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转眼进入湖南地界, 夏眠还在做心理建设,回宫后该怎么面对太皇太后跟皇太后。
就在这一天,一匹快马奔到康熙的轿前, “皇上, 急报!”这是八百里加急, 可以直接到御前。
梁九功见此,眉头急促的跳动两下, 赶紧接过急报, 呈给皇上。
康熙凝重的打开信筒, 拿出一封薄薄的信纸,粗看之下, 他已经恍然不知何处!
手控制不住的颤抖,随即, 那信纸飘向下方。
梁九功大骇, 皇上这是怎么了,想当初擒鳌拜生死一线间,他都没这么失态过。
视线瞟向那封信, 急奏, 太皇太后病危, 只几个字, 梁九功也觉得什么东西轰然倒塌般, 惶悚不已。
“皇阿玛,发生什么事了?”胤礽三人骑马, 很快发现这边的不同, 过来询问。
康熙猛然站起, 惊喝道, “快, 备马!”
周围的人都有些慌乱,但很快把他的御马牵了过来。
康熙眼角通红,骑上御马飞奔而去。
“快,跟上皇上,保护皇上。”梁九功焦急的喊,让人立刻也给他准备马匹。
十几个侍卫立刻追了出去,梁九功的马也准备好了,他一咬牙,翻身上去,快速追着皇帝而去。
胤礽马上知道出了天大的事,捡起那封信查看,瞬间也红了眼圈,老祖宗!太皇太后也是最疼爱他的,这次回去,他还给她带了礼物,谁想……
不,老祖宗没事呢!
胤礽也骑着马,疯狂的跑了下去。
随后是胤禛,他也得赶紧回京。
胤禩也想跟上,可他年纪太小,刚跑了一段,就跟丢了前面的人,想了想,他转回銮驾处。
前面出了这么大的事,后面也被惊动了。
大boss先丢下众人跑了,然后胤礽和胤禛他们也跑了?夏眠闻到一股不祥的味道。
她正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胤禩回来了,声音颤抖的对夏眠道,“老祖宗,病危!”
只五个字,如山风海啸般刮过所有人的耳朵。
宜妃、安嫔等人刚走到这里想问问发生了何事,就听到这个消息。
静默两瞬后,忽然,有人失声痛哭。
“哭什么哭,太皇太后吉人天相!”宜妃喝道,她自己的声音也嘶哑异常。
没人哭了,大家都惶恐不安。
“贵妃娘娘?”宜妃请示夏眠。
夏眠也刚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仔细算了时间,历史上孝庄是在今年12月薨的,现在才年初,不应该啊!
或许,这病真不要命。
也不能完全肯定,她的经验,历史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稳住心神,她吩咐道,“丢下不必要的东西,咱们快点赶回京城。”这次,她很后悔没带她的黄兔出来,别的马,她可驾驭不了。
“是。”众人答应,立刻忙活起来。
不一时,夏眠众人轻车简从,飞快赶往京城。
湖南到京城足有一千多公里,康熙日夜兼程,只用不到四天就赶了回来,直奔慈宁宫。
慈宁宫外坐满了喇嘛,他们正诵经替太皇太后祈福。
不少宫女太监来回穿梭,一片惶恐。
正厅里,几乎所有御医都在这里,或站或坐。
旁边,皇太后似一下老了十岁,脸上泪痕犹在,精神萎靡。
“皇祖母!”康熙进门,悲切的喊了一声。
所有人给他行礼,皇太后则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哽咽道,“皇上,你可算回来了。”
康熙进屋,看了太皇太后的情况,她紧闭着眼,脸颊消瘦,跟他印象中那个慈爱、稳重的皇祖母完全不一样。
他也忍不住湿了眼角。强忍住悲痛,他出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说今年选秀,要给大阿哥选个好福晋,这样或许明年她就能看到下一代人了。可就在年初二那天,她喝着喝着茶,就忽然瘫软。
御医说她是中风,立刻施针用药,可她直到现在也没清醒过来。
太突然了,根本没心理准备,皇太后泣不成声,她从科尔沁来到这陌生的宫殿,不受先帝宠爱,是太皇太后一直支持她,指引她,她对她来说,不似母亲,更胜似母亲。
康熙何尝不是如此,太皇太后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转头看向御医。
御医吓得浑身发抖,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中风这种病又十分要命,他们真的没把握让太皇太后醒过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康熙狠狠的看向那些御医,他在迁怒,他在恼恨自己,恼恨自己为什么救不了他的皇祖母,恼恨自己为什么出门,还一去就是几个月,没有好好陪伴太皇太后,甚至过年都没回来。
若是他在,或许太皇太后就不会……
“传宫哲、王暨尽快赶回来,还有,张贴告示,寻访名医,谁要是能医治好太皇太后,朕必有重赏。还有你们,也要尽力医治太皇太后。”他压住怒火吩咐。
“臣等遵命。”御医纷纷退出,等离开慈宁宫,他们每个人都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汗湿了全身。
荣妃、德妃等人本来也每天来守着太皇太后,听闻皇上回来了,立刻悲悲切切的想见他。
康熙谁也不想见,他就守着孝庄,生怕她离他而去。
“皇上。”连续几天赶路加悲痛交加,康熙也憔悴异常,皇太后怕他也病倒,那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想劝慰康熙两句,一开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朕晓得。”康熙忍住悲痛道。
皇太后点点头,也在旁边守着。
这一守,就直到深夜。
皇太后在宫里守了太皇太后这么多天,状态不比康熙好,她开始头晕。
康熙让她先去休息,废了好一番口舌,皇太后才答应去旁边小睡,并嘱咐康熙,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叫她。
康熙答应。
月亮移动,转眼到了寅时。康熙就如同一个木偶般坐在那里,望着太皇太后,希望她快点睁开眼睛,他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外面空寂一片,只有喇嘛诵经的声音带着某种韵律飘忽传来。
满洲人信佛,每到这种时候,都会请大法师诵经祈福。
诵经祈福?康熙似乎想到了某些东西,顿时站起,走到外面。
这时梁九功刚进慈宁宫,他这体格,怎么跟康熙比,紧赶慢赶,还是现在才追来。
“贵妃呢?”康熙问他。
梁九功吓了一跳,“贵妃娘娘应该也在往回赶。”至于赶到哪里,他也不知道。
“没用的奴才,立刻派人去接贵妃,带黄兔去。”康熙吩咐。
接贵妃?干什么?梁九功满脑子问号却不敢问,立刻撇着腿往外跑。
夏眠这会儿已经到了河南,正催促车夫再快点,两个侍卫带着黄兔来了。
听说是大boss让他们来接她,她也满腹不解,只接她?这么急吗?
翻身上了黄兔,她一边赶路,一边问那两个侍卫,宫里怎么样了。
侍卫回,太皇太后还在昏迷,皇上焦急异常。
夏眠猛然想到一种可能,大boss不会想让她医治太皇太后吧?难道,他知道她有灵液跟还魂丹了?不应该啊,他要是知道,直接让人拿药就好了。
还是,他……
心里坠坠的,她决定回宫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
黄兔的速度特别快,第二天早上,她赶回了京城,见到了康熙,吓了一跳,这个乱糟糟的人是大boss?
“你回来了。”康熙的声音沙哑异常,也不知道多久没吃没睡了。
“皇上。”夏眠喉咙像堵了棉花,“保重身体。”
康熙没应,示意她跟他进去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脸色青灰,胸口微弱的起伏着。
“皇上?”夏眠小心的开口,不知道大boss到底想干什么。
康熙拿一本经书递给她,然后自己也抄录了起来,“布伦活佛说,你是有大功德、大智慧的人,朕想……”说到这里,康熙自己都觉得自己挺荒谬的,可他实在无办法可想。
这时,他头上冒出一个感叹号,希望夏眠帮太皇太后祈福。
“臣妾会努力替太皇太后祈福。”夏眠悄悄松了一口气,赶紧点了那个感叹号,然后保证道。
康熙点点头,继续抄经。
他用的墨是鲜红的,有淡淡的血腥味,夏眠的视线扫过他的手腕,那里明显有道伤痕,大boss在抄血书?这,以前他是不太相信这些的,可现在……他确实没办法可想了吧!
夏眠也拿起毛笔,默默决定若是有机会,还是给太皇太后喝点灵液试试。
两个人一直抄到了下午,皇太后中间也来了,跟着抄经。
下午,太皇太后还是没醒,康熙偏过头,放下毛笔,待了良久,决定带大臣去天坛为太皇太后祈福。
机会来了,夏眠眼前一亮,刚皇太后去休息,现在大boss也走了……
“太皇太后醒了,太皇太后醒了。”康熙才出慈宁宫,后面就传来一连串的惊喜声。
“皇祖母!”他赶紧往回跑。
这时,夏眠正侍奉孝庄喝水,孝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至少醒了。
康熙看了一眼夏眠,叮咚:经验 10,恭喜你获得皇上的好感 2,铜钱五十文。
“皇祖母!”康熙跪到孝庄床前,他不孝。
孝庄仔细看看他,才认出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儿,她的骄傲,“你回来了?那些夷人退兵了没有?”她还在关心这件事。
康熙重重点头。
“那就好。”孝庄欣慰道。
这时,太医来了,皇太后也哭着跑了进来。
一番忙乱,太医私下回康熙的话,太皇太后是醒了,可身体状况依旧不太好。
康熙沉默良久,示意他们退下。
夏眠继续侍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脸色似乎越来越好,宫里都传,活佛说过,贵妃娘娘是有大功德大智慧的人,她每天都虔诚向上天祈福,上天会保佑太皇太后的。
皇太后听说后,对夏眠的态度明显不同,经常舍不得让她离开慈宁宫。
太皇太后笑笑,她已经这个岁数了,还怕什么。
五月的时候,宫哲跟王暨回来了,他们替太皇太后诊了脉,结论跟那些太医差不多,太皇太后现在身体不错,但中风这种病,就怕第二次发病,一旦发作,神仙难救。
康熙跟皇太后、胤礽等人每天都守着太皇太后,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慈宁宫欢乐不少。
宫哲还带给夏眠一个好消息,王暨加入之后,他们对那丹药的研究终于有了些结果,只是还差点什么,一直不能成功。
夏眠又希冀又失望的,忽然,她想起一件事,从柜子里把那个秦玉宁送她的盒子拿了出来,里面正是那个封存的肉灵芝,正好宫哲回来,可以给他一起研究。
宫哲惊喜过望,他早听说过肉灵芝的一些传闻,没想到夏眠这里有。
他当即带回去研究。
七月里,选秀开始,康熙哪有心思选秀女,他只慎重的给大阿哥选了一门亲事,想借助这件喜事让太皇太后高兴高兴。
这次,皇太后也没提让康熙选秀女的事,她有点觉得,这样对不起夏眠。
大阿哥的婚事风风火火的准备起来,十月,他成婚了。
年底,他的福晋怀了身孕。
第二年五月,孝庄,这个草原上的天降贵人,比历史上晚了半年后,在某天睡梦中,突发中风,离开了人世。
第二天苏麻喇姑来伺候她起床的时候,她嘴角含笑,似去了属于她的国度。
该嘱咐的她早嘱咐过,她不想去盛京打扰太-祖,她想留在这里陪伴她的儿子、孙子。
康熙遵从她的意愿,准备将她安葬在清东陵。只是,他还想时常见她,而一旦葬入地宫,就无法再见,所以他下令,把慈宁宫的东王殿拆下,在昌瑞山脚重建,把她的灵柩暂时停放在那里,就好像她住在那里一般。
紫禁城里悲恸一片,康熙也难过异常,可一年多的日夜侍奉,他也早有准备,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哀毁骨立。
他剪去发辫,替太皇太后守灵,送她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