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元当时通知的是周末会有年级里, 专门给尖子生办的集训课，迟月以为是周日，本来打算的是周五回家，正好周日来上集训课。
但到了周三通知人的时候, 才知道时间是周六的上午。
迟月盘算了一下, 这样的话就只有上完集训课之后, 到周日下午选修课之间，她的空余时间比较多。
迟月的家就在京都外郊区, 距离英索两个小时的车程, 但一般周末的时候，她都是在宿舍，每个月才回家一次。
她在周五的时候，提前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说明了回家的时间。
一觉睡到大天亮, 迟月醒来后, 赶的是早上八点钟到教学楼。
周末清晨的英索来往的学生并不多，迟月把水杯里灌好热水之后，背着书包朝教学楼的集训教室走去。
走进一楼大厅的时候, 迟月看到饮料贩卖机那里, 站着个人影。
是顾临川。
顾临川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能在这里看到迟月的样子，从贩卖机底部拿出两罐咖啡之后，走到迟月面前，“喝吗？”
他表现得就像，两人关系很熟悉的样子，迟月愣了愣，对他这样自然的动感感到有些迟疑, “不用了，谢谢。”
顾临川没再强求，嗯了一声，自顾自的叩开了易拉罐的扣子，跟在迟月身后，一层层楼的往上走。
他虽然没有再说话，但这种诡异的沉默让迟月有点不适，更别说对方还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迟月眉头皱了一下，加快了速度。
察觉到她加快的脚步后，顾临川忽然开口，“你也是去集训课吗？”
他这句话，很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这个时间点还能在英索的，并且还是到楼上教室的学生，应该就只有他们集训课的学生吧。
迟月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和他多说话的意思。
顾临川也不介意她的态度，两人维持着这样的距离，一起走进了集训的教室。
迟月早就知道，这次年级里为了这次集训，是花了挺大的功夫的，这点从请的老师就能看出来。
集训教室是一间大教室，迟月一进来，就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英索每次考试是按成绩排的考场位置，所以在场的人，大多她都面熟。
但因为她几乎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的缘故，她和其他人也仅仅就是面熟的程度。
或许是因为她是和顾临川一起进来的，迟月感觉到教室内有好几道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
说实话，迟月不是很习惯这样被人打量，她拉开和顾临川之间的距离，找了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
而顾临川，早在进来的时候，就被好几道声音拉过去了，迟月走的时候，都还听见第一排的女生热情的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问顾临川要不要坐在她旁边。
迟月落座后，前排头发染成蓝色的女生转头笑着问，“你和顾临川是一起进来的呢。”
迟月点点头，解释，“刚好碰到。”
蓝发女生没有再说什么，看到顾临川确实是找了一个其他地方落座后，目光有些失望，“还以为顾临川能坐在我们后面。”
她旁边的女生听到后，接了一句话，“不是说谢离离也会来上集训课吗？到时候你坐在她旁边，保管能接近顾临川。”
“说得也是。”说完蓝发女生看了迟月一眼，大概是觉得她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之后才问，“你和谢离离是不是一个班的？”
迟月这时候已经拿出了笔记本和资料，闻言点点头，“嗯。”
“我知道，你叫迟月是吧？”蓝发女生继续笑眯眯的问，目光还在迟月身上转了一圈。
她又多说了几句话，看迟月一直都是忙着低头学习的样子，并没有谈话的兴致之后，才败兴的转过了头。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迟月还是能听到其中一句，“就是那个谢离离的对照组，喏，上次论坛上那段谢离离和陆易在走廊上争执的视频里出现过的，一样是特招生，叫迟月。”
对照组这个称呼，是从迟月第一次考试失利，被谢离离夺走第一之后，传出来的。
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是特招生，而且都在一个班，长相都还不错，再加上成绩上她也好几次都不如谢离离，所以才传出了这样的称呼。
迟月放在草稿纸上的笔尖顿了顿，叹了口气之后，才继续开始计算。
群里人怕她难过，这时候已经在安慰她了。
言情小天后：“月月笑一笑，没有外挂帮忙，多考几次试，谢离离的真实水平就出来了。”
耽美文大佬：“说实话，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男的怎么就都吃那种楚楚可怜小白花的长相？明明单看外貌，咱们群主稳赢好吗？”
沙雕文大佬：“emmm，被这样说，是因为群主站得还不够高？”
群里顿时开始刷屏，发誓要将群主送到高位，让人不敢再说她是劳神子谢离离的对照组。
沙雕文大佬：“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把我新开出来的技能亮出来了，保证没有一个人能逃过这个技能的精准打击，从各个方面为群主添砖加瓦。”
这句话一出，群里人想到上次沙雕文大佬小试牛刀的效果，顿时都沉默了。
他们沉默了，沙雕文大佬可没有，不一会儿，群里就刷过去一条消息。
【沙雕文大佬向您发送了技能‘来自王后雄的精准打击’，请群主注意接收】
【注：此技能为限制级技能，极容易让人回忆起被考试支配的恐惧，威力极大，轻则使人精神恍惚，重则降智，请宿主轻易不要使用】
群里的人并不来自同一个时空，看到“王后雄”三个字，都不很能精确的理解这个名字背后的力量。
迟月首先发问，“王后雄？似乎是个人名？”
沙雕文大佬：“是啊是啊，提起这个名字我都还心有余悸，总之是，无数高考生的噩梦？”
言情小天后：“？”
耽美文大佬：“？”
武侠文大佬：“？”
大家排队缓缓打出问号之后，也只得到了沙雕文大佬的一句话，“到时候技能一出，你们就知道了。”
说得神神秘秘的，迟月猜测，足以可见这个王后雄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
从这个集训课要上课开始，谢离离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焦虑。
她的系统技能还在bug，如果在这个集训课上出现了什么纰漏，那她要怎么描补过去？
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还是只有紧紧的跟在迟月身边，毕竟他们是一个班的，出了什么事也可以找她帮忙。
谢离离进了教室后，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迟月，发现她旁边的座位还空着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才看到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顾临川。
其实他坐的位置并不怎么靠前，但因为身边座位都坐满了人的缘故，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围在了中间。
谢离离犹豫了一下，其实找顾临川更加保险，但他身边实在没位置，而且谢离离就算和陆易两人有瓜葛，但也没到能让这些英索二代学生给她让座位的程度。
她和顾临川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径直走到迟月身边坐下，“迟月，我坐你旁边怎么样？”
她都已经坐下了，而且整个教室的空位置，迟月还能管她坐在哪儿不成？
随着谢离离的入座，前面的蓝发女生似乎又对后座燃起了兴趣，只不过这次换了个对象，兴致勃勃的和谢离离搭话，“听说你和顾临川关系很好，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她语气虽然很礼貌，但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半句寒暄都没有。
谢离离倒是很高兴有人找自己搭话，热情的和她攀谈起来，等上课铃声响了之后，蓝发女生才意犹未尽的转了过去。
果然像张朝元说的那样，这次英索请了IECSE考试的数学出题人来讲课，而且第一节 课就是由他来上。
迟月上网的时候，很关注这方面的消息，所以他能认出来台上这个老师叫乔国华，是大霖国家数学教材研究开发中心的教研员，同时有时也会应邀，参加IECSE考试的出题小组。
乔国华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眉头间法令纹很深，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穿着很常规的衬衣黑裤，一副中规中矩的打扮。
看起来就像是任何一个在高中教书的老师，而且是会因为太过古板，被学生在背后议论的那种老教师。
乔国华上台之后，先是推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镜，把一本应该是教材的书放下后，然后才拿起黑板擦在讲台上敲了敲。
“大家好，我姓乔。”他说话也是一字一顿极有力量的那种。
乔国华介绍了这么一句之后，就直接开始直奔主题的讲课，迟月注意到，他一次都没有翻过那本放在讲台上的教材，就像内容都印在脑海里一样，整个语言极其流畅。
迟月听得全神贯注，时不时低头做一句笔记，这节课的内容和平时英索老师上课的方式相比，有极大的不同。
乔国华并不如平常上课的老师那样，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学生们听懂，讲课间很是照顾学生们的进程，而他却似乎是想到哪里讲到哪里，思维看似跳跃，但一直听下去，却很能拓宽思路。
迟月笔在资料上划了一个符号之后，旁边的谢离离戳了戳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问，“迟月，你做的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呀？”
她这样一打岔，让迟月一下子掉了思路，她有些懊恼的咬了一下嘴唇，快速回答，“串联前面的知识点。”
迟月自以为说完之后，谢离离就能不打扰自己专心听课，但或许是因为她的这个举动，让谢离离分析出了什么信息，居然开始接二连三的找她问问题。
“迟月，乔老师说的这个点是什么意思啊？不是在讲排列组合吗？”
因为她时不时的问话，迟月的思路一下子被打断，她在书上重重的的划下一笔之后，才冷冷的回答，“上课不要说话，扰乱课堂秩序。”
谢离离被她突如其来的不耐烦吓了一下，神色有些委屈，“我只是想问问题。”
“那你下课找老师问，行吗？”
因为这几句话，迟月又错过了一些内容，甚至因为两人闹出来的动静，让台上的乔国华都不悦的看向了这个方向。
他们两人的说话声，说实话在满教室都是认真做笔记听课的学生中，确实是有点显眼。
谢离离也注意到了台上乔国华的视线，闭上了嘴不再问问题。
但等乔国华没有再注意这个方向之后，她又实在听不懂讲课的内容，还是忍不住问了迟月一句，“迟月，下课后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笔记？”
台上的乔国华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个方向的动静，作为老师，他最不喜的就是在课上做小动作，不认真听课的学生。
看见迟月两人屡教不改，还在继续说话后，他把书一放，皱眉提醒，“后排说话的两个女同学，站起来一下。”
他的目光准确的落在了自己和谢离离身上，迟月心里懊恼了一声，早知道在一开始谢离离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该换个座位。
乔国华的表情带着点不耐烦，“黑板上的这道题，就你们俩来做吧。”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全教室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两人身上。
谢离离被盯得脸上发红，尤其其中还有顾临川的目光，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因为上课开小差被点名，她都恨不得能立马晕过去。
台上的这道题，是乔国华上课的习惯，他爱在课后给学生留一两道朝纲的题目，以此来拓宽学生的思维。
这道题早在上课之前，他就让助教抄写在黑板上了，迟月她们一进教室就能看到，在一开始入座的时候，迟月就是在草稿纸上演算这道题。
谢离离因为周围人的目光感到羞恼，即使盯着黑板上的题，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整理不出一点思路。
迟月倒是盯了黑板，似乎是陷入了深思。
谢离离等了一会儿，看迟月都没有动作之后，才自以为隐蔽的问，“迟月，你会做吧？”
迟月没回答她。
台上乔国华的目光，因为谢离离这时候还在说小话而越发不喜。
乔国华也没想过他们两人能在短时间内解出来，又问了一遍之后，看两人都没有上台在黑板上写解题思路的意思，才推了推眼镜，“不要自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课本上全部的知识点，好好听课，这节课你们两人站到教室后面去听吧。”
说完彷佛是不满意因为两人，耽搁了好几分钟上课的时间，眉头皱了皱之后，就开始继续讲课了。
迟月慢吞吞的拿起资料和笔，跟在谢离离身后，往教室后面走去。
或许是因为被老师点名过的原因，后半堂课谢离离没有再和迟月说过一句话。
集训课是一上午的大课，拆分来看的话其实是两堂小课的时间，中间有五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
中途休息的铃声响了之后，谢离离才放佛结束了什么酷刑似的，松了一口气问，“迟月，下节课我们就能回座位了，是吧？”
迟月没回答她，反倒是前排有一个女生接话，“乔老师不是叫你们站后面听课吗？他的课都还没结束，你们怎么能回座位？”
“是呀，年级第一，连黑板上随便一道题都做不出来？”
因为陆易和顾临川的关系，全校可以说大部分的女生都对谢离离看不顺眼，此时见到她被老师要求站在后排听课，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打算拍下她这个窘迫的样子。
谢离离被嘲讽得走又不敢走，只能目光在教室里转了转，最后求助的落在顾临川身上。
她这个动作一做，后排的人也反应过来了顾临川还在教室里，其中一个女生低低的抱怨了一句，“怎么忘了顾临川？”
她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还好我没说什么，应该能给顾临川留个好印象？”
顾临川果然不会放任不管，接收到谢离离的目光之后，站起来走到他们这个位置，看到拍照的人之后礼貌的询问，“能删了吗？”
他话是对着第一个拍照的女生说的，但其他人听到之后，却都不自觉的停下了拍照的动作。
摆脱了目前的处境之后，谢离离才感激的看向顾临川，“谢谢。”
“没事。”顾临川温和的回了她一句，才目光转过迟月，注意到她似乎还在心算黑板上的那道题。
“乔老师的习惯，就是在每堂课之后留一道超纲的题目，你们不用太苛求自己。”
他这句话与其是给谢离离说的，还不如说是说给迟月听的，毕竟迟月才像是一直试图解开这道题的样子。
但他话音刚落之后，就听到迟月喃喃自语，“我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这个大括号前面应该再加一个负号，是了，是这道题本身就有问题。”
她声音很轻，但周围本来就因为顾临川的存在而没人开口说话，因此她这句话一出，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包括刚从后门走进来的乔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