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善堂,秦贞才发现这里的孩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年纪大点的小姑娘,由人领着坐在院里绣花。
年纪小些的,也能帮忙打络子。
小马说这是她们赚钱养活自己的手艺。
而且平时还得学点字,学些规矩,如果运气好会被人买去当丫环,还有人会在这里买小妾,昨天他初听秦贞说要来这里的时候,以为他是媳妇不在身边,想买个通房丫头什么的。
秦贞听完伸手捶了他一记。
不过善堂的管事也是白水观的道长。
秦贞表明来意,对方忙道:“无量天尊!”
秦贞跟着道长把银子给捐了,又把来时买的一些小零嘴分给了院里的孩子们。
马姑娘和唐姑娘将自己的衣裳、头花之类的也拿了出来。
小姑娘们似乎更喜欢这些,大家挤在一起,欢乐地回去分衣裳、零嘴去了。
秦贞看得眼眶发酸。
就在来之前,还觉得五十两捐得心疼。
如今看来,五十两真是太少了,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这么多人,每人一两都分不到。
恰在这时,见两个小姑娘正抬着水桶摇摇晃晃的往厨房走呢,由于两人又瘦又小,一桶水抬回来,就洒了一大半,来来回回好几次了,才挑了半缸水。
秦贞敛了敛神,立马拉着宋贤和小马上去帮忙。
三人突然闯进来,把小姑娘给吓了一跳,听清他们的来意,小姑娘忙道:“多谢公子。”
秦贞道:“不客气,在哪儿挑水呢,我们去。”
“这样不太好吧!”
今日是轮到她们两人了。
秦贞道:“没什么不好的,咱们过来就是帮忙来的嘛……”
小马咧咧嘴。
小声道:“你明明已经把钱捐出去了。”
还得干体力活,你倒是把自己给捐了吧!
秦贞白他一眼,“我倒是想捐,人家要我吗?”
不管是观里,还是善堂都是女人,他来了干嘛?
马姑娘和唐姑娘那边,与小姑娘们一道讨论绣花的技艺。
秦贞三人把水缸的水给挑满了,又帮着将院里的垃圾给倒了,眼睛能看到的活全给干了,临走时秦贞道:“道长,我下次还能来吗?”
道长笑道:“公子,想来自然能来,咱们善堂随时欢迎的。”
上了车,小马忍不住吐槽道:“人家欢迎你,还不是因为你即捐钱又捐人的,要我我也欢迎。”
秦贞才懒得理他。
脑子里晃来晃去的,都是他问那些小姑娘,你们是怎么来的这儿时大家七嘴八舌的话。
有人是被拍花子拍走了,自己逃了出来,可不知道逃到哪儿,遇到好心人给送到这儿来了。
而大部分却是一出生就被遗弃了。
大概因为这里的善堂远近闻名,时不时就有人把孩子直接抱到白水观门口。
于是,观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年纪大一些的,是因为被婆家嫌弃,又回不去娘家的。
乱七八糟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段悲伤的故事。
宋贤道:“以后咱们有时候倒是真能过来帮帮她们。”
他听小姑娘说,每日早上她们会简单地认认字,读读书,以后有人过来挑人时,知道她们口齿伶俐,又识得字更容易被选走。
宋贤感觉他们过来不止可以帮忙挑水。
秦贞道:“虽然做丫头,侍候人也是工作,可为什么她们不能做更好的?”
小马奇怪道:“什么是更好的?”
秦贞被他问得一时说不清,他就是感觉既然都读书识字了,为何还要去旁人府上当丫头,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就像佟二,要是当时许中义同意她去给人当女先生。
秦贞感觉两人的日子也许会更好。
许中义的私塾也不一定能关门,毕竟那时候接触的人就不一样了。
就像同样是做先生,有的人可以出书、出字贴,而有的人却只能每个月赚一两银子养活自己,既然要做就做更好呗。
就像银楼这样的,因为去的主要是女客,里面的侍者都是女人。
就连账房先生都请的女子。
小马道:“确实是这个理。”
其实去旁人家里当下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不止要手脚麻利,还要能说会道。
否则也只能是个扫洒的小丫头,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钱。
被主人骂,被比自己高的丫环、婆子欺负吧。
有的人不明不白的就没了……
秦贞觉得自己这个愿还得一点不理想。
看得人更心塞了。
在善堂待了两个多时辰,回到家已经快到未时了。
小马屁股后面还跟了两个姑娘,原本还在秦贞这儿混到晚上再回去的,结果——
只得硬着头皮道:“明日宋师兄从祁家回来,你们就到我家来,我爹说文章快看完了,明日给咱们分析分析。”
将生无可念地小马送走了。
宋贤道:“明日我先去祁家看一下,今天得先准备准备。”
上次去书斋,掌柜把祁家六个孩子的资料都给了他。
年纪最大十四,最小八岁,所以,去祁家当先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关键是这六个孩子年纪跨度有些大。
与他们先前在府学时教一个班的情况不一样。
这六个起码得分三个班,约等于一个人干三分活儿。
秦贞道:“那你以后,是不是得全天都在他们家?”
原先两人还以为,每日最多去半天,与他们先前上学一样,下午就是自己的时间了。
这样还能回来一起讨论学习上面的问题,就算是这次不过,三年后学问肯定会更好。
现在一想,这都是奢侈了。
宋贤道:“明日过去再看吧,我觉得这份工作怕是目前得先干着了。”
要是过不了会试,那么这工作起码得再做三年……
秦贞见他一脸凝重,笑道:“师兄往好的想,你在教他们的时候,自己也重新复习了一遍,指不定比自己读书时体会能更深刻。”
宋贤在给祁家的孩子讲课做准备。
秦贞拿起书也瞧了起来,不管会试过不过,都得继续读书。
于是,他又把以前的时间表给翻了出来,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第二天,宋贤一大早便去了祁家。
秦贞照着时间表又忙碌了起来,早饭之前领着小七跑步,中午吃完饭喊了院里的小厮一起踢球运动,直到宋贤下午回来,他才把手里的笔停了下来。
“师兄,怎么样?”
“还不错。”
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祁家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先生。
原先就有两个先生,都是秀才,只不过年纪大的那位回乡去了,是由他教的两个年纪大的孩子,余下的四个小的就由另一位先生教。
大公子、二公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三。
家里的意思,过两年下场。
宋贤现在的身份是举人,自然就由他带这两位了。
两人该读的书都差不多读完了。
所以,情况就与他们私塾的甲班差不多,目标过县试、府试,最好是院试。
不管过了哪一个,宋贤都能得到奖励。
且目前,一个月祁家给三两银子。
倒是比他们在府学的时候还多一两,祁家本来想让他住家里的,听说他目前有住的地方,便给他专门派了一辆马车。
秦贞道:“咱们也没去问过在京都,别家的先生一个月多少银子。”
宋贤道:“祁家的价格只多不少,尤其是咱们这个年纪的。”
主要是没经验,就像秦贞他们私塾,刚开始除了镇上的学生,极少有外来的。
可现在,就连他们邻县的学生都去求学了,可见名声的重要性……
秦贞想想也是,实习期和正式员工都有差呢,更何况是先生这种职业,经验也在考检范围之内,笑道:“他们这些商人,好像都喜欢奖励机制。”
原先李家如此。
现在的祁家更是如此。
宋贤笑道:“你别光想着奖励了,你得想想,这两孩子能否过得了。”
祁家老家是砚城府的。
那可是省府。
与他们老家青平县可不一样,什么样的能力在青平县能过,宋贤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可在府城过县试,他就有点没谱了。
秦贞道:“你连秋闱都过了,还摸不出咱们那儿的县试吗?”
宋贤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与他们说好了,每日早上过去教半天,如果两个孩子有什么问题,下午可以来咱们这儿问我。”
秦贞没去过祁家,顺嘴问了一下祁家离这儿有多远。
宋贤默了一会道:“比咱们这儿到贡院远一刻钟。”
秦贞:“……”
所以,早上上个班,得四五十分钟。
来回就得二三个小时。
两人还得去马家听马大人说文章的情况,宋贤简单吃了个饭,两人一起出门了。
这次没带小七。
小七在院里嗷嗷叫了两声,知道两人要出门,飞快地跑出来,结果被秦贞一句话给挡了回来,“你今日不去了,我去去就回。”
小七挺委屈,前来唤它的小厮,它一不开心就要歪着脖子啄对方。
秦贞厉声道:“小七,不可以这样。”
小七更委屈,扭头摇着屁股气哼哼地走了。
宋贤好笑道:“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秦贞好笑道:“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小七不开心,秦贞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到了马家,马大人正在书房呢。
小马领着两人边往里走边道:“我爹昨日好像把文章拿去给其他人瞧了。”
秦贞扭头,“什么样的人?”
小马摇头,“不知道是不是翰林院的赵大人。”
赵大人在翰林院已经待了十来年了,比他爹还要高一届的进士,在翰林院的时候,就经常提点马大人。
后来,马大人去了吏部,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断过。
赵大人以前还经常给小马钉对文章的。
秦贞听得心头砰砰直跳。
宋贤道:“听说每年的考官都会从翰林院抽调一部分。”
小马道:“对呀,赵大人参加过好几次的春闱,他在这一方面很有经验。”
小马这么一说,三人不由得都紧张了起来。
要是赵大人能给出个评价,那么这次的考试成绩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进了书房,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马大人见三人齐刷刷地站在那儿,笑道:“你们的文章老夫都看完了,写得还算不错。”
至于过不过,他给了七八分的答案。
余下的二三分,就得看主考官了。
小马因为在京都长大,许多京里发生的事,都一清二楚,这次回京后,马大人又重点给他分析了一些事太发展。
小马的文章切入点也挺好。
马大人觉得会试能过的概率非常大……
至于秦贞和宋贤,虽说没有小马的文章分析问题的透彻,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秦贞有个观点非常好,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就是文辞不够华丽,与今年的主考官风格不太符合。
宋贤的文字基础在三人中算是最好的。
马大人还是那句话,看运气了。
出了书房的门,秦贞深深吸了口气,捂着胸口小声道:“吓死我了。”
他以为马大人要判他死刑。
小马道:“我爹就是这样说话喜欢大喘气,什么话也不会说得太满。”
今年的主考官是户部尚书担任的,两位副考官一位是翰林院大学士,另一位则是工部的许大人,哪一位都是资历挺老的,尤其是大学士。
秦贞道:“我那文章与主考官喜欢的风格不符,你说能过的几率有多大?”
反正他自己,如果碰到不喜欢的小说,那是分分钟看不下去。
管他内核怎么样,只要风格不喜欢,他都不会硬着头皮看。
小马道:“放心吧,他只是主考官,并不代表所有人,大学士这个人一向公正,擅于发现闪光点,工部许大人就不用说了,你想啊工部的人能细致到哪里去?”
秦贞:“……”
你对文理还挺有研究。
三人到了小马那儿,刚巧碰到马姑娘过来。
宋贤下意识地就往秦贞身后躲了躲,一张脸红得跟天上的彩霞似的。
马姑娘往三人身后瞧了瞧,问道:“秦师兄小七没来吗?”
秦贞笑道:“没有。”
他实在不好意思带小七来了,马家后花园的池塘里养了鱼,马姑娘带它去游过一次泳,这倒好了,每次来都得下水,饿了直接捕食。
人家那是观赏鱼啊,再多来几次别把人鱼给吃光了。
马姑娘颇为遗憾,“我还给它做了条小裙子呢……”
宋贤:“……”
果然心灵手巧,女红了得。
小马见宋贤一直垂着头不说话,伸手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说点什么,别光让秦贞把风头给抢光了,结果,这一用力,宋贤一时没稳住,直接朝秦贞撞了过去。
秦贞一惊,想躲没来得及,宋贤一着急伸手拉了小马一把,于是三人——
马姑娘回过味来时,三人已经跟滚雪球似的,扑里扑通倒在了一起,秦贞最倒霉被压在了最下面,小马跟个折叠棍似的,就屁股位置最高了。
还吃了一嘴的土,宋贤歪着头正好对上马姑娘那双充满惊讶的眼。
宋贤:“……”
好想死一死。
于是,索性把眼睛给闭上了。
三人挣扎了一会,终于被小马的书童冬子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宋贤顶着一张猴屁股似的脸,继续往秦贞身后缩。
秦贞见他脸红的厉害,也不敢抬头,整个人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怕他哪里不舒服又晕过去,便扶着宋贤问了两句,“师兄,感觉怎么样?”
宋贤摇头。
秦贞心下一沉,让宋贤靠在他的身上,对小马道:“马师兄,宋师兄可能不太舒服,能不能帮忙找个大夫?”
小马:“??”
这是被摔坏了?
说着,就向宋贤走了过来,一手扶住人往里走,一边道:“冬子去找个大夫。”
冬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宋贤被两人扶着跨过了门槛,后知后觉道:“我没事,就是刚才没站稳,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
“宋师兄没事吧!”
宋贤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马姑娘的声音。
宋贤瞬间感觉脚下又不稳了。
秦贞只觉得手臂一沉,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不好,师兄又要晕!”
说着用力往这边一顶,和小马生生将人给拖到了床上。
望着躺在床上双颊绯红,闭着眼睛胸口起伏不定的宋贤,小马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他刚才也就是想让宋贤出来说句话。
没觉得自己力气有多大呀?
怎么这货就突然?
马姑娘道:“宋师兄这是怎么了?平时看着身体挺好的?”
宋贤想哭,我就是有点晕,嗯真晕!
冬子很快就将大夫给请了回来,把了一会脉,大夫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大概是最近天气变化不定,你们又刚参加完会试,思想压力有些重吧,老夫开两剂清热下火,平心静气的药喝喝便好了。”
马姑娘道:“我那儿有去岁摘的菊花茶,师兄倒是可以带回去多喝一些。”
说着就让丫环去屋里拿了。
宋贤在马家喝了一碗苦哈哈的汤药,这才与秦贞一道回去了。
临走时还提了两包的药,小马安慰道:“你别急,我爹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其实咱们的年纪在这儿摆着,你可别着急上火的,我特别看好你……”
说着碰了碰宋贤手里提着的一小包菊花,眉飞色舞道:“瞧见没,妹妹对你多好!”
宋贤又要晕……
秦贞忙伸手扶住他,“师兄你就别吓他了。”
小马瞪眼,“我吓他做什么?我妹妹……”
秦贞明显感觉,在小马说妹妹两个字时,宋贤的身体有点紧绑。
两人一对眼。
小马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贤快速爬上车,还忍不住催促秦贞。
直到马车离开了马家的胡同,宋贤脸上的热度才缓缓褪了下来。
秦贞默了一会小声道:“师兄喜欢马姑娘?”
宋贤脸腾的一下又红了,好在车里暗看不太出来,好一会才道:“说不上来。”
以前就认识,觉得小姑娘脾气好。
但是经不住小马天天在耳边念叨,他就越发的看到马姑娘不好意思了……
本来小马不提这事,他什么都不想,现在越看马姑娘越好。
秦贞挠头,这叫什么效应来着?
罗森塔尔效应?木桶效应?
总之,别人给你一点暗示,你自己就被带偏了,宋贤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秦贞想了想道:“师兄,我觉得吧,这事也就是马师兄一个人在这儿提呢……”
马家大人一点都没表露出什么来,今日过去,他们还刚巧碰到了马大人的学生,再加上唐家兄妹在马家住着呢。
小马无意间说漏嘴了。
他对表妹没意思,见了就绕道走,他姨母又将目标定在了妹妹身上。
想摄合马姑娘与唐公子呢。
小马不喜欢唐姑娘,对于唐公子的行事作风也不喜欢,他不与唐家结亲,妹妹这儿更不成了,可他又没旁的办法,这才想着曲线救国。
宋贤道:“我明白。”
“所以,我就是见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没别的想法……”
秦贞了然,是没想法,被小马给暗示的有想法了。
宋贤决定以后少去马家。
他现在赚钱要紧,找爹要紧。
能早日把他娘接过来那就更好了。
祁家的两孩子是准备下场的,于是,他便与秦贞先到书斋买了份县试题,这次的题目算是他们去年下场的那一批了。
晚上回去后与秦贞一道学习了半个时辰,便回屋睡觉去了。
宋贤的日子忙了起来。
秦贞这边也差不多到日子了。
在宋贤去祁家的第三天,郑王让小范将他给接到了王府。
郑王如今一儿一女。
儿子比女儿大了两岁叫东哥儿,十一岁的少年正是长个头的时候,站在妹妹旁边生生高了一个头……
郑王的意思,既然一个是教,两只羊也是放,不如书画课就全由他来教了。
秦贞倒是无所谓,毕竟人家给的钱多。
郡主和世子上的课特别多,秦贞仔细一瞧课程表,他每个月能上六天的课,而且还全是下午,这么一算,他一个月也就是三天的课。
然而,郑王给他的工钱每个月却是五两。
一年就是六十两……
还有吃住的地方,丫头婆子安排了好几个。
秦贞感觉自己这纯碎是在占人家的便宜。
于是,特别不好意思道:“我这是不是太……”
跟抢银行也没什么区别了。
郑王笑道:“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好好教,争取在今年的秋收盛典上,让西西拿到好的名次。”
秦贞上次就听他说什么秋收盛典。
今日再次听他提起,奇怪道:“这是什么节日?”
郑王道:“每三年京里会举办一场,春闱在前头,秋收在后头,你若感兴趣也能参加。”
君子六艺这些都在其中的,基本上就是平时学过的东西,只要年纪不过二十的都能参加,其实说白了,也是一种变相的相亲,给高自家儿女的知名度。
图个喜庆,不过他家孩子以前都在西疆,头一次参加小姑娘多少有些好盛心。
秦贞道:“学生一定努力,不辜负王爷和郡主的信任。”
你努力个屁咧,要努力的不是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