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烛光映着两人近在咫尺的面庞,窗外似乎有婉转鸟鸣声传来。
齐云在穆明珠的抚触与凝视下,忍不住垂了睫毛、羞涩中又有隐秘的期待,尚且不知他将要迎来怎样的夜晚。
穆明珠盯着他细看。
一袭宿卫银白色衣裳的少年,叫人想起尚未绽放、花
苞
紧束的白玉兰,有种纯净圣洁之美。
他面上绯红,正如花上一点胭脂,不知为哪位美人亲吻过,幽幽的,仿佛还散着勾人的香。
灯烛的火苗跃动在穆明珠眼底,幽深而危险。
她揽着他的肩膀,要他向后倒去,仰躺在微凉的小榻上,随后手指追上去,轻轻几下挑动,便彻底解开了他的衣领,窥见了内里的好颜色。
“当着满朝文武,怎好那样看我?”穆明珠勾下头来,眸中映着齐云的面容,耳边却响起今日在思政殿中度支孙尚书等人攻讦她的话语。
她只是表现得从容镇定,仿佛绝世的武林高手,等闲暗器都不能伤她。因为她清楚自己不能中计,跳起来暴怒就叫那些人得了意。
但是那些肮脏的、比下流更下流的话语,正如一枚枚淬着毒汁的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枚又一枚,钉遍了她的全身。
她却尚需忍耐,发作不得,要带着这满身的钉子,穿上盛大的华服,踩着自己的鲜血、一步又一步往那至高无上的位子走去。
她的手指探到了少年衣襟内的系带。
然而这宿卫的制服,与往常齐云所穿的黑刀卫衣裳却有些微小的不同,大约是宿卫更要体现皇家的威严,连里面的系带都不只一根。
齐云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余光中见公主殿下始终盯着他的脸,更不敢抬眸与她对视,只偏过脸去望着烛光在墙上轻轻摇曳的影子。
忽然寒光一闪,烛光为利刃反射、跃入他的眼帘。
齐云本能地一瞬绷紧,眯眼挥手向光芒来处,却见一柄雪亮的**、正被握持于公主殿下掌心。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又缓缓垂下来。
穆明珠淡淡一笑,随意地掂了掂**,道:“改日再给我另寻一柄好**来,要乌沉如墨的。”
自回建业之后,她便随身藏着**,好在虽然她的公主府外被围困住了,出入却还不需搜身。
既然是关键时候用的利器,太亮了反光可不行。
齐云第一次抬眸看向穆明珠面上,却见女孩虽然面上带笑、一双眼睛却冷凝。
在襄阳行宫中,他陪伴了公主殿下好多个夜晚,已经清楚她真正快乐的眼神是怎样的。
不等他回过神来,寒光再闪,公主殿下手中的利刃轻挥,挑断他的衣带如新纸,断口平滑、衣襟散开。
齐云喉头微动,公主殿下手中的**提醒了他。
他应当趁着自己尚未完全沉沦,将要紧的事情先交待了。
“殿下……”他出口的声音,不似平素寒凉,反倒喑哑暧昧。
穆明珠的目光从手中**,挪回到少年面上。
齐云喉头微动,努力想要恢复正常的音色,却只是徒然,“今日在路上行刺殿下的歹徒,已经查明身份,乃是江州来的一名学生,连续三年在建业应试,却因学识不足、始终未能入学。近日他盘缠用尽,还欠了旅店半个月的食宿费用,听得店中客人议论时政,便铤而走险……”公主殿下微凉的手指探上他滚烫的胸膛,让他闷哼一声,偏过头去。
他顿了顿,坚持说完底下的话,“殿下可要彻查那间旅店……”
随着少年的话语,穆明珠仿佛又看到那扑倒在马车之外的刺客。
长
枪横七竖八插在那人身上,暗红色的血流了出来……
哪怕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有人在她眼前死去,但这从来不会是愉快的经历。
那人身上的血仿佛无尽蔓延开来,给她眼前的世界都蒙上了一层发腥的血色,唯有她指下的少年,滚烫的、纯净的,肌肤如玉、不染尘埃。
她勾头下去,以口唇为笔,在那玉色上勾勒出深深浅浅的红梅,听着他低吟细喘之声,犹如千万朵红梅一夜绽放。
“理他呢?”她含糊道,有意沉浸在这暧昧快活的丹青世界中,隔绝那腌臜的人间世。
这样的亲密,在襄阳行宫的竹林中,亦是有过的;在那里花阁的床帐中,亦曾有过。
可是这一次的画作,似乎与以往都不同。
那撩拨心神的画笔,并不满足于半面红梅,而是意图探向遮住的下半面画纸。
齐云察觉了公主殿下的意图,浑身僵硬,本能地侧过身去,伸手在自己腰间、按住了公主殿下为非作歹的手指。
少年的掌心滚烫,而神情窘迫,垂眸望着窗上的光影,声音喑哑低微,如才出水面的气泡,一见风便消散了,“别……”
半响,不闻公主殿下的回应。
他不安抬眸看去,却见烛光映着公主殿下的面容,她的面上泛着淡淡的潮红,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却犹如挂在冬日冷夜中的寒星,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冻结底下压抑着的怒火。
这怒火并不是冲着他去的。
穆明珠低头,俯视着他情
动的眉眼,没有强行继续,只轻抚他的面颊,低低道:“好。本殿不动手……”她的声音愈发低下去,看似诱哄,实则不容置疑,“你自己解……”
明白过来的一瞬间,齐云只觉浑身血液都涌上耳膜,隆隆作响。
他仰望着公主殿下,看她潮红的脸、寒星似的眸……
而后,他绝望似地闭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凌乱颤着,竟依言而行。
两人此前的亲密,多是为了彼此快活,又尚在青葱懵懂之时,只是轻轻的亲吻便已足够,至多不过探入衣襟、玩乐多过认真。
从前穆明珠也曾解开他的衣衫。
但是上身总是容易些。
再往下去,却不同。
穆明珠并不催促,知他窘迫,视线只落在他面上,着迷般欣赏着他的神色。
她这还是第一回,难免不知轻重。
摘花的人再怎么怜惜,也难免会带来疼痛。
穆明珠仍是衣衫完整,少年却如雕琢已成的美玉。
在她指尖之下,少年双眸紧闭,不敢看她,不敢体会,却不得不体会。
穆明珠始终盯着他的脸,捕捉着他哪怕最微小的神色变化。
少年的神色在疼痛与舒爽之间,往来交替。
疼痛中有心甘情愿的忍耐,舒爽中又有压抑的羞涩。
她爱极了他的模样,在他因失神微微睁开眼睛的瞬间,低下头去亲吻。
烛光走过两人,在墙上映出两人口鼻挨蹭的影子,像交叠微颤的山峦。
如此暧昧,如斯亲密。
山峦影子的微颤越来越快,像是不断碰撞的打火石,即将迸射出滚烫的火光。
一瞬间如千万颗烟花在脑中绽放,齐云咬紧了口唇,溢出的尾音却还是透着压抑的**。他像是在一刹那吸入了大量的迷烟,那叫人情生意动的烟雾,缭绕在他口唇、肺腑、血液之中,使得他的神智彻底臣服于这迷幻的欲
望。
穆明珠欣赏着他失神而绝美的面容,因那由掌控带来的舒爽,眸中冰雪渐消。
这是在她手中绽放的花,世间只此一株。
这样美丽的绽放,谁能只看一次便足够?
她要他绽放了第二次。
这次过后,齐云难以自控轻颤着,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过份的快乐;眼尾一抹残红,细碎可怜的水光从他紧闭的眼尾渗出来。
冷肃阴沉的黑刀卫都督,在公主殿下的床榻上,竟是这般模样。
他回不过神来,任由自己不着寸缕躺着,闭目细喘,耳听得公主殿下下榻而去、脚步声渐远。
而他还沉沦在她给的快乐中,更不知伺后该怎么面对。
终于,脚步声由远及近。
齐云慌乱闭上了眼睛。
穆明珠手持温热的湿帕,探手往他腰间去,刚触到他的肌肤,少年又是一阵颤栗。
“别……”他轻声喑哑,实在不能承受更多。
穆明珠心中郁火已然全消,知道她第一次做这等事,颇有几分莽撞,男子那处原也脆弱,怕是叫他吃痛了。
她柔声道:“只是给你擦擦……”
齐云不能拒绝,感到那温热的巾帕贴上肌肤,只能闭目忍羞,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终究藏不住满心羞耻,咬住了自己滚烫的下唇。
擦净过后,穆明珠重又上榻,拉过锦被盖在齐云与自己身上,从后面抱住他,想了一想,柔声问道:“不喜欢吗?”
齐云没有转身,也无力转身,半响,低低问道:“殿下喜欢吗?”
穆明珠嗅着他颈间清远的气息,笑道:“你方才漂亮极了。”她抚着他汗湿的臂膀,玩笑道:“这样漂亮的驸马,我怎会不喜欢?喜欢的。”她顿了顿,关切问道:“疼得厉害吗?”
齐云背对着她,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回答她关于疼痛的问话,轻而羞涩道:“臣,也喜欢的……”
殿下喜欢的,他便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