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江宁织造府, 就不得不说管着织造府的曹家。
清朝江南多以纺织为业,每年能赚9000万两,而整个清朝每年的收入也才1200万两, 可见这里的富庶,曹家的显赫。
这次曹家为了迎驾,专门把自己家的园子修整好,当皇上的住所。
夏眠看过一些《红楼梦》,好多人都说它就是以曹家为原型写的, 这次住进曹家的园子,夏眠还着重四处看了一下,当然,她可能来的时间太早了, 根本没看到什么“稻香村”“藕香榭”之类的,只得放弃。
安顿好, 就等晚上的晚宴, 这次晚宴,主要还是他们这一帮人。江南的一些官员恭迎完他们后就要退下, 毕竟,他们还不够格跟皇上一起吃饭。
但怎么也算在外人面前亮相了, 夏眠从申时起就开始穿衣打扮, 务必不能给大boss丢脸。
宜妃、安嫔跟文贵人也差不多。
当晚, 宜妃带头,四人跟着大boss、几位阿哥缓缓而来。
宜妃今晚穿了一件橘红色的旗装, 显得那么光耀动人, 夏眠则穿了良答应送她的那块布料所制新衣, 碧空如洗的颜色, 配上空灵的花鸟图, 竟然丝毫没被宜妃比下去。
有她们在旁,安嫔跟文贵人也显得那么不俗。
下面众位官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却也感叹于帝妃的美丽。
宴会很快开始,歌舞当然也不能少。
江南的歌舞,有种吴侬软语的感觉,跟京城里的完全不一样,夏眠看的兴味十足。
对面,几个阿哥也看的目不转睛,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歌舞呢,那柔美的江南姑娘,就如同一阵风,吹进他们的眼里、心里。
康熙也在看,只是他的视线偏下,他在看她们的脚。
夏眠发觉,想笑,她觉得若不知道的,看皇上这样,估计还以为皇上特别喜欢女人的脚呢,大boss的英明要被累!
两三个歌舞过后,暖场结束,场中忽然安静下来,众人正诧异,只听环佩玎珰,外面上来一对玉人。这是一对双胞胎,怎么形容呢,看着娇娇弱弱,却眼中含情,从头发丝到每根指甲都精致异常,好似生来就是给人疼,给人爱的。
这绝对是两个人间难寻的尤物!
场中安静依旧,宜妃、安嫔包括文贵人都挑了眉,同为女人,她们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与压制。这样的女人,她们也没见过。
对面,大阿哥本来在喝茶,见了这对姐妹,茶就僵在半空中了。
胤礽也看愣了两秒,不过他还没算懂人事,只是纯欣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三阿哥则摇头晃脑,吟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诗。
四阿哥继续瘫着脸,倒看不出什么。
五阿哥,五阿哥还小,眼中只有吃的。
冯妈妈此时则在远处看着,她这对姑娘,瞧,从这里往殿上一走,路边只要是公的,连狗都得停下多看她们两眼,有些甚至看的忘乎所以,她就不信皇上不喜欢她们。
她已经开始梦想她以后的富贵生活了。
康熙确实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只是,他的注意力还在她们的脚上,所以她们这他这里注定悲剧了。
两个姑娘凭借裹得一双小脚出名,怕从没想过,有一天也会败在这双脚上。
随后两个姑娘表演了琴瑟和鸣的乐曲,真是绕梁三日,可惜,完全没用。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不明白哪里出了错,她们以前可都是无往不利的。
可这殿上可没有给她们思考的时间,很快,她们就退下了。
宜妃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她们还真怕皇上被这对妖精勾了去,她们失了宠爱回去被惠妃等人笑话不说,太皇太后跟皇太后也饶不了她们。
倒是大阿哥看着她们的背影魂不守舍的。
晚宴后面又有些花样,不过跟这对姐妹比起来,算风平浪静。
宴会完,冯妈妈则被气了个半死,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这两个女儿。
两个姑娘从小被训练,此刻哭都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至极。
“在老娘面前,就别弄那一套了。”冯妈妈骂道。
两个姑娘立刻不哭了,收放自如。
现在怎么办?皇上不要,传出去,这两个姑娘可要身价大跌,冯妈妈气的咬牙。
这时,一个小太监过来,颐指气使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冯妈妈立刻笑的没了眼睛,若是能攀上大阿哥也是好的。
惠妃要被气死!
不说惠妃怎么防也没防住,儿大不由娘,这边大boss还在纠结脚的问题。他注意看了周围伺候的人,发现竟然全是小脚,跟宫里完全不同,这让他很不习惯。
其实,若是没看过那样一双脚,他也不会这么在意,现在不行了,他总想瞅瞅是小脚还是大脚,一看全是小脚,他越看越膈应。
“为什么江南裹脚之风如此盛行。”他看看夏眠的脚,就觉得很好。
夏眠弯眼看着他,这让她怎么回答。当然是因为男人喜欢,虽然她也不明白男人为什么喜欢。比如,把手打断,像裹脚一样裹成畸形,男人还会觉得美吗?怕是要嫌弃疯,可换了脚,他们就又行了,难道他们就喜欢那个味道?
她以前也看过一些关于女人裹脚的分析,一个大概是说裹脚的女人因为站立不稳,那个地方会变得紧致,还有人说,是因为男人的控制欲得到了满足,毕竟,打断你的脚,你连路都走不好,当然就不会跑了。
到了清朝,裹脚尤其盛行,则被加了另外一层含义。清军入关,要求男人剃头,女人放脚,江南的汉人,男人没办法反抗,就剃了头,可他们心有不甘,便不让女人放脚,以此反抗朝廷。
毕竟,女人的脚藏在家里,就像他们的想法藏在心里,都不好查不是。
这两个理由,她敢跟大boss说吗?前一个,她说了估计大boss得以为她疯了,第二个,她说完,估计大boss得疯了,说不定就得来个留脚不留腿!
到时裹脚可能是没了,可血流成河,还死的都是无辜的女人,夏眠自觉她承受不了那种结果。
“可能是江南富庶,女人不用劳作,所以裹脚。”夏眠含糊道。
康熙想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看,他们满族女人不也是,有身份的女子才穿花盆底,因为她们不用劳作。
可这么想,他更皱眉了,江南骄奢淫逸至此!而他大清,还有很多地方贫瘠的厉害,比如黑龙江。
第二天,曹家安排好的节目,康熙临幸虎丘,登万岁楼。
此时正巧菊花盛放,站在万岁楼上,目光所至,全是金黄的菊花,就像万岁爷的威仪一般。
而楼下,早有江南的一些故老跟名士、百姓等着拜见康熙。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万岁!”这些人齐齐拜倒,口中声喝云霄,配上那无边的金菊,声势浩大、震人心魄至极。
果然是万岁楼,康熙听着那声音,看着下面的盛世场景,脸上有笑意。
他高兴了,后面伺候的人当然也高兴。
随后,就是康熙赏赐了,他拿了一把米,“愿百姓有饭可吃。”
底下高呼万岁,皇恩浩荡,然后再请。
这次,他拿过一个福橘,“愿百姓都有福气。”
底下再拜,一浪高过一浪。
多好的场景,君臣、百姓和睦,所有人都面带喜色。
可就是这时,忽然一个人站出来,高声道,“皇上,百姓多艰,请免除松江府徭役。”
一句话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这不在今天的流程里啊!
定睛再看,那人鬓发斑白,却一团正气,不是松江府巡抚于成龙还是谁。
好些人鼻子都气歪了,这于成龙也太会找时间了,大家烘好的气氛,他出来捡现成的?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皇上为示恩赏,当然要答应。
可整个江南,就他松江府的百姓艰苦,别的地方的百姓就不艰苦吗?
你是松江府的巡抚,要为百姓谋福利不错,可也不能踩着大家啊!
于成龙似乎没感觉到众人的眼光,依旧站在那里躬身等着。江南是富庶,可富的还不是那些商贾权贵?前几年朝廷撤三藩、收台-湾连年征战,百姓又出人又出徭役银子,还没缓过来,现在又修河,大修,百姓还是要出人出力,可不苦。
他作为松江府巡抚,看着辖区百姓艰难,自然要想办法让他们好过一些。
至于别人……这些面子工程,本来也不需要,又费钱又费力,借着这些面子工程替百姓谋一点福利,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康熙知道于成龙是清官,也十分欣赏他,他这时候站出来做这个请求,他答应他也无妨。
可偏偏昨天“江南富庶”的事还鲠在他喉间,今天,他就跳出来说江南百姓苦?
苦,女人还缠足不干活?可不止富家人如此,穷人家也缠着呢!
“哼!”康熙愤然下楼,回了住处。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所有人都慌了,怎么办,怎么办?
有怒视于成龙的,有追着皇上而去的,好好的菊花,瞬间没人欣赏了。
康熙回了园子,正好夏眠在园子里赏花,两个人就碰见了。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她行礼。
康熙摆摆手,径直进了旁边的亭子坐下。
夏眠一看,大boss这是有事啊,他头上都出感叹号了。
点住感叹号查看,她诧异,大boss真动了废除裹脚的想法。
康熙可不想废除裹脚吗,他还是相信于成龙的,江南根本没夏眠说的那么富庶,那女人裹脚干嘛?夏眠想的第二种说法,他也想过一些,只是,他并不想多加追究,再兴厉刑罢了。
现在看,还是要废除的。
不过真的很难!其实世祖也下过严令不许女子裹脚,违者杖二十,父兄流放。
这个惩罚够严厉的了吧?根本没用。
他登基以后更是追加严令,改为杖四十,父兄流放,却还是禁不住。
裹脚的人太多,法不责众,又有人利用这个政令互相陷害,冤狱丛生,他那时忙着除鳌拜,不得已只能废除这个政令。
现在又过了这几年,裹脚之风更重,他再重启这个政令,有用?
要是不管用,到时如何收场?
是用严法厉刑,血流成河,还是跟上次一样政令不通,惨淡收场,这可都不是他要的结果。
若是能平稳的废除这一陋习就好了。
他头上就是这样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夏眠眼珠一转,她有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