一动不动。
忽然,林勇的呼吸开始急促,脸也跟着涨红,喉咙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要被咳出来。
但任凭他张大了嘴怎么使劲,喉咙里始终只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夏州,你换到我这边来。”
两人位置刚一换完,曲仲就转头朝着卢俊喊道:“卢俊银针。”
针包被递上,曲仲抽出个最大号的,直接找准头顶的穴位扎了进去。
“咳咳--咳--”
林勇的咳嗽声突然变强,涨得通红的脸瞧着随时都要喘不上来气。
就在此时,曲仲突然使劲一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
噗——
一团黑色的物体从他口里喷出,直接飞到了祠堂的院子里。
看得愣住的十几人都没意识到,其实发生的这一切不过才十来分钟,有人一想到等会或许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不由得生出逃跑的心思。
“这痰好臭。”
卢俊捂着鼻子往院子里退,这团黑色的口痰发出阵阵恶臭,味道比臭水沟里的淤泥还要恐怖。
只有林大福不仅没嫌弃,还上前凑近看了看。
这口痰里夹杂了好些黑色的粉末,做了大半辈子煤矿的他立刻看出这些是煤灰。
心里的震惊让他面上狂喜,看向曲仲的目光带上了由衷的期许。
又等了十来分钟,林勇狰狞的表情终于松开,曲仲抽出银针递给卢俊,又等了几分钟这才示意几人松手。
“大勇叔,还痛不痛。”曲仲拍拍他的脸,轻声问。
“不痛。”林勇有些迷迷糊糊地回话,脑袋一晃一晃地瞧着随时都像是要睡着。
曲仲把桶盖拿起,夏州和许众忝立刻凑了上来。
“好臭。”
褐色的汤药变成了墨水的颜色,黑得和刚才吐出的痰有得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