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比赛结束的声音响起, 全场先是寂静,又是一片欢呼,欢呼中不免掺杂着几声叹息。
Q大的队伍最终输给了F大, 屈居亚军。
可是F大的队长是已经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五六年的研二生, Q大队伍的队长作为这个行业的新人, 初出茅庐, 便打败了千军万马,能和这样强劲的对手打到最后,拿下全国AI比赛复赛的亚军,还是深深令人惊叹。
十二进六,决赛在八月底。到时又是一场硝烟弥漫。
比赛结束,陆星摇去找景延。
远远地看见他, 她飞奔过去扑他身上, 被他稳稳当当抱住后,她把头埋在他脖子里:“你刚才好帅啊——”
“真的?”景延眉毛一扬,“知道你男朋友帅就好, 你得有点危机意识,不然会被抢的。”
“怎么有危机意识?”
“对我好点儿,黏一点, 时不时要个亲亲抱抱什么的。”他压低声音。
杨乐:“刚才还怕你沮丧, 现在看来……”
钟自楷:“是我们想太多了!”
景延不是个玩得起输不起的人,相反,他看得还挺开。他一边把女朋友放下来,把亚军奖杯放她手上,一边道:“人家能力在我之上,输了没什么好沮丧的。回头补上来,争取赢过去就是。”
伍洋勾他肩膀:“这心态, 不得了,不愧是队长。”
陆星摇向来知道他心态好,而且她逐渐被他影响,看得也很开,参加各种大型的考试时基本上是抱着很轻松的心态。
“回家过暑假啦。”她笑道。
说巧也巧,沈明诗的电话来了:“宝贝儿,明天的机票是吗?注意定个闹钟,别错过了。”
陆星摇走到一旁去打电话,“放心吧妈妈。”
“现在在哪里呀?”
陆星摇含糊道:“刚准备回去休息。”
“好,快去吧,早点睡觉。”
“嗯。”
景延跟伍洋他们说了会,来带她回酒店,他们是明天一早的飞机。
陆星摇的手被他牵着,她犹豫了下,问:“会遗憾吗?”
“会。但那个冠军,有朝一日一定是我的。”
陆星摇弯唇,“嗯,我信。”
她的少年羽翼未丰,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定会翱翔九天。
-
沈明诗和陆为修看着时间,提前去了机场。
她不放心,微信问陆星摇是哪个航班,但她可能已经上了飞机,一直没有回。沈明诗翻出上次和女儿的聊天记录,发现那张图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时间和一个票号,她便就着那个票号查了一下航班。
查完后,她握着手机,呆呆地和陆为修说:“摇摇的航班是S市到沂市的。”
陆为修:“可能是去S市玩?”
“她没说呀,她说在学校呢。”沈明诗有些不放心,可是这时候什么都问不到,她兀自猜测:“这孩子是不是谈恋爱了?找男朋友去了?”
陆为修劝她:“别乱想,可能就是去玩玩。”
沈明诗还是不放心,对女儿,尤其是小女儿,她的担忧向来是成倍的。她拿出手机查了查S市最近有没有演唱会什么的,或许是去看演唱会?
可是新闻出来的第一条不是什么演唱会,而是“AI大赛”。
沈明诗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但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而这一点,她就看到了照片上的景延,里面还有个视频,视频里拍到了一部分观众席,沈明诗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女儿。
她的脸色霎时严峻起来。
“老公,女儿可能真的谈恋爱了。”
“嗯?你看到什么了?”
“景延去S市参加了一个叫什么AI大赛的,摇摇陪他去了。”
“说不定只是他们关系好,摇摇去给他加油?”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
“可能是怕我们担心?”
沈明诗摇摇头,“不,你相信我的直觉,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之前我看他们俩之间就有点奇怪,现在大概也是知道哪里奇怪了。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
她的心微沉,合着她同意让景延来家里住,是给自己找了个女婿?
刚才期待女儿回家的心情全无,沈明诗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为修还算镇定,“谈恋爱就谈恋爱吧,孩子现在也长大了,是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换作谈那些我们不知根不知底的,那还不如景延,是不是?这孩子我知道,是个好的,他今后的路还长,成绩啊,少不了。”
陆为修一直很看好景延,能力有,心气在,担当和天赋都不少。从前是他自暴自弃,一旦认真起来,还有别人什么事?
沈明诗不高兴了,“你这么看好他啊?”
陆为修笑,“你别口是心非,你肯定也一样。”
沈明诗别开头。看好又怎样?抢走她女儿,她就是不高兴。
想着想着,她便悲从中来,“摇摇回家才几年呀?三年都没有,又有一年在外读书,我……我一想起来就舍不得。”
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是一种渐行渐远的关系,眼看着他们已经在跟女儿渐行渐远了。其他的孩子她还没有这么舍不得,可是这个,她是真没疼够。
“又不是说嫁了人就不是你女儿了,在这伤感什么?再说了,她还小呢,才大一,景延想拱白菜,那也还早着。”
沈明诗按了按眼角,“很快了,一眨眼就过去了。”
景延和陆星摇拉着行李一块儿走出来时,陆为修心想,沈明诗的猜测,八成是真的。
之前这俩孩子亲近,他们也没往那方面想过,可现在往那方面一想,发现还真有那个味儿。
他按下各种想法,笑着迎接女儿回家。
沈明诗握住女儿的手,心疼极了:“都瘦了。”
“没有呀,胖了两斤。”
“是吗?看不出来胖了,只觉得瘦了。”
陆星摇失笑。
沈明诗犹豫了下,问:“还顺利吗?学校的事情结束了吧?”
“结束了。”
她还想问什么,陆为修觉得这样的试探不好,待会给孩子整生气了,忙阻止道:“摇摇你还不放心,陆嘉辰你才得不放心。”
沈明诗瞪了他一眼。
可她也明白陆为修的意思,摇摇这孩子本来就敏感,即使她并无恶意,这样也容易伤害到孩子。
索性,她也不迂回曲折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摇摇,刚才妈妈问你航班是多少,想看看你们具体什么时候到,但是你可能已经在飞机上了,就没能回我,我就拿着你那个票号去查了一下,怎么看你们是从S市飞回来的呀?你们去S市旅游了吗?”
票号?
陆星摇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给过票号,她那天特地把一些具体信息都给弄掉,就是担心他们发现了多想,没想到还是遗漏了。
她有些赧然,和景延对视一眼,景延抢先道:“S市举办了AI大赛,摇摇陪我去的。”
沈明诗趁热打铁,紧接着问,“你们俩是不是……?”
看来,是已经发现了。
他们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的地下恋情,这回应该是要结束了。
景延坦白道:“是,陆叔,沈姨,我和摇摇在一起了。”
猜测是一回事,猜测被印证又是另一回事。
沈明诗当场脸色就变了。
陆星摇抓紧了景延的手,有些紧张。
她最担心也是最紧张的一刻来了。
“可以问下什么时候吗?”陆为修严肃地看着他们。
“高考结束。”景延依然是坦诚。
他的坦诚,多少灭去了陆为修和沈明诗的一些火气,陆为修摆摆手,“先回去吃饭。”
他刚才劝沈明诗的时候劝的挺轻松,可这时候难受的也是他。他的心情还挺沉重。
陆为修板着个脸,陆星摇看向景延,不知如何是好。景延用眼神安抚她,示意她别怕,左右有他在,有什么也有他受着。
之前陆家人没察觉吗?
也不是。
他们又不是傻子,这俩孩子这么明目张胆的亲近,他们多少猜出来些,但一直没有真见着什么越矩的举动,便也只当作是俩孩子关系好。虽然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但自欺欺人就自欺欺人吧,毕竟自家养的是女儿,他们肯定不希望这事儿是真的,试问有谁愿意承认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呢?
可这时候俩孩子真承认了,他们一边觉得“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一边觉得“怎么还真就在一起了呢”。
陆星旖和陆嘉实陆嘉辰都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爸妈接景延和陆星摇回来。
人太多了,他们想去,陆为修不让。
陆老和老夫人被孙子孙女们簇拥着,乐呵呵地看电视。
刚要进去,陆星摇紧张劲儿上来,脚步停住,突然拉住陆为修:“爸爸——”
“嗯?”
“不想让他们知道。”
“……”陆为修陷入为难。
他对摇摇向来无有不应的。
沈明诗睨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点了头,“……好吧,爸爸给你保密。”
沈明诗“呵”了一声。
“妈妈——”
“……妈妈知道了。”
陆为修也回她一个“呵”。
沈明诗:“……”
没办法啊,摇摇提出的任何要求她都不会拒绝的。这辈子可能都不会了。
陆星旖:“摇摇!你回来啦!”
陆星摇讪讪笑了笑。
“快开饭,好多好吃的!”陆星旖拉着陆星摇的手往厨房跑,“我给你留了杯西瓜汁,在冰箱里,待会吃完饭喝。”
“好。”陆星摇心里有些暖,趁人都不在,偷偷问她:“你跟郁起辞怎么样啦?在一起了是吗?”
“……为什么你的消息可以灵通成这样?”
“我猜的,大概是我们俩之间的心有灵犀?”
陆星旖悄悄红了脸。
她不肯多说,好赖捂住了陆星摇的嘴巴。
-
饭后,陆为修什么也没说,一脸严肃地把景延叫去书房。
女儿怕羞,不肯让家里知道她谈了恋爱,让他帮忙保密。——可以,但对于女儿的男朋友,他势必要有一番考量和警戒。
他家的白菜这么香,可不是好拱的。
那一天,陆为修和景延说了什么,只有他们俩知道。陆星摇问景延,景延不说,只是笑着道:“反正我好好的还是你男朋友,你可别想换人了。”
“谁想换人了?你整天想我换人呢?”
“没有,绝对没有!”
陆星摇哼了声,回屋把行李整理下。
可她刚跑进屋不到一分钟,又冲了出来,“你快看这个——”
“嗯?”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景延惊讶,“这是什么意思?这是……”
“出实体书?”陆星摇跟着说,眼睛亮晶晶的,“这个编辑我听说过,应该是真的。”
-
暑假的第一天,陆星摇就迎来了她写书生涯中的第一个巨大惊喜。
她刚开始把文章发在这个网站,只是因为小绿网名声不错,付以听跟她说这个很靠谱。她也是只想找一个地方发文,就找了这里。
她心想好点的话说不定有人看,也做好准备自费出版,自得其乐一下,其它的这些后续都是她没想到的,包括签约、收藏一点点地破了万,最终还高达三万多近四万了。
现在被这个编辑联系,就更是她没想到的了。没想到小绿网条件这么好,曝光度这么强,这本书刚刚完结没多久,就迎来了这个大杂志社的编辑。
这样看来……她不用自己掏腰包出版了欸?
陆星摇和景延窝在一块儿研究了会,小心又谨慎地回复了过去。接下来,就等消息了。
景延也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老婆,你……朝着殊姝,又近了一大步。”
陆星摇眉眼弯起。
“我关注了殊姝微博,她在七月底有个签售会,在厦门,想去吗?”
“想。”
“那我们一起去。”
“好。”
这是陆星摇第一次“追星”,也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和偶像接触。
她想,见见她心目中的光。
这次的签售会是因为新书发售,而新书,她买了好多本回来,像是着魔了般,一本看,一本收藏,还有几本分享给陆星旖她们。她以前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接下来的暑假,她都陷入了忙碌,修稿和更新,忙得不亦乐乎。
景延那边要准备决赛,还有公司的事情要忙,袁昱年开始带他上手更多的业务,甚至开始让他接触核心业务。袁昱年存心锻炼他,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给他留,工作算是很高强度。让他刮目相看的是,景延没有流露出吃力,相反,这种高强度他适应得很好,甚至还能享受于其中,从中挖掘能有益于自己的东西,使自己从中得益。袁昱年一边惊讶,一边惊喜。
七月底,景延那边抽出了时间,陆星摇也把存稿放进存稿箱,定时,和他一起去了厦门。
这座海滨城市,她还是第一次来,也是为了她心目中的光而来。
顺光而走,迎光而上。
她的思维和情感,在很多方面上都受了殊姝的影响。从殊姝的文字中,她得到了越来越多治愈的力量,对她的影响很深。
文字的力量,是那样的庞大,大到足以改变一个人。
她很感激殊姝。
殊姝的粉丝越来越多,逐渐从小众作家走向大众。
签售会附近的酒店基本上都住满了,好在最贵的套房还在,景延直接订下。
这个总统套房是个海景房,站在一大面的窗户前,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景,还能听到海声。——是陆星摇最喜欢的大海。
大海可能是她这一生无论如何都看不腻的吧,她想。
签售会在一大早,她早早地就拉着景延睡觉,海声在耳,翻滚的海水声,格外令人心安。
她很高兴。
第二天,她定的是早上六点的闹钟,在酒店里匆匆吃了早餐就赶去签售会现场。
才6:40,现场已经人山人海。
陆星摇呆滞着脸,“他们……是连夜来排的队吗?”
到底还是她年轻了!
景延安抚她,“没事,我们来得算早的,今天应该能排上,只是可能会比较晚。待会累了告诉我,去一边玩玩,我给你排。”
在他们身后站着一对情侣,女生听到他这话,当场就不高兴了,戳着自己男朋友的胸膛,“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有什么用?啊?”
她男朋友一脸委屈,“这话我也会说啊,反正左右都是排,你想玩你就玩去呗,我在这排着就是了。”
女生闻言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生气了,“你说什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什么叫做我想玩就玩去?我有说我想玩吗?”
她男朋友:“……”
他寻思,他跟这男的说的话是一个意思吧?为什么得到的是他女朋友截然相反的对待?
他当场懵逼。
而他女朋友已经甩开他的手,“哼——!”
陆星摇:“……”
她抱住景延的手,发现还是自己的男朋友最好。这话说的,漂亮。
-
签售会在八点准时开始,微博上有人开始放照片。
陆星摇一边排着长到看不到尽头的队伍,一边刷微博看着照片。
她看到殊姝的照片了,唔,上次看到她的照片还是她两年前拍的,两年过去,她变了好多,换了个发型,整个人是更加沉淀下来的成熟和气质。
她戳了戳景延,忍不住道:“她好漂亮。”
景延随意扫了眼,张口就是:“没我女朋友漂亮。”
后面的小情侣之间已经剑拔弩张了。
女生羡慕的双眼发光,已经恨不得当场换个男朋友算了。
长长的队伍缓慢地前进,一个小时过去,陆星摇感觉队伍都没有什么变化,她依然看不到殊姝。不由有些沮丧,“我感觉我今天见不到她了。”
景延搂着她,信手拈来地哄:“是我不好,不知道这些人这么恐怖,早知道早点带你来了。下次我研究一下这些东西,掌握些技巧。这次见不上就下次再见,反正总能见到,下次签售会我再陪你一起来。”
后面的小情侣已经濒临爆发一场大战了。
那个男生苦着个脸,探过头来跟景延说话:“哥们儿,少说几句吧,你再说下去,我就没女朋友了。”
景延和陆星摇齐齐回头,发现他们俩……好像已经严重影响了后面这对情侣的和谐。
景延忍着笑,跟这男生说着话。
陆星摇没吱声,因为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唔。
景延好像,是真的很会哄她。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很毒舌,嘴里没几句好话,怼天怼地的,能把柯明文怼到一脸便秘的模样。她也有被怼过,当然,她也能怼回去就是了。
后来慢慢的,她的记忆中好像就没有他怼她的样子了,现在想想,几乎全是他哄她的样子。
一句两句,一连串……
这样的改变有多久了?
她一时间竟找不到答案。
原本没有被发现的许多细节,陆星摇这么一细想,眼眶有点湿。
别看她最近这一年情绪好了不少,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之前的她脾气一点都不好,能跟那样的她相处,能容忍那样的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对他来说,好像很得心应手……?
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不知道,但忽然觉得心里一酸。
景延变了好多好多,尤其是在她身上,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景延还在那儿很欠揍地说:“哥们儿,女朋友是拿来哄的,你得会哄她才行啊。你看我把我女朋友哄的多好,多开心?女孩子就是得开心呢,你得学会说点好听的话,最重要的,是说点她们喜欢听的话。”
男人:“……”
他女朋友星星眼地看着景延,嫌弃着自家男朋友:“多学着点。”
“哄好了,是女朋友,哄不好,可就是前女友了。”景延得到了应和,继续笑眯眯道,“哄女朋友可是个学问,不会还是得学啊。”
他八成是觉得排队排的太无聊了,给自己找点乐趣,竟然开始传授起这个男生该怎么哄女朋友。男生可能也觉得无聊,还真听了起来。
陆星摇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突然来了一句:“你还挺有经验的?”
景延顿了顿,一时竟分辨不出这句话里带没带生气。他求生欲很强地快速分析了下,从中找出最佳答案,小心翼翼地回答:“也还好吧,但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有经验,毕竟我女朋友这么好哄,也不是经常需要别人哄,脾气这么好,都没有给我锻炼的机会。”
后面的男生:“……”
他觉得他的女朋友可能真的不要他了,就这看着景延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男神了。至于看他?就像是在看前男友。