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望着她,“我骗你什么了?”
清浅似耳语的声音让季央几乎站不住,嫣红的唇瓣轻轻抿起,“你说要与我再谈。”
裴知衍的视线跟着垂落,声音越发的莫测,带着勾人心弦的沉暗,“那你等着就是了,急什么?”
温热吞吐的气息让季央面红耳赤,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是好男色之徒,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场梦,裴知衍贴着她耳畔轻言呢喃,唤她央央的梦。
“我没有急。”她又羞又恼,裴知衍身量很高,她只仰着头看他。
“好,没有。”裴知衍开口。
季央垂下眼,又忍不住悄悄看他。
流连的目光太过明显,裴知衍想忽视都不行“季小姐在看什么?”
季央一个激灵,慌忙闪躲开视线,耳尖滚烫,声音又细又小,“没有。”
“既然都没有,我就不妨碍季小姐在此赏花了。”他说着迈出步子。
见他又要走,季央情急之下去拽他的袖子,“有的!”
雪白的缎子被她牢牢攥紧在手中,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眸闪闪烁烁,她的眼睛很漂亮,眼尾自扬,就那么不偏不倚的勾在人心上。
裴知衍心说,还好小姑娘还没学会怎么来使这双眼睛,否则他真不知该怎么招架。
一丝笑意从他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泄出,然而极快又收敛干净。
裴知衍猛然清醒过来,紧握住负在身后的手。
他在想什么,又在干什么。
季央不明白他才松动了态度,为什么仅在一瞬之间又变得淡漠之极,连同空气都沉静了下来。
裴知衍将衣袖一寸寸的从季央手中抽离。
他越是扯,季央就越是攥紧,一张小脸都绷紧着。
“砰!”
忽然之间,一声闷响凭空响起,季央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抖了抖身子,随即又整个人呆愣住,她垂眸,怔怔看着自己已然被裴知衍包裹在掌心内的手。
小屋内,楚姮娥紧紧捂住嘴,拉着傅澹蹲在窗台下,大气都不敢出。
她压着声音责怪道:“都告诉你小心点。”
傅澹神色紧绷,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是公主非要挤过来要看。”
“闭嘴!”
傅澹看着砸在地上的砚台,闭上了嘴。
裴知衍敛着眉看向发出声响的小屋,空空荡荡,并不见端倪。
掌中的柔荑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裴知衍欲握紧的瞬间,又陡然松开她的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干脆利落的抽出衣袖,淡道:“没事。”
他动作太快,以至于季央一个不防被他得了逞,只能不甘心的握了握空落落的手心。
他刚才握她的手,是在安抚她?
“你关心我呀?”季央声音甜软又雀跃。
裴知衍淡淡看了她一眼,“我怕你又抱着我不放。”
季央脸红的滴血,又无法反驳,因为她是真的想啊。
季央去触碰自己方才被那双温热的手所包裹的肌肤。
细嫩的指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摩挲在他所碰过的柔软上,裴知衍眸光一再的晦暗下去,“你在想什么?”
季央眼里的跃跃欲试没有藏好,裴知衍眉心一跳,“不必说了。”
季央也只是想想,她其实没胆子说,可裴知衍一退,她就想踩着脚尖近一步,嘴角勾出笑,“世子莫非是知道我要说什么,才不让我说的?”
裴知衍脑中的弦再次被拨乱,他已经不止一次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乱了心神。
裴知衍压下唇角,他厌恶这种被人牵动心绪的感觉,必要时候,他会掐断的干干净净,比如此时此刻。
“季小姐可知道,我与你在此独处,已是不合礼数。”
“三声。”季央轻言。
裴知衍不解其意。
“自见面起,世子唤了我三声季小姐。”季央贝声音细如蚊吶,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好生无情。”
见他没有反应,季央软软的拖长了语调,“不是说好了叫央央,世子又不认了吗?”
裴知衍道:“季小姐恐怕误会了,我那时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罢了。”
“世子莫非是惯说这些要人误会的话?除去央央,你也这么唤别人?”季央故意去抓他的话柄。
裴知衍还不至于落她的套,可看着她咬红自己软.嫩的唇肉,就连无理取闹的模样都是那么娇艳欲滴,裴知衍连指尖都麻了起来。
季央牢牢凝着他不放,听到他说不是,才松懈了神色。
裴知衍闭了闭眼,“你可知,我若叫了你这一声,意味着什么?”
“据我说所知,去季府提亲的人不在少数,季小姐就不怕误了自己的姻缘。”
裴知衍向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说的每句话,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
而此刻他却不知道自己想从季央口中听到什么,但他就是这么问了。
“我的姻缘,不就牵在世子手中。”季央活了两辈子都没有说过什么情话,女儿家的羞怯与生涩全部表露无遗,她声音轻了下来,“那些人,我都不喜欢的。”
季央忐忑的深吸气,“我……”
裴知衍极快地打断她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就因为我救了你?”
季央一愣,她本就是借了报救命之恩的由头,于是点点头。
低眉顺目的模样实在乖巧,可裴知衍心头的躁戾却隐隐欲动,他觉得好笑又荒唐,原来凭此,她就会倾付出自己?若那日救她的是别人,她也要如此?
“你就没有想过,或许我本就心怀不轨呢?”
季央心中苦恼,她总不能说自己见过他心怀不轨是什么模样,更不能说她巴不得他对自己心怀不轨。
思来想去,她选了个不会出错的说法,“你不会的,世人皆知世子品行高洁,是君子。”
裴知衍听后,似笑非笑地勾唇,忍敛的眼眸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唯见自嘲。
他走到在亭中的石凳坐下,默然不语,片刻才缓缓道:“那日就算换做是别人,我一样不会见死不救,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也不需要你的报恩。”
季央皱起眉,他这是有意在曲解她的意思,“我不是因为心中负担。”
裴知衍抬起眼皮看着她,“若我多遇上几回这种事,岂不是日日要娶妻?”
季央其实胆子很小,敢如此无非是因为裴知衍的一再退让。一旦他强硬起来,她就会立刻缩回自己的壳。
这简单的一句话,足以将季央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全部打破。
伤人,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