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黄沙,大漠夜晚冷冽的风,正如中原江南自古不变的好风光,东北方的雪山,西域无论过多久,漫天的黄沙依旧不变。
朝代可以更替,万里江山的景色永远不会有大的变化。
每个初到的旅人是很难忍受西域的苍凉之景——沿途未有让人眼前一亮的风景,偶尔能看见一些绿色的植被,但更大几率的会碰上成群的畜生:或是沙狐,或是狼,还有豺狗。
而这些畜生见人就咬,死于它们之口的迷失者不少。
大漠唯一的代步便是骆驼,如果在路途上碰上一些岩石角落的瓦罐,沿着瓦罐便能找到当地居民的驻地。
对于当地人来讲,这些都只是那些外来中原的规矩。在黄沙中生活了多年的当地人,唯一信奉的,只有那圣山之上的真主。
他们信仰着:光明圣火,真主阿拉才是真理之往。
他们会去圣山之上朝拜,向唯一的圣火教朝圣进贡。每个入教的教徒都受到圣火教的庇护下吃穿不愁,而只有受过圣火洗礼的人才真正属于圣火教的一员。
圣火教俨然是西域第一大教,而近些年,随着中原和西域贸易的往来,圣火教义也逐渐传入了中原地区……
罗珊娜不记得自己几岁开始随着父亲的商队出入中原,商队每次的交易无非就是一些香料、稀有宝石及土产,却能见到一些中原的新奇东西,也不是算乏味。只是时间久了,父亲不再给她买那些东西,她也腻了。
商队走贸易,路途期间是最无聊的,但是每年都得不厌其烦的走上两次。罗姗娜早就厌烦了,可是她得继承父亲的商队,很多事情必须从小学起,不能逃避。
无聊透了。
这是少女时候的罗姗娜唯一的想法。
有一天,她发现了商队出现了一个新面孔,可父亲和叔叔们都不让她接近那人,他们之间鲜少的交流谈话内容,都能透露出大人们对那个少女的恭敬。
罗姗娜只能悄悄地观察,那是一个穿着白纱素衣若天仙般的同龄少女,初见便惊艳到了罗姗娜,少女呆在商队从不与其他人交流,那精致的脸没一丝表情。
就算对上了罗姗娜偷窥的目光,少女也是毫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少女每次到了中原,便离开了商队,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直至到贸易结束都不见其人。
商队的人对少女的行为皆视而不见,没有任何不安和焦虑,也仿佛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在罗姗娜想着还能不能见到少女时,商队回了西域,准备着第二次贸易出行,少女再次出现,面无表情地跟随着商队进入中原。
久而久之,猜测少女何时出现,这成了罗姗娜少女时期行商的乐趣。
罗姗娜曾试图接近少女,和她搭话,与其交友。然而少女直直的看着远方,不论罗姗娜说什么,一概不闻不回应,连表情都没变化,如雕塑一样。
罗姗娜气馁过,但抵不过想要接触少女的心情,她又尝试将中原的新奇玩意儿给少女看,想引起少女的注意,却被父亲发现了,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赶去了另一辆车。
直到有一次在中原的夜晚,她迷迷糊糊地听见隔壁房间的开门声,好奇心让她起身,随后便偷瞧到父亲和叔叔深夜离开住宿的客栈,她好奇地跟了上去,看到了父亲和同行的叔叔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了马厮,他们悄悄的将那人藏入了位于马厮的马车底,又快速而仔细地用杂物遮掩,确认隐蔽后,才匆匆离去。
罗姗娜内心震惊、疑惑和害怕,情绪揪成了一团,她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震惊于大人们反常的行为,害怕父亲和叔叔杀人藏尸,可又担心父亲和叔叔所做的事被人发现。
后半夜的客栈一片嘈杂,官兵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整个街人犬声吠杂。
罗姗娜被父亲弄醒,塞进了角落的箩筐,并被严肃地再三警告不准出声不准动。
之后,罗姗娜看到客栈的住客,不论中原人还是胡人皆被拉去询话,而她,因躲在角落的箩筐中,逃过了一劫。
罗姗娜透过箩筐的缝隙看着那些官兵对嫌疑的人用刑,皮开肉绽、尖叫声连连,她紧缩着身子,在箩筐内不敢喘气不敢发声,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人扇了一巴掌。
还好,只是一巴掌。罗姗娜努力抑制身体的颤抖想着。
之后父亲便被放走了,罗姗娜刚想松口气。官兵们又带来了一人,她定睛一看,那人是给父亲开门的胡人店小二,官兵们开始动刑逼问着,那店小二却始终说不知。
而后,店小二被刑罚折磨得昏过去。
突然,外面传来爆炸声,官兵被隔壁的喧闹吸引过去,只留下两人看守昏过去的小二。
罗姗娜闭着眼睛,躲在娄筐中一动不敢动,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回房间,能扑向父亲的怀抱,只能期盼着时间快点过去。
突然,罗姗娜听见外面一阵闷哼,她猛地睁开眼向外看去,看见了一张扭曲的面容,当下被吓得颤抖地掀开了箩筐。
然后罗姗娜呆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士兵面容扭曲的躺倒在地上,她望向不远处的活人,浑身血淋淋的,正握着匕首向店小二走去,脚步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罗姗娜看到那穿着血衣的少女面无表情的拿起匕首,利落地刺进昏迷不醒店小二肺叶,店小二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可就是如此,阻止不了少女又在那脖子上补了一刀,如同划“一”字一样般随意、简单、轻松。
罗姗娜看得浑身冰凉,不敢动也不敢发声——应该说当少女看向她时,她感觉死亡扼住了自己的喉咙,恐惧的发不出声。紧接着,她认出了这个浑身血淋淋的少女,就是那个自己企图接近的若天仙般的同龄少女。
……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少女身影一闪便到了罗姗娜身边,伸手轻松将人扛起。罗姗娜大脑一片空白。
之后的,罗珊娜只感觉到一阵风过,自己被甩在了马厮地面。
就在罗姗娜紧张害怕,以为自己要被灭口时,少女却没了动静。罗姗娜不敢爬起身,便偷偷的看着,她看到那被血染色的白纱随着脚步摆动着,渐渐远离她的视线……
罗姗娜壮起胆子抬头,却发现少女根本不搭理她,正背对着她翻身进了马厮之中,钻进车底。
罗姗娜思索片刻,又害怕被官兵发现,便也学着少女躲进了另外一辆马车底下,就着难闻的气味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未亮,罗姗娜就被父亲找到了,之后她一直被关在了房间中。
吃饭时听闻城中出了告示,诸多地方戒严,大人们严肃讨论着行程问题。
罗姗娜便被父亲赶上房间,她在房间中无所事事地翻着看不懂的中原书籍时,一身布衣的少女如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中,将一块宝石放在她面前,让她转交给他父亲,那也是她第一次听到少女的声音,清冷的声音。
第三天,罗姗娜才找到了忙碌中的父亲,将东西转交过去。
父亲接过东西,看了一会,又思索许久,随后关上了门,严肃地和她交谈,并告知了他们商队的“秘密”。
那时,罗姗娜才明白,记忆中的那一抹“白纱”是她永远无法触碰的,如黄沙般抓不住。
商队密卷记录的协助对象之一:高泪,圣火教法王之一“寒王”唯一弟子,“润下”旗头号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