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来的沉默，让皇帝坐立难安。
柳芸突然问道：“你现在做的事这么向着八大家，莫非挑拨离间的人是八家的？”
“这是八大家对哀家，对朝廷的反击吗？”
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她的人却毫不知情，看来，皇帝不仅这么想了。
还做了一些有针对性的事情。
八大家的人脉，果然非同凡响，即便这样了，依旧能伸手到皇帝身边去。
意识到这点，柳芸心里也有气，若不是皇帝一直不行，她梦想中的咸鱼生活会越来越远吗？
她若不出手，云昭能有现在的安稳？
但凡皇帝争点气，她还能让他多疑到身上来？
八大家又哪来钻空子的机会？
皇帝汗毛陡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硬着头皮开口。
“母，母后，儿臣就是胡思乱想，还请母后原谅儿臣的冒犯。”
再多的，他也不敢说。
又有种被教做人的感觉，他以为自己还小，以为自己还有很多的时间来学习，获取经验，哪里想到，之前都是母后给他的机会？
偏偏事情发展到最后都成功解决，他还真的沾沾自喜的以为是自己的功劳。
“母后，儿臣……”皇帝不想对峙了，只想解释清楚。
他有预感，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
柳芸却倏地将话题揭过，回到最初的问题，有些事情她需要确认，“就拿这次针对八大家的事情来说，你一心想求和，知道代表着什么吗？”
“就代表着云昭还有八成的资源依旧被八大家把控，剩下两成，还要剔除给其他的王权富贵，最后剩下的，才是你能用来养活云昭黎民的。”
“这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皇帝顿时哑口无言。
他知道，但是不想改变，因为他没有信心对付得了八大家，宁愿维持最初的状态。
柳芸：“即便到了现在，你还想退缩，那代表着之前的布局全部得毁了。”
“那么多家柳林书院的寒门子弟都将受到打压，稍微改善的科举可能比以前还不如，与此同时，现在好不容易抢过来的商业也要还回去。”
“说不得，为了安抚八大家，朝廷还得付出更多的东西，同时，还要背负一切罪名，让八大家重新恢复以往的荣光。”
“即便这样，皇帝还要求和吗？”
朝廷退了，八大家吃了这么多憋，难道能放过得寸进尺的机会？
皇帝呐呐，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真的挺蠢的。
之前只想照自己的意思去做，更加愤怒太后的干政。
从未想过后果会是怎样的。
冷静下来才发现，明明很好的局面，为何还要恢复以前？
只有他在一厢情愿，现在是八大家不会善罢甘休。
见太后特别生气，皇帝也没法多想，硬着头皮解释道：“母后……其实是儿臣小时候，一次偶然听见父皇和重臣商量八大望族的事情。”
“说起八大家的庞大和根深蒂固，根本无处下手，父皇对此束手无策。”
“父皇当时的神态和语气给儿臣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儿臣一直觉得八大家不可撼动，是不可逾越的高山。”
“看来，是儿臣太想当然了。”
“母后，别生气……”
柳芸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现在已经撕开了一条口子，自然要乘胜追击。”
“这次八大家的事情，你若无法插手，就别管，更不要拖后腿。”
“此事过后，你做你的明君，哀家自然不会管你。”
“这段时间，你可以尽情的发展你自己的人，到时候觉得哀家管得太宽，你换掉就是。”
“你疑心哀家，哀家也不信任你。”
“从今往后，实在没有必要非得维持表面上的母慈子孝，皇帝多思量，好自为之吧！”
生气吗？其实并没有。
因为感情并没有很深。
该说的都说完了，可以滚蛋了。
皇帝一惊：“母后，这次是儿臣的不是，母后就原谅儿臣这一回，可不能不管儿臣啊！”
柳芸不明意味的笑了一声：“怎么管？你舍得哀家干政？”
讲真，确实不生气，最多拳头有点痒，特别想揍人。
可惜啊，对方是皇帝，不能打。
皇帝：“……”
自然不舍得。
可母后真的不管他，内心还是感觉毛毛的。
脑子混乱不已，皇帝连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凤翼宫的都不清楚。
此时此刻，他的想法非常复杂。
既希望母后不要干政，又希望母后能时不时给他出谋划策，而非这般强势的插手。
还有母后手中的势力……怎能看着吃不着？
皇帝很委屈，过几天万寿节他才满十八岁，为何不能多给他点时间学习？
至于太后提到的当年有弑母的行为，皇帝下意识的抛在脑后，不愿意提及。
目送皇帝离开，红叶给柳芸换了一杯茶：“主子，这事儿过后真的不管皇上了？”
柳芸嗤笑：“就他那本事，云昭能不乱吗？”
她可以不管皇帝，但是不能放弃云昭。
云昭要是真的乱了，她的目标可就没了，哪能让皇帝任性折腾？
红叶疑惑：“那，主子这话为何这般不留余地？”
等于跟皇帝撕破脸了，皇帝又会怎么样？
柳芸不以为然：“我本来就不耐烦跟他表演什么母慈子孝了，他总觉得时间还长，不说他的死劫，就是云昭也等不起。”
“我早说过，他的时间不多了。”
“只可惜，或许被我保护得太好，他反而没什么危机感，只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说明白也好，他尽管去做明君吧，看他能做到哪一步？别来妨碍我就成。”
“而且，他就是搁这儿跟我玩聊斋呢，你当他有什么真心悔过的念头？”
红叶一愣：“啊？”
柳芸：“一开始冲过来准备质问，后来见我不好惹，就改变了策略。”
“最后还说明他为何这样忌惮八大家，呵呵，没想到这也跟先皇有关？”
“他不知道越提先皇，我越火大吗？”
这解释或许是真的，但是皇帝真没觉得他坑完娘后，又在坑爹吗？
不行，待会儿一定要去上香告诉先皇。
这样的好儿子，怎能让她一个人受着！
红叶轻笑：“主子息怒，原来皇上还是有些心思的。”
好吧，做皇帝的，有些技能也能无师自通。
她不应该小瞧了皇帝。
柳芸：“呵呵，就是格局不行，我是他母后，才吃他这一套。”
“有本事这些小心思冲外人使去？”
“就他这点道行，看有多少狐狸会上当?”
“不过，到底是皇帝，废物利用也挺不错的，总得发挥点余热，替云昭做做贡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