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反复摸着那深沁在肌肤上的印记, 脑中闪过种种念头,她甚至想到有人偷摸进她屋内,若非是知道山庄里就只有两个年幼的哥儿, 只怕已经被吓坏了。
季央稍拉开襟口,让萤枝帮着检查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萤枝细细看后道:“没有了, 就这一处,奴婢去取些药膏来给您抹上吧, 能褪的快些。”
季央思忖着将衣衫整理好, 安慰自己山里虫多, 或许真是被什么毒虫给咬了。
只是这样一块痕迹让人瞧见实在失礼, 季央只好抹了些脂粉在上头,又勾下几缕发丝做遮掩。
晌午时候,裴凝来找季央下棋, 楚姮娥百无聊赖的在一旁观棋, 不时还要插嘴指点上两句,被裴凝与季央先后封了嘴。
楚姮娥嘟囔了句“没意思”,不情不愿地抱着雪团坐到一旁去荡秋千。
季央与裴凝相视一笑,皆摇摇头。
雪团原本懒洋洋的睡着午觉,被楚姮娥一会儿揉肚皮,一会儿摸爪子的,终于不耐烦了, 喵喵叫着挣脱跳到地上,一溜烟儿就窜了个没影。
楚姮娥气得叉腰皱起眉头, “连只猫也不搭理我!”
季央落下手里的棋子, 回头温柔一笑,“你别急,等我与阿凝下完这盘, 陪你抚琴奏乐可好?”
楚姮娥提不起兴致,“都是些闷的,还不如去骑马。”
季央可怕了骑马,昨日陪着去跑了一圈,腿根子被磨的到现在还疼。
她想了想道:“那我们换个玩法,一人抚琴,其余二人凭着曲中旋律来作画,分输赢。”
楚姮娥转着眼睛考虑了会儿,跳下秋千道:“那我去取东西来,你们紧着些下完。”
季央抿唇一笑收回目光,与裴凝道:“我有时还真挺羡慕三公主这样的性子,好像没什么能久久挂在心上的。”
裴凝笑她不知真相,“嫂嫂以为她这是忘性大?三公主那可是有一报还一报的脾气,你知道上次一事她是如何让自己消气的?”
季央不解,夹着棋子的指尖微微曲垂,撑在下巴下等裴凝给自己解惑。
裴凝想起那时的事还忍不住发笑,“她呀,把傅澹叫来将那些郎君的画像全都再画了一边,还要他说出每个人的优点,眼睛大了还是小了,鼻子高了还是低了,还让他参谋着给自己挑驸马。”
裴凝看季央一脸错愕,笑道:“荒唐吧。”
季央听明白了楚姮娥这么做的意思,“她是故意气傅澹的。”
裴凝点点头,“还真被她激成了,傅澹那回脸色要多差有多差,走时都魂不守舍的差点给摔了。”
“所以她才能消了气,不然拆完自己的宫殿,就该来我这拆了。”裴凝笑说着看向季央,“我可不敢让她来。”
季央若有所思的垂眸,唇边笑意淡了下去,她心里为两人发酸,互相喜欢却也在互相伤害。
而她与裴知衍同样相爱,可只要一靠近就会挤压到伤口,抱的越紧就越痛。
裴凝说这些是想告诉季央有什么情绪不应该压着,也要适当的发泄出来,可看她的状况怎么好像适得其反。
好在楚姮娥去而复返,让气氛重新好了起来。
裴凝与楚姮娥离开已经快是傍晚了,她对季央笑笑道:“我与三公主回去换身衣裳,嫂嫂休息休息再去前头用膳也不迟。”
季央点点头,送两人出里院子,转身回到屋内。
萤枝替她换下沾了墨点的衣袍,道:“三公主还真是精神头十足,玩闹起来都不知累的。”
季央点头表示认同,她实在是有些吃不消陪她,趁着萤枝取衣裳的功夫,季央侧弯下身子,躺在床沿上休息。
她拉过枕子将脸埋在其中,面颊蹭着柔软的枕面,淡淡的熏香让她昏昏欲睡。
她本想小眯一下,未曾想再睁眼已经是掌灯时分,身上还搭着被子。
季央揉揉额头起身,自从碧荷给她换了这个放有安神助眠草药的枕子之后她就尤其容易入睡,而且一入睡就是很沉。
就像方才,她都不知道是谁给她盖的被子。
萤枝看着时辰推门进来叫她,季央也不再多想,起身更衣,她催促萤枝动作快些,“都这个时辰了,该去迟了。”
要其他人等她吃饭,太不成样子。
萤枝道:“世子妃不必着急,我方才听山庄里的下人说,好像从大兴送了什么东西来,大家伙儿都去前院了。”
季央点点头,“我们也过去吧。”
前厅里,长兴伯府的几位夫人小姐都在。
而高义正命护卫将东西逐一摆到桌上。
季央紧抿住唇,萤枝说送东西来,原来是他。
她环视屋内,依旧没有她想见的人,失望地垂了垂眼睫,道:“高护卫。”
高义闻声回过头,忙行了一礼,“属下见过世子妃。”
季央道:“你怎么来了?”
高义笑道:“世子记挂世子妃,这不今年的第一批荔枝刚结果成熟,就命人从南边运了来,好让您尝鲜。”
长兴伯夫人笑道:“看来我们几个也跟着蹭了光。”
其他人也跟着应声。
裴知衍给每房都备了一些,最多也最考究的就是给季央的那份。
楚姮娥嘴里含着一颗荔枝凑上前来看,“表哥也太偏心,表嫂你的那么多,还都是剥好的。”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荔枝已经剥了壳,放在琉璃碗中,用冰镇着,可见用心。
记挂她吗,那怎么还舍得不来看她,他到底要把她放在这里多久。
季央笑得勉强,对楚姮娥道:“那我这些也给你好了。”
高义脸都不一样了,为难道:“世子妃,世子是特意给您准备的。”
楚姮娥撅撅嘴道:“我不要,回头表哥收拾我。”
她这话惹得众人纷纷皆掩嘴而笑,季央也顺着笑笑,让萤枝接下荔枝,这次她连回声谢的气力都没。
用过晚膳回到照月居已经是戌时,冰鉴里的冰块化了一半,季央用细银签挑了一颗荔枝放到口中,紧接着又是一颗。
萤枝进来见她一口气吃了大半,忙拦下道:“这荔枝冰得很,您一下吃这些胃里该不舒服了。”
季央任由萤枝把东西端走,无助的用掌心掩面,那她该怎么办,她只能用这些荔枝来告诉自己,裴知衍还在意着她,惦念着她。
否则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季央用力压了下眼睛,逼自己不要再想,她问道:“雪团呢?”
以往她吃东西雪团就该在脚边蹭她了,季央仔细一回想,好像自它从楚姮娥身上跳下走掉之后就一直没见它了。
见季央神色焦急,萤枝道:“奴婢已经让人去寻了,您别急。”
山庄那么大,可不比在候府,就怕走丢或者掉到哪里,季央越想越急,起身道:“我去找。”
萤枝紧追上去,“这黑灯瞎火的,奴婢们去找就是了。”
季央道:“它听到我的声音就会出来。”
在院中的碧荷见状也提着灯笼追上去。
季央让两人照着路边,一路寻一路喊。
“雪团,雪团——”
另一头,裴知衍冷漠地看着扒在自己鞋面的一团毛茸茸,抬了抬脚,道:“我不喜欢你,别赖着我。”
雪团打滚,嘴里“喵喵”的叫。
裴知衍又踢了踢,“走开。”
若不是怕季央伤心,他早已经把这个能日日在她怀里呆着的小畜生给丢了。
连他都不能想抱就抱。
雪团:“喵喵喵。”
裴知衍看了它半晌,总算屈尊降贵地弯腰把它提溜了起来,万分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捉只猫来。
夜色浓沉,裴知衍走了一段,隐约听到断断续续夹杂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他一下就听出是季央的声音,脸色顿变,循着声音快步而去。
季央找得累了也不肯停,自己提着灯笼,一处处找,一遍遍喊。
碧荷担忧地上前道:“世子妃,这会儿天黑难找,不如明日我们再寻。”
季央通红着眼圈摇头,拂开她的手往前走。
站在暗处的裴知衍屈指敲了一记在雪团头上,“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把雪团放在地上,“哄不好拿你喂老鼠。”
尖细的猫叫声落入季央耳中,她万分欣喜的四处看去,“雪团,雪团快出来。”
雪团蹦了两下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还趴下身体竖起尾巴伸了个懒腰。
“雪团!”
季央扔了灯笼上前把它抱住,失而复得喜悦让她再也顾不上仪态,眼泪夺眶而出,喃喃道:“……他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裴知衍犹如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眸中是极致的痛楚。
他怎么舍得不要她,若是能舍得,他又何必夜夜来这里,就只为见她一面。
如同一个阴鄙不堪,有嗜痂之癖的异类。
碧荷连声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世子妃我们快些回去吧。”
裴知衍悄无声息的隐藏起自己。
季央不准萤枝把雪团带出屋外,要她关上门窗后退下去。
季央还红着一双眼,故作凶怒的对雪团道:“不准再乱跑,听到没有。”
见雪团乖乖趴在床尾,季央才拢着被子躺下去,躺在枕头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季央就沉沉睡。
听着门被推开的声音,雪团动了动耳朵,朝着来人喵了两声。
看到黑暗中一双冒着精光的猫眼,裴知衍好看的眉头用力叠起,提着雪团的后颈就把它丢到了地上。
“再上来你这爪子就别想要了。”裴知衍阴恻恻的说。
雪团看了他一会儿,走到软榻旁跳了上去。
裴知衍脱了外袍在季央身旁躺下,什么也不做,就静静抱着她入睡。
昨夜听她在睡梦中呢语了他的名字,他差点失控,最终还是在她的耳后留下了印记。
从最初的只敢坐着看她,到抱着她入睡。
他每日就靠这短暂宁静的相处来缓解压制他的那些不该有的心绪和念头。
*
阳光铺进屋内,季央揉着眼睛醒来,五识苏醒过来的同时,季央清晰的闻到空气中属于裴知衍身上的沉水香气,她倏忽睁开眼眸,撑着身子坐起。
环顾屋内,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就是有他的味道,很浅,但她分辨得出!
季央掀开被子下地,雪团跳到她脚边她也顾不上,推门唤来萤枝。
萤枝扔下手里的活计,拍上前道:“世子妃醒了?”
季央盯着她问:“昨夜世子来过?”
萤枝一头雾水,摇头道:“没有啊。”
“不可能!”季央万分确定,不会错的,她又走回床榻边去闻那浅浅的气味。
然而刚才还清晰可闻的沉水香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淡的几乎抓不住。
萤枝道:“大兴离这里来回一趟至少要两个时辰,奴婢早早起来就不见有其他人。”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道:“……您是不是做梦了?”
做梦?是假的……他没有来,季央晃神跌坐在椅子上。
门口吹进风来……风!季央转头去看她紧闭的窗户,之前是因为她紧闭着门窗,而刚才门一开,味道就散了!
之前她夜夜都是开着窗子入睡的,所以有什么痕迹清早起来也散尽了。
季央失神抬手摸上自己的耳根,滚烫的厉害,仓皇无措的将手放下,搁在腿上握紧,又颤抖着去摸,她之前不敢想会是他。
她眼圈慢慢变红,紧咬着下唇,复又松开,含泪似哭似笑,她以为他真的再也不见她了……还好,还好……
*
祁朝不设宵禁,几条热闹的街就是到深夜也是舞乐不断,灯火通明。
一行官员从延鹤楼吃酒下来,其中一人笑语道:“状元郎不如也与一同去教坊听曲儿?”
梁应安笑着摆手,“家中还有夫人在等,诸位请吧,我就不去了。”
几人推诿一番,梁应安抽身坐上马车回府。
回到院中,看着屋内还亮着的烛火,他就一阵心烦,推门进去,果然楚锦仪还没睡。
只是等着他的必然不会是什么春宵帐暖,小意温柔。
楚锦仪看他脸颊微红,分明吃酒玩乐回来,劈头盖脸地质问:“你去哪了。”
梁应安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醒酒,说话还算温柔:“不是派人来府上交待了,与几位同僚应酬而已。”
“只是应酬?”自从梁应安在朱婉娘那里睡过一宿,楚锦仪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抓着一点鸡毛蒜皮就不放。
梁应安道:“夫人不信自己去问就是了。”
楚锦仪走上前夺了他手里的杯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便对我不耐烦了?”
以前楚锦仪还只是娇蛮任性一些,现在就是无理取闹。
梁应安起身朝净室走去,“随你怎么想。”
楚锦仪瞪着他,一双眼睛通红,“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现在这么对我!”
梁应安回头看着她,无可奈何道:“我怎么对你了?”
楚锦仪抬手直指门外,“你去睡那个村妇!那个下贱的东西!”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梁应安冷了声音,“你看看你现在想什么样子。”
楚锦仪泪水不住的落下,“你现在觉得我不好,觉得她好了?觉得那个贱妇好,比你的表妹还好?”
梁应安眸色一沉,“你想清楚你说得什么。”
楚锦仪紧紧闭着嘴,胸口剧烈起伏。
梁应安简直没法再跟她共处一室,“自己睡吧。”
楚锦仪大惊,慌乱无措地抓住他,“你去哪里?是不是要去找那个贱妇!”
梁应安冷冷道:“本来不是,但你非要这么说,那我还去定了。”
他推开楚锦仪往外走去,楚锦仪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朝他砸了过去,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梁应安你混蛋!”楚锦仪伏在桌上痛哭流涕。
朱婉娘见梁应安过来欣喜若狂,她扶着梁应安坐下,柔声道:“您先歇会儿,妾去煮醒酒汤,再打水来让您沐浴。”
梁应安道:“不必麻烦,我坐一会儿就走。”
他只是想寻个清净地。
朱婉娘顺从垂眸,“不麻烦的,您等等妾身。”
楚锦仪一个郡主竟然还比不上朱婉娘来的明理懂事,梁应安自问对她已经用足了耐心,她却永远不依不饶。
梁应安合眼吐出一口气。
朱婉娘很快就端了醒酒汤来,等梁应安喝下才转身出去打水。
再回来时,梁应安已经躺在罗汉床上睡着了。
朱婉娘坐在他身边轻声叫他,“爷,去里间睡吧。”
久久不见反应,朱婉娘只能端水来他身边给他擦拭。
朱婉娘绞干帕子,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只将手帕轻轻在他额上压了压,便转而去给他擦手,又蹲下来替他脱去鞋袜。
做完这些,朱婉娘小心翼翼的在他身旁躺下,搂着他的腰闭眼睡觉。
不过多时,已经“熟睡”的梁应安睁开眼睛,垂眸看了看趴在自己胸口睡得安稳的朱婉娘,眸色难得带了几分软意,笑笑阖眼。
楚锦仪受不了这个委屈,第二日就回了王府,朝梁王妃诉苦。
“母亲,你给我教训他,教训他们两个!”楚锦仪摇着梁王妃的手求她。
梁王妃一向宠这个女儿,没成亲随她怎么折腾,可现在嫁了人,那就是不一样了,她摇头叹气,“你这孩子,当初劝都劝不住你,这才成婚多久,要是闹到圣上耳朵里像什么样子。”
“母亲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杀了那个贱妇!”楚锦仪怨毒道:“是她勾引梁应安,她一个村妇也配跟我争!”
“你也知道她是村妇。”梁王妃听了她的话直摇头,斥责道:“她有哪里比得上你的,可你跟她一个村妇计较,不就是自降身份,你让梁应安怎么想,你这是把他往别人身边赶。”
楚锦仪哭了出声,“母亲,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梁王妃气怒不得,都怪自己太宠着她,什么都帮她兜着,让她出了任性什么也不会。
梁王妃给她擦点眼泪,“你听母亲说。”
*
清早,伴着林间的鸟雀声,季央从朦胧中醒来,这次她没有太过震惊,慢慢坐起身,她能裴知衍昨夜一定又来了。
她披上衣袍,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让自己好清醒的整理思绪。
问题出在裴知衍究竟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自己竟然一连那么多天一点感觉都没有。
简直跟睡死了过去没两样,季央走回床榻边,拿起那个她用了许久的枕子凑近嗅了嗅。
她之前难以入睡就是用了这个之后改善的……
这个是碧荷给她的,她虽然伺候的自己,但一向只听裴知衍的吩咐。
季央咬住下唇,意思就是她用了这个枕子多久,裴知衍就来了多久。
季央久久没有动作,眼睫一颤,眸中已经凝满晃颤的泪雾,他带月披星从大兴骑马来这里,再在她睡醒前离开,若不是她发现了,他就要她一直蒙在鼓里,季央将指甲掐进枕子里,虚颤着着吐气,她庆幸自己发现了。
她不想这漫长黑暗的一夜夜里,只有他自己熬着。
洗漱更衣罢,碧荷端来了早膳,季央慢条斯理的喝着粥,她舔走唇上的汤水,抬眸看向碧荷,笑道:“你给我那个枕子效用真不错,里头放的是什么?”
碧荷愣了愣,笑道:“就是奴婢老家的土方子,您用着好就行。”
季央追问道:“那是什么呢?我想日后给我母亲也做一个。”
碧荷哪里答得上来,她故作思考,笑笑道:“奴婢一时半会儿记不全了,过两日我再做一个送给季夫人。”
“也好。”季央已经知道答案了,她就是裴知衍的内应。
用过午膳,季央借着碧荷不在的功夫,对萤枝道:“去给我寻个新的枕子来,别让碧荷知道。”
萤枝不解道:“您不是说那枕子睡着好吗?怎么还要换。”
季央垂眸对萤枝道:“你快去就是了,日后跟你解释。”
萤枝点点头,没一会儿就给季央寻来了一个新的枕子。
夜里,季央照例关紧门窗,将那个有猫腻的枕子放到了衣橱里。
她鼓着勇气,对自己也对窝在床尾的雪团道:“你可要帮姐姐盯着。”
雪团:“喵——”
季央伏身吹熄烛火,拢着被子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