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村。
曲仲把段卫国送回学校后，一回家就钻进了林子里，早上突然看见的那些野果子太多，他转了一圈后才回家。
第二天晚饭时间刚过，只有周末才回家的段卫国突然出现，身后还跟着一群老老少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曲仲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子，两个头发半白的老人两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还有个明显有病的孩子。
“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刘彬……”段卫国连忙介绍，一通介绍完了之后拉着曲仲往客厅门外走了几步，等确定看不到人了，这才压低声音把刘家发生的事这么一说，末了还加上句：“我说这潭里的鱼是你用中药喂的，所以和一般鱼不一样，你别说漏嘴了啊。”
曲仲：“……”
他不仅不用解释，段卫国连理由都帮他想好，他只需要顺手推舟就行。
不过……曲仲抬眼看了看那个孩子低声问：“外公想让我做什么。”
“就把鱼卖点给他们，其他的你不用管。”
“那让他们拿就是。”
对于这么个小小的要求曲仲当然不会拒绝，他反倒是对另一件事更加好奇：“外公你怎么也相信孩子就是靠这些鱼变好的？”
段位国扬唇微微一笑，伸出的右手揉了揉曲仲后脑勺：“你是我养大的孩子，这些事跟你有没有关系我怎么会看不出。”
“外公。”曲仲轻声喊道。
“好了，外公也不想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只要平安健康就行，其他的……”说到这，段卫国深深看了眼曲仲，声音一下子放轻了许多：“就当成孩子自己的小秘密吧。”
屋子里的刘俞亭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伴随着张朝红逗弄孩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曲仲如释重负一笑，重重点了头。
用别人的身体感受过很多的爱，而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关怀。
“走吧，你外婆该念叨了。”
曲仲又点头，转身前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外公你是怎么说服刘彬家相信这事跟我没关系的。”
“根本不用我说，你忘记了你太外婆是什么出身？”段卫国反问。
……中医世家。
他的太外婆来来自同州市非常有名的中医世家，虽然曲仲并没有见过本人，小时候也从同村的长辈口里听到不少当年她的风采。
奈何段卫国无心学医，太外婆医术自她去世后就无人继承，所有的荣耀都化成仓库书架上满满的手札。
“所以啊，我一直觉得这冥冥之中肯定你有太外婆的指引。”段卫国叹气。
“我……”曲仲张了张嘴，立刻引来对方严肃的一记眼神：“你小时候老泡在仓库里，医术肯定就是这么学来的。”
这是……逼着曲仲承认，也是给他的医术按了个合理的借口。
“嗯！”曲仲点头，无奈算是承认，他知道这是老人家在用这种方式保护他。
“那进去吧，你顺便看看孩子的情况。”段卫国折身进门，曲仲落后两步跟上。
刘彬夫妻忐忑不安地坐沙发上，眼神频频瞟向门口说话的两人，生怕事情还有什么变数，没想到曲仲走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了刘俞亭身边，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头。
“叔叔看看你的小手。”
孩子不太理解曲仲的话，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张开手掌掌心向上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让刘家几人又是一阵激动。
“真乖！”曲仲也没补充说明，先夸奖似地朝他伸了个大拇指，然后自己轻轻把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张朝红轻轻撇了眼段卫国，看他点了点头，这才把心里的担忧放下，专心看曲仲诊脉。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电视里的广告都放了不知几个，曲仲终于放下手指，对着刘彬摇了摇头：“要想康复成聪明孩子不可能。”
他话音刚落，刘大嫂挺直的背脊一垮，整个人像是被人砸到了地面上，这种过山车一样的心情让她差点脱力，刘彬安抚似地搂过她的肩打算安慰，曲仲奇怪地瞧了两人一眼：“我没说孩子没救了，你们哭什么。”
“……”
刘彬伸出的手突然一紧，整张脸涨得通红：“您……您是说孩子能治？”
情急下，他对比自己小很多的曲仲连尊称都用上，两口子满眼泪水地看着他，身体软得差点没瘫倒。
“这孩子的病不算严重。”
用这个世界的诊断来说刘俞亭患的是一种先天性心理疾病，用三彩的诊断来说，这孩子就是三魂七魄多了一魄，所以整个人浑浑噩噩，就算是空间里的药丸对这种情况也是无药可医。
也不知是说刘家运气好，还是说这孩子命好，他吃下那条金色尾巴的鱼应该是受了龙雀鱼的神力惠泽，本身已经拥有了微弱的灵力，一下子让他排出了多余的一魄，精神才慢慢恢复了清明。
只需要长期药食温补，加之家长的教导，恢复成正常人的九成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而这温补的最好食材就是深潭里的那些鱼，刘家人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看几人目光希冀地等着他的下文，曲仲微微一顿后冲几人摆了摆手：“我不是专门的医生，没法给你们开药方。”
作为一个遵法守纪的好公民，他当然要严格遵守华国的法律，没有行医资格证，他连个赤脚医生都算不上。
“没事……”刘彬还要再劝。
“孩子不用吃药，食补就行。”
“不用吃药？”两夫妻这下子不仅是震惊，连最起码的表情都不能再维持，两人互相抓紧对方的手，一副要哭不笑的怪异表情。
曲仲也不再耽搁，掏出纸笔刷刷写下几个方子，其中很多都是以鱼为主要材料，水果就是后山那些果子。
刘彬连连点头，一番推脱后用每斤二十五元的价格买了鱼，果子就以每斤十五的价格买下，当然前提是刘家人自己来采摘。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一家子，曲仲的胳膊又被拉住，段卫国示拉着他走进客厅，问起曲仲和张伟买卖的事。
“张伟这小子，沾了大便宜了。”张朝红对于曲仲七块钱一斤卖鱼给张伟的事表示不满。
曲仲倒还一脸笑意地拍了拍张朝红的胳膊，他之所以卖这么便宜，一是他本就不打算多卖，二也是看老爹餐馆的烤鱼定价本来就偏低，一条两斤多的烤鱼才卖四十五块，刨去成本和人工，赚得原本就极少。
“张伟这孩子看着尖头滑脑，也算是是个实诚孩子。”段卫国倒是对价格没什么意义，度平这种小镇，没有那么多什么有机养生之类的道道，价格就是王道，产品再好，价格偏高在这里就是行不通。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话，不适用于农村的小镇子。
“说起来，咱们田里的那些樱桃该怎么处理，咱们仨也不吃不完啊。”张朝红目光擦过桌上的樱桃，突然又想起了这事。
这棵百年果树一结果产量至少在三百斤上下，而且好些果子成熟掉落后树上又开始长出新的绿色，至多半个月内又会有新的果子结出。
“刚好过两天就要高考，我想把樱桃摘了带给高三的孩子们吃。”段卫国沉吟半天，目光看向曲仲，就等他点头同意一般。
华国的高考时间在每年的六月十二号，眼看着就剩下一周多的时间，既然段卫国都提出，曲仲当然不会反驳。
正准备点头时，段卫国一拍脑门，又连忙补充：“给钱的，给钱的，学校里专门有给高三孩子们加餐的营养费。”
“营养费？”曲仲倒是瞬间想起了山上的果子，刚才他去山上转了一圈，发现好些桃子和李子树也成熟了，其中有种仙人果也掉得满地都是，对这些用脑过度的孩子来说，仙人果算是最好的补品。
“山上还有不少太外婆栽的果树都结果子了，那些果子也一并摘去给孩子们吃吧。”曲仲把所有的事又推给了素未蒙面的太外婆。
张朝红想想自家公路边的那些果树，也跟着帮腔：“给孩子们吃正好，前些年不知烂了多少水果。”
“行，我明天让后勤部主任和你来谈价格。”段卫国边掏出手机边决定了此事。
度平中学的后勤部主任周先华一听，连忙郑重答应明天亲自跑一趟来看情况。
***
度平中学。
中午的放学铃一响，教室楼里涌出乌压压的学生，操场上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在聊天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吐槽着学校的伙食。
“你们吃了早上的面条没有，真是刷新了难吃的新高度。”
“饭还好了，你们是没吃水果，那才叫难吃。”
“这不是学校给你们高三学生的独有待遇吗，你们还嫌弃。”其中一个低年级地赶忙问。
“就是这才让人郁闷。”抱怨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她皱着眉头形容昨天吃到的西瓜：“西瓜子还是白色的，一股子不正常的甜味，吃到嘴里一点都不甜，跟吃冬瓜一样。”
“现在的水果不都是这样。”
“那倒是，我奶奶说她们那个年代……”几人聊着聊着突然回忆起了家里大人们所说往事，突然响起的一阵洪亮喊声让几人停下话头不约而同转头去看来人。
“动作都快些啊，要不赶不上孩子们吃中饭了。”
周先华指挥着几个厨房的员工正在往车下卸着框子，皮卡车的车兜里赫然堆满十来框五颜六色的果子，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