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月一只手按在卷子上, 另一只手转着笔，盯着桌上的那张卷子。
她久久没有动笔，看起来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卡在那里解不出来。
后排的周持看见后, 嗤笑一声, “这种难度的题也需要思考吗？”
距离发下卷子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他早就写完了一半的选择题，抬头去看迟月, 却发现她卷子上一片空白, 显然还没有动笔。
周持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这样为难迟月，大概是这个教室里，他从头到尾都只把对方视为对手，而迟月的态度却总是漫不经心的, 一副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的样子。
其实如果迟月知道他的想法的话, 肯定会十分无语, 她只是性格慢热，不擅长和陌生人交际，并没有什么眼里看不到他的想法。
话一说出口, 周持就意识到了他语气太冲, 他旁边的周扬甚至还捅了捅他的手臂, 示意他闭嘴。
迟月愣了一下，眼里有些疑惑，“这些题并没有简单到能不加思考直接写出答案的程度。”
想也知道，集训时候用的资料不可能太简单。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思考那么久。”
“久吗？”迟月边回答，边挨个填上选择题的答案，她写得很快，题都不看一眼, 看起来就像是在随手乱填。
但周持知道她不是在乱写，因为前几道选择题，迟月和他做出来的答案一模一样，而后面的几道，周持还没有做出来。
这是迟月的习惯，通过这种方式来锻炼自己的计算能力和记忆力。
因为周持的质疑，坐在迟月旁边的裴心妍和后座的周扬，注意力都转到了迟月身上，看到她直接填答案的操作后，两人都有些窒息。
当然更加窒息的是周持，“你刚才是在做选择题？一口气做十道？”
同时他有些怀疑人生，这是什么新型做题方式？别人都是第一题、第二题这样按着顺序做，迟月虽然也是按着顺序，但她是选择题全部——计算题全部——大题。
迟月转头：“有什么问题吗？”
周持声音有些干巴巴的：“当然没问题。”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输了，装逼这一项上他实在比不上对方。
但很快，周持就发现自己不只输在了这一项。
第一次选拔考试，迟月比他高了六分。
第二次，十二分。
周持：“......”
他拿着和对方差距越来越大的卷子，孤单的坐在花坛旁边，冷风吹过，神情有些惆怅。
天气有些冷，室内有暖气，还能穿个卫衣什么的，在室外穿这么点就不大好受了，迟月语气有些迟疑，“周持？”
乔国华叫她去办公室一趟，她手上还拿着最近解出来的两道题。
给乔国华打工的报酬极为丰富，迟月现在手头已经攒够了剩下高中的学杂费，即使现在沈静宗姬突然撤资，迟月也能顺利的继续学业。
周持抬头无精打采的看了迟月一眼，叹了口气后，又继续无精打采的低头坐在花坛边。
迟月知道他的心思，老实说，看着他对试卷上鲜红的分数长吁短叹，莫名有点可怜兮兮的。
“感冒了就不好了，你要不先回教室？”
周持摇摇头，手指动了动，想比划一下两人现在的分数差距，却发现他两只手居然比划不完。
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发现。
周持沉默了一下，才问，“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资料吗？”
“算是吧。”迟月说得有些含糊，“乔老师叫我去一趟办公室。”
“那你去吧。”
说完周持看了迟月手上的资料，随即更加窒息，他堂堂从小到大全校第一的数学小天才，居然看不懂这些题？？？
周持深深的看了迟月一眼。
走之前，迟月想了想，不知道周持要在这里坐多久，总感觉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也有责任，干脆把兜里的手套给了周持。
围巾之类的，她正好戴着，不方便再摘下来给对方。
傅原站在屋檐下，看见迟月蹲下来，细心的把手套放到另一个男生手上，眼里的神色沉了沉，嘴角扯出一个无意义的笑。
按理来说，迟月拒绝了他想要复合的要求，他本不该再纠缠对方。
但傅原一遍一遍的翻过迟月的身世资料，每多看一遍，他对当时轻慢的对待迟月的自己，就更加后悔一分。
从小到大，傅原听过最多的对自己的评价就是冷静自持，唯独在迟月这件事上，他似乎总是容易失控。
他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其实从最开始，迟月的身份是学生会助理，他却仍旧和对方发展成恋人关系这一点上，他就应该反应过来自己对迟月的不同。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傅原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想要什么，就尽力去争取，他以前没意识到迟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但现在意识到了也不晚。
他了解迟月的性格特点，总能让她心软。
他这次来本来是无意识的走到了京大附近，随即想到迟月应该在里面上课，所以想来看看对方。
但现在傅原改变了想法，他现在出现在迟月面前，除了徒然的惹她厌烦之外，并没有其他作用。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两人分手之后，对方还不停的纠缠自己求复合，他肯定会对此感到不耐烦。
迟月把两道题交给乔国华后，乔国华戴上眼镜聚精会神的看解题步骤。
这期间迟月没什么事，她打量了一下办公室的摆设，再次确定了乔国华不愧是沈千言叫二叔的人。
以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对方的各色用具，有些看着就价值不菲。
乔国华看完之后，声音有些干涩的问，“你解开这两道题，花了多久？”
最初迟月花费的时间还比较多，但在看完乔国华开的书单后，她已经对此越来越熟练。
“一个星期。”
其中当然还包括了每天上集训课，写作业等的时间。
“我知道了。”
乔国华手放在办公桌上，手指下意识的在纸上摩挲了几下，随即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把这几张薄薄的纸整齐的放到了桌上。
“你在集训班还适应吗？”
“挺好的。”
“这个周末，你到我家里来吃个饭吧。”
迟月有些惊讶，她和乔国华之间除了做题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乔国华解释，“这个周末我有几个学生会来，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说完后语气顿了顿，“他们算是你的师兄，多认识些人对你有好处。”
这是乔国华第一次承认迟月是他的学生。
像乔国华这样的博导，带的学生应该大多是博士生，突然收一个还在念中学的学生，想想都有些奇怪。
其实迟月并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乔国华并不会亲自来给这一届竞赛生讲课，甚至他会去英索上课，也完全是阴差阳错的小概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